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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影子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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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好快乐,每天除了笑还是笑,生活平静而幸福,连个坏人都设遇见过。希诚说,她是无忧的傻子。

上天在嫉妒她吗?所以为她安排了这样的下场

出了电影院,她继续走着,转搭上巴士,最后,直走到当年常去的海湾。

已是日落时分,又恰逢冷天,海滩上空旷无人,昔日蔚蓝怡人的海水,此刻一片灰蒙,楚伊菊就在沙与贝壳中坐下。

而乔子寒,也一声不吭地坐到她的身边。

“他临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跟我说”

或许,是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终于有了倾诉的勇气,或许,是因为有了他在一旁长久的注视,她才幽幽吐露心中的话语。

“别人都可以听到遗言、遗嘱,我却什么也听不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样办丧礼,是否能让他满意他已经两年没跟我说话了,再怎么样,也要醒过来看我一眼呀,我都快忘记他的声音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风很大,扬起了她的发,甚至吹起了她厚重的大衣。乔子寒环臂绕住她,挡住这狂野的风。

这—瞬间,她感到自己的眼泪终于要滑落下来。憋了两年的泪,不知是被眼前的风吹落的,还是被那温暖包裹着她的身体融化而掉的。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人有时候,心里好恨他,恨他怎么可以这样恶劣,自己舒舒服服躺在那儿,却让我忙来忙去再怎么样,他也应该醒来夸我几句,人家这两年变得这么勤快,他都不夸我结婚的时候,还说不让我做家务呢,他骗我”

乔子寒没有答话,只是搂住她,愈来愈紧。

“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忽然抬起晶莹闪烁的眸,楚伊菊担心地问:“怪我笨手笨脚的,没有把他照顾好?又或许怪我没有能力替他换间更好的医院,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内脏器官衰竭而死掉他走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痛苦吗?“

“不会的,”乔子寒这才出声,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你这么能干,他怎么会怪你呢?”

“是吗?”她望向茫茫大海低喃着,似乎毫无自信。

泪水一波又一波,渐渐往沙滩上蔓延。

“涨潮了,”乔子寒握住她已被打湿的脚踝,“我们走吧。”

“如果我说我不想走呢?”她坚定地坐着,坠入沙滩中的身子让人怎么也拉不动,似有千斤重。

乔子寒立刻明白她想干什么。她的自杀方法总是这样静态,先前静静地绝食,现在又静静地坐在这儿,等待潮水将她淹没。

“那么,我陪你。”他嘻嘻一笑,回到她的身边。

楚伊菊惊愕地看向他,死寂的脸多日来第一次有了生动的表情。

“你陪我?”他到底知不知道,待会儿潮水涨上来会有什么后果?

“不记得是谁曾说过,惟有经历过一切之后,才能选择死亡。”乔子寒悠悠地道,“伊菊,你应该想想还有什么事没做完,也许还有一场电影想看,也许还有一件漂亮的衣服要买想一想,你会改变主意的。”

呵,他在劝导她吗?

“对了!”他忽然一弹指,“你还没成为名作家呢,难道你甘心?连我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人都可以当上作家,你真觉得自己比我差?”

闭嘴她捂住了耳朵。这家伙再说下去,她的意念可能真的会被瓦解然后,等待她的,又是无尽的痛苦和相思的折磨。

他当然轻松了,说完了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却还要独自面对孤苦的生活她不要听。

天气说变就变,黄昏的海面上骤然起了风,天边的黑云夹带雨水侵袭而来,将她全身拍打得痛快淋漓。海水也愈发幽暗了,一瞬间,波涛汹涌的浪花打了上来。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有什么关系呢?马上,她就不用再看见它们了。

狂潮愈逼愈近,刚才那块干爽的岩石,这会儿已被全然吞没。混浊的咸味正在啃嚼她的大腿,用不了多久,她的全身也会被海水覆盖,如果,继续坐着不动的话。这样的结局,在旁人看来似乎很悲惨,但却是她一直盼望的,没有痛苦的死亡,甚至,连尸体也被大海冲走,不用麻烦别人。

她感到困倦了,闭上眼睛,几乎想躺下来。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

咸腥愈加浓郁,漫过了她的胸,呛到了她的喉。

“小菊菊,我觉得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大作家,因为大作家都喜欢自杀。”有人在她耳边说。

什么?这家伙他、他怎么还没走?

“我说过要在这儿陪你的,”乔子寒痞笑的眼眨了眨,“我很老实,从不说谎。喂,小菊菊,你真的忍心让一个老实的善良人陪你殉葬?”

一分钟,两分钟

“呵”楚伊菊在轻笑间掉下眼泪,清晰地回答,“可以抱我起来吗?腿好麻,我动不了”

自杀是私人的事,若拖累别人,她的良心会不安。这家伙,一定是看准了她心太软,才敢这样放肆,这样威胁她。她知道有很多女人都败在他手里,自己竟也不能幸免。

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话音刚落,对方一跃而起,将她捞入怀中。

第四章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床如此温暖,或许是因为刚刚离开了湿咸的海水,回归清爽干净的地方,所以感到格外舒服。但躺了好一会儿,楚伊菊才发现,她弄错了。

床单并非她熟悉的那条,被褥也被偷换过了,这一切全是乔子寒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难怪,她那张脏而硬的床才会骤然松松软软,躺在上面,有云般飘忽的感党,可以放心地滚来滚去,连枕头都有阳光的味道。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讨好自己?一个几近陌生的人,竟带给她久违了的体贴,像黑夜里忽然飘来一支多年未曾听闻的心爱歌曲,惹她心酸落泪。

“你来干什么?”闭着眼,她听见乔子寒把什么人拦在门外。

“她没事了吧?”是方琳。

呵,真没想到,在她最伤心孤独的时候,来看她的,竟是两个“骗子”。还以为她与他们之间的关系,除了交槁付钱,再无其他。

“身体是好了,”乔子寒回答,指了指心口,“这里,就不知道了。”

“那她还有精力写稿吗?”方琳小小声地问。

“这才是你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吧?”他讽笑她,“小姐,人都要死了,你的稿子可以多等两天吗?”

“不要以为我没人性!”她叉着腰指责他,“如果你肯动笔,我用得着到处替你找枪手?先生,别忘了我们跟出版社签的合约还没满,人总要讲点信用吧?你甩甩手就走,为难的是我!”

“当初我就告诉过你,我写小说全凭兴趣,是你一相情愿的以为我是开小说工厂的,我有什么办法?”他手一摊,耸耸肩。

“十多年的老同学,你现在跟我讲这种话!”方琳索性假装哭泣,“别忘了当初是谁陪你一家家投稿的?你现在能过着这样逍遥的生活,还不是全靠我帮你谈来的稿费?没有我帮你包装,你会红吗?忘恩负义的东西!”

眼看两人争论不休,大有动手火拼的趋势,楚伊菊为了这幢公寓不至于惨遭连累,只得坐起身来。

“你醒了!”乔子寒马上抢先跑到床边,护住她,“是不是被这个聒噪的女人吵醒的?你耐心等一下,我马上赶她出去!”

“伊菊、伊菊,”方琳不甘示弱,奔到床的另一端,拉起她的手,“有人欺负你学姐,你要帮我哦!你不会这么狠心,看着学姐在出版界的信誉扫地吧?现在出版社不停向我催槁,这小子又撒手不理,呜如果出版社说我违约,把我告上法庭怎么办?”

“别以为伊菊不懂,你就可以在这里危言耸听、胡说八道!”乔子寒瞪她,“放心,要告也是告我!况且,从没听说过谁会因为拖稿被出版社告的!”

“怎么没有?去年就有一桩”

“都不要争了,好吗?”楚伊菊在他俩的夹击下,觉得听力都快被摧毁了,这会儿她再不愿意答应的事,也不得不答应,“如果有一个安静的地方,我马上可以动笔。”

“真的?”方琳一阵惊喜,眼泪顿时不见踪影,“好!好!我立刻把这个话多的家伙带走,让你这儿变安静”

“到底是谁的话比较多?”乔子寒满脸不服,刚想嘟嘎,却被方琳又扭耳朵、又拽胳膊的拖出房门。

楚伊菊靠到床头,一脸哭笑不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会答应继续“动笔”?希诚已经不在,她的钱终于够用,按理说,应该可以不用再受这种屈辱,当一个“影子”了。

但那个把她从潮水中拯救回来的人,那个逼她吃、哄她睡、为她换上温暖床单的人,她怎么能忍心看他惹上麻烦、见死不救?

没什么可报答他的,惟有这支笔希望她可以从此心安,不必再觉得亏欠别人什么她很害怕那种负债的感觉,尤其是欠了一个危险而迷人的男人债。

何况,她心里还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段日子,似乎习惯了他在身边,如果她拒绝了方琳,从此以后,还有什么借口能与他朝夕相处?呵她需要一个替她打扫屋子、为她煮饭洗衣的佣人,需要一个买水果、看电影时替她付钱的人,所以,她答应与他们继续“合作”。

就这样,楚伊菊开始了她的“作家生涯”。

每天,她用着方琳捐赠的笔记型电脑,吃着乔子寒义务送来的外卖,银行的户头里每隔一段时间会变出一大笔钱。

写得累了,那个送外卖的人就陪着她到户外散步,买一把面包屑抛向晨曦中的白鸽,或者,看一颗流星划过日落后的天际。

她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十九岁。

也许,真如方琳所说,她比别的作者幸运多了,可以任性地写着自己喜欢的故事,不用在乎人物是否讨喜,不用在乎桥段是否对读者的胃口,甚至不用理会文章中是否有错字。

因为,每次她写完,那个守在她身边的男人,都会替她润色加工,把她撒落的散碎花朵逐一拾起,连缀成一片美丽的花园。

有时候,她甚至弄不清楚,到底是她帮他写作,还是他在帮她?因为,从方琳那儿听说,他没有拿分文稿费,出版社付的钱,都转到了她的名下。

他似乎比她更加吃亏,变成了她的佣人和编辑.却连半分酬劳也没有。

但他又一点也不在乎遭受这样的“虐待”,每天很勤快地往她的小公寓里跑,乐此不疲。

楚伊菊发现,自己所有的认知变得迷茫起来,从前觉得是错误的东西,现在却好像也没那么坏了,她甚至有点迷恋如今的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平静而舒心,如果不是因为这日的一张报纸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她甚至快忘了曾经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怎么了?”

一推开门,乔子寒就发现她在哭。

她哭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没有声音,肩膀微微抽动。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形发生了。罗希诚刚走的那段时日,她常常抱着相框悄然流泪,后来,在他辛苦的照顾下,她终于露出笑容。只是偶尔在无意间瞥到故人的照片,她的双眼会淡淡地红一下,只是一下下,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跟他继续开心的说话。

今天,是什么勾动了她旧日的伤感?

“没什么”

楚伊菊扭头,伸出双手环住乔子寒的腰,整个人躲进他怀里,脸蛋搁在那宽厚的肩上,不让他看到她黯然的表情。

呵,像是恋人的拥抱,却无关情欲。自从上次在沙滩上他抱了她之后,她就习惯了这样的动作,每当伤心难过时,都会不知不觉地缩进他的胸膛,寻找安慰。

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单纯的拥抱而已。彼此对这种亲密,什么也不说。

仿佛一种默契,他也会回抱她,用体温驱散她心中的恐慌。

“是不是这张报纸惹你生气了?”乔子寒在她耳边戏谑地笑,“他们的主编我认识,改天打电话去骂他!”

“报上有关于我们新书的评论。”她的声音有点哑。

“是吗?”他一边搂着她,一边翻阅。

她说“我们”这个词,让他高兴。尤其她现在总说,“我们”的书。

“不太好听的评论。”半晌,她补充道。

“哈!原来是这个家伙在胡说八道!”乔子寒找到文艺副刊,“他的话你不必介意,我就从来不听!知道吗?他的太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所以他对我心怀芥蒂,经常在报纸上批评我的小说,所以见怪不怪啦!”

“这样呀?”楚伊菊有些怔愣。

“况且,他骂的是我,又不是小菊菊你,这么为了我哭,不值得。”他捧起她藏匿的脸,“告诉我,你真的是在为‘我’哭吗?”

果然,冰雪聪明的男人,任何事都瞒不了他。

“我我的父母要回国了。”她终于老实招供。

“你的父母?”轮到他一僵,“我还以为小菊菊你是孤儿呢!这是好事呀,为什么要哭?”

“因为他们早就不肯认我了。”鼻子一酸,她豆大的泪又坠了下来。

“这么漂亮的女儿都不要!奇怪!”温柔的指腹揉上她的颊,抹掉泪珠。

“那时候,我要嫁给希诚,他们不让,嫌希诚是孤儿,又说我只有十九岁后来,他们移民到美国,跟我的关系算是彻底断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曾想过打电话向大洋彼岸求助,可是,有哪家的父母会原谅十九岁就离家跟男人同居的女儿?就算有钱,也不会帮助那个拐跑他们女儿的男人!说不定,希诚的车祸,在他们眼里是一种应有的报应。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回来了?”

“报纸上写的,”她往桌上指了指,“财经版。”

“原来你是楚慕贤的女儿!”乔子寒惊呼,“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她的父亲的确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楚慕贤,不过,她已经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跟着希诚的这几年,她褪掉了华丽的羽衣,坠入尘世,化为凡人。父亲因为不想再见到她,把所有的生意移到海外,连祖屋都卖了她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伊菊”乔子寒忽然换上正经脸色,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们去你父母下榻的饭店看看他们,好不好?”

“不——”楚伊菊身子一闪,“我不要,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如果你跟罗希诚有一个孩子,有一天,你的孩子做了件让你很生气的事,你会一辈子不理他吗?”乔子寒将她圈回怀中,“伊菊,好好想一想,你去吗?”

她和希诚的孩子?呵,当然不会。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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