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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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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前殿,高帝止住咳嗽,扔下一卷章奏。怒指着太子斥道,“有人禀奏朕道,太子率军班师回朝的时候,曾以私礼参拜你母后并会女眷,此事是否属实?”

    刘盈愕然半响。顿首拜道,“是实。”

    “你当大汉军队是你的私家侍卫么?”高帝越发横鼻子竖眼睛,“还不回去闭门思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拜起身退出。

    “此子不效法纪,”高帝无谓笑笑,坐直对众臣道,“朕欲易储,立赵王如意。众卿认为可得与?”

    殿下众臣左右看看,总算明白昨夜吕府下人星夜驰往各府送来上元贺礼是为哪般。太尉周勃与太子太傅孙叔通同时出众谏道,“不知太子所犯何过错?”

    高帝便搓手老调重弹,“老周啊,你也是知道地,朕这个儿子太仁弱,一点都不像朕。他日若为君,则天下尽陷于深宫妇人之手。”

    “陛下,”周勃郑重拜道,“此次太子在淮南战中奋勇杀敌。臣观之,觉得他虽然比不上陛下当年,倒也没您想的那么软弱。而且陛下,”他笑笑道。“说起来,咱们都老了,而孩子总会长大,太子如今也才十六,您莫要过于苛责了他。”

    刘邦怔了怔,又干巴巴道,“那他不效礼法“那时候太子已经是回师了,陛下当年还携戚夫人随军呢?”孙叔通扬眉噎了回去。昂然再拜。端正道,“从前晋献公因为骊姬的缘故而废太子改立奚齐,晋国因此乱了几十年,为天下笑。秦朝不早定扶苏,才让赵高能够诈立胡亥,最后灭祀。前车可鉴。如今天下皆知太子仁孝。吕皇后与陛下又是结发夫妻,共生死苦。岂可背哉?”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高帝终于发怒,瞪眼耍赖道,“这是朕的家事,朕愿意将江山交给哪个儿子就交给哪个,轮不到你们管。”

    “陛下这话说的不对,”孙叔通寸步不让辩驳,“若陛下只是小家小户,则此为家事,臣不当置喙。但陛下为一国之君,则太子为天下本。天下人皆可言之。”说到这里,一口气激动起来,挥臂大声道,“陛下必欲废嫡而立少,臣甘愿先伏诛,以颈血于地。”

    大殿顷刻安静,高帝逡巡于群臣,见三公九卿或直视或垂首,皆有不赞同之意。叹了口气,终知事不可为,笑指着孙叔通道,“太傅罢了罢,朕不过是戏言而已。”

    叔孙通硬邦邦道,“陛下需知,太子为天下之本,本一摇则天下振动,陛下又如何能拿天下开玩笑。”

    高帝只好尴尬一笑,道,“吾听公言。”

    孙叔通与周勃并袂出殿,遥遥望见侯于酒池之上地吕后,远远敛襟拜道,“多谢两位大人为太子建言。”

    东宫之中,繁香袅袅,刘盈在殿中操琴。琴声清正,流淌着一丝半些儿心绪起伏。

    陈瑚站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入殿从背后拥住他。伏了一会儿,才不满叹道,“陛下总是偏

    刘盈沉默片刻,方道,“子不言父过。”

    怀孕将近四个月,陈瑚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刘盈将耳贴在她腹上,听了一会儿,笑道,“等你出生了,阿爹手把手教你读书习字,骑马射箭。”

    陈瑚扑哧一声笑了,垂首瞧这个和自己腹中孩儿说话的男子,神情温柔。

    若真有那么一天,真有那么一天,

    便是太子真的做不了皇帝了,她也是觉得幸福的。

    她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朦胧。

    “你最近好像很嗜睡啊。”刘盈疑惑道。

    “是啊。”她不在意道,“也找御医看过,只说是妊娠的正常反应。”

    数日后,在太子学舍中,刘盈问太傅孙叔通道,“太傅是为我大汉制定典章礼法之人,太傅觉得,这礼法之内,可堪容人情?”

    孙叔通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当日殿上,陛下不过是借题发挥。但臣认为,太子回京之日,却有小过。…臣知太子事母孝顺,又与太子妇夫妇情深,只是既已归京城,则不过差个一时小会的,何必急于一时?”

    刘盈拜受教。

    春二月,高帝在长春台置酒设宴。

    宴到三分,高帝抬首,忽然瞥见太子身后立有四位白眉皓首的老人,面容生疏,自己从未见过,然而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林下风度,萧萧然可亲可敬。

    席散之后,高帝言笑晏晏问于太子,“此四位先生是为何人?”

    太子微笑答道,“商山之上住有四位闲人,为东园公唐秉,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和夏黄公崔广四位,就是这四位先生了。”

    刘邦讶然,召见商山四皓,敛容问之曰,“昔者朕与项籍共争天下之时,亦曾延请过四位先生,先生不肯前来。如今却为太子效命,何者?”

    唐秉拜答曰,“当日陛下重武战,鄙儒术,此吾四人所以不来也;今太子将为他日汉主,且仁有志,孝父母,礼贤下士,此吾所以受延也。”

    刘邦沉默半响,笑道,“既如此,则四位先生日后便请规劝太子错失吧。”

    他望着四人背影远去,终于知废立之事不可为也。一时思起神仙殿中地娇儿美妾,悲从中来,举奢敲案上碗,口中唱道,“羽翼己就,横绝四海。”重复唱了两遍,住口不言,挥手道,“撤下去吧。”声音凄怆。

    汉十二年,高皇帝刘邦命自己最疼爱的皇子如意去国离京,赴赵地为王。赵相周昌佐之。

    赵王如意时年十二,临行之前高帝亲自在宫阙门前送他。如意拉着高帝的衣冠求道,“父皇,儿子就不可以不离开长安么?母妃素日里最疼如意,如意走了,母妃会难过的。”

    高帝长叹了一声,挥袖道,“走吧,走吧。大丈夫当效鸿鹄,安可似燕雀般终生留于父母身边?”

    “如意,”高帝语重心长道,“父皇盼着你做一只鸿鹄,终有高飞一天。”

    如意懵懵懂懂的感受到了一些沉重,擦去了眼泪,坚强道,“如意会学着做一个好的赵王。但盼父皇替如意照顾母妃。”

    语毕登车,碌碌宫车绝尘向赵地而去。

    高帝直到宫车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方回过头来,叹了口气,独自负手走回深宫,背影竟见了一丝苍老。

    汉十二年的春天似乎到的特别晚。

    开了春,刘邦渐渐开始倚重太子刘盈,在国事之上预闻太子之意,间或点评得失。而刘盈见老父形容衰退,亦有不忍之意。或真有不赞同之事,也绝不执着争论。生疏了多年的父子关系在这个短暂的春天得到缓和张弛,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赵王如意最终地去国离京,昭示着晚年的高帝最终在立储一事上的妥协退让。一时间,吕氏权势在长安城中达到极处,吕氏族人吐气扬眉肆无忌惮。

    长乐宫赴宴之后,商山四皓搬出了吕禄府邸,在长安郊处寻了数间院落比邻而居,太子时常上门请教,宾主之间相得。

    桃花灯第二次出场。

    烈士暮年,壮心已矣!

    本来我也和亲们一样讨厌刘邦的,不过写到这几章地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突然缓和下来了。

    史上汉高祖在汉十二年五月去世。那么现在已经三月左右。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唔,从小说的角度而言,我满期盼的。

    因为一个时代的结束,代表着另一个时代的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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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谢谢。

  六十七:刹灭

    三月里,长安郊外郁郁开满了绯色桃花。

    张嫣提着竹篮行于桃林之中,捡那开的好而色泽深淡一致的桃花瓣置于篮中,回头笑着问道,“景娘,你随着东园公搬出长安,可住的惯?”

    景娘笑着在胸前做着手势,相交多了,张嫣终于能看懂一些,“惯。其实,只要能待在唐先生身边,无论在哪,景娘都是开心的。”

    待拾了一篮子桃花,二人便在院落中制桃花胭脂。

    洁净的石臼滚滚转动研磨,取来的新泉水浇上去,慢慢的,桃花汁水就顺着石臼流入下面承接陶盘。

    景娘笑着“问”,“阿嫣,你也有九岁了吧?”

    “嗯。”张嫣回道,“三天前刚过了九岁生辰。”

    “九岁也是大姑娘了,”景娘容色开怀,“你是侯府千金,我没的送你生辰礼物,为你画个妆容,聊表存心吧。”

    张嫣怦然心动。

    她扮女童扮了这么多年,曾经的少女情怀,早就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如今突然萌动起来,笑道,“好啊。我梳了这么多年的鸦髻,早就厌了。景娘姐姐给我梳个飞仙髻。”

    景娘笑着颔首,取了木篦为张嫣抿发,掠至头顶,分为数股,盘绾成环状。

    “你的发柔顺。”她用手势赞道,“用了这么多年的合香泽,果然有效。”

    张嫣翘唇,想起三年前随舅舅往商山延请四皓。在农家东厢住了一夜。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在富贵华丽的宫墙中盘桓三载后,却不自觉地怀念山野间清淡的夜风。

    景娘绞干手中帕子,为她擦拭脸颊,然后薄薄的扑上一层粉。在双颊上点抹新制的桃花胭脂,最后用黛石勾勒眉线。

    画好之后她执着黛石退后几步,望着端坐于前的女孩。“真漂亮。”她用手势赞叹道,“阿嫣瞧瞧可满意么?”

    张嫣瞧着铜镜,铜镜中地少女也正瞧着她,一点眸光漆黑灵动,清纯而又妖娆。

    飞仙之髻高挑崇圣,却又带着点青涩的小妩媚。将长成未长成的少女有着一种这个年纪特有的清纯。灵魂却远不止九岁。天真与成熟在这具稚嫩的躯体里矛盾的互存着,景娘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矛盾的所在,并用脂粉为画笔,将它放大出来。

    这镜中地少女可真的是我?张嫣不自禁的伸手去触摸,却只摸到冰凉的镜面。而镜中少女的乌眸似乎蒙着一层若有所求的雾气。

    我想求的又究竟是什么?

    她瞧不出来。

    她抬头瞧着举镜的景娘,她的容颜明媚,双眸熠熠生辉,充满幸福的光芒。

    女为悦己者容。我若生地美,又最想为谁所看到?

    “景娘姐姐,”她张口问。“每一年上巳节渭水河边有不少青年男子向你献殷勤。你就瞧不上一个人?”

    “嗯?”景娘怔了一下,笑“道”,“我情愿一生伺候在先生身边,渭水春色虽好。不是景娘所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年华却易逝。姐姐就不愿意做一个君子的淑女?”

    景娘微微仰首笑了,张嫣瞧见她下颔温柔的弧度,“先生就是我要求的君子。纵然有一日他垂垂老矣,躺在榻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他也是我心中最好地君子。”

    “阿嫣,”她语重心长,“等你到了年纪,你就会懂。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是多么难得,而心有所慕的女孩子,能为她爱的君子,做到什么地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回到侯府张嫣心中犹有所思,我找的到那个爱我的男子么?爱。又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过了些日子。宫中派人来说,皇后娘娘的胭脂用完了。请张娘子再送些过去。

    “这么快?”张嫣愕然,她亲手所制的脂粉,不过只供几个亲近地女眷使用,皇后,阿母,吕伊,以及太子妇陈瑚。从来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爱俏,却居然每次都是吕皇后那边最先用完。

    “回去跟皇后娘娘说,”她吩咐来人道,“明儿个阿嫣亲自进宫去看她,顺便为她带过去。”

    那时已经是快进四月了,张嫣想起陈瑚素日最爱桃花,便亦带了些桃花胭脂赠给她。

    这些日子吕雉过的极是舒心,接过脂泽笑眯眯道,“阿嫣的心思总是最巧,苏摩,你说,我抹了阿嫣制的胭脂香泽,可比的过西边地那个戚懿?”

    苏摩亦笑眯眯地答道,“论狐媚,皇后或许不及那戚懿,但论起大气雍容,一百个戚懿,也不及皇后的。”

    张嫣抿嘴一笑,问道,“有些日子没入宫了,不知道舅母腹中胎儿可好?”

    谈及陈瑚,吕雉便微微皱了眉,道,“她身子重,少走动,我也有些时候没见了。”

    转过酒池,她远远地就看见陈瑚。

    彼时陈瑚已经身孕足七月,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地锦袍,手扶着腰,转脸和身边的香覃在说着些什么,侧影看上去竟有些消瘦的感觉。一路看

    香覃将手中漆盘递给她,陈瑚伸手去接。

    张嫣举手,正欲扬声叫唤,忽然目瞪口呆,远远的见陈瑚不知怎么没站稳,跌了下去。四周宫人惊叫着去搀扶,却根本来不及。陈瑚重重的跌在地上,抱着肚子呻吟了一声。

    “啊”

    张嫣放声尖叫。

    她抓着荼蘼的衣角瑟瑟发抖。

    闭了眼睛,她仿佛都能看到,适才血色一点点的从陈瑚身下流出。染透了裙摆,像开出一朵朵艳红色地花。

    内殿中,陈瑚似乎喊着什么,因气力不继,听来有些模糊。仔细听清楚了,却是太子二字。

    “舅舅呢?”张嫣抬头问道,“有没有让人去前面通知舅舅。”

    青衣小宫侍红着眼圈抬起头来,“早就叫人去叫了,可是…”他单薄的身子愤怒的瑟瑟发抖,“太子参乘说殿下正在与陛下商讨国是,不能打扰。”

    “胡说八道。”张嫣气急起身,“我去找舅舅。”

    刚步出耳殿。忽听得对面陈瑚所在之东次殿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回过头来,看着东宫威严的殿尖,她抓着荼蘼地手,将指尖捏的发白,“去看看,太子妇那边怎么了?”

    宫侍回来的时候,面色骇的发白。

    “怎么了?”张嫣问。

    宫侍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到底怎么了?”张嫣勃然变色,斥道,“你再磨唧,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宫侍不敢再瞒。惨淡道,“奴婢不敢太子妇刚产下了一个男婴,已经是成形了。脸色却是乌紫的,没有没有呼吸。”

    张嫣愣了一会儿。忽然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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