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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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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嘴里,嘿嘿,也就是一只烘山芋嘛,吃多了还会放屁。所以,张其馨你离我远一点。”
我笑得倒在沙发上,张其馨涨红着脸举起靠枕去打她。
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碟片,意犹未尽。郑滢拿出电脑,我们干了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
我们在网上搜索起以前交过的男朋友,从记忆里发掘出那些曾经在情场上为我们当过炮灰和让我们
当过炮灰的人,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因特网实在很厉害,我们脑子里的那些名字居然七七八八都在各种网页上显现出来,虽然很多不过
只言片语,却已经可以看出他们的大致境遇。
陈志骅做了一个什么科长,郑滢啧啧两声,“科长,科长呢。关璐啊,你不出国,现在说不定当上
了科长夫人,也就是他管的这个科的第一夫人。”
“稀奇。”
“我还记得大四的时候,这个家伙穿件中山装,撑把花伞在我们宿舍楼下逼你表态的样子。我本来
还以为你会放弃出国的。” 张其馨说。
“嗤,‘要我,就不要去美国’ ,这种话像个男人说的?” 郑滢一翻眼皮,“关璐才不是那种会
被男人左右前途的人。”
我笑笑,没说什么。郑滢虽然了解我,这一次却没有说对。我或许是个会被男人左右前途的人,只
是那个人左右了我的前途,又离开了我。
郑滢的男朋友阵容比较强大。法学院的三辩先生当了律师,仪表堂堂,更加像周华健了;物理系曾
经扬言为了郑滢终身不娶的小帅哥后来去了哈佛念书,而且找了一个很像关之琳的美女做老婆,看得我们
都快滴下口水来;中文系的才子读了研究生留校,专门做了一个网页写他的歪诗,封面上一首是
把爱情
和进陈年的酒
然后
一口一口
喝下去
你刹那的美丽
我永远的心痛
张其馨眨眨眼,“看着眼熟啊,噢,那个时候你要跟他分手,他不是就写了一首像这样的东西来吓
人吗?不过,那个上面可是说要把敌敌畏和进陈年的酒,然后一口一口喝下去的呀。怎么改爱情了?”
我也想起来了,那位忧郁型才子的诗让我们着实心惊肉跳了一个晚上。
总之,所有曾经在分手之际信誓旦旦、痛苦得几乎寻死觅活的人,现在个个都生龙活虎。年少时的
爱情,真有点像过家家,说尽小说电视里看来的山盟海誓,排演半天,才发现大家都不过是B
角,而A 角,还没出现。
终於,我们看到了那么一个网站。某个我们认识的男人结婚了,而且跟老婆头凑头抱着孩子在照片
上笑。张其馨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那是田振锋,而且,他身边的女人并非当初那个“戴眼镜、没张其馨
好看”的女人,而是另外一个
虽然也戴眼镜,虽然也没张其馨好看。
…
发布时间:2005…4…26 14: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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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馨把电脑搬到面前,一张张照片往下翻,脸上有了点颜色,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从照片上看
,那是一个典型的和睦家庭,翻到最后一张,连田振锋那位在虹桥机场鼻孔朝天“美国,我是坚决不去的
,坚决不去,美国有什么好?啊?”
招来张其馨妈妈暗翻白眼的老爸也笑嘻嘻粉墨登场,一脸“含饴弄孙” 的幸福。
我一边看一边心里琢磨,那个田振锋甩张其馨时拿来做挡箭牌的女人哪里去了?
英雄所见略同,张其馨把所有照片看了两遍,转过头来看看我,再看看郑滢,自言自语似地吐出一
句话,“他结婚,也不跟我说一声…他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一个,也没我好看嘛!你们说,她有我好看吗?
”
时光倒流,恶梦从头开始。我们不当心踩响了回忆里一个深埋的地雷。
我和郑滢面面相觑,我从桌子底下伸过脚去踢她,没料到她同一时间伸脚来踢我,她的脚指甲刮在
我的脚底,我们两个人同时怪叫一声,随后马上明白该怎么办了。
郑滢一马当先往田振锋身上泼粪,“跟你说,他有脸吗?看看,他还比我们早一年来美国,现在混
得怎么样?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读书了,光硕士就一口气拿两个,了不起,今年又开始念博士了,真
是大器晚成,可惜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找着工作。他当初跟你分手,谢天谢地,那算是放了你一条生路
。”
我不甘落后,把矛头对准那个无辜的女人,“田振锋怎么搞的,找个老婆比他还黑,对得起观众吗
?这要是让以前那些迷他迷得发昏的小女生看见,大概会一个个去买豆腐撞死。难道他们那个地方‘狼多
肉少’
比这里还厉害,连午餐肉罐头都抢手?”
“就是就是,还有,穿什么不好,红毛衣外面要罩一件紫背心,这种配色上千年前西门庆就专门批
判过了!”郑滢得意洋洋。她看过的唯一一本还勉强称得上“古典名著”
的就是“金瓶梅”了,读完后感慨西门大官人服装美学造诣之深,如若活在今日,去迪奥之流做做
顾问应该没有问题。我们一唱一和,估计田振锋和那个倒酶的女人此刻正在耳朵发热。
我和郑滢极尽恶毒之能事,却好像并没奏效。她的小手指大概又在发痛。
张其馨终於用力把电脑盖子一合,爆发了,“他跟以前那个女人分手的时候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他
可以来找我的呀! 他怎么不来找我,要找这么一个呢?”
我们这才弄明白,到头来,原来她最恨的,并不是田振锋结婚,而是田振锋明明可以,却没有来找
过她。
怎么说呢,人生里有些时候,你还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以为人家多少也难以释怀,结果却发现自己
完全是自作多情。这种事情,不发现,老是念念不忘,当然不好;可是,发现了,又觉得还是不知道比较
好。
我和郑滢的情绪一下子也低落下去。我想,如果哪天程明浩娶了一个不如我的女人,我会不会也这
么难过?那样的话,宁可不知道。
就在我们走神之际,张其馨飞快地拔下电脑上的电话线插回去,照着田振锋个人网站上的电话打过
去,居然接电话的就是他。
张其馨打通了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几句,从新婚一直贺到弄璋之喜,倒好像专门
去问候他的。我们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直到她突然对着话筒叫起来,“幸福,幸福你个大头鬼!”
扔开电话,扑到我的身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我们才明白她心里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张其馨伏在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我一个劲地递纸巾给她。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说,“他说祝我幸
福,他说祝我幸福…真是个王八蛋。”
我哄小孩一样地拍拍她,用我能挤出来最温柔的声音说,“那你还不争气一点,幸福起来啊,你要
很幸福,比他还幸福,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幸福吗?”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也酸起来,我曾经很恨张其馨,觉得她抢了我的幸福,其实,她并没有,因
为程明浩不能让她幸福。那个夜晚,我终於在泪光中谅解了她。
爱情里,我们做过浪子,也都守候过浪子;我们往往不记得被自己辜负的人,而只是一心一意地等
着自己心目中的浪子回头。“祝你幸福”
是一句奢侈的话,是离去的浪子最后一次温柔的回眸,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说,听到的,都是倒酶
蛋。
许久之后,张其馨从我的肩上抬起头来,低声而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把林少阳拉回来。”
当只剩下一只烘山芋的时候,她想通了,虽然不过是烘山芋,吃多了还可能会放屁,但好歹管饱。
…
发布时间:2005…4…26 14: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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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好,拉,我们去把他拉回来! 我们就…” 郑滢一拍大腿,却没了下文,“怎么拉?”
林少阳刚刚升了一个小部门的主管:前一阵子他们公司两个部门主管之间结束了一场“百年大战”
,势力小的一个败北调走,赢家趁机把手下最得力的爱将,也就是林少阳派去当“接收大员”
。
公务更加繁忙,他对网恋的兴趣好像并没有减少。张其馨带我们到那个他喜欢去的网站,“春风哥
哥” 在那里果然左右逢源,时不时有各种“妹妹”
对之抛以青眼,当然最“青” 的要数那位“珠帘妹妹” 。
“咦,林少阳在吹牛吧,你看这个,‘今天秘书休假,我忙得不可开交’ ,他新官上任就有秘书
吗?”
张其馨苦笑一声,“有也算有,不过是和另外八个主管共用的,凭他的资历,根本差不动人家。”
“还有这儿,‘现在的下属普遍缺乏敬业精神,唉,没办法’ ,口气好像他做了多久的官,还‘
没办法’ 呢,”
我也嘻嘻笑起来,“够幽默,不认识的人看了,还真拿他当回事。”
“珠帘妹妹” 的答复是“能者多劳嘛,不过,春风哥哥也要保重身体,否则我要担心的噢”。
郑滢一拍胸膛做了个欲吐的姿态,“对不起,我吐会儿,恶心。”
“他看了可骨头发酥呢。” 张其馨冷冷地说。
当初美国军方为了信息交流创建因特网模型时,一定没想到它还有这么一大好处:打造莫须有的帅
哥美女,树立不存在的权力地位,满足人们多方面的虚荣心。
往下看,“春风哥哥” 和“珠帘妹妹” 居然开始对诗词了,唐诗宋词元曲,无非一些教坊歌谣,
偶尔还随口绉出几句来,像模像样。
“嗯,倒是有两下子。” 郑滢自己古文不通,所以对五言七绝像瓜子壳一样蹦进蹦出的女人一律
敬佩三分。
张其馨瞪她一眼,“你以为这两下子我就没有吗?” 她当过我们班的大学语文科代表,当然也有
这两下子。
然后问题就变成了:张其馨明明也有这两下子,他何以还要去打“电子野食”?
张其馨很难过,“他在网上同人家说的那些肉麻话,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他大概觉得我没有人家活
泼,其实是他不给我机会,我又不好自己开口去跟他肉麻。”
她突然眼睛一亮,“要么…”
那个“要么” 的结果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和两个穷极无聊的女人决定合作打造一个才貌双全的
网络美女去与“卷上珠帘”
抗衡,把林少阳抢回来,然后再让他发现那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身边人,让他羞愧难当。
当年合唱 I Swear 是为了拿奖出风头,如今再度联手,却是为了挽回一个男人,真是走下坡路。
郑滢一本正经地阐明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林少阳现在可是三房合一子” ,我差点笑出来
我要有一个像那样的儿子或者侄子,老早几个大巴掌打得他满地找牙。然而,友谊当中的一个重要
环节就是无论你怎么把一个男人当草,都必须尊重这么一个事实:你的朋友由於某种很奇怪的原因把他当
成块宝;要维持友谊,天下太平,最好也给他“宝”
的待遇,无论真心假意。
张其馨喜欢李商隐,所以我们的那个美女叫做“沧海月明”。然后分工,我们约好轮流上贴:张其
馨负责“风花雪月” ,郑滢负责“卖弄风骚”
,我不会“风花雪月” 也不善“卖弄风骚” ,就捡了剩下的 “展现风度”。我们希望通过此
举,集思广益,直捣黄龙,夺过“卷上珠帘”
在那个地方头牌花旦的地位。
那天晚上,我赖在郑滢那里过夜。月亮圆圆的,嵌在苍蓝的天幕里,旁边有一点星在闪烁,像一滴
“哭痣”。那是一轮他乡明月,他乡明月,注定是挂着哭痣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眼泪来。
她一觉醒来,我还没睡着。
她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我们很落魄。你觉不觉得我们很落魄?”
她转过身去,叹了口气,“其实每个人都这样,本来心气很高,碰点钉子,还是很高,直到有一天
碰得醒悟过来,发现人到底还是要跟现实妥协。一妥协,什么都好了,也就不会觉得落魄了。”
我想起张其馨告诉我有关程明浩的事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我在唧唧呱呱,而他微笑不语
。他并没告诉过我曾经去找张其馨澄清过,每次我拿凉鞋的事情来难为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以前的事还
提它干什么”,白白挨了我很多嘲讽。他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真是只小笼包子
土包子。
我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冲动:那只包子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我推推郑滢,“我好像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她又迷迷糊糊了。
“后悔跟程明浩分手。我觉得,我还不了解他。” 有人说,人是因为不了解而相爱,因为了解而
分手。我都还没有了解他,怎么就分手了呢?
“你给我算了吧,”
半梦半醒之间,郑滢流露出她把程明浩当草的真实看法,“我看程明浩本来就未必是个做好丈夫的
料子。他人看着是不错,可是那种家庭背景长大的,小时候又那么穷,多少有点影响,不理想。”
“照你这么说,家庭背景不好的人,就不要结婚了?”
“我是说,他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他应该去找个他那一路的人结婚。”
“我们是哪一路的人?”我很生气,“现在到了美国,随便哪路的人不是一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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