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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落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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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清楚那是个人。一身白衣,轻缈地行走在枝干之上,纵跳飞跃,如履平地。
李渊溪心下讶异,在他印象中,只有春佛才有这般好身手,他想看清这人的身形,他却被宽大树叶摭得严实,只偶有裙角衣裾被树桠拉扯着,窥到一角,却飘窈若梦。
人在树上穿梭来去,从这边跳到那边,越来越往上移,李渊溪的脖子也跟着越仰越高,酸涩无比,却舍不得低头。
他听到身边孩童哄闹起来,又蹦又跳地指着上边:“郁大人,郁大人,那里,就在那里!”
他们嫩嫩的小手指着天边,那象是永远也够不到的遥远枝头,一个彩带纸鸢被枝叶拌住脚,如同飞得疲累的鸟儿,暂且歇息下来。
白衣人的身子半垂在空中,纤细的枝头轻颤颤抖起来,仿若承受不住。
一片,两片,十来片…
漫天的落叶哗啦啦飞舞下来,摭住了他们追索的视线。
李渊溪听得耳边一声大叫,一道薄薄的身影坠下来,他的心漏跳半拍,忙不迭伸手就去接,可双臂虚虚张开半天,却什么人都没有接到。
李渊溪早吓得一身冷汗,他睁开眼睛,仰着脖子在树上仔细找,却再也寻不到那抹飘然的身影,李渊溪怔住,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大白天见鬼?
那是个飘逸的影,还是个惊疑的梦?
或者是宫城内恐怖的白色魂灵,矢志不渝,竟然遥遥一路跟随他到这里来?
李渊溪晃晃脑袋,头还是有点疼,但他确定自己醒着。
低头看自己怀中,安静地躺着一只纸凤凰。
红艳艳的色泽,浑身披金戴银,连羽毛都用七彩染就,十分夺目,然而那眉眼却象人一样,清朗淡薄,栩栩如生。
这手法狂放兼之内敛,绘者必是个胸怀锦绣、却淡薄如烟之人。
李渊溪这么想着,冷不丁几个小孩子却冲过来抢他怀中的纸鸢,他高高举起,学他们鼓起腮帮子调皮地说:“给你们可以,但要告诉我,刚刚那树上是什么人? ”
几个小孩互相看看,嘻嘻笑道:“郁大人不是人,他是神仙。”
李渊溪忍俊不禁:“神仙?”
孩子重重点头,笑出一朵花儿来:“郁大人会跟龙王讲话,他求龙王,今年不要发大水,不要把大堤撞破,龙王就真的听他的话,不生气不发火…”
李渊溪听得哈哈大笑:“这么说,龙王这么听他的话?”
“您不知道!郁大人是龙王的儿子!”一个小孩大惊小怪道。
“啊?这么说他是龙太子!”李渊溪一愣。
“不对!不对!”另一个孩子头摇得泼浪鼓一样,揪着他身边小孩的耳朵道:“郁大人是龙王的妃子!”
李渊溪差点笑喷出来。
孩子拧着眉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道:“妈妈说,漂亮的人儿都是要送进皇宫去当妃子的,不是送进地面的宫,就是送去水里的宫,总之不会在这里长留…”
李渊溪听着童言稚语,呵呵笑起来,他把手中纸鸢递给一个孩子,垂下头问他:“郁不识在哪里?”
孩子一伸手指着树上:“不就在那里!”
李渊溪抬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摇摇头,伸手去捏那孩子脸蛋,“不许撒谎!这树那么高,谁能爬得上去?”
孩子一脸鄙视他的神情:“说你没见识吧!我刚刚就对你说啦,我们郁大人哪——”
“肯定不是人!”另一个孩子喳喳地接上话来。
李渊溪钝钝地笑,不把这孩童的戏语放在心上。
他不是人,难道还是个飞天的妖怪?
他再度抬起头,发现那大树的枝叶再繁密,也挡不住阳光的攻势,一道道金灿灿的光从隐晦的缝隙间穿透,遍地播撒辉煌。
瞬时间,整个死气沉沉的临江城居然勃勃地苏醒。
这是李渊溪的第一个晴天。
郁不识的上任太守赵常奉,因督导防洪不利,被革去职务打发到边番的一个更小的村镇去,这老儿虽然仕途不利,却生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献宝似地嫁给执管江浙两省的总督之子。本来就此可以平步青云,他却也认识到官场凶险,自此告老还乡,但他没有真正回家,而是一路西行,漏夜来到临江城。临江城中的百姓,大都还认得他,所以赵常奉掩面蔽脸,不驾车也不骑马,进城的时候没有惊扰任何人,迳直朝旧衙门而去。
需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还要从四年前讲起。赵奉常为人为官都无比吝啬,从上到下,从衙门到家丁,一律克扣剥削,其贪婪也是人尽皆知,只是临江这地面,穷得挤不出一滴油水来,把赵奉常急得团团转,最后见钱眼开,居然把主意打到朝廷每年拨给临江防洪赈灾的款项上面来,这下可天崩地裂,那大堤无钱修整,挡不住嚎啕一张巨口,顷刻间把临江数千里的田地房屋吞没。赵奉常亏得当时人不在,否则恐怕也喂了王八。幸好当时没人调查这笔款项的去向,赵奉常在众人的咒骂中狼狈逃离临江。
只是这几年来,他想想念念的还是临江,倒不是因为他怀念故土,最主要是当时他所贪污的万两黄白之物,根本来不及全都运走,他在离开之际将它们统统埋在旧时衙门的后花园下面,等着有朝一日回来取走。
但赵奉常此行来得匆忙,因他前日夜间做一怪梦:吴江又是水患四溢,淹过往日熟悉的街面,直把城镇全都没了顶,霎时间乌云生四野,黑雾锁长空,只见滔滔江水奔涌不息,突然从波涛中钻出两条神光烁烁的巨龙,一条赤金,一条银白,张牙舞爪,髯须威风。天空方才还是阴云压盖,突然祥云笼罩,光彩四方,二龙在空中盘旋着,雷电交加彩云游绕,气象十分古怪。二龙交缠着,似在相搏互咬,又似在亲昵地玩耍着,云彩流动得越来越快,二龙突然扬头朝天一吼,那声惊天动地,吴江之水又翻腾起数丈高,二龙又交缠着朝东方游移,扬头摆尾,消失在遥远的东方。
赵奉常从梦中惊醒,认为此梦中的金银二龙,预示着他的黄白二物,就象神龙摆尾,一去不回。他愈发不安。要知道那宝贝就埋在衙门底下,天天人来人往,保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发现马脚,那对他来说一切皆化为泡影,担惊受怕许多年,却成全了别人。于是赵奉常即刻赶往临江,倒不是现在要取回钱财,而是想去探探虚实,看看梦中所兆究竟是何意指。
可当赵奉常来到衙门口,准备跃墙进去时,却听到里面的动静,气得鼻子都歪掉。这都三更天了,就是青楼伎馆也该歇业,可堂堂临江城的衙门里面却传来歌舞升平莺莺语语的欢乐声,透过院墙还看到火光冲天,到处张灯结彩,那华贵的绸缎从屋内一直铺到门外,纱绸挂满了枝头,真比那盛世大唐的长安街景还气派。
赵奉常立刻想到,他下任的郁不识,据说是个相当年轻的后生,定是这小子捡到自己的藏银,发了横财,就在这里作威作福挥霍享乐!这下赵奉常按捺不住,他也不顾后果,从墙头跳下来,从林里捡起一根木棍,就朝院中央正被众美姬围着谈笑风声的年轻人冲过去,可还没走出三步,就被侍卫拦住踢倒在地,刷刷数十把宝刀架在脖子上。
赵奉堂登时糊涂了,小小一个太守,就算富得流油,也不敢如此作大,摆出皇家的气势来,上有皇帝老子,他还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儿子?赵奉常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老眼昏花,急匆匆赶到临江也没来得及打听这里近况,连太子在此驻札都不知道,贸贸失闯进来,白白丢掉一条该享晚年清福的老命。
李渊溪此时更加糊涂,难道他的名声就真的那么坏,人人得以诛之,前些日子有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拔剑刺他,现在又有个怪模样的老头举着棍子就要来敲他。
赵奉常本来吓得快死了,可他心想反正逃脱不了一死,不如就图个嘴上利落,于是也不顾那大刀,对李渊溪破口大骂:“郁不识你这后生犊子小兔崽!吞吃了我赵老头辛苦积攒的银子,在这里作态作福,你活该被鱼刺卡了喉,被猪油糊了嘴,被这偷来的横财撑得丢了命!你砍吧砍吧,我就是被你砍成千万段,被你丢去江中喂鱼,也要回来找你索命!”
李渊溪听他声声激烈,好似与自己有血海深仇,可他骂的又分明是郁不识,看来并不来行刺自己的,所以他制止要去打杀赵奉常的手下,让他继续说。赵奉常跑了一夜,本来就气喘吁吁,被这事一激心,没道几句话,就一口血痰封喉,喘不过气来。
春佛在一旁看着,连忙上前去朝他后背猛拍一下,赵奉常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却没死,只是气喘着,春佛笑着扶起他一只胳膊,道:“你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哭诉,我们太子爷在上,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赵奉常六魂甫定,惊惶地望着太监春佛,他多年官海浮沉的经验告诉他:这下有大麻烦了。
他怕得要死。
其实赵奉常不该是最害怕的人,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临江城总有个人在害怕着,他把所有的恐惧都吃光了,夜里在床上翻转不安,如果有恶梦就好了,他是根本睡不着。
一整夜就那么睁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今夜这种恐惧到了极点,隔壁整夜喧闹,突然就嘎然而止,郁不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想学那些贴墙的小厮丫环们去偷听,身体却镶在床上起不来。
一阵静寂无声过后,突然就嘁哩哐啷,传来敲打地面的声音,郁不识都感觉地板在震动,隔壁人声鼎沸,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郁不识侧耳听了一会儿,说来也怪,竟然渐渐觉得困倦,枕着胳膊就那么睡着了。
这是一个难得痛快的好觉。
郁不识起身的时候甚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穿戴整齐打开屋里走出去,本想在小院儿转转,谁想刚刚见到天,就被满眼的绚烂杀住眼睛。他本还以为是谁家淘气的孩子站在墙头拿着小镜,把阳光反射过来故意与他恶耍,可拿袖子挡着眼睛再望时,却大为吃惊。
那绚眼的光芒是从隔壁照过来的,银辉伴着金光,隐隐似会流动般,竟比日光还要夺目几分,笼罩着半片天空。郁不识的家人们统统聚集在院子里观看,门外也围着被这异光吸引的民众,有些灵巧的便跃上墙头朝里面观望,待瞧出端倪后,统统象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大呼小叫起来,喊:“哎哟喂,远远望去,真是金山银海啊!看不真切,莫非是太子爷把国库搬到这里来了?”
没看到实景的,都斥之满口胡言,自己心下也着急,纷纷找砖找瓦想爬上墙头去看,郁不识心想一定是那鬼灵精怪的太子又寻来什么稀罕的物事,正炫耀给众人看,他懒得理会,在院中打盆水,站在井边洗脸。
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戴着四方小帽,一张圆脸面如傅粉,是太子贴身的太监春佛,他笑吟吟地朝郁不识走过来,人未到声先到:“郁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过去,有些事情要商谈。”
郁不识的心中登时比井水还凉。
春佛看他脸色泛白,问道:“郁大人身体难道还未康复?”
郁不识连忙摇头,道:“太子有何事商谈呢,下官今天还有些公事要办。”
春佛闻言,有些语意不善:“这临江城有什么事,是比太子还重要的?”
“自然没有。”郁不识解释道,把手中木盆放下,理理额前乱发,恭敬地跟随在春佛身后,朝隔壁院中走去。
春佛边带路,手里拿着一支银须拂尘,左右驱使开围观的百姓,又朝那站在高墙上探头探脑的喝道:“瞧什么瞧,一个个都找打!太子府也是你们这堆狗眼可以随便观看的吗?”
郁不识看衙门口本来的牌子被摘下来,门口的石狮子被换上一对白玉雕龙,他进门后,春佛命侍卫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郁不识回头看了一眼那森然的阵仗,没由来地腿底发软,那腰躬得更弯了。
越是朝院深处走,就越不对劲,往日熟悉的道路,今日倒是故意与自己作对,郁不识一会儿被凸出的石头拌住脚,就是被横生扯出的丝绸牵一跤,一路踉踉呛呛失魂落魄,活象奔赴鬼门关。
春佛看他的呆滞样,心下好笑,调侃他两句:“怎么,郁大人,自家的宝地都觉得陌生?看你步履颠颠,好似被金水灌了腿噢!”
郁不识唯唯诺诺地应着,不敢答腔,这些京城来的官宦,那嘴都象被刀口封过似的尖利,他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叫他们割得血肉淋漓,今天铁定要被刮骨抽筋一番。
行至中院,春佛打开廊道边的一扇小门,就站在一旁,叫郁不识自己走进去,后者心中不安,始终踌蹰不前,春佛喝问:“郁大人,怕我在里面放只老虎咬你啊!”
郁不识忙应:“不敢!不敢!”
遂壮着胆子走过去,他知道这小门后就是衙门后院的一片空地,因为长期缺乏护理,满院子花花草草早就枯死,现在就是片荒地,太子约自己到哪里是何用意?
郁不识刚刚来到后院,就被眼前的情景震呆,其实也不是被震呆,而是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用处,被满眼的金光银辉给埋没住了。方才站在墙头眺望的人,说在这里看到金山银海,原来不是夸张,这后院被挖出一个宽阔的大坑,里面盛盛码放着白银金砖,上面的灰土已经被打扫干净,金银财宝终于得见青天,大放光辉。这就是前任太守赵奉常就任十几年中,所贪污的巨额赃款。当然,这点郁不识并不知道。
他愕然地站立着,魂魄被摄飞了般的,就连有人来到他身边也不觉得。
李渊溪蹑手蹑脚地站在郁不识身后,举着一把扇子,正想敲他的肩膀,郁不识蓦地矮下身子,李渊溪一愣,却见郁不识已经跳下那埋金银的大坑,落在坑底,把一堆金银砸得啷啷直响。
郁不识爬起身,顺手捡来一块银条,翻过底来一看,上面烙刻着大大的“官”字。
他心里咯登一声。
头顶传来一个男人朗朗而威的声音,唤他:“郁不识。”
李渊溪正站在上边,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铃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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