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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30 031伤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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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开腰带,夹衣里,叶屋腹上一处小小的伤疤——宏政看的很清楚:那是,剖腹的伤痕!

“他侮辱了我,他以我最爱的女人的性命为要挟强奸了我!是的!我想自杀,连死他都不允许!我的蝶……我的女人……和知杀了她!他一直在骗我,他骗我蝶离开了我,他骗我!他早就杀了我的蝶!”
——什么温柔!什么爱!什么誓言!

全是谎言谎言!

笑到最后,已经又变成了无法压抑的恸哭——
“蝶!——蝶!——”

如果杀掉和知,叶屋就是我的了……

这种念头膨胀起来,压过了脑海所有想法。

他恨和知……
如果这时候的一个狠心,
他就是我的了!
“我答应你。”
那一天,距离德川宏政登上将军之位还有四个月零一十八天。
他许下了此生最重要最大的一个诺言。
为了他一生唯一一个用全部生命爱上的人。

 

(三十八)

一去长崎就是两个月,忙到几乎没什么时间写信的和知蒙荷兰商人送了一柄短的连发火枪,打算送给叶屋当礼物的。
两个月后,他回到了江户。
世子早已经派人接了货物。

秋天的风又大又冷,几乎叶子都要掉光的瑞香树下却是盛放在每家每户的菊花。一路行来,秋露沾满衣袖。这样的黄昏,叶屋肯定早早的去被窝里窝着吧?天一冷他比平常人更怕冷的。笑了,在这样的清冷傍晚,回到他身边。

殿室里冷冷清清的。
没人在。

小君和长卫门都在后面跪着。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错了?!
不可能!
长卫门在哭…………
“源呢?源呢?!”强作欢颜,将心里所有的惊惧压下,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可能再离开我的!不会的!
“叶大人被世子带走了!”小君哭着喊出来……
“什么?!”惊吓太大,已经超出了理解的范围……

“什么?!”
疾步冲到二条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为什么?世子?怎么会?世子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世子他不可能会喜欢源的……世子他、世子他!世子不是笑着说希望自己好好的待源吗?不可能!一定是哪里错了!
源他…………叶屋是宁可死、宁可杀了世子也不可能跟他走的啊?!
——还是,宏政他用我来威胁源?! 
“你说呢?”最陌生又最熟悉的世子的脸冲着自己冷笑着:

“我说,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毁了相泽藩、杀了和知泽!他就乖乖跟我来了!” 

——世子他,宏政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

——那是世子对待敌人的冷笑。

张口结舌,和知知道自己到了万劫不复的穷途末路。
不能违抗世子!宏政是,宏政他几乎是将军了!
将军与大名的关系,本来就是主君与家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何况,从自己还不是相泽世子的那时起,自己的一切,官职、荣耀、前途、所有的高官位尊,众人呵拥都是因为有宏政在背后!
“世子……求您!什么都可以!只有他……他不行!真的,他不行!谁……什么都可以,您想要什么都可以…………还给我……还给我……”
头俯在木地板上,二条城里宽广的殿室,听的到自己快哭出来的悲泣心声! 
“求求您…………”
宏政站了起来。
再一次,和知重重叩下头,颤抖着,哀求他:“世子殿下!求求您……求求您!” 
宏政走近来。
微笑,干燥而温和,眼睛却在瞬间变得尖利无情——
“除非——你死!” 
再也没有其他的话,
宏政离开了,灯烛全部熄灭,漆黑中,沸腾的哀伤,绝望到无法置信的地步…………
源——!

 

(三十九)
那年的十一月三十日,第二十二代将军在浅草逝世。
将遗体迎回江户的五天内,全国三百八十三个藩的大名中,在江户参勤交代的有一百八十九位,剩下的一百九十四位大名在这五天中赶到了江户城。同时全国大赦,并从遥远的西南边垂喜界岛到最北端的天卖岛开始从十一月三十一日开始举行一个月的法事祭奠。
而京都方面,已经正式的由天皇亲笔书写了第二十三代将军即位的诏书。 
二条城,正式的迎接来新的主人。
那年的初冬竟是分外的寒冷。
已经来到二条城三个月了,叶屋因为那天的剧烈情绪起伏而犯了每年秋天的呕血旧疾。昏沉沉的每天每夜郾卧,宏政只不过每天都过来看看他,亲手的喂药喂水, 交望的眼神,宏政的微笑,让人安心的温柔,他的低语: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我们,并不是交易。叶屋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我……应该是爱上宏政了吧? 
这次,真的用一种女人的心情爱上了一个男人吗? 
盼望他每天的到来,在他干燥温柔的手心里感到无比的安心,知道自己完全的掌控住了这个一国之主,看着他的笑,看着他轻轻抚过自己颊的手…………
胸口里,这种温柔到快要融化的甜美就是和知口里的“爱”吗?

我爱上了宏政了。
真正的,爱上了一个男人。
而不是,被迫的“喜欢”上和知。
——心态的变化真是自己也无法掌握,和知爱我吗?不知道,因为我心里无时无刻想着蝶、蝶、蝶!而宏政,是已经习惯被男人爱的时候,爱上的男人……
二条城里一切都等级森严到可怕。
每个在近旁服侍的人连脸都不抬起来,每天都鸦雀无声的服侍着,随时随地在近旁一唤就来,要什么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个眼神那训练有素的侍女立刻送过来。
十一月的中旬,叶屋的身体渐渐好起来。止住的呕血和着最精良的药物让这个残破身体再一次发出生命的光来。宏政本来应该是处于斋戒期,不近女色,却在叶屋好起来后每天晚上都过来和他一起睡了。
——答应了将自己给他,却在他真的赤裸裸拥抱住自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宏政的手在胸口滑动…………
宛如幼儿一般细致的肌肤,因为病而褪去了大部分毛发的躯体,那双手带着一种难于想象的温柔在细细的抚摸着……并不急躁,仅仅是抚摸着,好像印证一般细细触摸着每个微微的起伏之处。 
然后那夜,宏政仅仅是抚摸着他,用身体温暖着他冰冷的四肢,叶屋舒服到昏昏欲睡,然后就那样睡去了……宏政什么也没有做的一直抱拥着他,直到天明。
每天每天都是这样,宏政让叶屋渐渐的熟悉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气温味,也在一点一点熟悉这曾经属于别人的身体。每天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每天每天,在叶屋那闪烁的修长眸子里渐渐渐渐消逝去了陌生和惧怕。自如的拥抱,因为太珍惜了,宏政不愿意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泪光。 
从来没有过的,如此珍惜一个人的心情。
总是想,让他在自己的怀抱里,在自己的温柔里,忘记掉那个曾占据了他身体的人。

——一定可以忘记掉的!
——因为叶屋,并没有爱上和知。

那么,让他爱上我好了。
宏政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量的后宫姬妾不喜欢了就可以赏给身边的武士侍卫家臣旗本,而只有那个人,是生命三十年里唯一的珍惜。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你?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在自己的注视下流转,万般变化,千样哀愁…………为什么?在前三十年里为什么没有遇到你呢?
看着叶屋在自己怀里微笑了,微笑着说怎样杀掉和知,怎样毁掉相泽藩,怎样一起毁掉寺田藩……
他连说起和知这个名字都可以带着那种微笑了……
——恨到极点却气地微笑的微笑。
一月一日新年,将第二十二代将军安葬于三河城德川家家寺。
五天后的一月五日人日,宏政将即位为第二十三代将军。
这天,是一月三日的大雪。
一月一日宏政也随送葬到三河。今天是新年来第一次和叶屋一起吃饭。
伊势龙虾,春酒,镜饼橙,新年的食物,叶屋胃口现在好多了,一起面对面静静的吃着饭,宏政时不时夹过来的剥好的虾肉,最开胃的新鲜荚豆,就在他杯子里喝了一口浸泡了梅瓣的春酒,然后在他的注视里感到颊上火热起来…………
这里是哪里?柔软的洁白席地上厚厚的被褥,面前这个年过三十却和刚刚结婚一样紧张的男人,叶屋微微笑了,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等待的手心,知道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
面对面的坐着,真好像是男女结婚一样的阵势…………
“我这一生……真的很好笑。是武士做不成武士,是商人做不成商人,想做一个女人的男人却连男人都做不成!” 
叶屋笑着,说出来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可怜。
因为只有宏政他懂吧?
——“什么也不用做!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有什么要紧?!我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你是俘虏了二条城主人的人!…………只做我的人!……”

温和却坚硬起来的手,在身体上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带着几欲席卷一空的暴烈,宏政吞食着他的脖颈,咬上勃勃跃动的起伏血脉,听着他全身一声叹息一般的颤动……忘记掉那个人!他的触摸痕迹在这几个月里早已经在身体上消失无踪了,他的一切已经被淡忘,只剩下了为蝶的一腔悲恨!宏政喜欢咬人,宏政几乎在每个用手到达的地方都用唇与牙齿再摸索一遍——好痛!在他狠狠咬上胸口突起时全身都好像要裂开了……可是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
身体上的痛苦,却能感觉到静静的静静的冷淡…………
——和和知在一起的时候是从心口刺到指尖的痛苦,无时无刻的,痛苦,弥漫在全身,即使在他的手里口里达到了肉体的顶峰,可是心好苦。
至于和生命里第二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放弃了一切般的放松了身体,心却游离在冰冷的空气中一般寂寞着,嘲笑着,冷冷的看着这个淫猥的肉体和那个男人缠在一起的丑陋………… 
但是脸上在微微笑着,在宏政每一个触摸揉搓中发出一种丑陋的喘息声…… 
渐渐揉到了下半身的手和舌,焦躁而吞噬的在肌肤上滑动——这个男人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这个男人却在用他的唇取悦我……饱涨起来的欲望顺着宏政要求自如的爆发着好几个月积存的热望……然后宏政俯了上来,紧紧的一个拥抱,执着到强硬固执的狂妄视线……
唇被狠狠的撕咬,舌也互相的缠绕,冲入身体的陌生的器官带着更深一层的狂妄霸气……
泛起了颤抖的身体开始变得赤红,然后是一层一层从内部升起的战栗——叶屋在身下颤抖着,紧紧闭起来的眼角不停的渗出了晶亮的泪珠,低低喘息和饮泣般的呻吟从喉里一点一点被逼了出来,然后宏政用强硬的指尖扳住他的颊,迫使他睁开那双清水双眸——绚烂的泪水浮在一层最美丽的痛苦之上…………
——没有喝几杯酒,却已经醉死在了这汪秋水里…………
悲哀,无奈,最深的痛苦混含着死也不愿承认的肉体的欢愉……

最美丽的,深深搅动了自己心里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悲伤所有的黑暗和所有的光明的一面——我会温柔的对你的,因为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世上最深的悲哀,而因为那悲哀的黑暗使我想起了我生命的苍白,而体味着你的黑暗的悲伤的同时,我却这么这么地想用我的光明来挽你入怀…………

永远永远的,让你不再这样的悲伤。
却知道这样的悲伤是我在你身上最深的爱恋。
矛盾,却如此和谐的统一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果可以,我不想再放开你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

是誓言吗?
却像是命令。
是命令吗? 

却像是哀求。

叶屋张开了眼睛,祈求着最后的疯狂,如死去一般在他的疯狂里追求着最后的顶峰…… 
一阵一阵的撞击,体内一定有什么在毁坏掉了……
眼泪流的已经无所适从,手臂伸出去只拥得住这个男人宽阔坚实的肩背——汗湿的微潮,跃动的所有肌肉,全心全意追求那最后的一波快乐……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想不到的时候是最快乐的。
空茫一片,微怔的好像在刹那死去的空白…………
震颤着,
什么也不用想。

真好。
什么也不用想。

(四十)

一月初五人日。
第二十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宏政在江户二条城正殿接过天皇诏书,正式即位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

德川宏政,第二十二代征夷大将军嫡长子,三河大名,时年三十五岁。

那年,年号改为宽久元年。
庆祝将军登位,二条城那夜要敲一夜的太鼓。
所有大名都必须出席的完全由男子来敲的男太鼓盛宴,从月亮东升的那刻起,响彻云霄的鼓声要持续到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亮二条城的清露之晨。
夜幕降临,篝火四燃,春寒侵人的二条城,坐满了整个国家所有的统治者却静悄悄不闻声响,所有人屏息以待。
正殿的正座是将军之位,右侧是将军正妻之位,左侧理应为将军之母之位,宏政的母亲,上任将军正妻早已过逝,本来应该不设的座位上却是一个青衣的男子——就是那位传言中新将军宠到艳冠后宫的男人吧……男人,是真的男人,大约和将军差不多年纪,微皱着眉,拥着上好的白裘冷冷坐着的男人。
轻轻颌首,太鼓的第一声终于响起。
在这样的寒天里只着着兜裆布的壮年男子,阔大到比一个人还长的太鼓,用最阳刚的走马令敲出来的隆隆鼓声如同春雷,揭开了一夜太鼓的序幕。边缘开始的轻轻雷动,点点的手肘回折的间或重击,直到两条臂在鼓面上自如舞动…………执着的每一次宣告:新的主人已经降临。 
——听着它,心和血脉一起勃勃跃动……可是只限在这个残破的身体里的一切热望只能喝光杯中烈如火清如泉的酒液,在一刻,似乎又是一个男人了……
和知自然也是来了的。
看过来的视线,瘦削下去的颊,撕扯一般的眼神…………
那焦躁的狂乱的眼神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的惶恐吗? 
痛苦吗?
——如果你痛,我的蝶将会笑……
我要你,尝到失去一切的痛苦!
——失去最珍视的东西的痛苦痛苦吗? 
……就象我,被你毁掉的曾经拥有的幸福…………我的蝶,我的平静的日子,我的,在你的怀里被欺骗着那些日子…………
大笑。
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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