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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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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描丹见这异族少女倒是细心,也未再多说。她心中到底是惦记着夫君云黎,便匆匆赶往书房。若说处理公务,他必是在清心斋。 

  谢描丹一路盘算着要对云黎说些什么,她素来自诩性子刚烈,不会委曲求全,从前为了云黎迎娶两房姨太太,还有她娘家的一些事,两人闹得实在太僵。诚然,彼此都有过错,如今因为这情毒,她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些事反而想开了。 
  趁此机会重修夫妻之情,最好不过。 
  谢描丹边想边往清心斋走,刚进了垂拱门,便被云忠拦下:“夫人,侯爷事务繁忙,谁都不见。” 
  “他身子不好,我来看一眼便走。”谢描丹强势惯了,云忠想拦也拦不住,唯有妥协放行。 
  谢描丹就此放轻脚步,往书房里去,探头一看,书案前并不见人。难道是去了别处?她正欲收步出门,却听到偏门的隔间里传来一阵动静,窸窸窣窣,夹带着令人遐想的喘息声。 
  “侯爷,轻一些,妾身受不住了”三姨太闻娴的声音倏尔响起,娇喘而淫腻。 
  “好娴儿,我去姜地三个多月,难道不想我?”云黎的声音带着温存,还有撩拨。 
  “您不是新娶了一房姨太太回来?听说只有十五岁,年轻貌美得很。妾身是生养过孩子的,人老珠黄,如何能跟新人相比?”闻娴的话语不乏醋意,还带着娇嗔。 
  “这里头有故事,不是你想得那样。”云黎急忙解释道:“四姨太这身份是个幌子,谢描丹中了毒,鸾卿是姜族女子,专程来给她解毒的。” 
  “中毒?”闻娴低呼出声,可下一秒,又是一声重重的呻吟:“怎怎会这样?” 
  显然,情潮高峰上的云黎不愿多做解释,只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还不够清楚吗?你放心,这一次给她解毒,我两的夫妻情分也就到头了。我会与她和离,将你扶正,从今往后,咱们的羡儿便是世子。” 

  “侯爷您这是”闻娴嘤咛一声,断断续续地道:“那世子可怎么办?” 
  “你说辞儿?他已残了双腿,如何能支撑我云氏家业?更何况有谢描丹在,以后云氏必将牝鸡司晨。”云黎端得是咬牙切齿,间隙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床笫之间,不提她了,莫要扫了兴致。”云黎又是低声一笑,也不知使了什么动作,闻娴立时高呼着呻吟,那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听到此处,谢描丹自觉已无需再听。隔间里越来越大的肉体撞击声伴随着男女的喘息与呻吟,令她胃部骤然涌起一股不适。 
  谁能想到,道貌岸然的离信侯,竟会与妾室白日宣淫,且还淫声艳语不绝于耳。从前他与自己在闺房之中,从来都是温存而有分寸,就如同在完成一件任务,不急不缓,没有情绪。 
  谢描丹以为云黎一直是如此的,却不曾想,她的夫君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竟会变得激烈狎亵,床笫间的手段能让向来娴静的闻娴娇喘不已、呻吟迭起。 
  他说,要与她和离;他说,要扶正闻娴;他甚至要废了辞儿的世子之位;扶持三子云羡承袭离信侯的爵位! 
  谢描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从前即便两人如何僵持,云黎从未提过这些。而如今,她的夫君才刚刚解了毒,便迫不及待地在床上,同别的女人立下这保证! 
  这便是她一心想要与之和解的夫君!这便是她一心惦记着的枕边人!谢描丹胸口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怨愤,强烈得难以遏制,几乎是要摧心断肠! 

  她抚着胸口,脚步沉重地走出清心斋,刚出了垂拱门,忽然胸口一堵,呕出一口漆黑的血块,凝滞在掌心里,诡异而又骇人。 
  看着手中的血块,谢描丹笑了。有那样一瞬,她觉得就这般死了也不错,因为从今往后,她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再去面对她的夫君。 
  几乎是绝望地走回到屋子里,她只想睡一睡,却没想到鸾卿居然还在。 
  “夫人!”鸾卿见她唇边带有黑色血迹,连忙迎了上去。 
  谢描丹伸手将掌心里的血块露出来,对鸾卿凄楚地笑了笑:“看来我的毒还没解。” 
  鸾卿眼中划出一闪而过的光亮,立时又黯然下来,道:“夫人莫要多想,这是您喉头凝滞的淤血,并无大碍。方才侯爷醒来也吐了的。” 
  “是吗?”原来自己还死不了呵!谢描丹轻声一问,走至榻前和衣躺下:“我想睡一会,你出去罢。” 
  这一次,鸾卿倒是未再坚持,用绢帕替她将唇畔的黑血擦干,便兀自出了门。 
  谢描丹这一睡,便是整整十二个时辰。待到一觉醒来,已是翌日黄昏。那股怨愤在梦里也如此明显,醒来只觉胸口更痛。 

  然而,还未等她想好要如何面对云黎,一个噩耗便传入耳中——云黎中毒日久,五脏俱损而亡。 
  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的说法。后来还是鸾卿告诉她,云黎情毒刚解,却禁不住纵了欲,导致身子难以承受,过度而亡。 
  堂堂离信侯,多少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身中情毒十余年都未能将他害死,最终,却因为解毒之后纵欲过度,死在了姨太太的床上。 
  翌年,三姨太闻娴生下了云黎的遗腹子,是个女儿,取名云慕歌,便是如今的云府二小姐。 

  时至今日,谢描丹一直在妻妾儿女面前,维持着云黎最后的光辉形象。除了鸾卿之外,阖族上下皆以为离信侯云黎是死于多年的五脏毒害,却无人得知,他死得多么有负威名。 
  云黎死了,谢描丹却没有一丝哀伤。 
  他的亡夫不是说要废了云辞吗?她偏要扶自己残废的儿子继承爵位! 
  他不是担心她牝鸡司晨吗?她偏偏就铁腕执掌云氏,甚至比他在世时治理得更好! 
  凭借着这股怨气,她谢描丹将一个繁荣昌盛的云氏交到了的儿子手中,而她,也不允许闻娴那般的祸水再次出现。 
  她的夫君,便是死在对女人的情情爱爱手中;她的儿子,绝不能重复这条老路! 

   
  从梦中醒来之后,谢描丹又成为了谢太夫人。她缓缓从榻上起身,招呼着迟妈妈前来问话:“出岫关在刑堂如何了?” 
  “沈小侯爷去探视过两次,先是送去了被褥,后来又去送了药。”迟妈妈回道。 
  “药?什么药?” 
  “听说她来了葵水,今日又淋了雨,身子不大好。” 
  谢太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我是越来越不懂辞儿了,分明早知道出岫就是晗初,今日又为何要惩治她?” 
  “也许是瞧她与二爷走得近,心里不乐意?”迟妈妈小心地揣测。 
  “不,他不会那般心胸狭隘。”太夫人眯着眼睛,似有所想:“她今日既然来了葵水,便不可能去勾引云起。咱们这位二爷是什么作风,阖府皆知,都明白她是冤枉的。” 
  话到此处,太夫人想了想:“无论如何,出岫不能再留下了。不管辞儿如今怎么想,趁着眼下两人有误会,让沈予带她走罢。” 

第64章:十年恩怨看今朝(二) 
  因为夜里的那个旧梦,太夫人翌日很是头痛,便免了夏嫣然和几房姨太太的晨昏定省,只独独传见了云辞。 
  “出岫关在刑堂里,你打算如何处置?”对于这个儿子,她从不隐瞒自己的心思,也不愿花精力与他迂回曲折。 
  云辞今日倒是坐着轮椅,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是腿疾复发之兆。他沉吟片刻,回道:“母亲想如何处置?” 
  太夫人笑了笑:“你园子里的人,怎来问我?” 
  “我园子里的人,您也没少过问。” 
  云辞的这句话令太夫人笑意收敛,沉了声音:“既然你来问我,那我也不瞒你。她毕竟怀过你的孩子,虽然落了胎,也算有过功劳的人。这次你明里严罚她,也是给二房一个交代,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 
  太夫人又换了一串楠珠,握在手心里徐徐拨弄:“她那个容貌与性子,云府是已经留不得她了。你不舍得她死,那便放她离开罢。” 
  “离开?”云辞轻轻重复,问道:“如何离开?” 
  “让沈予带她走,亦或是给她一笔钱,出去自谋生路。”太夫人认为这算是退让了一大步。 
  岂知云辞闻言却是笑了:“子奉在房州还有些庶务要处理,暂时会住在咱们这儿。至于出岫她如今还不能走。” 
  “不能走?那是要让她一再挑起你们兄弟不和?”太夫人声音又见冷厉:“从前老二虽荒唐,也从不闹到府里来。如今为了出岫,可是闹了几次了。云府丢不起这人。” 
  “那若放她离开,您就能保证二弟会放过她?”云辞反问。 
  太夫人不答。 
  云辞见状,便垂目道:“我早晚会让出岫离开,但不是眼下。” 



  太夫人霎时目光一凛:“怎么?你怕我明里放她走,暗地里再去加害她不成?” 
  云辞否认:“母亲多虑了。” 
  太夫人又如何会信?只冷笑道:“好啊,你还当真是护着她,如今连我都猜疑起来了。”她将楠木佛珠搁在案上,轻轻叹道:“辞儿,你为了她与我作对,不是帮她,而是害她。”那语气,端得是几分委婉的威胁。 
  云辞好似已习惯了母亲如此,冷声道:“母亲放心,我如今心思都在品言身上对于出岫,是有几分旧情,也是不想看着她出去之后孤苦无依,再被二弟报复欺凌。” 
  话到此处,云辞已无意继续长谈,遂断然终止这个话题:“出岫一定会离开,我也一定会赶她走。但眼下时机不对,待我安抚了二弟,子奉又办完差事,我便放她随子奉离开。” 
  太夫人仿佛有些诧异亲子的决绝,不禁眯起双眼,似是不信:“你从前不是极爱护她?这话当真?” 
  “自然当真。”云辞笑答:“您也说了,如今有了品言这个正主儿,我又为何要本末倒置,舍本取末?” 
  这句话听在太夫人耳中,令她微感诧异。难道是她高估了儿子对出岫的感情?太夫人望着云辞淡然无波的笑意,半信半疑道:“你若当真能如此想,最好不过。自古到今,夫妻和睦才是家之根本。你是离信侯,更应该摒弃小情小爱。” 
  “儿子受教。”云辞侧首欲招呼竹影,想了想,临去前又对太夫人道:“今日是您主动提出要让出岫离开的。有朝一日我若当真放她走,还请您记得今日之诺,不要再去为难她。” 

  太夫人眼角一抽:“即便我想为难她,有你盯着,我还能动手不成?” 
  闻此一言,云辞似乎身形一顿,面上也带着几分看不清的悲伤:“只怕也轮不到我护她了”他沉默片刻,有些自嘲兼自悲:“届时她过得是好是坏,再也与我无关。” 
  这话听在太夫人耳中,似是亲生儿子的全部悲戚,直教她也感到那种无力。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本能的猜疑尚未形成具体的念头,但见云辞已敛容再笑:“今日我答应了品言,要带她去荷塘。母亲若无事,我便告退了。” 
  太夫人微微一怔,抬手屏退:“你去罢。”看到云辞与夏嫣然举案齐眉,她比任何人都欣慰。 
  云辞未再多言,招呼了竹影推自己离开荣锦堂。 
  一个时辰后,知言轩传了命令到刑堂,将出岫贬去浣洗房,做洗衣女工。 

  ** 

  “出岫,你动作快些!这衣裳是夫人等着要的!”浣洗房掌事荆妈妈就差指到出岫脸上,再次催促:“熨好了没有?熨好了快送去!” 
  “是。”出岫搁下熨烫的火石,仔仔细细将衣裳检查了一遍,直至确定已熨烫平整,才施手叠起,放到托盘之上。 
  转眼间,来到浣洗房已两个多月,新年也在揉搓着大堆衣裳中度过。出岫看向自己的双手,如今已是充满疮斑、红肿不堪,再不是从前那可以抚琴弄弦的柔荑了。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是她浆洗上粉时蛰到了伤口,顾不得去抹沈予留下的药膏,出岫端起衣裳便往知言轩而去。 
  这个时辰,云辞该是在清心斋里,想到不会与他碰面,出岫不知自己是该失落还是欢喜。 
  快三个月了,云辞不曾来看过她一次,也没有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仿佛是恨极了一般。是呵!若换做自己被蒙在鼓里,以这般高高在上的身份宠过一个妓女,只怕也是气愤难当。 
  出岫边想边端着衣裳往知言轩里走,园子里的丫鬟奴仆看到她来,都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自己这妓女的身份应是没传开,毕竟离信侯府也要个体面。但,她突然从侯爷身边的大丫鬟被贬成了低等的洗衣女工,便不得不引人遐想。 
  出岫理解那些异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夏嫣然屋子里去。刚走到门前,却听闻一阵娇滴滴的笑声,紧接着云辞的声音低低传来:“别动。” 

  出岫怔愣一瞬,紧了紧端着托盘的手。灼颜正守在门口掩面而笑,显然知道屋里是个什么情景。出岫想了想,对她道:“这是夫人的衣裳,劳烦灼颜姐姐送进去罢,我就不进去了。” 
  灼颜淡淡瞥了出岫一眼:“夫人让我在外头守着,哪儿都不许去。夫人还说,衣裳熨好了赶紧送进去,侯爷正等着夫人换好衣裳,为她作画。” 
  作画吗?出岫垂眸看着托盘上的锦绣烟罗裙,刺绣精美,华彩闪耀,的确是入画的不二之选。可,云辞不是从不在内室中沾染笔墨吗? 
  这问题太傻了,出岫又自嘲地笑了笑。夫妻间的闺房之趣,自然是要在闺房之中进行。 
  想到此处,她只得屏去杂念,敲门道:“夫人,衣裳送来了。” 
  屋内的调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才响起夏嫣然的一声招呼:“进来。” 
  出岫低着头迈步而入,看到那袭白衣的一角,连忙俯身行礼,又转向夏嫣然道:“夫人。” 
  “衣裳搁下罢。”夏嫣然只柔声道了这一句,未再多言。 
  出岫领命称是,刚将衣裳放到案头,只听云辞淡淡说道:“你去侍奉夫人更衣。” 
  “侯爷”夏嫣然看了出岫一眼,有些难为情:“还是让灼颜侍奉罢。” 
  云辞却不以为然,只看向出岫,冷淡道:“从前你也是服侍过夫人起居的,如今是忘了这差事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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