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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的故事--卫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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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风本一直镇定自若,现在却声哽气噎,勉强说:“你还是没忘了我的。”
他向后退了些,看九宣在跳动的微弱火光中,染血的孱弱模样。九宣眉梢轻扬,唇边扬起一个极明媚的笑来,种种狐媚刁钻再不复见,双目明亮,射出极喜悦的光彩,便似那年的粉花碧叶中,那个天真爱娇的少年。忽然那眼中的光亮一弱,一大口血又喷了出来,直溅得卓风脸上衣上点点腥红。卓风急道:“这些话慢慢再说不迟,你先把药吃了!”
九宣只是定定看他,一口气接续不上,卓风急急给他运功,九宣才讲出话来:“可是……这药一吃,我……便……又忘了你了……”
卓风身子剧震,但见九宣眉眼已经渐渐失色,似一朵要谢尽的花朵,急问:“为何?”
九宣断断续续地说:“忘情丹……忘情,保命……我身中奇毒,动情……就要殒命……吃了这药,便忘却前情……我若不是……记起你来……又怎么会……呕心呖血……”
卓风只觉一颗心象被什么往四下里锹扯,兜头一盆冰水浇将下来,全身都僵在了那里。
“我想再……多记得你一会儿……卓风,卓风。”最后这两声轻唤,当真是相思穿肠,缠绵入骨。
卓风一颗心瞬息间转了千百个弯子,张口把那药丸吃进了口中,只觉得清甜微涩,低头吻上九宣的唇,就着浓浓的血腥将那药渡了给他。两人唇舌极尽纠缠情热,那药向下滑进了腹中,卓风才松开他,
凝神看那张失血的俏颜,眼睛一眨也不眨,嘴里泛起极苦之味。
忘情……
“还记得……那天你抱着我时,在我耳边说……陌上谁家少年……足……足风流……”九宣挣扎着抬手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手指沾上微微湿意,说道:“卓风……别哭……别哭……我虽然想不起来你……可是也再没有喜欢别人……那些人……我都不……不曾真心喜欢过……”他声音渐微,两眼酸涩无比,如巨石重压,可硬是不想闭上眼。心里明白,这一闭眼,再醒来时,似海情深便又忘却,萧郎重又成路人。
一滴水滴在九宣脸颊上,卓风手颤颤着抚去那滴水渍,再轻轻蒙上了九宣的眼。
火熠子快燃到头,卓风只顾看着九宣安静的睡颜,呼吸虽弱却已经平稳,慢慢把他唇角下颔的血痕拭净,眼睛不愿稍眨一眨。
火光跳了两跳,无声的熄灭了。
石室里一片默黑。
卓风抱着九宣直起身来,慢慢向外走。石室外甬道中火把的光一闪一闪,映在九宣如花的容颜上,卓风只觉得身体里某处慢慢扭痛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意蔓延全身。
忽然间耳旁风声有异,卓风避让已是不及,反手迎上。
砰然声中,壁上的火把狂烈抖颤,扑的一声灭了,何深口角溢血,被那一掌击中胸口。他眼中射出既是得意又是怨毒的光芒,手中长剑已经直直没入卓风胸中。
卓风手一软,怀里的九宣向下滑落,跌伏在地上。
“卓三公子……哈哈哈……六王爷……你不是英雄盖世,智计无双么……”何深软软委顿在地,犹自放声大笑:“想不到一堕情关,便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卓风靠在石壁上,身子向下滑挨,那一剑刺得极深,他却只想着九宣可能摔伤,伸手只想去摸索他的所在。
何深硬着站起来,借着甬道那一头的火把微光,看九宣摔到了何处。刚才火把将熄时,他分明看到九宣坠在这里,这时摸索一遍,竟然空空如也。
他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晃亮火摺再看,地下只有卓风一人,便再无其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火摺竟然脱手掉在了地上,甬道里又陷入黑暗。
忽然间胸口剧震,一股大力自背后击来,何深一声也没叫得出,只听得胸口背心背骼劈啪作响断成碎块,仆倒在地,再也不得起来。
卷二 别来无忆
第二卷 雪人
九宣裹在名贵的貂裘里,坐在窗台上,看下人在园里来来往往,有的扛有的抬有的趴,在为他堆他一早上吵着嚷着要堆的雪人。
九宣有些闷闷不乐,看着那雪人渐渐有了雏形,因为是严烈阳开口说要在树下面堆雪人,下人们唯恐这雪人堆的不大不威武,九宣又不肯让他们取这园里的雪,所以现在用的雪都是从其他地方扫了抬来。
严六站在一边看着下人瞎忙活,而九宣的脸上半点欢容也没有,小心翼翼的问:“公子不满意?我让他们换雪重堆?”
九宣摇摇头:“这样也好……反正总是要化的。”
严六摸不着他想些什么,笑说:“公子莫担心,北狼这季节才开始冷,往后五个月都不会暖和起来,公子这个雪人足足能在树下面站个小半年。”
九宣淡淡地说:“是么?”又看了一会儿,说道:“六叔不用陪我,办正事要紧。”
严六慌忙躬身:“公子折煞小人了,严六哪当得公子这样称呼。”
九宣一笑不语,严六和他相处了两年,已经差不多知道他的脾气,说道:“公子晚上又做噩梦了么?”
九宣怔了怔,点点头。严六道:“公子肯定又没老实吃药。”
九宣皱眉说:“天天吃月月吃……”
严六打断他的抱怨:“公子觉得做噩梦好,还是吃药好?”
九宣歪头想了想,说道:“药太苦了。”
严六忙说:“我这就去跟郎中说,把药调得好吃些。”
九宣点点头,甜甜一笑。严六只觉那笑容比满天满山的雪光还要晶莹耀眼,忙低下了头去,侧身走了。
九宣坐在那处半天没动,觉得脚趾隐隐有些痛麻,便从窗台上跳下来,也不管那些忙着给他堆雪人的人仍旧忙着,沿着长长的回廊,慢慢走出了院子。
他身子向来弱,很少一个人出来。要不是今天园里乱哄哄的,连贴身的小厮和丫头都去玩雪,他身边永远都会有跟从。
转了几个弯,他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北狼依山而建,严烈阳这座堡便在半山,后面是极陡的山坡,上面积满了雪。九宣抬头痴痴望着那雪白的高峰,只能看到短短上截,上面全被薄雪浓云笼罩,再看不清。
忽然后面有簌簌的踩雪的声音,九宣回过头来看,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少年,正在身后,定定的望着他。
北狼的人极多,九宣认得的却少,这时看那少年的眼神,似曾相识般,便也上下看他。那少年瞅了他半晌,躬下身来,说道:“公子,这处冷,眼看晚间还有大雪,公子回去罢。”
九宣问:“你是谁。”
那少年嘴唇抖了抖,说:“小人没有服侍过公子,公子不认得我。”
九宣跟着他向回走了两步,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说道:“我叫江义。”
九宣想了一想,这名字殊无半点印象。便也丢开不想。走了一时,却仍然没有回到原来那院子,九宣四下看看,说道:“你不认得我住的地方么?我在贮玉阁那边住。”
江义回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小人走错了。”
九宣事事糊涂,却不痴傻,说道:“贮玉阁谁都是知道的,你把我引到这边来做什么?”
江义一言不发,突然拔出一把尖刀,向九宣扑了过来。
他眼里一股怕人的狠劲,动作极猛,九宣侧身一让,手臂在他背上一斩,他便仆倒在雪中,腰背剧痛如断,爬不起身。
九宣停下手,脚尖把他挑翻过身来,看他眼里绝望凶狠的神色,不由得害怕起来,反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江义只是恨恨的死盯着他不放,象要在那冰玉样的容颜上穿出两个洞来。九宣又退了一步,脚不知在什么上一绊,坐倒在地。积雪甚厚,他身上裹得又多,一点儿没有跌痛。远远的急促的人声脚步声响起,严六带着几个人急奔过来。
九宣只来及叫了一声六叔,严六快手把他从地上抱扶起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看那仆在雪里的人,眼里寒芒一闪,便早有人过去把江义架了起来,倒剪了双手,挖了一大把雪塞在他口中,拖了便走。
九宣说:“且慢。”又问严六:“要拿他怎么样?”
严六换过一副和颜悦色,声音极温:“城主早说过,敢有人动公子一根头发便也是要砍手的。这奴才无法无天,自然要好好惩戒。”
九宣平素极少想要做什么事情,这时却说:“我想问他,为什么想害我。”
严六脸色一紧,说:“公子怎么顽皮起来了,奴才们心里藏奸怀恨主子自古就有,公子要为这个生气去刨根问底,那还气不过来了呢。想是公子心里慈悲,我跟城主说,不伤他命就是,但是教训是一定要给的,不然其他下人岂不是没有了惧怕。”
九宣想了想,说:“六叔说的有理。”严六叫人来伴着九宣回去了。看这边九宣走远,回过头来看,江义早已痛得面色青白,嘴里的雪冻冻的,唇舌牙齿全僵了。严六脸如寒霜,下人便把江义拖远了。
九宣今天走了不少路,又用了武功,觉得身上有些累。下人看他神色有些倦,小心的过来搀扶。回到贮玉阁时,严烈阳已经回来了,坐在案前看一册东西,早听见了他过来的动静,放下书迎上来,将他软软抱住,说道:“今天这么淘气,大雪天不好好儿在屋里养着,跑出去做什么?”
九宣任他把身上那厚厚的名贵裘皮解开,以内力助他取暖,懒懒的说:“我起大早就为了堆雪人,你偏不叫我堆。我出去逛了一会儿,又碰到一个面生的下人,想动刀子杀我。”
严烈阳原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脸色登时变了,说道:“你可伤到?”
九宣说:“他不会武功,我没有事。”
严烈阳却不肯放心,把他外衫解了,捧在膝上细看。屋里虽然烧着炭火甚是暖和,九宣还是打了个冷颤,严烈阳轻声问:“冷么。”
九宣摇摇头,一副乖顺伶俐的模样。他的容颜仍如少年,眼神却清澈似童稚,红唇在外面半日冻得有些发白,肌肤如冰似雪,若不是乌青的眉眼,便象是雪堆出来的人。只是世间怎有此等妙手,能塑出如此绝色。
烈阳端着他的脸上下巡梭,轻轻吻在他唇上。
九宣身子柔软,便靠在他怀中,不抗拒也不逢迎,就似一个不识情事的稚子。
等烈阳愈吻愈向下,他的身子便也有些热了起来,两条手臂缠上他的颈间,眼神有些迷蒙。烈阳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便解开他下裳,摩挲了几下,轻轻进了他的体内。
九宣任他施为,嘴里轻轻的低吟,烈阳情热,身上已经渗出汗来,他却还是微温。待到事毕,烈阳叫人备热水给他净身,却又不愿下人看到他身体,自己亲自服侍,看那柔软的黑发在水中漫漫轻舞,绝美的身子便要随水化去般缥缈,终是忍不住又要了他一回,才抱他上床,给他拭净了水,九宣早累得睡去。烈阳看那秀雅惊人的眉眼,心里爱怜无限,想到他一向淡淡的形容举止,又觉怅然。突然想起少年时读过一句话,唤作“任是无情也动人”,微微一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把锦被给他盖好,才转身出来。
他脸上温柔的神色,出了内室便褪得干干净净,严六早垂手在外面待着,这时看他出来,上前来回了适才之事。烈阳脸色淡然,只说:“处置了?”
严六道:“已经处置了。奴才今天有失职守,请城主责罚。”
烈阳倒没有说别的,把别的事情都交待清楚,末了说:“以后再不可有这样的事情。”
严六一身冷汗,说:“再有下次,老奴提头来见。”
烈阳点一点头,又问:“药可吃了?”
严六回说:“昨天的公子嫌苦,没有吃,今天精神就不大好。刚才让郎中调了些甘草蜜糖在里面,等公子醒来,用了饭便服药。”
烈阳点了点头。严六见没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九宣一觉直睡到掌灯方醒,仍旧懒洋洋的。烈阳半哄半喂,吃了一些米粥,饭菜却不肯吃。等下人端了药碗来,眉头更是打了老大一个结,看得人心里直疼惜万分。折腾半天,喝了半碗,下头的便死咬着唇不喝了。烈阳挥手让人都出去了,抱着他,坐在桌前看账。九宣先是翻着一本闲书,接着便把玩椅垫上的丝穗,烈阳知他无聊,有一搭没一搭陪他闲话向句,药性上来,九宣便沉沉睡了。
第二日上严六便死活不让他出院一步,九宣闷着无事可做,教人从别处找了许多书来看。严六看他今天倒好哄劝,嘱下人好好服侍,自己撤身去办别的事。九宣乱翻了半晌,对身边人说:“这些书不怎么好看。”
那人忙说:“那边书楼有不少老本子书,怕公子不爱看所以没搬,倒都是外面不大能见着的旧书,我让人搬来些给公子解闷?”九宣便点点头,不一时又搬了许多书来,纸页都有些发黄变脆,但上面已经拂拭得干干净净,九宣摸起一本来,看了几眼,嘴里“唔”了一声,说:“倒是没有看过。”
那人放下心事,小心翼翼的在旁侍立,九宣看书极快,不多时便翻完了一本,换书时看那人站在一边,说:“你站我屋里做什么?六叔去哪里了?”
那人低头说:“严总管去外院了,小人在这里服侍公子。”
不料九宣下一句话:“你长得不中看,身上气味也不好闻,快到屋外站着去。”
那人脸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又不敢惹他不痛快。好在只是不让他在屋里服侍,并不是要出去玩闹,便一步步退了出来,在门外边屏气站着。外面的奴仆们都听到了刚才九宣说的那话,却一个个脸色肃然当是全没听到,那人有些不自在,扫视一圈其他人,心里对九宣却一点儿怨怪不起来。
屋外落雪无声,屋里炭火烧得正旺,木炭在火盆中劈啪爆响。九宣这会儿翻到了一篇医书,讲针灸。他看了几眼,觉得无聊,再向下翻翻,明明也知道这书自己不曾看过,心里却恍惚知道下面有图画。果然翻过底页,真有一张人体穴位的分布图,标志极仔细。
他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或许是自己从前也看过,只是两年前生了大病忘记了。一些时事都恍恍惚惚,不独对两年之前的事不复记忆,就是现今过的日子也是不清不楚,一时气闷起来,觉得屋里炭气呛人,起身来推开了窗子。
外面仍然雪花乱舞,九宣看那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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