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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4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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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的各分司部门的职掌,各营的营制,深层次的东西肯定是了解不到的,锦衣卫都没有办法,更不必提顾宪成这样的普通文官,但仅从表面来看,顾宪成已经知道,张惟功在辽阳所做的一切都并不是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掘根的生死之战!
辽阳模式推向全国,则必定是旧有的传统如辽阳镇境内的所有地方一样,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正因这种认识,哪怕是江南一带已经与辽阳和顺字行合作很深,顾家本身也在辽阳的合作贸易中大赚利润,顾宪成还是毅然走上了“辽阳黑”这样的道路,不论如何都决定一条道走到底,虽九死而不悔。
在辽阳大捷之前,他就已经以反张惟功闻名,而辽阳大捷之后,举国欢腾之时,顾宪成还是上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奏折,指责辽阳越境出击,先斩后奏,如果边将都这样行事,九边各镇都是这般胡来,朝廷体制何在?各地的督、抚,威严何在?朝廷中枢调度的权威又何在?
他当然没有提到皇帝的威权上去,一则过于犯忌,诛心之论太过严重,二来以他文官清流中的面目和名望,如果扯到皇权上去,对自己的形象也是严重的伤害,将来如果和皇帝顶牛时,一些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便是不好再说出口来了。
就算如此,顾宪成的奏疏上了之后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把风头,毕竟在太庙祝捷献俘之后不久的气氛之下,能这般说话的还真是不多,当然,他招致了很多反感的声音,文官之中,对他不以为然的也是很多,甚至包括与辽阳不和的两湖官员,赞同他的也是不多。
但很多人都以为顾宪成必受严谴的时候,万历却是将他的奏疏留中不发!
这一下,朝堂上下的有心人还是隐隐猜测到了万历的心思,当然,能有这么机敏心思的人并不算多,以袁可立来说,就并没有怎么明白皇帝的用意,在他看来,顾大哥搏击的十分精采,而皇帝回护立功的武夫,竟然毫不回应,这实在是很挫伤士气的一件事。
对这个小兄弟在政治上的不大敏感,顾宪成也并没有办法,有一些事,做得说不得,他亦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给这些刚入团体不久的小兄弟详细解释自己怎么揣测皇帝心思的自己的形象要紧,还是等这小兄弟自己慢慢领悟。
“多行不义必自毙。”到最后,他只是冷冷而语,并不愿多说了。
“叔时兄说的是,小弟有点患得患失了,我辈君子,但凭直道而行,何必计较太多!”
袁可立倒是慷慨激昂的很,听到他的话,顾宪成也是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了。
当下拱手而别,袁可立做的一顶二人抬的小轿,他已经是观政进士,虽未正式授官亦是官身,按体制出行需有一定之规,今日虽然是便服前来访友,却仍然坐了轿子前来,这会子上了轿,两个轿夫抬动轿身,却是往南城去了。
袁家虽是世家,急切之时也没有可能捧出大捧的银子替袁可立买大宅子,只能在南城租房居住,比起顾宪成来就差的太远了。
“存之,你等一下!”
看到高攀龙要走,顾宪成叫住了他。
“呃,叔时兄”
“你莫解释,听我说。”顾宪成已经没有刚刚的疾颜厉色的模样,看着高攀龙,温言道:“你一心向学,打磨学问,这我都是知道的。我辈不仅要看正学,也要看看杂书,这样才能开阔眼界,增长见闻,所以你看辽阳书局的书,我向来不说什么”
“嗯,兄知弟素来嗜书如命”
“听我说完”顾宪成神色平静,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说辽阳离经叛道,并不是信口而言,张惟功在辽阳所行的一切,多半都是自立创新之举,他的举措之下,维持大明的一切支柱都不复存在,所有的机构,个人,都得围绕他一个人转,他若贤,地方受益,然而,他这一套若是换了不贤之人,或是心怀不轨的人呢?”
这些话,顾宪成以前倒是没有和高攀龙说过,乍听之下,尽管是年底的时候,寒风凛洌之时,高攀龙还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确实,辽阳的体制看似分权分散,但其实最终还是集中在惟功一人手中,如果惟功真的有什么异志,倒是真的无人可制了。
相形之下,家丁制,封建制,卫所都司和镇兵夹杂,文官总制的制度,再加上大小相制的心传秘法,这样的制度下,总兵就算是想造反也几乎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而辽阳现任的制度,架空文官,地方屯堡直属总兵,文官对地方政务的干涉调节能力被彻底剥夺,都司原本就是闲衙门,现在根本就成了总兵的下属部门,一切都只能听令行事而已。
惟功又手握重兵,辽阳还没有监军太监在辽阳现在的格局下,就算有太监肯定也是没用,完全起不到监督的作用。
这样的形势下,如果惟功真的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想到这儿,高攀龙真的是一阵阵的惊悸胆寒!
“当然,张惟功功臣之后,目前来说,对朝廷和皇上还算忠诚,但他毫无约束,实力越来越强,则个人再忠又有何用?宋太祖黄袍披身的时候,难道真的一点不记得当年柴荣对他的恩典?安禄山被明皇那般信重,难道也是一开始就想造反?他节制四镇,麾下有大唐一半以上的精兵强将,实力远远超过了朝廷,这才是他造反的原因所在啊。”
“叔时兄不用多说,我已经明白了。”高攀龙脸色苍白,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我有些不大明白,刚刚那本书,到底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唉!”顾宪成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他向着高攀龙轻声道:“如果真有这日心一说,我们脚下这地不是天广地方,那么就没有什么天人感应,皇上的龙位也不是感应上天,顺天应人而得,而是力大者得,那么我们不就是唐末那样天子有力者可为之?那么,从两面来说,没有天人感应,约束不了皇帝,什么天灾地震都是自然现象,我辈还有什么可说话的余地,而另外一面来说就是天子有力者可得之,并没有什么天命气运,只要安心发展力量,力量够了就当天子,我问你,这天下,还是我大明天下吗?”
这一下,高攀龙不仅仅是额角见汗,脸色难看,而是直接面若死灰,汗透重衣!
确实,这本书如果真的风行天下,人人得见,而稍有智识的动一下脑子,想到这天文学说如果是确实为真,那么以往过去由董仲舒弄出来的天人感应这一套,气运天命等各种支撑王朝存在的天理人伦,都将不复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因为这一本书而彻底毁灭!
这不仅仅是王朝更迭,而是彻底的法统的灭绝!
“可恶,可恶!”
高攀龙楞征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拿起书来,想要用力的撕毁掉,这本书在他心里已经与一种有趣的学说无关,而是彻底的妖书,是邪魔,是天下最邪恶的东西。
如果远在罗马的教皇真的神灵有知,恐怕要将顾宪成和高攀龙引为知已了。
在相隔不久的时代,东方的统治阶层和知识份子居然和的罗马教皇遇到了相同的难题,并且做出了同一的反应,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滑稽但不可笑的事情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 质问
高攀龙回到自己在东城的住处时,脸色十分的难看。
尽管在沿途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新年将至时特有的气氛都显现了出来,但高攀龙的心情还是很坏。
对顾宪成的推断他十分赞同,手里的这一本书,确实是一本可以摧毁华夏道统传承的妖书,正因为这本书里可能藏着真正的真理,所以威力尤其巨大,但高攀龙心情大恶不是在此,在他提出要奏请查禁这本书的时候,顾宪成的回答才是叫他心情大恶的原因所在。
“查禁内地的此书并不算困难,以我等奏请,必蒙恩准。内阁诸公,颇有一些明白人在,我们只要将书呈上,必然受到重视。但,我要请问你,在关外辽东都司的地界,就算有朝廷禁令,张惟功会真的下令查禁这书么?”
“这,应该不会。”
“就是喽。”顾宪成当时冷笑道:“他巴不得这书风行全国,又怎么会在辽阳下令封查?就算表面封查,怕是知道我们忌惮之后,反而会起劲往各地偷运这书,一旦封禁,反而有不少人好奇心起,要是真的流毒四海,使不少人阅看此书,那我们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那么就是不管不顾?”
“对喽,暂且只能如此。”顾宪成咬牙切齿的道:“只能等机会!”
机会是什么,高攀龙隐约知道一些,顾宪成等人,一直在朝中等候时机。当道大佬,与张惟功有死仇的便是他的堂兄张惟贤,以张维贤为重点,当年的晋党现在虽与辽阳有所和解,但只要有人牵头,必定紧随而上,再有申阁老等人,亦会是有相同的反应。
东林党现在虽然有不少成员加入,在朝廷的根基却还嫌浅薄,这样的大事,只能慢慢的施加影响,游说大佬,等有机会发动时,摇旗呐喊,增加声势。
虽有这样的打算,但高攀龙实在怀疑,拥有强劲实力,已经超过当年辽镇李家的张惟功,当道大佬究竟是不是真的能拿出来什么法子将他换掉,或是稍加裁抑!
他的心情灰恶,不过进了门厅时,家仆禀报,客厢有客在等。
高攀龙家也是无锡世家,买的宅邸却远比不上顾宪成,不过也好过租住的袁可立,是自己买的两进小院,边厢堂房俱全,待客的客厅部置的也还过的去,当然更好的还是自己的小书房,但那是寻常客人进不去的地方,不是顾宪成这样的至交好友,一般待客,客厅就足够了。
“哦,是哪个老爷?”
“倒不是老爷,是那个姓利的洋和尚,还带着一个。”
“哦,是他们?”
利马窦在上次来拜会的时候曾经提过,自己有一个好友即将到京游历,他想带着此人遍访京中朋友,好劝这个好友留在京中和他一起传教。利马窦在京中混的还算不错,中下层官员有不少人都识得他,这人在天文几何学上有十分深厚的造诣,还精于制器,什么都来得,对中国上层的情况也较为了解,士大夫和他谈天也能接的上话,所以俨然是一个方外名流。
中国士大夫对宗教向来持较为包容的态度,极少对某个宗教持恶感,在中国,宗教多半是实用主义,神仙分门别类,有管钱的,有管疾病的,也有管旱灾水灾的,掌文教的,管雷电雨水的,管兵伐之事的,还有管航海的,甚至最小的土地神也算是村长级的神灵,管的就是最基本的头疼脑热之事了。
就算死了,还有阎罗王等着呢!
因为实用主义宗教观,所以对利马窦这一类外来的修士,士大夫们的心里也多半优容,并不歧视。
今日高攀龙心情大坏,原本不欲见客,刚想叫人去回绝利马窦,转念一想,却是连衣服也不换,直接便往客厅而去。
待他进门,果然看到利马窦和另外一个穿着灰色泰西修士服饰的青年坐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着。
看到高攀龙进来,利马窦赶紧起身,笑着道:“看高老爷风尘仆仆的样子,在下后悔在这个时候来打拢了。”
这人的汉话已经说的十分不坏,不仅字正膛圆,还隐隐带有京腔,高攀龙自己现在说官话还说的一般,所以光是这洋鬼子的语言能力这一块,他就足够佩服。
加上平时闲谈,利马窦总能以新奇角度,独辟蹊径,虽不能切乎大道,但也足发人深省。以一个普通的耶苏会修士,利马窦能在京城打开局面,甚至在万历三十年后在京城盖起了宏大的南堂,还发展了徐光启这样当时已经任侍郎的教徒,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当年耶苏会在中国的第一人了。
没有优点和长处,这样的成绩,绝无可能!
“利兄,叫你称我字号就可,何必这么外道呢。”
“云从先生虽然客气,但在下不能失了上xiati例,没有了规矩啊。”
利马窦笑容可掬,仍然不以字称高攀龙,保有了自己身份应有的规矩。
在万历末期到天启之后,他在京师几十年,俨然当道大名士时,对那些后辈官员就不必如此客气,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介白身,官员客气些,自己还是要拿捏住身份才是。
当下利马窦又介绍道:“这位是荷西,也是我们耶功会的修士。”
“荷西先生。”
高攀龙漫不经心的拱一拱手,这个荷西看起来更为年轻,他不怎么放在心上。
“荷西先生打辽阳来。”利马窦在荷西躬身行礼的时候,起劲介绍道:“他在辽阳的武学院里教书,已经被聘为教授!”
“什么?”高攀龙悖然变色,颇有怒形于色的感觉。
利马窦感觉不对,不过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一时愕然。
“两位不要误会。”高攀龙将那本妖书从袖中拿了出来,面带薄怒的道:“辽阳出这样的妖书,简直是离经叛道,混帐到极处,听说这作者也是你们泰西人,怎么会有这般的妖人出世,你们那里,必不太平!”
利马窦和荷西一看到书面封皮,利马窦也是面露怒气,荷西却是叹息起来。
“这书在我们泰西也是妖书。”利马窦断然道:“此书实被封禁,不知道云从先生打哪儿得来此书?”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书来,一看到辽阳书局的字样,便是扭头向荷西道:“荷西,你身在辽阳,怎么能容忍他们这样侮辱圣教。”
其实哥白尼曾经将自己的一些心得学说透露给当时的教皇,并没有遭遇严厉的反对,后来慢慢学说成型,却因为碍于天主教会而不能成书,最终冒险出版,拿到样书时,哥白尼只是摸了一下,便嗑然而逝了。
后来教会意识到日心说的可怕之处,在利马窦前来中国之时,日心说已经开始被罗马教会封禁,就算是后来的近代科学之父伽利略与当时的罗马教皇是挚交好友,仍然未获允许可以宣扬日心学说,伽利略在晚年甚至因为坚持自己的科学见解遭遇迫害,被押到罗马受到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受到严刑拷问被迫签署悔过书,并被判终身监禁。
可以说也还好是当时的罗马教廷已经不复当年威风,不然布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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