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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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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写的《西游记》里,出场人物大概全都这模样”
“哈哈”朱厚照仰天狂笑两声,又忽然闭了嘴,脸色憋得红中见紫:“咳咳,皇叔,你这些军士瞧着倒是呃,不错,是个人模样儿。”
人模样儿,朱厚照最诚实的夸赞了。
“不过他们的面色,还有衣服”
朱宸濠仿佛早在等这句话,闻言神情顿时浮上黯然之色,叹道:“陛下允我保留三卫,已是莫大的恩典,奈何皇叔我不争气,这两年江西频发洪灾,收成极差,本王南昌的封地田产几无所出,宁王府连维持日常的用度开销都艰难,哪有余力养这些军士,其实他们都是极有战力的好汉子,是本王委屈了他们”
朱厚照顿时露出同情之色:“你怎么不向朝廷上疏请饷呢?”
“本王如何敢上疏?朝中大臣本就对藩王有提防之心,言官御史们以参劾藩王为常事,本王在南昌足不出户战战兢兢,亦难避笔刀唇剑,我只恨不得上疏请削王爵,从此做个无忧的庶民才好”朱宸濠索然叹道。
朱厚照动情道:“皇叔受委屈了,回头等父皇病好了,我向父皇求情,为你宁王三卫增拨银饷粮械。”
秦堪在一旁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好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哭穷的王爷有钱拿,如此有爱心的太子殿下,回头秦堪也打算在他面前哭一哭,王爷虽穷,千户家也没余粮啊
朱厚照和朱宸濠进了东宫叙话,秦堪没什么兴趣掺和,于是便以宫中有公务为名,辞了二人,独自回宫。
离开东宫没走几步,后面却有人叫住了他。
“可是秦堪秦千户大人当面?”
秦堪愕然回头,却见一位中年文士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朝秦堪拱手施礼。
“早听说京师的秦小圣人温文尔雅,学识无双,为人谦逊有礼,光明磊落,豪爽大方,有古贤者之风”
文士一张嘴便喋喋不休一大通马屁送上,却听得秦堪脸有点发绿。
“温文尔雅”这个可以有,但其他所谓“学识无双,光明磊落”之类的马屁,分明有骂人之嫌,这家伙特意赶上来损他的?
于是秦堪脸色变得很阴沉:“你拐着弯儿骂人?”
中年文士一呆,急忙道:“绝无此意,这全是在下一片肺腑之言,秦大人万万不可误会。”
“请问你是”
“李士实”
“不,我才二十。刚骂了我你又乱改我年龄,当本官奈何不了你么?”秦堪语气愈发阴森。
李士实擦汗道:“在下的意思是说,我的名字叫李士实,乃宁王府幕僚。”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拿人钱财
又是一个宁王府幕僚。
秦堪丝毫不觉意外,百余年前第一代宁王朱权被成祖皇帝忽悠了一次,那次的忽悠规模比较大,满肚子冒坏水儿的成祖皇帝告诉宁王,只要帮他起兵攻入南京,把当时的建文皇帝朱允炆踹下皇位,大明大好江山与宁王共治之。
作为一员武将,宁王朱权是优秀的,他与朱棣戍守边境,打得蒙古残余势力闻风丧胆,是中国上下数千年少见的主动攻击外敌的悍将,但作为政治人物,朱权无疑挂科了,“江山共治之”这种话他竟也相信,活该被朱棣卸了兵权改迁封地,窝在江西南昌这个小城里动弹不得。
李士实这个名字秦堪并不陌生。
此人是南昌的富绅,家境非常富裕,而且也是成化二年的进士,最高做到右都御史,只可惜官场如战场,有钱不一定哪里都玩得转,在一次朝堂政治斗争中,李士实完败收场,灰溜溜地致仕回乡,却被暗藏祸心的宁王朱宸濠揽入麾下,从此成为宁王的左膀右臂。
今日宁王麾下的第一智囊主动找上秦堪,令他顿时充满了警觉。
李士实还未说出来意,秦堪便已将其定义为黄鼠狼给鸡拜年。
“原来是李先生,”秦堪笑着拱拱手,不论李士实存着怎样的心思,至少大家都是读书人,都有功名在身,读书人之间的礼数必须要有。
李士实笑得很谦逊,哪怕他曾经官至右都御史,此刻却谦虚得如同一名见了上司的小吏。
“不敢当‘先生’之称,今日李某特意为瞻仰秦大人的风采而来”
这话很中听,虽然明知是假话,秦堪还是忍不住侧了一下身子,留给李士实一个光辉圣洁的侧面,角度刁钻,走位风骚,供他好好瞻仰。
见秦堪笑而不语,李士实也笑得愈发深刻了。
“除了瞻仰,李某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李先生但言无妨。”
李士实目光闪烁一下,压低了声音道:“秦大人身手了得,文武双全,听说去年在南京时王岳那个不开眼的干儿子冒犯了您,被您出手教训了一番”
秦堪眼中瞳孔一缩:“你是说刘琅?”
“正是。”
“刘琅不是后来被王公公活活打死了么?时隔一年你才来说情,是不是太晚了点?”秦堪似笑非笑道。
李士实笑道:“那个不开眼的东西怎值得李某为他说情,秦大人小瞧我了,李某是想为另一个人讨个人情”
“谁?”
“秦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在南京教训了刘琅以后余怒未熄,又命锦衣卫手下寻刘琅的把柄,同时您的手下还拿了一个人,姓陈,名清元,不知秦大人有印象否?”
当然有印象,当李士实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开始,秦堪便隐隐有种预感,他是为陈清元而来的。
仰头思虑半晌,秦堪果断摇头:“不记得了。”
李士实脸色顿时有点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官场惯例,本无可厚非,只不过眼前这家伙装糊涂装得太过分了。
咬了咬牙,李士实从怀里摸出一张礼单,轻轻塞进秦堪手里,笑道:“单子上所列之物已派人全部送至贵府上,秦大人现在应该记得了吧?”
秦堪飞快朝礼单上扫了一眼,不由有些吃惊。
白银二万两,东珠一百颗,南海红珊瑚四株,此外还有塞北熊胆,百年山参,极品翡翠玉如意秦堪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宁王是想拿银子砸死我么?”
李士实见秦堪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有些慌了,同为读书人,他很清楚大明读书人的清高脾气,有的人喜欢钱,砸多少都甘之若饴,有的人不喜欢,给他送钱等于朝他头上泼大粪。
李士实急忙伸手打算将礼单拿回来,不迭地连连道歉:“李某孟浪了,这就拿回去,还望秦大人莫计较,李某真的只是一番好意”
谁知手没碰到礼单,却被秦堪飞快收进怀中,然后一脸坚毅地沉声道:“砸吧,我想我受得住的!”
李士实:“”
京师的官儿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这是李士实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礼单收了,再装傻未免不地道,秦堪这才展开了笑颜:“李先生刚刚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不错,去年在南京确实抓了一个叫陈清元的家伙”
李士实喜色一闪,拱手道:“敢问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秦堪含笑反问道:“时隔一年,该招的都招了,宁王现在才想起救他,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李士实笑道:“事涉藩王,只凭一人的满嘴胡说,相信朝廷不会采信的,宁王并不担心。”
“既然不担心,为何现在又要救他?”
“不担心是一回事,此人留在朝廷手里终究是个隐患,王爷不喜欢这个隐患给他添太多麻烦,秦大人明白李某的意思吗?”
“明白了,所以宁王打算把他救出去?”
“对,无论怎样救都好,王爷不会给秦大人添麻烦的,死的活的都成,秦大人不会拒绝这小小的要求吧?”
秦堪笑道:“当然不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满京师打听打听,我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
李士实大喜,他没想到秦堪这么好说话,轻易便将王爷交给他的事情办妥了,于是对秦堪的印象愈发好起来。
“秦大人是个讲究人,那么”
这时,一名锦衣校尉匆匆走来,抱拳道:“千户大人,宫中无人值守,御马监宁公公请您过去谈一谈驻防之事。”
秦堪淡淡点头,与李士实拱手告辞后,缓缓朝皇宫走去。
李士实不放心,追在秦堪身后大声提醒道:“今晚亥时,京师朝阳门内,王爷和李某等候秦大人的好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秦堪很敷衍地挥挥手。
东宫。
太子与宁王朱宸濠的叙话很快结束,当宦官入银安殿禀报说,谢迁大学士请太子移驾春坊时,朱厚照的神情愈发苦涩。
大学士们很执拗,哪怕陛下病危之时,他们也从不间断太子的学业,反而有点变本加厉,强塞硬灌的味道。
弘治帝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太子即将登基,大学士们很清楚,待到太子登基以后,再想督促他读书,恐怕难比登天了。
朱宸濠显然也不打算跟大学士们照面,三位大学士的正直名声天下皆知,朱宸濠心里有鬼,道与魔是不能相见的。
朱厚照匆匆跟宁王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春坊而去,朱宸濠面带微笑,缓缓走出银安殿。
英明睿智勤政的弘治快死了,未来大明江山之主是个荒唐昏庸的屁孩子,这对朱宸濠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只爱玩乐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有何资格当这锦绣江山之主?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燕王一脉坐了百余年龙椅,现在也该轮到宁王一脉了。
银安殿外,刘瑾和谷大用手执拂尘,正指挥着东宫的小宦官们修剪花园内的枝叶,见朱宸濠走来,刘瑾和谷大用急忙躬身退到一边,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朱宸濠目光一闪,却站住了脚,打量着刘瑾和谷大用,瞧了半晌,忽然笑了,指着二人道:“可是太子身边伴驾的刘公公和谷公公?”
刘瑾和谷大用微微吃惊,虽然侍侯太子十余年,但他们敢肯定,宁王从未见过他们,为何一见面便能认出他们?
“正是,奴婢拜见宁王殿下。”刘瑾和谷大用躬身道。
朱宸濠虚手一扶,笑道:“二位公公不必多礼,太子喜玩乐,二位公公服侍太子必然辛劳,有劳二位了,本王入京身无长物,给二位公公随手带了一些南昌的土产,望二位欣然笑纳”
说着朱宸濠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后,从衣袖中掏出两张似乎早已备好的礼单递给刘瑾和谷大用。
二人眼中喜色一闪,动作熟练地用两只手指一勾一缩,礼单便不着痕迹地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中。
“多谢王爷厚赐,奴婢感激不尽,王爷但有吩咐,奴婢无敢不从。”
朱宸濠哈哈一笑,神态亲热地上前握住了二人的手,手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二位公公言重了,本王最喜交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常来常往,莫要生疏才是。”
走出东宫的朱宸濠心情很不错,每当自己落下一子,他便有一种越来越浓烈的欣喜,因为每落一子便代表着自己离京师皇廷内的那张龙椅又近了一步,为了这张龙椅,宁王一脉已卧薪尝胆百余年了,朱宸濠有着强烈的信心,他相信这个目标在他这一代宁王的雄韬伟略下一定能实现。
李士实恭敬地等在东宫外,见朱宸濠出来,李士实拱手笑道:“王爷,事成矣,姓秦的千户答应了,今晚便将陈清元送到朝阳门。”
朱宸濠笑得愈发开心:“这秦堪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今晚本王要亲自结识一下。”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但京师的夜仍旧冰冷彻骨。
朝阳门外的甬道阴影处,朱宸濠和李士实就这样静静地负手而立,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门大街,街上一片漆黑空荡,连个鬼影子都不见。
一阵寒风吹来,朱宸濠和李士实在呼啸声中同时打了个哆嗦,然后又同时使劲吸溜了一下夺腔而出的清鼻涕嗤——静谧的夜里,更夫的梆子声连敲四下,天色已四更。
良久,朱宸濠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士实啊,你跟秦堪约的什么时辰?”
“亥时。”
“钱财已送到他府上了?”
“已送。”
“言语中可有得罪他?”
“没有啊”
“他既拿了钱财,为何爽约?”
李士实带着几分哭腔道:“门下委实不知啊他说他的人品值得相信的,谁知道他竟是这号人呢?”
朱宸濠脸颊狠狠抽搐几下,仰头望着夜空稀疏的星辰,又使劲吸溜了一下鼻涕,无限幽怨道:“这人不讲究。”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大行在即
拿人钱财是必须的,与人消灾看心情。
“人品”这个东西其实非常的虚无缥缈,有即是无,无即是有,秦堪的人品介乎二者之间,而且转换频繁,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人品在还是不在。
宁王与秦堪不熟,不熟难免上当,刚嘲笑完朱厚照的单纯,转过身便被某个人品陷入低谷的家伙摆了一道,其实也很符合佛家的因果之说。
秦堪敢向老天爷发毒誓,真不是故意放宁王的鸽子,委实是忘记了,毕竟秦千户很忙的。
愤怒的宁王在驿馆内摔杯子砸碟子,大骂肉包子打狗之时,秦堪正在忙着宫中调配锦衣卫。
弘治帝已罢朝半个月了,诸大臣忧心皇帝身体的同时,更忧心国事政务荒废,文华殿内各京师大臣疏奏,各地方官府的奏本,以及来自大明四面八方的戍边总督,巡抚,总兵官等人的军报已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头堆积如山。
土司造反,流民暴动,涝旱蝗雪灾,黄河决口要修堤,边军打仗要银子,各式各样的要求已令三位大学士焦头烂额,最为难的却是司礼监,因为司礼监代皇帝掌奏本批红权,这“批红”二字却不能乱批,平日皇帝能理政时,无论大小事情,萧敬陈宽王岳等人都是先向皇帝一件一件地陈述,然后等候皇帝的旨意,秉笔太监再在奏本上批复同意还是驳回,弘治一朝时太监的权力并没有明朝中后期那么大,有一个英明且勤政的皇帝,下面的太监是不敢随便做主的。
如今皇帝病倒,大学士将批过蓝的奏本送进司礼监,可难坏了萧敬陈宽等人,一堆奏本翻过来覆过去的琢磨,也不知哪本该批同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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