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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镜中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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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洌虽不骄奢,仍是可呼风可唤雨的皇族贵胄,纵然是那段避祸江南的落魄时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接指摘责叱,遑论在他一心讨好的心情下。讨好呢,长到今日,他可曾讨好过谁么?尊贵如父皇,慈严如母后,受过他的讨好么?

  她并不是娇弱女子,他知道。更不是柔软偎人的女子,他也知道。但宠她的心情仍是产生了,何时产生并如何产生,已不重要。重要得是,他知道,她于他,并非如己所说,是谌茹的妹子。

  但不是谌茹的妹子,又是什么呢?妻么?

  名上,她已然是了。

  决定有名无实,是在不知“妻”是谁时,已定下的。娶谌茹之妹,有父皇旨意压着,不得不娶。但娶了,既然不能爱“她”,便不碰“她”,保持女儿家的清白之躯,是为了“终”有一日在他可以放开时,“她”尚有寻着幸福的资格。只是,“她”竟是她

  行走中的车身突来一震,原地顿住。随后,是随行侍卫的拔刃豁豁声,并隐有打斗声响传来。

  “发生了何事?”思绪生生被断,傅洌嗓里透出些许愠意。

  “禀王爷、王妃,前方长胜街似有乱事。”王府侍卫统领严执禀道。

  “差一人到府尹府报案。”

  “是。不过”严执犹豫着,“遭到攻击的,似乎是云伯侯府的马车。”

  谌墨一愣,当即挑帘望了出去。半明半暗的月下,前方两三丈外,印着“谌”字的灯笼尤其醒目,十几道黑影攻围之下,那飞跃腾挪其中的,不正是她冰脸小弟?

  “这个冰娃娃,是艺高人胆大么?竟然一个侍卫也没带在身边?”她撇起小嘴,不屑嘟喃。似这种匹夫之勇,她向来不会欣赏,有道是“仗势欺人”,有势可“仗”时为何不仗?浪费。

  “严执。”

  “是,王爷。”主子仅是二个字,经年养成的默契已使常执挥手,带两人疾电似地飞出,为小侯爷添来助力。

  谌霁武功师自四大家族中武功最高的云齐侯卫礼,且青出于蓝,在四家族后辈人中,武功修为最高,对这场突来的伏击可说应对自如。只所以未下杀手,一是想摸探对方武功来路,二是欲活捉一二人拿回审问。

  严执的加入,迅速将战局改变。原就因久攻不下而萌了退意的围袭者,一见有强手增援,不敢再恋战,一声尖厉唿哨后,暗器如雨抛出,趁这厢人或遮挡或闪身的当口,十数人跃至房顶,遁逃而去。

  “小弟。”车内的谌墨招手相唤。

  谌霁板着一副雷打不动的冰霜脸色,疾步行近了过来。

  “他们是些什么人?”

  “寻错仇的人。”

  嗯?“寻错?”

  “寻错。”

  讨好的笑挤了出来,“有劳小弟了。”

  谌霁挑眉,淡道:“你这几日安份些。”

  “好说好说”才怪。

  “我走了。”旋身,径自离去。自始至终,未与同车的傅洌递上半字。而斜倚软靠的后者,显然也没有主动与这位妻弟寒喧客套的打算。

  这个小弟,真不可爱。“起驾了。”

  

  “东漠人寻来了。”肆意进来,先捉过桌上酒坛仰颈一口,再冒出这一句。

  谌墨一手把玩着白玉酒杯,另手支颐道:“昨晚他们已找上了小弟。”

  “你知道?”肆意闲挑一眉,“知道还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墨墨,你打着什么算计?”

  莞尔一笑,“你会没有想到?”

  “你不会想”

  “我是想。”

  阿弥陀佛,这一刻,肆意不希望自己有够了解这尾“妖鱼”。“你那位挂名夫君知道么?”

  “他很快就会知道。”眼光斜斜乜来,“而且,意意,你不想么?”

  不祥预感形成中:“我为何要想?”

  “最近上京坊间街巷有一个很可爱的传说哦。”

  不祥预感已然形成。“上京帝都的传说素来可爱。”

  “天家五皇子广仁王傅津,号称天家恶魔,嗜色爱美,男女通吃,美女美童生冷不忌。听人说,他近来,盯上了云夷侯的第四子肆意。就连宫女也曾亲眼目睹他曾强搂肆家四公子强了一吻,但不知,真耶假耶?”

  “若你不以男装与我会面,过不几日,孝亲王妃与肆家四公子墙外私会的消息,也会给帝都的可爱传说中再添一笔。”

  谌墨眼前一亮:“好主意。”

  “天呐。”肆意蒙面哀叹,同情她的夫君。

  “不过,你当真不恼么?肆家四公子岂是个任人步步进逼而不反击的软脚角色?”

  “你说来说去,不外乎想拉人下水。”她何辜,有友如此?

  “动心了?”

  肆意邪邪一笑,“既然做,就做得大些。”

  

  天香楼。

  约摸是三年前,天香酒楼当任掌柜因与东家言间失和,卷了全数帐款私逃,没了钱进货的天香楼险就支离崩析,幸得一位财、势皆如中天的金主出以重资买下,原有的东家变成掌柜,原有的厨役沿用至今,保住了百年老号,也保住了上京的一处繁荣。

  作为京城第一老字号,天香楼由来是各方豪客饕餮美食的盛地。酒香,菜佳,料足,价钱适宜,跑堂机灵,掌柜和气,多是是挑剔饕客满意而归,但既然是酒楼,难免有藉酒装疯或酒后失仪的悍客,天香楼为此,也请了几个膀阔腰圆功夫傍身的伙计压阵,旨在唬客,唬不住时便扔客。但是,绝没有人敢去招惹今日上门滋事的两位有心之士。

  最香的女儿红,库房告罄;最浓的老花雕,坛坛见底;最肥的肉鸡,最嫩的河鱼,最鲜的龙虾,最真金白银累出的“最”啊,尽都进了那些位的肚腹内,而且,仍有不尽的“最”,在迅速消耗中。同时迅速消耗的,并有一干掌柜伙计的心肝脾胃。

  “两位小侯爷。”胖掌柜堆了笑纹,涎上脸来,“您这客,准备请到啥时?”

  支颐侧卧长桌的肆意,高举一壶女儿红,对嘴长流,全不管不时有酒珠儿滑入细白项颈,闻言轻轻摇首,“这客,不是我请。”

  “那,是”掌柜目光,转向更难缠的另一位,“是您?”

  谌墨半身俯趴桌上,醉眼迷离,两颊酡红,折扇却摇得呼呼生风,吹起了玉冠绾着的发梢,“这客,也不是我请。”

  “啊?”掌柜慌了,若不是这两位小爷请,难道是那些个吃客请吗?那些人,那些人“两位小祖宗,别耍小的啊,小的吃罪不起啊,小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客,自然是由你们的主爷请,哈哈”

  老天爷!掌柜想哭啊

  

  “六爷,六爷!”牡丹园内,傅洌、傅津、傅澈正执杯小酌,青衣小帽的侍从一路长喊着跑来。

  “老六,听见这毛躁叫声,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呢。”傅津谑道。

  傅澈反唇相讥:“如此说来,五哥家的奴才也是个个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色魔了?”

  “嗯?几日不见,你脑子何时变得灵光了?”

  “就因几日不见,不受五哥影染所致啊”

  兄弟在此方来语往,那青衣小帽的广义王府侍从已行近了。“六爷,天香楼掌柜差人来报,谌家、肆家两位小侯爷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大帮子又脏又臭的叫花子进了天香楼,整整两层楼都给占满了不说,这吃食都快给耗光了,掌柜的实在没辙,请您去一趟呐。”

  “哈哈哈”傅津拍案狂笑,傅洌浅蹙眉心,金主傅澈哩?

  顿地大哭。


寻仇(二)
  “谌小侯爷。”

  玄色衣影进了眼际时,谌墨眼睑未抬,依旧长饮不辍。

  玄衣男子一迳撩衣坐下,“在下不知这世上有几个谌小侯爷,但在下敢确定,你必是‘江湖妖鱼’罢?”

  “鱼?”肆意在旁咭咭怪笑,“哪来的鱼?我想吃,想吃”

  玄衣男子并未受噪音影响:“你可认识古涂燕?她乃在下的亲妹,她的一只手臂,是葬在阁下手里罢?”

  “啊!”肆意大叫,“糊涂燕?好吃么?比糊涂鸡如何?”

  玄衣男子眉峰微微褶褶皱一下,迅即按奈下,“江湖妖鱼,你须随我回东漠,给在下妹子一个交代”

  “对,鱼,鱼比鸡好,好吃,好吃喔!”

  下颌抽搐,声仍力持平稳:“涂燕若仍钟情于你,你须负起责任,娶她为妻,且一世不得负她。若她不能消气,你须拿出一臂偿她心恨。毕竟,一个女子失臂的残缺非同小可”

  “又是燕了?不是鸡么?鸡好吃,好吃”

  “闭嘴!”玄衣男子终是忍不下去,一道掌风凌厉劈出,卷向横卧桌上的肆意。

  湖绿长袍旋出一波碧浪飘出,原地桌椅伴一声巨响,化作齑粉。

  “啊唷唷,救命啊,有人杀你的情郎喽!”肆意哇呀怪叫,抱住谌墨,两人滚抱着躲开玄衣人的再次一击。

  玄衣人浓眉掀出冷意:“江湖妖鱼,此刻我无意伤你!乖乖随我回东漠!”

  “你是哪里来的乌七抹黑的乌鸦怪鸟?”谌墨抓起一只碎碗扔了出去,“敢来惹你爷爷!”

  如此顽恶不堪的资质,纵是绝色,也只是亵渎天宠的劣物!玄衣人恼怒之下,出手再不容情,双手成爪,厉如狠枭的扣向两人咽喉。

  “哇噢噢,杀人喽——”

  

  若物件也有吉凶日,那么今日,必然是天香楼的大凶日。

  金主傅澈快马赶到时,整座酒楼,除了顶楼贵宾层幸免于难,首、二、三楼都已是浩劫深陷。一、二为疯狂饕客给吃成狼藉一片,三楼雅座层,则教浑厚内力震荡得雅致不复。更甚的,是破坏尚在持续中。

  “杀人啦,杀人啦,天香楼出人命啦,天香楼招鬼啦——”白绿两人扭成两股麻花,自三楼窗口坠下,追索而至的掌风令那扇精致的桧木窗扇灰飞烟灭。

  当空,谌墨道:“小意意,我无意和你做一对同命鸳鸯!”

  肆意从善如流:“大难来临,咱们还是各自飞罢!”

  一绿一白两道身影,劳燕分飞去。

  随即破窗追出的玄衣男子,瞬间取舍,身向白衣者追下,但为防偷袭,掌向肆意排出,那强大气力使得肆小侯爷轻巧身形在空中回旋下落,忽尔——“本王一直好奇,若有一日小意侯爷向本王投怀送抱时,会是怎样的光景?”耳后,是男子轻佻靡昵的笑语,腰际,是一个紧实霸热的束囿。

  谌墨惊鸿一瞥,见了自家好友身陷“魔手”,稍一分神,被迫至的掌气扫了胸口,气息一散,身势堕了下去。

  傅澈飞身离鞍,张臂将那抹纤长秀影揽下,一声笑谑“小霁侯爷”还未全字吐出,已听得——“混帐王八蛋,哪里来的鸟人,放开本少爷!”

  这泼头盖脸的痛骂,呆了傅六爷的眉眼:这是谁啊?旋尔,臂上一轻,人被另一人夺去,“三哥,你这妻弟未免太”粗野。

  将怀里人儿酡红的娇靥紧扣在胸前的傅洌,眸心一片清冷,道:“你太放肆。”

  啊?三哥该不是坏了脑子?“放肆”这话不该是对着他堂堂六爷说的罢?“三哥,你”

  “走了!”这话,是对着怀里人叱出,孝亲王拨马带缰,径自回府。

  原地,广仁王傅津抱着穴道遭制的佳人,眸光对上玄衣男子的幽邃视线,道:“不管你是谁,本王奉劝你就此打住,本王的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尔等是皇族中人?”玄衣男子抱胸而立,衣袍在夜风骚动下猎猎生响,月的光辉下,整人宛若修罗。

  “皇族?”傅津挑眉,唇角斜勾,“本王相信,这两个字对阁下构不成威胁罢。”

  “我也相信,你会说真正对我有威胁的,是阁下。”

  傅澈挠着光滑下巴,目光在“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两人中间施舍了几个来回,而后,再没精神关这门子闲事:我的天香楼,我的真金白银,我的心肝,疼啊。

  

  “怎么不挣扎了?”怀中人儿的安份,引了傅洌诧意,他轻柔问着,温热的气息扫扰了她耳根。

  谌墨不习惯两人这样的亲近,竭力向螓首偏离,颦眉问:“你早知我不是阿霁?”她见过他对阿霁的态度,淡和得几于淡漠。

  “你本来不是令弟,不是么?”她的抗拒,令他不悦,束在纤腰上的修长五指猝然收紧,谌墨不及防下,纤薄背脊撞上了他的胸际。

  谌墨怔住,为自己撞上的精实触感,以及他的力道:“你会武功?”

  “是。”

  “很高么?”

  “比你要高。”

  “何以见得?”

  “你逃不开我。”

  “你”他说,她恍才悟到,她挣了半晌,是真的脱不开他。他能以近乎柔和的力量,在四围织成了一张绵柔大网,困住了她。“你”狡狯的口齿首次失了伶俐,“王府近在眼前,我们该下马,你也该放手了。”

  放手?傅洌不喜欢这样的两字,怀里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为何要放?“不放。”

  “为何不放?”

  “阿墨~~”他在她耳边低低吟唤,“我不想放了。”

  什么?谌墨回眸,“你——”微微愕住,为着他在盈寸的精致脸颊上,蕴藏着的某样情绪,他?

  “阿墨。”他薄唇翕动,黑曜瞳心映着她的影,在月下柔波泛亮,她回过首,“姐夫夫君,王府到了,请下马罢。”

  一丝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恼意闪自眼底,究如此,傅洌动作仍是柔和,抱了她,进府,回家。

  

  上京郊外十里,隐阳山,一处乱石为障的隐密山洞。

  “主子。”一袭玄色衣袍的魁阔身影一迈入内,洞内十几位劲装汉子当即围拢上来。

  东漠少主赫连铭问:“昨夜谌府有什么动静?”

  “谌家小侯爷未在府内。”

  未在府内?“如今可以确定,大闹天香楼的那个,和你们前夜围袭的那人,定非一人。”

  “主子,您是说”

  “宫里的,府里的,楼里的,谌家,到底有几个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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