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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清-问情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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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宽心去做,都道哀兵必胜。”他好似一点也不为他们担心,淡淡地说。
她笑了,却打几个字过去,“你的玩笑并不好笑。”故作薄嗔。
等了几秒,却没有回应,待再伸出手去敲击键盘,电话却响起。
是陈煦的号码,她不出声地轻扯唇瓣,按下通话键,“煦!”
他沉静的声音自那边传来,“是否今天疲累到不想再加班?”
她抿着唇,笑而不答,不肯承认引他致电过来。
陈煦低低的笑声轻响在她耳侧,“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他们驾车夜登太平山顶;俯观世界四大夜景之一的香港夜色。
晚风徐徐;吹动她鬓旁柔发;脸部的线条在月光下更显清丽;色若春晓。
他忍不住向她俯下身来,采撷她那不可思议的甜蜜柔软。
半晌,雪泠面色酡红,微微喘息着靠在他怀里。
两人望着无尽黑夜中闪烁如群星的万家灯火,双手紧紧相扣,心中莫名平和喜乐。
“雪泠……”陈煦唤她。
她抬头,看到他墨色眼眸中无限的渴望。
她和他……同样早谙世事,很久不曾有过“家”的归属感与温暖。
她踌躇着尚未张口,又被他轻轻一带紧紧贴在他胸口,那细密的吻便落在她额顶,发上,“对不起。”他接着道。
她的眼睛里陡然升起水雾。
骄傲的陈煦,因一时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而向她道歉。
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答应了他。
但……她以前有没有说过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在某种程度上。
他知道她还远未准备好,所以开口阻止她说出那些可能会令自己后悔的话,“梅姨央我替她到宝莲禅寺进香,可要同往?”
她感激他的体贴,眸中荡漾着柔情,“好。”哪怕是九霄云上,抑或是七层地狱,在陈煦那样深沉温柔的目光下,她也要跟随他而去吧。
两人久久对视,胸中满溢对彼此深深的情感。
接着她转过身,向后轻轻靠回他怀中,头顶刚好抵住他下巴,“小时候陪妈妈去灵隐寺听高僧讲禅,只得一知半解,惟对佛家‘六如’印象深刻。”
“哦?”他倒未曾听闻。
雪泠微微一笑,“佛有‘六如’,一如深溪虎,二如东海龙,接下来依次是高柳蝉,巫峡猿,华亭鹤,潇洒雁。当时尚年幼,却心想若有人兼具这六如之能,定是我此生的不二的良人了。”
语毕她感到陈煦的胸膛微微震动,随后听到他浑厚而又清朗的笑声,“看来要想成为雪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我的道行还远不够。”
他拥得她更紧些。漆黑的夜里,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空气中充满着无法言传的浓情蜜意,随着那无边的黑暗,悄悄弥散开来。
雪泠不禁在心中低语,“煦,你在我眼中早就超越了‘六如’,独一无二,不可人昝越。所欠的……只是找回那部分记忆而已。”
周末他们总爱在农庄独处。
陈煦不知从哪里找来李渔金陵旧居“芥子园”的略图,起意对农庄小修。
雪泠也来了兴致,陪他一起尽寻雅物,又在一起设计画图。
农庄本是中式仿古庭院,如今虽改换新颜,装嵌了各地拍来或淘得的木制雕花门窗,却愈发古意盎然。
有别于笠翁书房以一段枯梅制成的几可乱真的梅窗,陈煦的书房却是一幅阳春白雪图。那光芒万丈的太阳,与冰清玉洁的白雪,相得益彰,极为和谐地并列其上。阳光虽炙烈,却不能使雪融化分毫。雪虽清凉,却也不会减损太阳的半分热力。两者一天一地,遥遥相望,却使人观之只觉情深无限。
旁边一幅草书,“只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雪泠正看着那阳春白雪图与题词发呆,陈煦的声音于背后响起,“就将‘农庄’易名为‘伊园’可好?”
她只是摇头不语,走过去将头面埋在他胸口,一径耳鬓厮磨着,无限缱绻。
李笠翁的伊园乃是伊山别业,你……却是为了我吗?
一直以来,他们有默契地并不提起往事。
她不希望给他压力,从不讲述过往种种。
她……盼望有天他自己能想起一切。
可……难道还是错了吗?
“煦,我是否太过执拗?”她仍埋着头,声音压在他胸口而显得有些闷闷的。
他轻笑,“也许……”望着她陡然僵硬的肩头,“……但这样才是我熟悉的雪泠。”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笑意。
四目相对,两人忽然心生灵犀,都是面色一变。
熟悉?
她迟疑地说,“煦,你刚刚说什么?”声音竟有些颤意。
他缓缓摇了摇头,尚理不清心中思绪。
那一瞬间,仿佛见到有个白衣笑颜对着他,盈盈素手持着杯水药丸,“您该吃药了!”低柔的声音透着坚定,让人无法拒绝。
他……想起来了?
陈煦回神,望向雪泠无限期待的双眸,“你……实在不是个好陪伴,”稍顿,才抑下满腔热情,尽量以平淡的语调接着说,“但不得不承认,有当名好护士的潜质。”
她愣了片刻,低呼一声,重纵体入怀,搂住他的脖颈,泪水簌簌而落。
过了好久,她才又问,“想起了……全部?”
陈煦沉默了半晌才答,“不,只是些模糊的影像。”他实在不忍见她失望的模样。
雪泠却无哀颜,反之欢欣雀跃,“煦,我好高兴!这已比我想的……要好太多。”
他望着她的如花笑颜,禁不住再度将她揽回怀里,无限怜惜地轻吻着。
时光便在两人的静静依偎中,悄悄逝去。
易名后的‘伊园’仍时有 ‘不速之客’造访。
陈煦虽对柏年等素来亲厚,其尊贵的王道之气却一直令人不由自主地敬畏。
如今有雪泠在侧,总消弭些他们的拘谨与不自在,不再重足侧目,噤若寒蝉。
当然,他们也乐得陈煦偶有事离开片刻。
这日他刚走开去接通电话,罗律师便整个人没形象地成大字型瘫在沙发上,极尽舒服之能事,完全不复法庭上背脊始终挺直,舌战群雄的模样。
“今天是哪阵风将你们一道吹来?”雪泠笑问。
她指的是冰炭不同道的之娴与柏年。
两人对视一眼,又有默契地调开视线,均作出一副竖子不屑与谋的姿态。
罗律师似笑非笑,完全置身事外地看戏。
却是柏年先开口,“公主殿下,还不是您老人家的‘急急如律令’?烈氏刚来了消息,我来报讯的。”
“哦?”雪泠正色以对。
“烈帅的意思……”柏年正待道出详情,忽瞥见之娴聚精会神的眼神,骤然停住。“罗律师嘛……深谙缄默守密之则,倒不妨事。至于剩下一位……”他故作迟疑后说,“咳,雪泠,有道是‘六耳不同谋’……”
“哼!”柏年的话被之娴毫不文雅的冷哼声打断,“雪泠,别和这种‘半部论语知天下’的家伙共事了,只知‘版版六十四’,丝毫不懂得变通,又能带领柏氏到得了多高的境界?白白浪费你一番心血!”
两人话音未落,罗律师已抚掌大乐,雪泠亦莞尔。
这一对欢喜冤家,斗嘴已斗出水平,熟语用典等有时精妙地让‘第一名嘴’罗珊娜也自叹弗如。
陈煦回来后柏年不敢再造次,几句话便交待清楚状况。
之娴一直等到他们谈论完公事才悄悄拉雪泠在一边,“看那个家伙,便会‘无佛处称尊’,一看见你家的太阳……”
雪泠已笑到肚疼,“之娴,恭喜你。。。。。。”她犹笑不自抑,“终于会四个字,五个字的讲话了!”
陆明姗在时她们常引经据典,畅谈所有。
之娴在旁插不上话,气得恨恨道,“待我哪天也去恶补几日,到时候也四个字,五个字的讲话!”说完便眯着眼作洋洋自得状,仿佛自己已然到达心目中的才女境界。
当时她与陆明姗相对错愕,后会意大笑。
之娴这段豪语,曾在当时他们这个圈子里引为笑谈。
雪泠回忆往事,面带微笑。
其实,之娴大可不必如此。她的率真,开朗,热情与活力,已经胜却所有。她本人亦不啻是圈子中欢乐的源泉所在。
只是,如今陆明姗已远嫁,陈曦又……
想到曦,她笑容顿敛。还没……回来吗?
这时却真正有不速之客造访,她们于数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陈曦的母亲一进到伊园的大厅中,立刻感受到那种轻松闲适的氛围。
她自己却面色凝重,正义凛然地仿佛某个要赴战场的女斗士。
她故意不去看陈煦,径直走到雪泠面前,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狠狠地给了雪泠一巴掌。
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动作,离得最近的之娴拉开了她,罗律师敏捷地自沙发上跳起, 柏年走至她与雪泠间挡住去路,陈煦则大跨步走过去,将雪泠揽在了怀里。
然而她接下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慢慢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陈煦上前待扶她,她却瑟缩着向后一躲。
他无奈,点头示意柏年。
柏年会意,将她扶至座椅上。
陈煦回到雪泠身旁,怜惜地审视着她脸上的红印,“我叫他们拿个冰袋来。”
雪泠却摆手,“不妨事。”她走到陈曦母亲身旁,蹲下来对着那兀自埋首轻泣的贵妇道,“伯母,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
陈曦母亲双肩一颤,半晌,才抬起头来,紧紧攫住雪泠的双手,“帮我劝劝小曦,别再去各处冒险了!”
面上无限哀怨悲慈,完全不复刚刚的气势。
这时的她不再是什么贵妇,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的母亲而已。
雪泠端详着她,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
一个母亲,最不能接受地便是自己的爱儿受到伤害吧。
她对陈曦因失爱远走的痛,绝对大于他因爱停留的感激。
对于始作俑者雪泠,怎么能放过呢?
哪怕……她的身后是不可冒渎的陈煦。
“曦上个礼拜打电话说月末回港。我……会尽力劝说他的。”雪泠柔声说。
除了……爱,她愿意为陈曦付出一切。
他……应该会听她的话吧。
等陈母情绪稍和,柏年先送了她回去。
之娴与罗律师不明就里,陪了雪泠一阵后,也知趣地告辞。
她的脸侧已微微红肿,鬓发稍乱,愈显楚楚可怜之姿。
陈煦亲自拿着冰袋给她敷贴,眼中满是歉疚,“都是我的错。”他轻轻道。
虽然没有记忆,但直觉告诉他这一定与过去的事有关。
雪泠微微一笑,“不,谁的错也不是。”
她抽出被包容在他掌中的手来,略侧身,躺在他膝上。
事已至此,又何必怨恨老天无良?
她相信曦……不会令她为难。
接下来,只要告诉他令她为难的事包括……。他而已。
结束短短休假后的雪泠公事一箩筐,没等来陈曦,却先迎来了之娴。
最近她们都忙,虽在同一间大厦,却几乎没好好说过话。
“公事?”正因为是之娴,她才不顾礼仪,低着头边在文件上签着字边问。
“私事。”之娴的声音异常温柔,不复平日飞扬活脱的语调。
雪泠有些诧异,抬起头,“不会是红銮星动,准备嫁人了吧?”她逗她说。
出乎意料地,之娴却没有反驳,反而面上升起一抹娇羞的红晕。
雪泠这才惊得放下笔,“真的?”
也太快了吧!
何况也从未听之娴讲过她有跟人拍拖。
“何方神圣能降得住你这个猢狲?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之娴略羞赧,“他姓陆,陆卓生。”
看来恋爱中的女人不仅是美丽的,还是温柔的。雪泠在心中叹息着重新诠释着那句人所周知的熟语。
之娴整个人的味道都变了,举手投足散发着不自觉的女性魅力,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但……屈指算来,不正是六个月前她才亲口对她承认过对柏年有好感?
想到这里,雪泠不禁笑了。
不愧是叶之娴!
在所有人眼中精明强干的陆明姗花了六年时间做到的,她只用了六个月而已。
也就在数周前他们在伊园斗嘴,她和罗律师还在怯喜这对欢喜冤家进展神速,不料今天却……
“柏年知道了吗?”她想到这里问。
之娴却眼眸一黯,“告诉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的手帕交!”那凶巴巴的语气登时又回来了。
雪泠不喜反忧, “之娴,当真想清楚了?”
看来她高兴得太早。这个傻丫头,正与明姗反其道而行。
“嗯。”之娴点头,斩钉截铁。
雪泠叹气,合上手中的文件。
“嗳,你不忙了?”之娴不明所以。
雪泠摇头,“是很忙……”说着叹口气,“但我想有必要抽时间跟某个小女人好好谈一下。”
她们相视微笑,既为莫逆,许多话不用多说。
她们两个换上T恤衫和牛仔裤,脂粉不施地走在街上。
“去哪里?”雪泠打定主意今天随着之娴。
“嗯……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随便走走好了。”
于是她们像两个少女般压开了马路,好像距上一次已有半个世纪之久,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对路边的小食摊每一个都不放过,很快她们便一手大啖着烤玉米,另一只手拿着糖葱薄饼和木瓜汁,吃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走着走着,来到了“相见欢”的左右。
雪泠想起在茶餐厅做工的时日,唇角浮起了微笑,“去看看?”
之娴欣然应允,于是两人起步走去。
还是那片食肆,人声鼎沸,生意兴隆,却比记忆中的相见欢不知小了几倍。仔细打量,只招牌换了新的,门面桌椅都没什么变化,而那屋内墙壁已被熏蒸地略微有些发黄了。
老板娘还是那副急脾气,“阿华,也不懂得招呼客人!唉!”一边叹着气,一边挪动着日渐蠢笨的腰身过来,面上堆笑,“两位,用点什么?”
她……已完全认不得她们。
雪泠与之娴面面相觑,还是雪泠先反应过来,“那……先要一份猪润面,一份滑溜肠粉,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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