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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真后史-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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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条毛臂野兽骨头,也带着金钏,学人做作。不要忙,且教他受用咱这一支好箭。”说罢,抽矢弯弓,劈面一箭射去。那猴子孙儿俱已瞧见这一箭,好利害,将支箭滴溜溜踢落尘埃。
利厥宣又射一箭,那猴子提起金钏,接定箭杆,只听得“豁刺”地一声响,那支箭从利厥宣顶门上掷将下来。利厥宣急躲闪时,箭已从耳根边擦下,插入地中数寸,利厥宣吃那一惊不小。众人看了,齐声发喊,看的人愈加多了。
忽听鸾铃响处,三骑马飞拥而至,为首马上一人,长髯苍白,大眼伟躯,头戴紫绒扎巾,身穿玄色缎服。中间马上一人青年秀丽,细眼微须,头戴青纱巾帻,身穿细绫柳绿道袍。末后马上一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披发垂肩,容颜标致,头戴一顶嵌宝紫金冠,身穿一领绣补红锦道袍,随身却挂着一副弓箭,从随着十余个军剑奔至松树之前,那长髯的仰面笑道:“原来如此,何必恁样喧哄?一箭足以毙之。”扯满弓弦,连放二矢,那箭却也不善,紧紧对猴儿头颅上射去,都被抢住。长髯的垂首失色,侧首转过。马上那一位披发郎君笑道:“伯父神臂,也被此畜闪避。待小侄试发一矢,以博群笑。”霍地跳下马来,扯出宝雕弓,将弓弦扯满,“疙”连响数声。那猴子又道是箭来,睁开火眼,不转睛的看着。下面这郎君把弓虚空掷起,猴子正欲举臂来抢,不提防郎君袖中暗放一弩箭,射中鼻梁,“淅刺”地一声响,猴子从树顶上倒撞下来。众人吶喊看时,头颅跌得粉碎,那支弩箭兀自插在山根骨上,深入寸余,众人无不喝采。
原来那长髯的就是瞿天民结义兄弟秋侨,那青年的就是秋侨之婿耿宪,那神箭郎君就是刘总督义弟瞿琰。秋侨翁婿二人同到瞿家吊奠,因龙氏与瞿琰要赴果州任所,瞿…弟兄虑路途遥远,求秋侨、耿宪护送同行。当下那积年作怪老猴精被瞿廷柏一弩射死,取了数珠金钏,将猴子提起,挂于树上。利厥宣向前躬身施礼道:“小相公善射,虽后羿、由基,不过如此。然掷弓之时,众人仰视,不知矢从何发,毙孽猴于顷刻,若非神术,焉能致此?”瞿琰道:“适闻报老猴逞妖作耗,决系精魅。况猿性类人,通臂便捷,若以平常箭法射之,必能闪避,故先以空弦疑其心,次后掷弓眩其目,猝发袖弩使彼应接不迭,方死吾手。此乃一时鄙见,有何神术乎?”利厥宣拜于地下道:“郎君弓矢绝伦,识见迥异,天幸至此,总督刘爷之福也。”秋侨等下马扶起道:“兄是何人?请起!刘爷个中必有委曲。”利厥宣道:“且请到驿亭内禀知详细。”
一行人都入馆驿厅上来,揖罢坐定,利厥宣通了姓名,即对众备言刘仁轨前后被围之事。瞿琰忙请龙氏出厅相见。利厥宣、关赤丁拜毕,又把前事禀说一番。龙氏顿足叫苦。秋侨道:“夫人且莫惊惶,有伤玉体。适闻利长官说,番王与骨贱用计将刘爷困于龙门城内,前后夹攻。细度地势,骨贼反陷于我之阱内。明日出城,并力截杀,擒此奸奴,番寇不战自退矣。”利厥宣道:“咱也想速战为上策,几次被喻统制阻挠住了,无奈潜逃,往邻近州县求取救兵,谁想遇督爷夫人阖宅到此。咱每每度量,要擒骨贼,也不为难。可憎他有那一匹墨顶神马,日行千里,纵使胜捷,只虑这贼脱逃,难以擒获耳。”关赤丁道:“将军等放心前去厮杀,骨查腊果若战败乘马逃窜时,咱自有妙法挡住,任将军等擒拿便了。”瞿琰道:“听君之声,似乎曾相会来。仓卒失忘,一时难省。”关赤丁道:“小人姓关名赤丁,涿州人氏。上年到建州东岳庙前赛会,被印星这厮强夺玉蟹,诬咱为盗,幸逢廉访刘爷辨冤释放。今从西番回南,路逢利长官,说及刘爷被围,舍命前往求取邻兵救援,偶值相公家眷临此,乃不期而会。刘爷不日可出重围。转思当日印星中矢,莫非自是小相公袖弩么?”瞿琰道:“非我孰能射之?”
大家抚掌欢笑,同在驿中宿了一夜。次早,取驿马二匹,利厥宣、关赤丁骑了,一齐到果州镇来。副统制喻铎预差人迎候,亲自出郭接请入城,参拜夫人已毕,龙氏立刻就要起兵,喻铎怎敢违命?唯唯听令。利厥宣令秋侨、关赤丁带领二千军士,抄路出南岷岭埋伏,阻截骨查腊归路,秋侨等先自去了。第三日,利厥宣、喻铎尽率本镇军马,出城搦战,单留瞿琰守城。
此时骨查腊正带一队番军攻打西门,只见城门开处,利厥宣当先出马,与骨查腊交锋。二将斗至二十余合,利厥宣马忽前失,翻身跌于地下,骨查腊举枪便刺。利厥宣平地骤起,早已闪在半旁。骨查腊又复戳来,利厥宣弃枪,从马腹下钻过,众番军围逼拢来。恰值副统制喻铎马到,举两口利剑,抵住骨查腊厮杀,利厥宣脱身回阵,换了战马,复翻身杀入阵来。三匹马盘旋交战,骨查腊虽勇,怎当得二将夹攻?不数合之中,力怯败阵而走。利厥宣、喻铎双马并追,赶了一程,只见骨查腊转过山坡,寂然不见。
利厥宣拨回马头,催并将士冲杀转来。众番军见主将已走,无心恋战,突围乱窜。官军并力掩击,一面抢夺马匹器械,从后迤逦追逐。这骨查腊纵马上坡,回首看时,不见利厥宣赶来,停马于山峰之上,伺察动静。远远见番军大败,急拨马抄转,奔回原路,寻觅救应。刚刚走出南岷山下,猛听得一声炮响,山凹里无数军兵拥出,一员苍髯老将跃马挺戟,拦住去路,大叫道:“骨贼慢来,吾已候汝许久,及早纳降,姑饶一死!”骨查腊不答,手举长枪,冲杀前来。那老将秋侨挺戟截住,交手数合,被秋侨一戟刺中头盔,骨查腊弃盔落荒便走。秋侨不舍,奋勇来追。骨查腊驾马如飞,秋侨怎能赶上?骨查腊走了一程,心下暗喜脱离险地,料无人追,转出金泉山下,忽见百余个大汉,簇着一人,一字儿横截路口。那人手持木匣,紧紧拦阻不放。骨查腊看了,不解其意。正待策马冲去,猛听得一声…哨,那人急开匣盖。不知匣里是什么东西,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黄鼠数枚神马伏奇童三矢异僧亡
诗曰:
杰然一骑若飞腾,绝影穿云德并称。
啧啧小鼷初奋迅,堂堂大将即成擒。
虏酋激怒亲冲突,悍秃邀锋荡战尘。
神弩漫施成伟绩,羽书献捷达宸京。
话说骨查腊败阵逃窜,又被秋侨刺了一戟,弃盔而奔,行至金泉山脚之下,被一汉手持木匣阻定去路,双手揭开匣盖,匣里突地跳出一串黄鼠来,满地打滚。骨查腊那马见了,蓦地里打了一个寒噤,浑身黑毛根根竖起,把四只蹄子一堆儿蹲倒,伏地不动。骨查腊心慌,挥鞭乱打,那马紧紧闭着两眼,莫想他移得一步。那汉子就是关赤丁,喝叫军汉一齐攒杀上来。骨查腊下马抵敌,一连砍翻十余个官军。关赤丁臂伤一刀,死不肯退。骨查腊怒目嚼齿,横冲直撞,拼命杀出。众官军渐渐遮拦不定,恰好秋侨从后赶来,大叫道:“莫放走了骨贼!”骨查腊转身步战,未及一合,被秋侨一戟刺中左膊,弃枪便走。
众官军围住捉了。关赤丁大喜,一霎时血冲上来,晕倒在地。
秋侨忙下马搀扶,敷上金创药,扎缚定了。关赤丁渐渐苏醒,唤人急放去黄鼠,那墨顶战马突然跃起,长嘶驰骋不已。秋侨飞身跨上,先自入城报捷去了。关赤丁一行人马监辖骨查腊,取路回果州来。利厥宣、喻铎等军马半路接着,不胜快乐。正是: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回。夫人龙氏令将骨查腊加上刑具,发入大狱监禁,待擒番王部落,一并解京。就于官厅设宴,瞿琰主席,陪秋侨、利厥宣、关赤丁、喻铎饮酒庆贺;以下大小将士、军校,尽行犒赏。秋侨等饮酒之间,细问:“此马见了黄鼠惊伏不动何也?”关赤丁道:“这马名墨顶,出于西番哈烈国中,神捷善行,路遇虎豹则相斗,逢蛇虺必践啮,渡水登山,如行平地。但所畏者,惟黄鼠耳。”秋侨道:“看这黄鼠,尖嘴薄舌、鬼势贼形之物,有甚技能,马反畏之?”关赤丁道:“西番黄鼠与中国不同。那鼠扁头搭耳,细齿长唇,吐舌如蛇,飞行似箭,穴于沙土之中,遍处皆有。黑夜间钻入马耳内,扑食其虱,直钻耳根深底,其虱不尽不止,故马屡被鼠伤,血肉淋漓,数日不吃水草,伤重死者有之。凡牧马番奴,白昼寻睡,夜则坐守。特觅咱这里黄鼠骇之,畜生果惊伏不动。
北方俗谚云:君子弱白丁,良马畏黄鼠。咱收买马时,番人说知其故。若非此法钳制,必被骨查腊走脱矣!”秋侨道:“凡天下至凶之物,必有制伏者。聆君之言,足广识见。”瞿琰离席劝酒,大吹大擂,吃得酩酊大醉,各自归帐安息。
次日,秋侨、瞿琰、利厥宣同往龙门州来,令喻铎守护城池。关赤丁金创疼痛,不能行动,留于州衙调治不题。
再说刘总督被番王哈云撒密、洞贼骨查腊前后围定,水泄不通,城内粮食不敷,和卞刺史计议,逐日散与众军士食用,权恳缙绅大户借办支给。欲待求取救兵,又闻胡统制败殁,骨查腊截住来路,无计可通,终日设策布置,安慰将士等用心守护,卞刺史昼夜上城监督。哈云撒密令番军布起十数部云梯,飞拥傍城。卞刺史用火箭、火炮、火铳击放烧毁云梯,番军才退。哈云撒密又开掘地洞,穿城而进。卞刺史将铜锡熔化成汁,从城上浇下,番军焦头烂额,伤者甚众。哈云撒密大怒,急造飞楼数十间。其楼高四丈五尺,方围一丈八尺,上中下分为三层,上层为一将镇守,中层拨精勇番军五十名,下层用铁裹车轮八个,选力大善走番军八人推御,楼前用生牛皮帐遮蔽,以避箭矢。每人皆持长枪利戟俟候,待下层运动铁轮,飞奔近城,可一拥杀入。卞刺史早已见了,一夜之间制造石炮待之。其石炮用木为架,插于城上土中,架中直竖大竹一条,竹梢挂一大篮,内贮大小乱石数百斤,将竹梢坠倒,每一炮选勇士二十人守之,吩咐依法施展。
次日平明,番军阵内一声号起,数十座飞楼一拥而来。官军急发石炮击之,飞楼中炮,尽被打碎,番阵军将大半跌死于楼下。哈云撒密撤围退去,城里宁静数日。
看看粮尽,刘总督、卞刺史尽夜经营,奈何计穷力竭,只待城破,一死报国。当下又闻喊声喧振,探马报喻统制出军,与骨查腊大战。刘仁轨便欲统军助阵,卞刺史道:“骨贼这厮奸狡多谋,倘虚张声势,诱我出城,猝然掩至,饥饿之士,何以当之?不如坚守,再探实信,助战未迟。”刘仁轨依允,按兵不动。次后喊声渐息,刘仁轨方才放心。终日坐于城楼之上,伺察动静,远远见一披发郎君,身骑黑马,似云飞电掣而来,顷刻已临门下,细视之,乃义弟瞿琰也。忙令开城,放入相见。
瞿琰对兄献捷,刘仁轨道:“果州到此较远,贤弟何能速至?”
瞿琰道:“小弟所乘之马,即骨查腊千里神驹墨顶也,故片时得见哥哥。秋伯父等傍晚会晤。”刘仁轨大喜,接卞刺史相见,忙备下筵席等候。直至初更将尽,秋侨等一行人方到。刘仁轨延入公厅,礼毕坐定,各叙寒温间阔之情。
刘仁轨逊座,一一把盏相劝。利厥宣道:“赖督爷虎威,歼灭骨贼。番军败去报知,哈云撒密必激怒速战。闻他部下有两员大将:山五郎、红鸠尼,猛勇难敌。若设计除此二人,哈云撒密父子之首可立献于麾下。”秋侨道:“老夫髯鬓虽苍,幸膂力不减于昔日,冲锋决战,犹可当先。”卞刺史道:“那两员番将,只可智取,不能力敌,必须预定埋伏,佯败诱之,庶几可擒。”刘仁轨道:“虽闻其勇,未经面战。明日大小将士齐出,试探一阵,再行调度。”利厥宣道:“督爷所言甚明,只索打点出战。”合众计议已定,不题。
且说番王哈云撒密闻报骨洞主被擒,番军败殁,急唤哈云一喃、山五郎、红鸠尼等商议攻城。红鸠尼愿充前锋,山五郎为副,哈云一喃合后,部领全队番军卷地而来。刘仁轨拨利厥宣、秋侨合城将校,开四门接战。两军相遇,各各布成阵势。
刘仁轨亲自立于门旗下左首,卞刺史右首,瞿廷柏、利厥宣、秋侨等一班战将俱勒马于两胁之下候战。只见对面…旗迎风飘豋,鼓声振处,两员番将跃马而出。刘仁轨举目看时:冲锋番将,彪形却似金刚;突阵黎,幻体宛如罗汉。一个圆睁怪眼,光头盘绕青筋;一个倒竖虎须,满面生成杀气。
泼风刀光芒耀日,浑铁杖举动生风。一个穿赤焰大袖褊衫,一个着绿锦扣身战袄。橐内皆悬电影,韬间俱挂雕弓。
刘仁轨看了,心甚骇异。那番僧红鸠尼圆睁两眼,洞洞讷讷,不知口内讲些什么,手挺铁杖,直冲过阵来。刘仁轨急回头看觑,秋侨早已一骑马杀出,交手三合,秋侨抵敌不住,拨马回阵。红鸠尼赶来,利厥宣骤马拦定,挺枪便刺。红鸠尼举杖劈面打来,只一合,利厥宣撑架不定,转身落荒而走。红鸠尼举铁杖从后直搠将来,把战马后腿上一点,那马侧身便倒。
利厥宣急跳在半旁,红鸠尼又举杖拦头劈下,利厥宣闪过,倒退了几步,那禅杖击着一块大石,迸起一道火光,已为粉碎。
红鸠尼急提杖回马赶时,利厥宣已走远数十步了。红鸠尼暗忖:“捉这裨将,成甚功绩?不如砍了主将,大事已定!”忙招引副将山五郎,率领大队番军径突入中军来。众牙将拼命抵住,秋侨单救刘仁轨逃命。后面番军赶入,把官军冲作两处。秋侨、刘仁轨上南,卞刺史、瞿琰落北。番僧红鸠尼正追入官军阵内,忽见一垂发美貌童子和一官长往北去了,不觉心头火发,想:“别样功劳,总为小可,若擒住这披发郎君,回帐中去快乐,煞胜似郎主分茅裂土。”当下倒提铁杖,单马望北急追。瞿琰马快,先去了数箭之路,把卞刺史遗落后边。红鸠尼一心要拿披发俊俏之人,撇下卞刺史,一径里望前紧赶。瞿琰回觑番僧来得较近,把马一拍,倒兜将转来。红鸠尼见了,满心欢喜,斜倚着禅杖,伸开尺余长两掌铁锥似十个指头,正要骤马来擒,耳根边只听得“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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