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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风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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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竟会在此暗藏玄机。”高辞先行走至地道口观察了一番,确认并无危险后才同北唐素一齐往地下走去。
长长的甬道阴暗潮湿,墙壁和地面因此颇为湿滑,只有两侧墙上的烛台放出淡淡的光芒。
“这是鲛油?!”北唐素停下脚步凝视着烛台内的灯油。
“鲛油?相传能令灯烛长明千年之物?”
“恩,他居然能取到鲛油,究竟是何来头”北唐素越发觉得不妙,望向眼前深深的地道不禁忧心起来,思前想后还是叹了口气说:“继续走下去吧,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再回头了。”
随着甬道进入后段,视线愈发开阔起来,两侧的烛台已渐渐不敌前方射来的光线。直至踏完地道台阶的最后一级,青灰的四壁、炽烈的炉火、壁架上或倒下或排满的瓶瓶罐罐以及从黑暗处隐隐传来的悲鸣与低吼交织在地下这片宽大的,可以称之为炼丹室的空间中。唯独炼丹炉中火光熊熊,除去这团噼啪作响的烈火,别处却似刻意隐藏在光透不过的黑暗壁障内,身在其中也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只伴随着潮湿的、浅腥且粘腻的空气。
北唐素不由自主的向黑暗中走去,刚踏出几步,身后之人突然一把拉住她:“小心,跟在我后头走。”说罢高辞闪身到了她面前,缓缓向昏暗中走去。
踏出几步后,他下意识的一伸手,触摸到的是冰凉而坚硬的铁制物,北唐素回到地道取了烛火来。光线所到之处不禁使人惊恐。
十数个摆放整齐大小不一的铁制牢笼禁锢的着怪异又不为人所知的飞禽猛兽,或无力的趴坐在其中,或有见了烛火便目露凶光作龇牙之势。
“白泽、重明鸟、青鸾”她手执烛火照着大大小小的囚笼,口中惊讶的呢喃道,“这些、这些都是千年不遇的神兽,怎会被囚禁于此处,枯玄,究竟是何来头”她脚下有些趔趄,火光在她手中晃动摇曳着,看上去却似在寒风中颤栗一般。
高辞扶住她,稳了稳她手里的烛台,冷静道:“别怕,先看看情况。”
“或许我们根本就不该来,似乎有种感觉,我们越是深究可能会越危险。”北唐素俯首凝眉,手心下意识的攥紧了高辞的衣袂。他握了握她的手,又替她端着烛台:“既已走到这一步了,若是现在抽身我们二人自然可以连夜逃走不管身后事,可陈钧怎么办,这样做他唯有死路一条。枯玄区区一介方士,此番若能找到他的罪证便无后患了。”说着他在火光下浅浅一笑:“勿要忧虑,万事有我。”
“这已经不是人事可以改变得了的,你们所谓的鬼神之说远比想象可怖。”她身上瑟瑟黛眉微锁,面色显出了心绪的不宁。那是他不曾见过神情,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他正欲开口劝慰,却听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声音:“这小鹿儿说的不错,此事已远超凡人所能,你们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谁?!”高辞闻声警惕的护住北唐素。
“没事,是白泽前辈。”她从容的走至囚笼前,细细看了看方才开口的神兽白泽,浑身是伤,雪白的皮毛血迹斑斑,早已没了身为神兽的威风凛然,双目也略显无神,又仿佛带着一丝嘲弄之意。
“前辈可否告知枯玄究竟是何人?”北唐素躬身行礼敬重地向笼内问道。
“告诉你们有何用,不告诉又有何用,此妖道如今虽无通天彻地的本领,却仍怀半仙之能,加之诡计多端、心思缜密,连本座都不可如之奈何,更何况你们。”白泽轻蔑一笑,别过身子不再理会。
“前辈且慢,你所说的半仙之能是何意思?”
“你们回去吧!小小灵兽、区区凡人还是终日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为宜,本座是为你们好。”白泽话语间仍带讽意,却不愿多说。
“此事关乎众多生灵,皇族有难百姓也不得安宁,前辈不愿言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祸事发生吗?!”她跪到白泽面前,双手牢牢抓着禁锢它的铁栏,话语中透出少有的强硬。
白泽叹息着摇了摇头:“你这小小鹿儿纵有救人之心却终究不是他敌手,与他抗衡只能白白送命。”
“难道就不能有两全的法子”北唐素低声呢喃,白泽兽听得真真切切:“你们定是来找枯玄此人的蛛丝马迹吧,可最是两难全,他怎会轻易将把柄落入他人之手。本座已这幅模样,即使有心也帮不了你了,此事莫再提起,你们早早回去吧!”
“前辈既能洞察一切,那为何就不愿如实相告,何以忌惮至此。”北唐素依旧执着,咄咄相逼。
“保全你们的性命还有错不成?休要多言了,你们速速离开这里,若是枯玄不巧回来,你这条命怕是立马要上黄泉路了!”说着白泽在昏暗的火光下龇牙,强装凶狠的以利爪在北唐素握着铁栏的手上滑下了几道血口子,惹得她手背一阵生疼。高辞上前想扶她起来,心里又恼这神兽不肯开口就罢了,怎的如此不留情面,兴许是有意回护,但也不致如此。正想着,久疏留意的甬道末,烛光微晃间,响起了一声令人胆寒的尖利笑声:“哎呀,当真不巧,我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
丹室内的二人俱是心中一凛,北唐素背脊上登时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险些将中衣都打湿,高辞也略略慌神,但迅速镇定下来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立即冲出去为好。北唐素自然知晓高辞功夫了得,闯出这府邸也不是难事,可方欲起身却发现双脚绵软无力,竟连半步也迈不开,心中苦笑自己竟在那矮小方士的威慑下吓成这样。高辞发现此中异样也不敢贸然乱动,只扶着她看向阴影中的道人。
枯玄自昏暗中悠然踱步而出,面带森然笑意:“这不是高将军和那个谁来着?北、北北唐!对,北唐小公子,呵,瞧我这记性。”他皱眉轻拍了下脑门,目光直向她门面扫来。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说道:“二位深夜前来造访莫不是有什么要事?”他看了看北唐素不禁一笑,“小公子跪着做什么,小道我可受不起这番大礼啊。”
高辞刚想开口,北唐素心知他定然不会屈膝,但冒然冲撞更是不妥,须得从长计议才好,便按住他抢先道:“擅闯真人府中已是大罪,我二人自知无力辩解也不奢望真人网开一面,如何发落只好听候着。”
“这话说的还让人舒心,那可要委屈二位了。”枯玄说着伸手往潮湿的石壁上轻轻一按,她没料到天降牢笼,眼见着要将两人生擒连计议的时间都不曾有了,心中着急竟使出浑身的力气往高辞身上一推,这一下着实惊人,看似小小的孱弱身躯在紧要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出老远,恰恰避开了从天而降的重重铁柱,倒让自己深陷囚笼不得脱身。高辞惊愕,看着笼中的她一时间攥紧了双拳,翻身径直向甬道跑去,本欲出手让枯玄尝些苦头,却不料枯玄竟笑着闪身为高辞让了道,自知再相缠斗定是不利,他也只能一径飞奔出去,只听枯玄毫不避讳的笑道:“区区莽夫,我向来不以为意。”此话似是刻意要说给他听,依高辞往日的性子必是不肯罢休,但此时只能忍下,只因北唐素将他推开前,曾低声说过:快走,我的命全托付给你了。那抑扬顿挫、音调声色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心中焦急如焚,却不敢忘记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小高挺差劲的= = 到底还是扔下自己女人跑了,虽然是人家让你逃的。。。
☆、第十六章 愁思
北唐素跪坐在笼中,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浑身的气力都被人抽走了,恍惚中只听身后的白泽兽冲着枯玄冷笑:“莽夫还是猛虎,不到最后谁都不知。”
“你这畜生,给我闭嘴!”他对着白泽劈头盖脸的骂道,也不管它如何,自顾自的取了烛台走到北唐素跟前,扯着嘴角阴冷的笑道:“小公子,你这是何必呢,费尽心机让他逃走了,苦的可是你自己啊。”似乎是对眼前瘦弱的身影并不忌惮,他索性顺手按着石壁又将那囚笼收了,走至她跟前俯身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对,用手抬起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我倒未发现,你竟是个女的。”
“那又如何。”
“欺君可是大罪,不过怕是等不到大王知道你是女的了,谁让你自投罗网成了我的好事,我还正担心找不着理由将你这顽皮的小鹿儿逮住呢。”说罢他狰狞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似乎止不住一般,笑的让人觉得若是打断了他必然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殒命了。
北唐素只是冷眼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你倒镇定,不似一般灵兽,遇到这情形早就要吓破了胆。”待停住笑声,他收了手又奸诈道,“高将军既然已经逃之夭夭便更无人护着你了,要置你于死地根本不难,告发皇上之流也忒无趣了些,留着做个药引倒也不错。”
“呵,郑大人可真是个好帮手。”北唐素不理睬他的话,径自讥讽道。
“郑大人?大王身边的老走狗如今都没了权势,提他作甚。”枯玄细想了一下,突然笑了,“啊,这下我可懂了,这老家伙多行不义必自毙,倒拱手给我一个可趁之机。”
北唐素心中惊诧,本以为枯玄半路折返定是二人并非串通一气,终究轻信了郑大人的苦肉计,如今是自己冤枉了郑大人,心下不免自责,又懊恼自己不听白泽的话偏要问出个究竟,即使如今问不出,择了他日亦可,为何竟执着至此,落得现下这般光景。
枯玄看她不言语,以为她在盘算什么脱身计策,嗤之以鼻道:“哼,你确实有点小聪明,不过我的府邸你可没那么容易就脱身的,瞧瞧你后头这些,纵是法力低微的灵兽也该认得吧,一个个还不照样是我的囊中之物。”
北唐素看着他厌恶至极,狰狞扭曲的脸令人作呕,她朝他啐了一口,愤愤道:“道家应也知晓些因果循环之理,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我奉劝你一句,为恶者终有恶报!”
“恶报?!”原本奸猾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瞬间阴云笼罩,他伸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半边脸都有些麻木了,嘴角火辣辣地疼着,她伸手触碰,染了一手殷红的血。
北唐素也不做声,只是瞪着他低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作恶多端者,人人诛之,上天杀之”不等她说完又是一掌,打落了束着的发冠,垂下一地青丝如绢丝泼墨,伴着滴落的鲜血好似一幅丹青画卷。
这些枯玄仿佛全然看不见,狞恶的脸孔抽动着,又好像是在鄙夷的笑:“恶报、恶报!我的恶报还少吗?!什么善有善报,即使做了善事也得不到善报,通通是恶报,都是!真好笑,本想留你多活几日,若是低头求个饶说不定放你条生路也未可知,可你倒急着要寻死,好啊,我成全你。再过十日,不、不用十日,七日就够了,再过七日,我让你死的彻彻底底。与我妄议善恶,真是可笑至极!”
北唐素惊异于他突然之间的恼羞成怒,也确实听见了七日便要她性命之言。七日,根本来不及即使高辞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也没办法在短短七日内扳倒枯玄,她兴许会就此断送了性命。她看了看眼前的方士,他也正看向她,怒吼道:“呵,等着吧,没有人救得了你!”她淡然的听他说完,却丝毫不动声色。这无动于衷的神情似乎又触怒了他的神经,紧接着又是一记毒辣的耳光,伴着几下直踢上腹部的锥心疼痛。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似乎在面对死亡之前总有些事会隐隐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伴着他离去的脚步和铁囚笼落下的声音,她趴在地上,嘴角滴落下一滩鲜血,想起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从来只有她和宜人两个,不懂人间挚情的灵兽和地仙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一日又一日,如今想来她可能从那时起就把他当亲人,依赖着、倚靠着。复又想起已故的宋霖,往昔历历在目,恩情犹存,终究觉得自己欠他。那时盼他安乐,追随他、帮着他,并不知是否暗含了隐隐的情愫,即使有也终是入了土,空余满怀暗自神伤。这世上与她有牵绊的人不多,彩黎也算得其中一人,她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此中滋味,只觉得彩黎真心待她,她也打从心底里觉得她好,只盼她能幸福安康,就此别了战事为好。之后走马观花似得又闪过了小医馆中隐没身份的九皇子、屡屡出手相助的癸巳。
到底放心不下的还有陈钧和高辞。
陈钧总能让她觉得活在战乱中不那么疲累,也总能令她笑,他像和煦的春阳,照的人心里温润安宁,看似纨绔不羁又心无城府实则颇明处世之道,若是他继承了齐王之位定能将国家治理好。
“高辞”她想到那个方才才离开的人,不经意间将他的名字呢喃出声。到现在也不知那究竟是何种情感。想起初见高辞时,只道他是个有勇无谋、不通情理之人,直至雪夜里与他闲谈方有些明白他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或许是她后知后觉,竟迟迟不明白高辞早就对她倾心,收留她疗伤时那般尽心尽力,如今想来当初兴许待他是薄情寡义了些,却从未料到他会为了自己豁出性命。北唐素想起为他包扎手臂箭伤的那晚,贪恋他胸膛的温暖竟在其怀中睡了一夜,想来仍旧微微绯红了脸。
他不厌弃自己的身份痴痴的护着她、敬她、等她,倾尽所有地待她,屡次救下她性命的偏偏就是那个曾经自己最恨的人。北唐素拢起披散至地上的乌发,从腰间的刀鞘中拔出高辞送她的“定风”轻轻削下一缕,又撕下衣袂一缕布条系在上面。她将发丝紧紧握在掌中,等到放手时,手心里翩然飞出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丹室的黑暗中若隐若现,飘忽着飞离了这片幽暗潮湿之地。
身后久未开口的白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何必浪费自己的灵力。”
“我自知命不久矣,只是有些事务必想传达出去。”
“怪我,没有早些将你们打发走。”白泽话语里透出愧疚之情。
“不是前辈的错,都是我自己,这苦果让我自己承担吧。”
“那只蝴蝶不是去搬救兵的?”白泽诧异道。
“救兵?何来救兵旁人轻易撼不动枯玄如今的势力,我只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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