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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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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本王允准的,”慕王魅笑不变,绝世容颜看向出岫,“不过本王如今改变主意了。你这些暗卫若要出城,必当取下假面,待本王亲自验人之后,才能放行。”
出岫心中猛然一沉,面上表情更是郑重:“殿下何必多此一举?您可知云氏暗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要他们揭下面具,唯有一死。”
“凡事都有特例不是吗?”慕王仿佛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他朝暗卫的方向瞟了一眼,才又看向出岫道:“正因为这些暗卫乃是身负重任,本王才必须万分小心。”
万分小心?出岫冷笑:“那为何慕王不查前几批出城的暗卫,偏偏为难去京州的这一批?”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面沉如水再次质问:“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还是不相信云氏?”
第118章:
出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佯作恼怒质问慕王:“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还是不相信云氏?”
“夫人言重了。本王自然相信云氏,怕只怕有人浑水摸鱼,不仅耍弄了本王,也坏了离信侯府的威名。”慕王笑意未减,语调无甚起伏很是冷凝。
慕王只说相信云氏,却未说相信她
出岫听出来了,又哪里肯让步?便凝着声音不甘示弱:“殿下可想清楚了,暗卫是我云氏的死士,取下他们的面具,便犹如打我云氏的脸面!”
听闻此言,慕王凤眼微眯,一双长眸在出岫面上打量半晌,似是极力忍耐着怒意,又似在斟酌什么,继而再道:“本王冒犯在前,先给夫人赔个不是。但今日这些暗卫的假面,必须要取下来!”
出岫闻言惊怒不堪,这已不仅仅是关乎沈予安危的问题,亦是关乎云氏威望的问题。她抬起清眸决然地与慕王对视,冷声道:“数百年来,还没有谁敢要求云氏暗卫取下面具。如今虽说云氏已今非昔比,又支持慕王,但这旧例决不能破,您也不该提这过分要求。妾身当不起云氏的罪人!”
即便放弃北熙产业,即便出资支持慕王,但云氏并非南熙仕族,也与他聂沛涵没有隶属关系。这等要求,她怎能答应?
“看来云氏是没有福气为慕王效劳了。”出岫右手一抬,打算示意暗卫们撤退。
谁知一个手势指令还没落下,前方空荡荡的街道上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众人一致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马匆匆行来,那骑马之人是个年轻男子,手中还持着一具火把。
出岫竭力看去,待那人走到近处才看清楚,来者是慕王的贴身侍卫岑江。火光映照之下,岑江一脸焦急之色,翻身下马跪地禀道:“属下岑江,有要事禀告。”
慕王瞧见岑江的模样,脸色霎时一变,沉声问道:“她怎么了?”
她?想必是指鸾夙罢?出岫侧耳倾听,但见岑江已起身行至慕王身边,颇为欲言又止。
慕王顺势转首看了出岫一眼,又对岑江道:“出岫夫人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岑江这才开口回禀:“鸾妃娘娘滑胎之后身子未愈,今晚突然腹痛难当府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属下便私自做主请了沈小侯爷前去诊治。这会子让管家陪他抓药去了,您看”
岑江话还没说完,出岫又是心中一惊。沈予在为鸾夙诊治?那这五十暗卫之中他没来?
想到此处,出岫长松一口气,再抬眸去看慕王,果见他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是担心鸾夙还是怎的,蹙眉不语。
出岫只觉底气又足了几分,冷冷问道:“慕王殿下,您是要回府探望鸾妃娘娘呢?还是要继续验查我云氏暗卫?”
慕王看向出岫,却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表态。
出岫作势叹了口气:“云氏豢养暗卫数百年,这片银光假面对他们而言,等同性命。若在外人面前露了真面目,便唯有一死。”
出岫话语不卑不亢,又略带遗憾,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此时是不是在做戏:“想我云氏真心支持殿下,您却并不领情,反生怀疑。既然如此,妾身也无话可说了。慕王咄咄相逼,非要打我云氏的脸面,这事只有作罢。”
她记得太夫人曾说过的话,自己年纪轻,又是个寡妇,即便说错什么话,慕王也不会多做计较。因此,她也就放开胆子了。这般一想,出岫已再次抬手,一个“撤退”的手势便要落下。
就在此时,慕王终于开了口:“夫人息怒,是本王冒犯了。兹事体大,本王难免过于慎重。再者常言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出岫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几乎能想象到沈予留在烟岚城的下场了!行事狠戾阴鸷的慕王,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出岫眸光转了几转,一个失神便没有立刻回话。可看在慕王眼中,还以为她仍在生气,便只得再退一步,攀上交情:“鸾妃染恙,本王不便在此久留。云氏是她的母族,算来本王与云氏也是姻亲今日冒犯之错,改日自当上门向太夫人和夫人当面谢罪。”
出岫是识趣之人,眼见慕王已赔了罪,也知晓自己不能太过分,便佯作软下声音,道:“您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妾身感激您还来不及。如今云氏与慕王府同气连枝,妾身又怎会拆您的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罢。”
慕王听此一言,便知出岫已解了气,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再道:“如此,这里就有劳夫人照看了,本王回府看看鸾妃。”
“请代妾身向鸾妃娘娘问好。”出岫再道。
这句话想必很合时宜,但见慕王的面色又缓和几分,对出岫颔首致意:“多谢夫人,本王一定转达。”言罢他已示意亲卫们撤退,又命人牵过坐骑,翻身上马与岑江飞驰而去。
慕王的亲卫头领一直站在不远处,方才也将慕王和出岫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眼见慕王破天荒地伏低赔罪,他大感诧异的同时,也不禁对出岫高看几分,走到她身边礼道:“方才小人多有唐突,还望夫人海涵。”
出岫也不看他,只淡淡道:“大人言重了。现下你的人马是否可以撤退了?”
那亲卫头领碰了个软钉子,也没再多说,带着百余名慕王亲卫匆匆离开。为方便云氏的暗卫出城,临行前他还特意吩咐守城将士先行回避。
南城门下终于又恢复了诡异的寂静,方才还冷凝对峙着的气氛也松懈下来。五十名暗卫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声,如今亦是做待命状。
出岫望着空空荡荡的城下街道,情知沈予今夜既然被鸾夙的病情绊住,便无法出城了。可这些暗卫们却不得不走
错过这次机会,出岫不知沈予还逃不逃得出去。但今夜他没来,其实算侥幸逃过一劫,也变相保下了云氏与慕王的关系。想到此处,出岫略感安慰,但又觉得浑身无力,已没有精神再去指挥暗卫,便吩咐竹影道:“你让他们出城去罢。”
竹影深深蹙眉:“小侯爷还没到。”
“他今晚来不了了只有再寻其它机会。”出岫低眉叹道,走了几步打算返回车上。
岂料,此时街上忽又想起一阵马蹄之声,来者一身黑衣,脸戴银光假面,那身形万分肖似沈予!
出岫只觉得又惊又喜,未等沈予走近,已连忙示意竹影:“快!将他带到车上来!”说着已率先上了马车。
片刻后,打扮成暗卫模样的沈予也坐上马车,顺手取下面具,对出岫笑叹:“今夜好险,我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个多月里出岫一直避见沈予,演着两家决裂的戏份。此时甫一瞧见他,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难免眼眶一热, 有些激动又有些斥责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要吓死人吗?”
沈予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坏笑一声解释道:“我也不想啊!我刚准备更衣出门与你会合,慕王府的人就找上来了,说是他的侧妃身子不适,请我去诊治一番。我那个惊啊!还以为是‘请君入瓮’的戏码,斟酌半晌才壮了胆子过去。”
沈予当时唯恐生变,便将暗卫的衣裳穿在里头,外头再套上自己的衣服,随慕王府的管家走了一趟。临行前,他还不忘背上药箱,又在箱子里放了两把匕首和暗卫专用的银光假面。好在当时天色已晚,也无人发现他多穿了衣服,更没人去注意他的药箱。
来到慕王府后,沈予便为鸾夙诊治了一番。其实鸾夙的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滑胎失调落下的病症。沈予眼看再不脱身就赶不上出城,便借口说这位鸾妃娘娘病情严重,慕王府没有合适的药材,他要回自己府中取药。
鸾夙在慕王心中的地位如何,整座慕王府上下皆知。侍卫岑江把沈予的话当了真,也不敢怠慢,连忙出门向慕王禀报,让管家带着几个侍卫去陪沈予回府取药。
沈予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一出慕王府便两三下打昏了管家和王府侍卫,又解开马车上套着的马,一路飞奔赶来南城门。
沈予三言两语将今夜发生之事说完,出岫却听得胆战心惊,不禁亟亟道:“慕王府就在城南,离此处不远,他若回府发现你逃跑,怎会轻饶于你!事不宜迟,你赶紧出城去罢!”
眼下慕王是关心则乱,牵挂心上人的病情才会如此大意。若等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必然会发现这其中的破绽!出岫不敢赌,也不敢再让沈予赌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出岫再对他道:“这五十暗卫路上任你差遣。你回京州之后,我会立即向文昌侯府施压,让你在最短时间内迎娶想容。你多保重。”
沈予点了点头,但身形却未动,只一双潋潋深眸回望出岫,目光中写满了不舍与牵挂。就在出岫以为他要下车之时,他却忽然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郑重其事地问道:“晗初,你舍不得我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娶云想容是吗?”
出岫尚未反应过来,已感到沈予紧了紧手中力道,语气灼灼地表白:“只要你开口说让我留下,我便不走了,云想容我也不娶了!”
出岫低眉望着沈予宽厚的手掌,自己的一双手正被他紧紧握着,那温热的触感令她无比安心。可,她又何德何能要他以性命来守护?留在房州,他唯有死路一条。
出岫只好强忍着鼻尖酸涩,抬眸直直斥责他:“你胡闹什么?!”说着已从他掌心里抽出双手,掩于袖中。
果然。沈予失落了,但对他而言,出岫拒绝是在意料之中。他缓缓抬手为自己戴上银光假面,将表情隐藏在面具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出岫见他还不下车,终于是急了,狠下心再道:“你死心罢!从前、如今、往后,我都不会喜欢你!开弓没有回头箭!云想容你不得不娶!”言罢她已探手为沈予掀开车帘,干脆利落地看向他:“保重。”
假面后的那双俊目终于没了任何神采,没有失望,亦无不舍。沈予顺着出岫掀开的车帘探出身去,只一瞬却又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放下车帘,同时飞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继而,身形一闪,人已离开马车。
出岫只觉自己手上一热,腰身一紧,唇上已被擦了一下。滚烫、灼热、柔软,盈满沈予独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再次掀开车帘望去,沈予正背对着她牵过马匹,缓缓走入暗卫之中。
虽然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但那身姿很是笔直挺拔,也足够,孤独决绝
出岫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对竹影一摆手,示意他下令让暗卫出城。继而她再次放下车帘,坐回马车之中。
数十匹骏马同时嘶鸣而起,朝着烟岚城城外疾驰而去。不消片刻,城门下已然空空如也。出岫怔愣地坐在车上,手中还死死攥着车帘一角,稍不小心,已用力过度将车帘拽了下来。
没有了帘子的阻挡,夜风阵阵灌入马车之中,吹起出岫一缕发丝,恰恰好拂过她的唇角。那微痒的触感,一如片刻之前的匆匆浅吻。
出岫深深吸着空气中残留下的药香,抬眸朝马车外再次望去。眼前唯有竹影独立于夜风之中,哪里还有那闪烁的银光与杀气?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萧瑟而已。
面对此情此景,出岫终于落泪了。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又在哭些什么。也许该说的、该做的,都已凝结在了这沉默的眼泪里。
人事易分,残花易落。这动荡乱世,终于要揭开帷幕
(卷三,完)
第四卷:妾心如城 冷月无声
第119章:婚事波折费周章
就在沈予出逃的第二日,慕王聂沛涵便借口成婚之事,启程南下京州。出岫知道他是去追击沈予去了,否则不会走得如此匆忙。但,慕王临行之前并未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一言半语留给云府,因而出岫也摸不清楚,慕王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怀疑了多少。
至少,从表面上看,如今慕王用得着云氏,一时半刻也不会发难。但若往长久来看出岫唯有抓住与鸾夙的关系,希望将来慕王得知事实真相时,会看在云氏是鸾夙母族的面子上,亦或者是自己与鸾夙的交情上,不予计较。
出岫知道,凭借云氏暗卫们的速度,以及沈予逃生的决心,慕王是铁定追不上了。再者,各地还都有自己人在襄助打点,藏个人也无甚困难。这不禁令出岫暗中松了口气,只等着沈予脱逃房州的消息传来。
只要离开房州,离开慕王的封邑剩下的事,不仅云氏暗卫会处理,想必四皇子福王也不会对沈予坐视不管。
可这事最终还是让太夫人知晓了。出岫受了家法,理由不是因为她帮助沈予逃脱,而是她忤逆了慕王,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慕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并且,极有可能已露出了破绽,搭上了云氏的前程。
受的家法不算重,因为要维护出岫作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受伤处都在衣裳下面。家法过后,出岫的背部几乎脱了一层皮,血淋淋得让淡心瞧着都吓哭了。幸而有沈予留下的珍贵药材,后期又调理得宜,因而无甚大碍,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
饶是如此,出岫还是在榻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但,她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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