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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早已离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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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梦,我懂她的意思。她好像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是最大的打击,所以一次次毫不心软地嘲笑我。现在的她对我没一点感情,我相信下次忍不住去看她,她还是会恶狠狠地打击。 
    白寒有时候很内疚,追过来问:“哥,你会不会怪我?” 
    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本身就是个罪人,亲手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罪人。面对小弦的眼睛,我现在变得迟钝,不敢探究她眼底的东西。 
    我怕我看到了愤恨。唯独对她,我没有外界表现的沉稳坚强,每次以亲她的脸来逃避对视。她并不知道,我也害怕让她知道。 
    小皮问过我很多次:“哥,我总觉得你像个传奇式的人物,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 
    他只说对了一半,我以前的经历的确像故事,不过我还是不敢让它曝光。一旦曝光,我彻底失去沙小弦。 
    我肯定不敢。 
    父亲是个儒雅的人,骨子里带着旧式书生气,总是穿着笔挺的衣服,最上一粒扣子扣的严谨。也正是这种儒家宣扬的“温柔敦厚”让他彻底失去了幸福,最后病痛把他折磨得形销骨立,他念着母亲的名字离世。 
    那时的母亲,已经是白祖沙的合法妻子,生下了依依,刚满十二岁。 
    根据白家老一辈解释,我八岁那年,白祖沙在生意上曾打败过书生父亲,作为调停条件,他要求母亲改嫁。父亲太过于软弱,竟然让白祖沙得逞,从此闭口不谈母亲的事,这也成了他一块心病。 
    我称爸爸为“父亲”,言辞上可以看得出他对我的教育——谈吐和内在要相结合,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二十八岁之前,我从不怀疑他的教导,待人处事保持着谦恭有礼的风度,像他那样与世无争。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我接到过他少数几次的越洋电话,都是言语温和,淡淡地说着一些琐碎杂事。 
    “爸,你身体还好吗?”这是我在外三年最关心的问题。 
    “很好。”他温声回答,语调一直平稳。 
    父亲为了打消我疑虑,每隔三个月给我寄来照片,证明他精神抖擞,不需要我回国探亲。最后还是白寒第一次打来的电话惊醒了我:“你是堂哥白澈吧?我给你说个事,听了后你先别急,这边有我帮你顶着——” 
    “出了什么事?”我的嗓子变得干哑。 
    “舅舅病倒了,吐血,好像有点严重,我守了他快一个月,今天才听到他说你的名字。” 
    父亲就是这样藏住了心事的人,默默忍受,默默痛苦。承受不了的时候,自己性命也搭进去了。他的离世和白祖沙的倾轧有直接关系——中间停战了十八年,白祖沙卷土重来,父亲抽不回康明的股份换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祖沙再打倒他一次。 
    我开始着手对付白祖沙。 
    没人知道我心里的仇恨。我和父亲委曲求全地过日子,并没有逃脱恶意打击。既然失去了亲人和家庭,我想还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坏,更能打击我。 
    要对付一个实力雄厚的对手并不容易,我两手空空地回来,最大的困难就是缺少启动资金。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个月不出门,仔细组合搜集到的资料。没有人能帮我,我只能靠脑子寻找突破口。 
    这时,白寒突然找上门:“哥,我有办法弄到钱,你帮我。” 
    我面对满桌的资料纸,坐着没动。年轻气盛的白寒不能让我放心,我只承他照顾父亲的恩情。 
    “哥,我知道你脑子活,随便动两下就能想出赚钱的点子,不过你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去聚钱,对吧?”他的话直接切入了我的内心。 
    “你遇到了什么难题?”我冷淡地问,看得出来白寒垂询没名没势的人,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白寒嘴角翘了起来:“哥真是聪明人,看来我找对了。”他摆出了他的问题:没有过硬的势力扶植,北区至今不是他的地盘。 
    “我要绝对控制北区的地下权力。”白寒下了结论。 
    “想怎么做?” 
    “抢银行或者运钞车。”他还在笑,说得轻松,“花钱买下老大的位子。” 
    看来过惯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胆子的确要大些。白寒看见我低头推敲,又游说:“哥,男人跟女人一样,变坏了钱才来得快。” 
    我考虑更多的是周全,计划的严密性,不是他想象中的胆怯。 
    “你有认识的银行警卫?” 
    “没有。” 
    “那就安排一个人做眼线,找警队的缺口。” 
    2002年我二十九岁,第一次走进小弦视线。我授意白寒手下闹事,等着警队来抓。小弦就在队伍里,穿着苹果绿外套,驼色牛仔裤,和所有人一比(非 凡,她最亮丽扎眼。 
    白寒说过,和警队打交道多了,最“熟”的人是沙小弦。 
    我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慢慢接触后,发现她天真热情,缺少现实阅历,心里有喜有忧,意志力开始摇摆不定:在国外我就养成了独立生活的习惯,这次为了打探消息接近她,和她呆在一起三个月,她的依赖让我放不开手,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她不厌其烦地讲各种故事,话里被我推敲出很多内幕,她还没注意。 
    “阿澈,车队老程儿子病了,明天我去看他好不好?”小弦最爱抱住我脖子,说些悄悄话,像所有迷失在甜蜜恋爱里的女孩。 
    我其实也差一点意乱情迷,只是长期以来的自制力让我残留了最后的清醒——车队是经警押运那边的称呼,老程是负责运送的三位司机之一,既然他儿子得了重病,他肯定要拿出一大笔医药费。也就是说,主驾老程有机会可以利用。 
    “好。”我慌忙避开小弦的嘴唇,听她嘻嘻笑我的声音。 
    白寒听从我的指示,从白家借调出一批钱,派人送给程家,要挟老程入伙。老程开始没答应,只提供了运钞车固定走的三条路线,拒绝亲自参与计划。 
    我和白寒取得了第一步突破,我暗中计算好三条路线花费的时间和细节,打算等机会动手。 
    “哥,还不行吗?”白寒新一轮地盘火拼失败,急着催了我几次。 
    我不像他那么毛躁,冷眼问:“白寒,钱要是抢到手了,你打算怎么骗过警察?” 
    我说的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抢运钞车属于大事故,不做得干净,不骗过警察眼睛,我们这辈子脱不开身。 
    白寒烦躁地抽烟:“抢的时候做掉所有点子?来个死无对证?” 
    我用铅笔敲敲地图:“杀了警察就变成首要大案,白少要三思。” 
    白寒被我压下去不久,小弦又透露了一些重要讯息:“阿澈,队里的老法医晚上请我吃饭,我不回来了。” 
    “他为什么请你?”我也是随口问问。 
    “下半年他就要退休了,想移民去新西兰,家里两个小孩要在那边读书,叫我给他们参谋下报考大学的事。” 
    “几点回来?我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 
    我听了好笑:“老法医不负责接送?还要客人出钱打车?” 
    “你不知道吧,为了筹备出国费用,他早就把车卖了。” 
    又是一个捉襟见肘的人。 
    我心事重重地挂下电话。小弦不知道,她透露的尽管是一些八卦消息,不涉及真正的行内机密,但在我心里,已经被拼凑出一个大胆的罪恶雏形——贿赂主驾和法医,让法医提供给痕迹科伪证,主驾假死逃脱法律制裁。 
    白寒再次出手,通过威逼和利诱,终于迫使老程和法医点头。 
    计划浮出了水面,日臻完美。我们现在就等一次大型运送,钱越多越好的那种。 
    四月中旬机会来了。警局搜缴了一大批赌资,其中有一半是从白寒名义上的地盘刮出来的,场子虽然由白寒挂个名,真正的责任有别人来承担,不过想到那2000万,白寒还是很心痛:“一定要拿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洗成我们的钱。” 
    “时间不知道,路线不确定。”我提醒他。 
    “老程不是司机吗?怎么什么都不清楚?” 
    “发车前一小时才公布随车司机和路径。老程只是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到万无一失不准动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白寒急了几个月,这次显然更恼火。 
    “等等再说,总有机会。”我安慰他。 
    可惜白寒没有听我的话。他故意放火烧街,让警察抓进了监狱。他先一步退出众人耳目,提前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明显是在逼我抓紧时间出手。 
    他好像忘了,时间和路线始终未确定,这是最大难题。 
    我站在庭院里低头想对策。小弦看完《龙珠》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踩我影子。 
    “阿澈,在想什么哪?这么出神?”她跳来跳去,样子很顽皮,青草窸窸窣窣地响。 
    无忧无虑的孩子气。 
    我看着她也开心起来,忍不住脱口说:“小弦就是我的影子,不要跟丢了。” 
    说完这话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矛盾。一方面我喜爱她,想一辈子带着她,做一对平凡的小情侣。另一方面,内心潜藏的**指使我继续利用她,继续套取消息,换取将来的成功。我能想象最坏的结局,我多次自问以后能不能安抚到她,让她继续听我的话,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反复推敲过,最坏的结局不外乎是小弦发现我的罪恶,亲手把我抓进牢里,彻底和我决裂。有这么多可能发生,我问自己还做不做? 
    做。 
    考虑几天后,我终于卑鄙地下定了决心,不想再动摇。 
    可是活泼的小弦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背后的事,她还踢踢脚下青草,指着我拉成的剪影:“这个?” 
    “是的。” 
    小弦露出牙齿笑,嘴角弯弯的,像是可爱的小动物。我的心柔软不少,感觉到眼睛里都充满了暖意。就在那一瞬间,我们是最真实的。 
    8月31上午10点,我在厨房里清洗蔬菜,客厅里电话响了。小弦躲在卧室里看电视,根本不管外面的铃声。我探出半个身子叫:“小弦,接电话!没人知道我在这里,电话肯定找你!” 
    她穿着拖鞋嗒嗒嗒跑出来,我关好水,突然听到惊讶的一句话:“要我出勤?车队那边不够人吗?” 
    再出去拿杯碟时,我看见小弦夹着电话,弯腰在便笺纸上写什么:“好的,我都记好了,马上去找老程。”说完对我笑笑,又嗒嗒嗒跑进去换衣服,挥挥手跳过栅栏走了。 
    我像往常一样冲到门口提醒:“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回过头,整栋公寓只剩下死寂的冷,突然和我的心很相似,没什么温度。我拿起铅笔,粗粝涂在便笺纸上,小弦留下的押运路线清楚地显现出来…… 
    真正的机会。人员和路线第一次提前泄露。老程到位,法医早就等着休退,多撑了两个月也是在等这次机会。 
    但是小弦也在里面,这是关键。 
    我的计划从来不包括去伤害她,我最多只想过利用她套取消息。 
    怎么办? 
    我坐在沙发上沉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欧式挂钟当当撞出时鸣,嘲笑我的伪善。 
    我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决定,终于做出了选择,给白寒打个秘密电话:“今天有场押运,从外滩走,新路线,刚好是老程出警。” 
    “新路线怎么办?”他在那边是单间,声音传过回声。 
    “不要紧,大同小异,我一个小时就能算出时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像拍电视剧,我算对了开头和结尾,中间没预料到出现变故。 
    按照计划,白寒找来的四个生面孔丢下被打晕的我,引诱小弦下车,方便老程抢出车位造成翻车假象,躲在坡底的人趁机偷出钱箱,从河道里运走。 
    小弦下车了,四劫匪之一是新手,为了报老大被击杀的仇,不顾规定射杀了小弦;老程的脚卡在车里,没来得及跳车逃命,真的死了;我当时陷入昏迷,侧伏在地面,劫匪的本田车被撞翻到一边,救我时爆炸的碎片划伤了我的右脸,我毁容了。 
    …… 
    官方报道死了四个人,两个劫匪,老程,我。实际上我去了国外整形两年,回来后沿用杨散这个身份。 
    杨散确有其人,是白家外戚孤亲,一年前意外死亡,我顶替了他的资料和位置继续活着。 
    回国后,我先把白寒抓出来狠打一顿,再派人去看小弦。传来消息说她不见客,没人知道她在里面的情况。 
    我还没想到会发生虐囚的事,我天天矛盾地走来走去,考虑是否亲自去见她。 
    白寒找到我,放下狠话:“哥,你去了也没用,小弦那脾气你知道,她会恨你一辈子。你要是不想失去她,只能瞒住这件事。” 
    随后五年,我致力于发展事业,凭着天生对金融行业的敏感嗅觉,我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先用尽成本投资餐饮,躲过了金融危机,再用衍生的钱财转战外汇与证券,渐渐充实了自己实力。 
    看得见的钱和看不见的钱从我手上流过,我的财势达到鼎盛时期。期间,我分批做了几件事:一是扶植白寒当势;二是派人过问小弦的虐囚案,未果,让我认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三是自觉羽翼丰满可以一举扳倒白祖沙。 
    白祖沙几乎垄断了半个北区的电子业,我急切需要一个合作者。 
    我想到了顾翊,我知道依依喜欢他,白祖沙对他青睐有加。除去这些有利因素,我选他的原因很简单:顾翊也需要发展实力,而且他善于谋略,具备了隐忍心狠的特性,够资格。 
    我直接说明了来意,顾翊默然一刻,看着我问:“一定不超过两年?” 
    他的反应异于常人,不是故作镇定、惊讶失色,而是最关心时间长短,不问成败。 
    我感到好奇:“顾先生不关心结果?” 
    “能将时间算得精准,我相信杨先生逻辑思维超绝,白祖沙就算能力再大,也没办法斗过银行家。” 
    我思索顾翊话里的真实成分,对他的了解我仅限于传闻,我们熟悉程度其实为零。交握起双手正打算开口,顾翊看了我一眼,突然说:“杨先生可以和我先签订合约,防止天成失信。” 
    聪明人,看穿了我的内心,对于自己的选择,我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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