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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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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闪躲已经来不及,端木微之猛地闭眼,只听叮的一声细响,之后当啷啷的重响,大刀却迟迟没有落下,睁开眼,纪萤手中的大刀已经被一柄剑击落在身旁。
门外冲进来的是太后和陆长恭,一众的兵卫紧随其后,纪萤虎口被震裂,颤巍巍的流着血。
“将纪萤拿下!”太后气势沉沉的下令,就站在门槛。
兵卫蜂拥而来,纪萤看到陆长恭立在太后旁侧,一言不发。之外的火把晃晃照耀在他眉目间,怎样都看不透的神色。
她无路可逃,束手待毙,兵卫押着她跪倒在地时,端木微之忽然撑起身子拦在她身前,声音有些发颤的道:“母后她并非有意你饶了她吧”
“并非有意?”太后眯眼看她,又了端木微之,“若是哀家迟来一步,你已经死在她手上了,你让哀家怎么饶了她?”
端木微之顿时哑口无言,太后又道:“就地正法。”
四个字不轻不重,却像一柄剑落地,掷地有声。
“母后!”
“太后!”
陆长恭和端木微之几乎同时开口。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忽然笑了,“若是今天哀家执意要她死,你们当如何?”
端木微之急跪在她身前,伸手扯住她的衣袍,几乎要哽出来,“母后母后求你饶了她若要治罪,就连我一同治罪!”
“你在威胁哀家?”太后低头看他,满身满面的血,禁不住蹙眉,“她伤的你如此重”
“我心甘情愿的!”端木微之焦焦的扯住她的手指,“我喜欢她,我真的很喜欢她!母后就成全我一次!一次就好”
他满面的血几乎蹭在太后的手背上,她有些心疼的捧着端木微之的脸看,“还好只伤到了眼皮。”
“母后”端木微之偎在她的手背上,“我真的很喜欢她”
“好孩子。”太后示意宫娥去请太医,又侧头看陆长恭,问道:“长恭,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纪萤趴在地上抬眼看他,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只听他沉默良久,语气淡淡的道:“太后自有打算,不是吗?”
太后眯眼笑了,扶起端木微之道:“先押入天牢,等哀家审问。”略一思索又吩咐道:“还是押到长生殿,不得其它人进入,今夜发生的也不得多嘴,若是谁出去胡说,哀家让他尝尝凌迟的滋味。”
一众的下跪应是声,纪萤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隐在房梁上的黑影,他一定会去告诉舒曼殊的,舒曼殊会来杀她灭口吧?也许她可以用自己交换纪从善,或许可以带纪从善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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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料到太后会来的这么快。
纪萤靠在床板上脊背咯得生疼,抬头就瞧见煌煌的宫灯打进来,太后在灯色下进门,安之若素的坐在一侧,眉眼一挑,看着她笑。
“知道哀家为何不杀了你吗?”太后笑吟吟的看她,眉眼间黛色青青,竟勾出股子烟视媚行的意味。
纪萤渴的厉害,喉咙都沙哑,“因为我还有用。”
太后斜靠进太师椅中,眉目盈笑,“只说对一点,哀家确实有些事情要问你,但还有一点。”顿了一顿,又道:“因为陆长恭没有替你求情。”
纪萤细微的蹙眉。
“今夜他若是为你求了情,就算你再有用哀家也不会留你。”太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纪萤这才瞧她,问道:“你喜欢他?”
太后禁不住笑了,靠在椅背中笑的耳坠晃晃,“喜欢?你以为哀家还是你们那样的年纪,爱慕大过天吗?”她浑身送下来,倦色难掩,“哀家老了,只是想要确保在身边的人都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纪萤便不讲话了。
小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太后半天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对哀家坦白?”看她不答话又问:“容妃之子到底在哪里?”
问的直截了当,显然是没了耐心,神情却依旧安然,太后道:“这个秘密你守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真相大白了。”
纪萤在小室中忽然淡淡开口,“我不知道。”
“哦?”太后笑容一冷,剔了眉眼看她,“你觉得哀家信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知道。”纪萤安安静静的看她,一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从来都不知道。”
太后眉眼一点点的蹙紧,盯着她极缓极慢的道:“从来不知道那你告诉哀家你娘临死前告诉你的是什么?”
纪萤眉睫微垂,“没什么。”
“没什么”太后起身到她身侧,细长的指甲捏起她的下颚,迫她抬头,“不要逼哀家对你用刑。”
纪萤仰头直视她的眼睛,半天开口极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恩?”太后蹙眉,“你讲什么哀家没听清楚。”俯下身,细听。
纪萤偎在她耳边,细声又重复一次,她忽然就紧了眉眼,直起身盯着纪萤良久,呵的冷笑出声,松开手道:“既然你不愿意坦白,那哀家只有用刑了。”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扯倒在地,冷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安公公的那些法子还是在这宫中学到的。”
太后略一抬手,一名宫娥便上前,跪在她脚边伸手去脱她的鞋袜,“哀家最后问你一遍,容妃之子在哪里?”
纪萤趴在地上不动也不挣扎,安安静静道:“我不知道。”
“好,好个不知道。”太后转身坐到榻上,一字字的下令道:“将她的十个脚趾甲全给哀家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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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三十三
他失血过多,睡了一夜,在第二日天色蒙蒙的黄昏醒来,御医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好,眼角上一道浅浅的伤痕还在跳跳的痛着,胸口那道伤险些要了他的命,所幸纪萤气力不够,才没有触及肺叶。
呼吸间却隐隐作痛。
宫娥侍候他穿衣,一壁禀报,“太后瞧圣上睡的熟刚刚回了。”
端木微之点头,顿了顿又问:“她呢?”
宫娥一愣,想了半天试探性问:“圣上是问摇光娘娘?”
“是在长生殿吗?”端木微之仰头由她系好衣襟,看她点头也不待答话便道:“朕去瞧瞧,太后来便说朕闷得慌出去走走。”
宫娥还要讲什么,他已经夺过披风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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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走的急,胸口喘喘的疼,到长生殿门外的守卫竟然没有拦他,他以为母后早就吩咐了不让他入长生殿,没料到这般顺利。
园子里暗,侍卫提灯为他引路,到一处小室前站下,恭声道:“圣上,人就在这里。”
房门合着,居然没有上锁。
瞧见端木微之疑惑,侍卫解释道:“原本是上了锁的,方才太后刚走说您要来而且她那副样子也跑不了了,就没让上锁。”
“母后知道我要来?”端木微之愣怔。
侍卫嘿嘿一笑,“太后料事如神,属下不敢乱猜。”伸手推开房门。
端木微之接过灯盏,让他退下。
小室里幽幽暗暗,他嗅到混浊的血腥味,踏进去脚下踩到一零星的碎瓷,举等往里瞧,晕晕的灯色下只瞧到床脚蜷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素衣上红红白白的污渍,禁不住心头一跳,喉头滚了几滚才涩涩开口,“纪萤”
那一团白影细微的动了动,端木微之紧了几步上前,却听纪萤兀自开口道:“不要过来。”
安安静静,听不出波澜。他在几步之远顿了脚步,“纪萤是我母后对你用刑了?”
纪萤没有答话,也不看他,依旧全在床脚。
“纪萤,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好不好?”端木微之试探性的近前一步,俯身挑灯去瞧。
微微的灯色下,纪萤忽然抬起眼来,在满身满肩的散发里闪烁入星光,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放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脸色却白的吓人,像浮在暗夜里的幽灵,唇色尽褪。
“你伤到了哪里?”端木微之轻声问她,挑着灯一路往下,往下,忽然就顿了住,握着灯盏的手指一分分发颤,难以抑制。
她的手指脚趾一片青青白白,指甲全数被拔掉,却没有一丝的血,颤的厉害,端木微之几乎可以瞧到那指端的细微肉芽,肉芽之上是被烧烫的疤痕,熟了一般,触碰都会剥落一层皮肉。
旁侧放着熄灭的火炉和铁板,一缸浑浊浊的盐水打翻溢了一地。
他终是耐不住撇开眼不敢多看,他是听过宫中的刑罚,拔指甲,然后用盐水一遍遍清洗,直到再不流血,用烧红的烙板一根根将指端肉芽烙成伤疤
只是从未亲眼见过,单单是瞧就不能触目,他的指尖像是针扎一般的疼,手中的灯盏啪嗒一声落在了脚边,火苗吞吐灭了。
这一室的幽暗,他跌跪在纪萤身边肩膀一颤颤的哭了。
没有人讲话,极静的小室里只有他压抑着的声音,他不敢伸手碰纪萤,连看都不看,却是纪萤先开了口,“我都没哭,倒是你先哭了”言语带笑。
他伸手环住了纪萤的身子,不敢用力,那样瘦的人,骨头耸立,“我以为我可以护着你纪萤,纪萤你到底瞒了什么秘密,让你这样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纪萤直勾勾的盯着房梁,有些苦笑道:“我说了他们都不信,没有人信我。”
端木微之扶她坐起身,眼睛通红的道:“纪萤,母后只是想找容妃之子而已,你随便讲个人出来就说舒曼殊,说着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指使你进宫刺杀我,母后一定信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将你救出来”
纪萤转眼看着他,“可是不是他。”
“那是谁?”端木微之将她的散发捋到肩后,“到如今你还在隐瞒什么?没有人可以救你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纪萤看着他,眉目蹙的紧,“为什么我讲这唯一的一句实话你们都不相信?”
他直愣愣的看着纪萤噎在胸口的一口气叹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起纪萤的手指,道:“你明白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不重要,母后想知道的是,这个人舒曼殊只要你指证是他只要你说是他。”
只要指证是他,即可以除掉他,又不必得罪西夷,还可以立威,是吧。
“你呢?”纪萤忽然问他,“你也想要他死?”
端木微之愣了片刻,一双卷长的眉睫颤啊颤的看着纪萤,“只要可以救你,牺牲谁都没有关系。”
纪萤看他定定的眼神,半天抽回手指,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端木微之从她的手指看到她的眼,青稚的眉头蹙了起来,“他那样对你你也做不到吗?你难道不恨他吗?”又忙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纪从善,你怕他有事对不对?”
她不答话,端木微之赶忙道:“你不必担心纪从善,我会派人先将他救出来,你”
“不仅仅是为了他。”纪萤打断他的话,眉睫扑朔。
端木微之忽然有些发急,厉声问:“那还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你到死都要护着他!”
他着急的像个孩子,眼眶里红通通的包着水色,纪萤安安静静的看他,不言也不答,他便越发低了声音,最后将眉目埋在纪萤怀里,发狠似地道:“你会死的!会死的!”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纪萤,“你可以为了陆长恭死,为了舒曼殊死,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活下来?”
纪萤始终言答不上,她不知道她对舒曼殊的感情是什么,爱吗?也许是恨吧,但却想不出恨他哪一点,她早就是个死人而已,两年前她跪在京都门外时,被安思危带走时,那场漫天的大雪里,谁曾护过她?
站在她身边的至始至终都只有舒曼殊一个人,没有人知道那两年的时间里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舒曼殊待她恩大过天,她这个人,这条命,都是他的,他们之间不是简单单的一句爱而已。
“我不会死。”纪萤忽然笑了,“舒曼殊不会放任我在这里不管。”
端木微之微湿的眉睫眨了眨,“你还在期望他来救你?”
“他一定会来。”纪萤看他,“不论是救我还是救他自己,即便是死,他也会亲手杀了我,不会让我死在这里。”
端木微之松开她,眉心紧着,“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为了保全自己而放弃你?”看她不答话,他起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母后已经派人去了舒府,母后的手段你不会不清楚,若是她同舒曼殊说,你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该怎么办?”
纪萤指尖莫名的发颤,“他不会相信的”
“他会。”端木微之俯身看她,一字字道:“若他还像当初那般信任你,就不会软禁纪从善来要挟你,如果你还信任他,就不会那么急着杀我交换纪从善纪萤,一直都是你在自以为是,没有人当你是必不可少的天地,你只是有价值的刀”他灼灼的看进纪萤的眼睛里,看她一点点瓦解的眼神,极缓的道:“为何你总是这般的信任一个人?明明吃过那样多的亏”
纪萤抽空了一般,软靠在床榻上,敛着眉睫道:“我信他总会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的,总会有”
端木微之还要开口,纪萤忽然道:“你回去吧,等会太后该来了。”
一胸膛的话便都噎了回去,纪萤再不瞧他一眼,蜷靠在床榻上死了一般安静,他欲言又止几次到最后只是道:“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转身出了小室时,门外候着的守卫行礼请示道:“可要上锁?”
他立在门槛往小室里瞧了一眼,幽幽暗暗的光,死一般寂静,便道:“不必了,朕等下还会过来。”
守卫应是,虚虚的挂上了锁。
门锁嗒的一声响,纪萤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知觉一般,手指脚趾一分都不能动弹。
她有口扯下床幔,咬牙一圈圈的缠在脚趾上,疼的额头冒冷汗,浑身发抖都不停一分,她必须要做好随时可以逃走的状态,她不能死在这里。
这暮色沉沉的夜里,纪萤在小室中咬着棉被,一声一声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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