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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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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是知晓离信侯府乃铜墙铁壁,他依然担忧那弹琴之人是否出了意外。因而才会吹起一调隐晦相询,原本只是想侥幸试探,谁知墙内的弹琴人很快回应了! 
  一首流传甚广的小调《一世安》传出来,末了还刻意在尾音上做了花俏,好似在向他表达谢意。这简直堪称是知音之举了!聂沛潇窃喜,更加因为那个连划的尾音,确定墙内弹琴之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甚为年轻的女子。 
  唯有年轻女子,才喜欢在抚琴末尾上,使这种花俏手段。 
  这是久违的知音之感!聂沛潇以往所听到的琴声,或刻意逢迎,或故作深沉,或有技无心,或勉强入耳总是缺少那份能打动他的诚意与情怀。 

  其实,曾有一个风尘女子的琴声打动过他,令他心有戚戚焉,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更应成人之美,晗初喜欢赫连齐,他便也没有勉强。 
  况且,他只是冲着她的琴,又不是冲着她的人或情,他也怕自己受这身份所束缚,终有一日会辜负她,反倒委屈了这份知音之情。 
  想到此处,聂沛潇不禁失笑。自从晗初香消玉殒之后,他有多久没听过这般打动人的绕梁之音了?却不曾想,云府之中尚有雅擅抚琴的高手,可见云氏人才济济、深藏不露,离信侯府也算名不虚传。 
  有那样一瞬间,他几乎想跳进高墙之内一探佳人芳踪,可冷静想了想,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七哥聂沛涵的争储大业,如今前路未卜,胜败不知,若当真唐突了佳人,他又该如何维系这段知音缘分? 
  更何况,这不是别的世家,而是云氏,只为了这敏感的姓氏,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回头再落人话柄,为七哥抹黑。 
  如此,聂沛潇唯有遗憾地笑了笑,转对护卫道:“走罢,回慕王府。” 

  护卫默然领命,跟上聂沛潇的脚步。刚走了两步,见主子又停了下来。 
  能在半夜弹琴之人,必不会是云府下人聂沛潇忽然开口询问:“云府之中,有几位小姐?” 
  护卫细想片刻,回道:“有两位庶出小姐,闺名唤作云想容、云慕歌。” 
  “云想容、云慕歌?”聂沛潇喃喃念着两人的名字,又问:“都多大了?” 
  “云想容年十六,云慕歌大约十一二岁。” 
  听那琴声,应当不会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弹的罢?聂沛潇再看一眼云府高高的院墙,语中似确信,又似疑惑,低声自问:“云想容吗?” 
  语毕,那一袭暗紫衣袍已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寂寥的月色之中 
第78章 
  这一夜出岫睡得极为沉稳,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明。由淡心服侍着起身盥洗,她按例前往荣锦堂向太夫人请安。 
  在云辞头七过后,云府上下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日子,许多旧习也寻了回来,譬如两房姨太太陪太夫人用早膳。出岫也无意耽搁太夫人用饭,请了安后便欲返回知言轩。 
  “既然来了,你便留下一道用膳罢。”太夫人说得很随意,可那投向出岫的轻轻一瞥,令她知道这顿饭必定别有深意。 
  说来自己扶正之后,除却阖府拜见时曾见过两房姨太太,近日出岫还没有与她们再见过面。也不知是有意避开还是怎的,彼此总是遇不上。 
  出岫陪同太夫人一道进入膳厅,果然瞧见两位姨太太面上划过一丝微讶,只是三房闻娴很快转了神色,率先行礼:“太夫人、夫人早。” 
  而后,二房花舞英才紧跟着道:“太夫人早,夫人早。”那话语端得是不自在,面上也笑得勉强,看着别扭。 
  太夫人微微颔首,出岫顺势开口回礼:“二姨娘、三姨娘客气。” 
  话音刚落,太夫人已先行入座,又特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出岫会意,随之入座。两位姨太太这才坐了下来。 

  几人刚坐定,那厢已开始传菜,只听太夫人颇为慈霭地对出岫道:“你是有身子的人,虽说如今不大明显,可头三个月最怕出岔子。今日陪我用过早膳也就罢了,从明日起,晨昏定省还是免了。我若有事,自会传见你。” 
  出岫闻言微诧,未曾想太夫人竟当着两房的面说出这一番话,连忙领命称是。三姨太闻娴也说了几句孕中养身的诀窍,又关切道:“夫人这是头一胎,知言轩里的几个丫鬟也都未曾生养过,您若不嫌弃,不如将我园子里的兰妈妈拨去使唤,她是三爷的奶娘,也曾照顾过二爷,对生养之事颇有经验。” 
  出岫又岂能让外人进知言轩,再看出自己假孕的破绽?于是便看了太夫人一眼,等着她替自己解围。可太夫人却摆出一副甚为赞同的模样,还朝闻娴投去赞许的一眼, 
  出岫霎时明白,太夫人要与自己一唱一和,增添“身孕”的真实性。 
  想到此处,出岫佯作为难地想了想,犹豫着对闻娴道:“调用您的人手,恐怕有人要说我母凭子骄呢!多谢三姨娘美意,只是我如今身份特殊,万不想落下府里的话柄。” 

  这话说得进退得宜,虽是婉拒,又将顾虑道出,在场众人都能感到出岫的如履薄冰。闻娴自然也听得出来,不禁出语安慰:“如今府中上下,还有比您养胎更要紧的事儿吗?有太夫人在此,谁又敢乱嚼舌头?” 
  出岫抿唇没有接话,却听二姨太太花舞英忽而幽幽笑道:“孕中多思容易伤身,夫人可要注意些。” 
  花舞英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出岫却隐隐听出几分讽刺之意。是该就势立威斥她两句?还是一笑而过当做没听见? 
  出岫心中飞快斟酌着,但听太夫人已接下话茬,不悦地道:“舞英,这么些年了,你说话还改不掉小家子气。” 
  这话乍听也没什么,然细究起来却颇具深意。太夫人并不唤花舞英为“二姨太”或“花氏”,这“舞英”二字听着亲切,却是旧称——花舞英做奴婢时便是这个称呼。 
  可见太夫人是特意斥责她出身低微,说话不懂分寸。 
  果然,花舞英听了这话,面色一白,讪讪地闭口不言。 

  出岫抬眸望去,这桌上坐着四个女人,说来都算云府的主子,当中却有三人皆是奴婢出身——二姨太花舞英是太夫人的奴婢,三姨太闻娴是老侯爷的奴婢,自己则是云辞的奴婢。 
  出岫忽然有些明白,太夫人为何如此注重身份地位,试想她堂堂谢家的嫡出小姐,又是名满天下的云氏主母,如今要与三个奴婢出身的女人共桌吃饭,大约在她心中,多少还是添堵的。 
  一顿早膳的气氛,在太夫人训斥过花舞英后急转直下。几人默默用完膳,都等着进一步示下。 
  而太夫人好似瞧不见一般,依旧不慌不忙地以巾拭口、以水涤手,这才闲适地对出岫道:“教迟妈妈去照顾你这一胎。”语毕没给众人开口的机会,已对两房姨太太摆手挥退:“你们两人散了罢。” 
  太夫人竟让荣锦堂的迟妈妈去照顾出岫这一胎!两位姨太太都始料未及。迟妈妈乃云辞的乳娘,还是太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在这云府之中,除了太夫人,尚且无人敢使唤她,阖府都将迟妈妈当作半个主子了! 
  这是给了出岫多大的荣幸!花舞英与闻娴飞快地对望一眼,齐齐称是告退。 

  见两位姨太太去得远了,太夫人才缓缓起身,与出岫一并走出膳厅:“方才你可观察了她们两人的神情?” 
  出岫点头:“您是在两位姨娘面前替我立威。” 
  “我是替你立威了,可这‘威’能维系多久,还得靠你自己。”太夫人隐晦地道。 
  “您那日说过的驭人之术我时刻铭记在心,故而今日有一事相求。”出岫看向太夫人,低声请道:“浅韵这些日子一直关在刑堂,我想让她重回知言轩。” 
  闻言,太夫人倏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她:“浅韵如今恨你至极,甚至曾举刀杀你,你还要来替她求情?” 
  出岫垂眸叹道:“浅韵要杀我也是应该,侯爷的确是被我害死的她如此做,反倒更表明了对侯爷的忠心。” 
  太夫人挑眉:“我只怕你降不住她。” 
  出岫勉强一笑:“您说过,对下人几时苛待几时怀柔,要我拿捏好其中分寸。如今她在刑堂已呆了许多日,算是受过苛待,也该放出来了。再者她是您的人,又侍奉过侯爷,我也不大忍心。”
  太夫人闻言只微微点头:“沈予说浅韵患了失心疯,这也只是个惩治她的借口。你若想用她,自己当心些罢。” 
  出岫达成所愿,正欲道谢,却见太夫人蹙眉沉吟一瞬,又道:“从前竹影是辞儿的贴身护卫,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如今跟着你也不方便。我再配个女护卫给你,明日教她去知言轩向你请安。” 
  女护卫?出岫不禁暗叹太夫人心思缜密,考虑周详,连忙道了谢。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太夫人便命人带她去刑堂,嘱咐她亲自释放浅韵。 

  幽暗的云府刑堂牢房,素来关押着犯错的下人。可巧的是,十余间牢房之中,关押浅韵的这一间,恰好也是从前关过出岫的地方。 
  出岫缓缓步入其内,看着这熟悉的格局,一时之间感慨不已。再看牢内的浅韵,哪里还有疯癫模样,只双目无神地呆坐地上,那身服丧的白裙早已污浊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想必此时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从前服侍过谢太夫人和离信侯的大丫鬟。 
  听到牢门开启,浅韵抬头看了出岫一眼,原本无神的双目渐渐焕发出凛然恨意。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十数日不曾开过口,所发出的声音已喑哑不堪:“你杀了我罢。” 
  纵然知晓浅韵不大喜欢自己,可瞧见她这副模样,出岫还是鼻尖一酸,低声反问:“我为何要杀你?” 
  浅韵冷笑,不再言语。 
  出岫想了想,又道:“如今我是侯爷的遗孀。” 
  “遗孀?”果然,浅韵听到这两个字,面上大为惊讶。 
  出岫抚上小腹,叹道:“我有了侯爷的遗腹子而且,太夫人从侯爷的遗物里找到一封婚书,如今经过媒证承认,已然生效。” 

  她原本以为这番话会引起浅韵更多的嫉妒与恨意,岂知,浅韵只将目光缓缓落在她小腹之上,喃喃道:“侯爷的孩子” 
  渐渐的,浅韵目中恨意变作了悔色,哽咽着叹道:“天啊!我竟险些害了主子的骨肉”她目不转睛盯着出岫的小腹,问道:“几个月了?” 
  “两个月。”出岫原本不想骗浅韵,可如今不得不扯这个谎。一来是怕她再伤害自己,二来也是想用她。 
  “太夫人已恩准你重回知言轩。”出岫亦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道:“浅韵,我不能再让人来伤害这孩子。迟妈妈明日起要来知言轩替我养胎,我希望你能回来帮我。” 
  “帮你什么?”浅韵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冰冷神色,但比方才多了一丝生气。 
  出岫见她似有所动,如实道:“从今往后,我的吃穿用度由你负责,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来害我的孩子。” 
  “你让我服侍你?”浅韵与出岫对视,冷言啐道:“你做梦!” 
  “不是服侍我,是照顾侯爷的孩子。”出岫面色不改:“这也是你欠侯爷的。” 
  “我欠侯爷的?”浅韵不解:“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侯爷中的是情毒,这毒须通过日常起居才能下手,穿的衣裳、吃的饭菜、喝的酒水你一直负责侯爷的吃穿住行,若非你失职,侯爷又怎会中毒?”出岫沉声说出事实。 
  这一质问,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戳进浅韵心房之上:“居然是我疏忽”她的双目再次涣散起来,难以掩饰的愧疚神色随之浮现,伴随着两行清泪,到最后变作失声痛哭。 

  出岫无意去戳这痛楚,毕竟,她伤了浅韵,也伤了自己。牢房之内的哭声渐渐变得撕心裂肺,出岫不愿再继续呆下去,只怕多停留一刻,那颗故作坚强的心会被瞬间击溃。 
  耳中听着浅韵的痛哭,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出岫转身迈出牢房,最后对她道:“我许你三日时间休整,三日过后,你来接手淡心的差事。” 
  白色裙裾随着步伐轻微扬起,出岫已快步走出刑堂,朝知言轩方向返回。胸腔里一片空空荡荡,直到此刻她才敢承认,她是怨恨云辞的,怨他不将实情相告,怨他自作主张以命换命。 
  如若当真要有一人死去,她宁愿死的是自己,只要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他相伴,此生足矣。而非如今,要在他死后忽然明了这残酷的真相,再去悔恨与醒悟,为时太晚。 
  出岫一路悲戚着返回知言轩,刚刚平复下心绪,便瞧见值守的丫鬟匆匆来禀:“夫人,沈小侯爷等您多时了。” 

  第79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沈予来了吗?出岫连忙往知言轩的待客厅去,果见那英俊男子面色凝重,眉峰微蹙,颀长身姿站在厅内,正定定望着案上冒轻烟的茶盏,似有所想。 

  “小侯爷。”出岫浅浅一笑,迎面进门招呼道。 

  沈予迅速回神看过来,目中是浓重的关切与思念:“这几日你忙得很,我都瞧不见你了。” 

  出岫垂眸,勉强回道:“是我瞧不见您才对,这几日您也不常在府里,是准备动身回京州了吗?” 

  岂知沈予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肩伤如何了?” 

  肩伤吗?若非沈予问起,出岫都快忘了,十四日前,浅韵曾用匕首扎在自己左肩。也不知沈予给的是什么药膏,令伤口愈合得极快,平日若不抬臂或是触碰伤处,她倒也不觉得疼。 

  “每日一早一晚,淡心都会为我敷药,您若不说,我都忘记自己还负着伤呢!”出岫试图用轻快的语气与沈予交谈,也想以此暗示他,她过得极好。 

  听闻此言,沈予疏清一笑,再不复往日的风流潇洒,反而有一种成熟与稳重。这令出岫多少有些意外之喜,可转念想起促使他气质改变的缘由,又不禁悲从中来。 

  此刻但见沈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白药瓶,递到出岫手中道:“想着你那瓶药也该用完了,这一瓶不仅有助愈合伤口,而且还有除疤的功效,你不妨试试。” 

  出岫笑着接过药瓶,尚能感受到瓶身上的余温,那是来自沈予怀中的温热,仿佛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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