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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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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滚滚升腾的浓烟里,多少不该死的灵魂随烟而逝?
“侯爷,刚才有探子来报,已经确实反贼人数为六千余人,他们已离开校场往东而去,东边十里正是天津城,果如侯爷所料,他们要攻城”
秦堪摇摇头,道:“我本来猜测他们是要攻城的,不过现在仔细一想,天津不过只是个小土城,城墙半数为夯土所筑,城高不过三丈,军事位置固然重要,但它却不堪一击,反贼若占天津,唯一能做的便是直取深港码头,码头现今泊了十余条五百料大船,六千反贼上船启航,直奔朝鲜,日本或琉球而去,此三国奉大明为宗主国,太祖高皇帝曾将其列为十五个不征国,所以三国军备松弛,日本如今更是天皇被架空,诸侯幕府混战时期,凭着六千余人的武力,异国登岸占据一方一土不是难事,我若是反贼,便选这条路逃亡,这是能保存有生力量的最佳路径”
“侯爷妙算。”
秦堪叹了一声,道:“可是,问题又绕回来了,如此消极狼狈的逃亡异邦,他们所为何来?又何必造这个反呢?若老老实实蛰伏下去,三卫风平浪静开赴蓟县开荒,本侯没有白莲教徒的名册,又没有充足的证据,能拿三卫怎样?若说下面的军士听信了本侯欲杀光三卫的谣言,白莲教的头脑人物难道也信了?这事分明没那么简单”
李二被秦堪一番话绕得两眼冒星星,脑子里云山雾罩,越听越糊涂,只得咧嘴讪笑。
秦堪叹了口气。身边太缺人才了,此次出巡天津真应该把严嵩带来,多少也能帮他参详一二口中叹着气,脑子里却无端忽然浮现唐子禾的俏丽面庞。
那个清冷如冰的女子,虽是巾帼之身,却胸怀良相之志,对天下大势的分析妙到毫巅,小到天津一隅,大到朝堂天下,她都有着非常客观清醒的认识,若能得她为幕僚,想必秦堪便不会想现在这么累了吧。
只可惜秦堪怅然叹息,惋惜地喃喃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一名校尉匆匆跑来,抱拳禀道:“侯爷,战事有变,六千反贼并未攻城,他们不知怎么找出了六卫兵马包围的最薄弱点,在西城外五里处血战半个时辰冲出了重围,死伤三千余,余者皆四散而逃,六卫兵马已紧急回撤,沿路追杀而去。”
秦堪勃然变色。
**天津城外,朝廷官兵和白莲教鏖战正酣之时,离城二十余里的乡间土路上吱吱呀呀驶来三辆马车,马车的车辙颇深,碾压过后,土路上留下深深的印痕,显然车上装的东西不轻。
唐子禾片着一条腿坐在为首的马车车辕上,眼眶微微红肿,嘴唇紧紧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开乱发,露出她那张未施脂粉却绝色倾城的容颜。
从贼的佳人依然是佳人。
葛老五扬着鞭子坐在车辕的另一侧,见唐子禾面容冷峻不发一语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唐姑娘,这一趟你不该来的,些许小事我葛老五难道办不好?”
唐子禾吸了吸鼻子,冷冷道:“今时不比往日,老弟兄就剩这么几个了,正应该拧成团,有我在,你们办事不周细之处,我可以照应一下。”
葛老五咧嘴憨憨一笑,头一扭,看着身后马车上盖着的一层厚厚的油布,心中忍不住欢喜,伸手使劲拍了拍油布,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家伙,当初潜入三卫的白莲信众帮咱们偷了这门攻城火炮出来,咱们还一度以为这玩意儿没啥用处呢,没想到山洞里藏了一年,居然派上了用场”
目光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唐子禾,葛老五笑道:“天津三卫今日卯时已反朝廷,现在城外打得正热闹呢,不过秦堪提前调集了兵马,三卫已呈必败之势,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堪那狗官收获平叛战功,志得意满率军回京,路上他的钦差车辇若被这门攻城火炮击中,不知会被轰成多少块?”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平定天津(中)
只有一门攻城火炮,却分成三辆马车来装,一门炮被拆成了三部分,炮管部分重达千斤,也被装在马车上,因为炮管太重,马车用了两匹马,拉起来犹觉吃力。
这是一门普通的攻城炮,论精度论射程,比秦堪看重的佛朗机炮差远了,天津三卫原本配置了十门火炮,去年白莲教徒渗进了三卫,甚至将某些百户和副千户都发展成了信徒,当时偷出这门炮后动静颇大,毕竟这个东西杀伤力巨大,比刀剑厉害多了,无缘无故少了一门炮,这事不好对朝廷交代。
后来几位成了白莲教信徒的千户和副千户暗里使了银子,上下打点了一番,而三卫指挥使也不打算把这事闹大,若被朝廷知道他们弄丢了火炮,下场绝对好不了。于是指挥使向兵部禀报此事,只轻描淡写以“火炮炸膛损毁”为由,把事情揭过去了。
虽然指挥使们暗里也派人寻找追查过,但火炮已被白莲教藏在深山里,最终追查之事也不了了之。
事隔一年,这门火炮成了秦堪的催命符离城二十里外,有一个名叫大张庄的村子,村子紧邻官道,官道两旁,有两座不知名的小山。
火炮被众人合力搬到了山腰,葛老五在山腰上整出一块平地,再将火炮重新装好,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山下的官道,若有车驾经过,一炮击发,命中十拿九稳。
狙击地点是唐子禾选的,此处依山而据,易守难攻,进可狙击,退可从容遁入山林,官兵难寻。
火炮已装好,葛老五用绷砂磨着炮管上的斑斑锈迹,再细心给炮管内涂上油脂,忙活了半天,火炮已焕然一新,炮架旁边的一个小竹筐里装满了黑黑的火药,火药上面摆放着三枚实心铅弹,树影摇曳间投射下来的阳光下,炮弹静静散发出幽寒的杀意。
“唐姑娘,你觉得秦堪那狗官何时可平定天津之乱?”忙活完后,葛老五就地背靠在一株大树根下,目光透过摇曳重叠的树叶,望向阴沉的天空。
唐子禾不太自在地瞧了一眼火炮,淡淡道:“白莲教所控三卫必不超过半数,秦堪从三府调集三万大军兵围天津,此战白莲教必败,不出三日,天津可平定。”
嘴角露出讥讽似的笑容,唐子禾道:“白莲教总坛太急了,他们太想拥有一支武力纵横天下,问鼎江山,却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情操之过急,一定没有好结果白莲教选择在这个时机发动却有点奇怪,大军重围,重兵压境之时举旗造反,到底是接手我的马四是个草包,还是此事背后另有玄机?”
葛老五笑道:“天大的玄机也不关咱们的事了,唐姑娘,你的意思是说,秦堪三日之内便可平定天津,天津事毕之后,他也该启程回京了吧?”
“最快三日,最慢五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秦堪五日之内必回京师。”
葛老五点点头,看着山下不足百丈的官道,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距离,笑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他,这条路是回京必经之地,秦堪那狗官只要来了,咱们大炮朝他的车辇一轰呵呵,弟兄们英灵不远,瞧咱们为他们报仇!”
满带杀意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里,唐子禾莫名感到心一紧。
**三千反贼突围了。
当秦堪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这件事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测,本来他们选择起事的时机便不对,既然仓促起事了,按秦堪的预测,最理智的做法便是攻取天津城,控制城内深港码头,抢占船只东渡,登陆日本,朝鲜或琉球,先保存实力,再图来日。
谁知三千反贼竟一次又一次不按牌理出牌,没按他预想的那般攻城,反而突围四散而去。
“六卫之中必有反贼的内应!”秦堪拧着眉,注视着桌案上的地图,右手握成拳,狠狠在桌上捶了几下。
李二满头雾水道:“侯爷,何以见得?”
秦堪冷冷道:“别的且先不说,三万大军重重包围,而三千反贼竟知道大军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点,重势出击突破包围,若说他们是凭运气找到这个薄弱点的,你信吗?”
李二惊愕道:“难道有人向白莲教通风报信?白莲教连三府六卫都渗透进去了?”
“不一定是白莲教渗透,我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天津之变这件事里,有第三股势力在背后兴风作浪,他们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秦堪拧眉沉吟道。
“除了朝廷和白莲教,第三股势力是谁?”
秦堪苦笑道:“这只是我的直觉,哪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按我的感觉,这股势力对咱们是敌非友,来者不善,也许是针对白莲教造反这件事,也许是为了针对我个人,如果是针对我个人的话,排查起来就困难了,这两年我得罪过王爷,得罪过文官,得罪过太监,杀过鞑子,杀过倭寇,坑大臣,坑刘瑾,血洗过东厂,西厂番子也在我手里栽过跟头”
一个个仇敌掰着手指算来如数家珍,越数越丧气,连李二的脸颊都开始抽搐了。
咧着嘴干笑,李二昧着良心干巴巴的恭维:“侯爷的人缘真是,真是呵呵,卓尔不群啊。”
秦堪乐了,狠狠踹了李二一脚以示赞赏:“‘卓尔不群’这个成语用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有文化的好属下。”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侯爷竟得罪过这么多人,这些人里面谁都有可能是天津方隅之地的第三股势力,侯爷,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三千反贼四散而逃,散入民间麻烦可不小,特别是天津离京师不过二百里,这三千人不歼灭,将来必生祸患,李二,把锦衣卫和勇士营的人全派出去追缉反贼,我身边留几百人保护我便是,多则无益。”
“是。”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天津的白莲教大抵肃清了,目前只要将那三千反贼歼灭,便算大功告成,现在咱们动身与六卫指挥使会合,老待在外面太没安全感,还是军营里最安全”
秦堪起身欲走,却见李二神情讷讷,似有未尽之言。
秦堪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事?”
“有侯爷,京师朝堂来了人,一位监察御史,名叫李腾”
秦堪一楞:“好好的监察御史来天津做什么?”
“都察院派出来的,据说是右都御史屠滽的意思,侯爷剿天津白莲教一事京师朝堂皆知,后来听说天津三卫不稳,侯爷又请奏调三府六卫大军准备平叛,事情闹大了,朝堂里咳,朝堂里很多人对侯爷颇有,呃,颇有那个微词,其中以屠滽为首,整日叫嚣着要求皇上和内阁将侯爷的钦差身份收回,被皇上和内阁驳了,这姓屠的老家伙不甘心,索性以都察院的名义派了御史,挂了个‘巡按’的衔头,实则多半是来掣肘侯爷的”
“既然陛下和内阁驳了屠滽,他怎么还敢派人来掣肘我?”
“侯爷,内阁也不是铁板一块,您别忘了,内阁里面还有个焦芳,这老家伙可是跟刘瑾穿同一条裤子的,也不怕骚得慌,都察院派人来天津,里面未尝没有焦芳和刘瑾的默许”
秦堪深深皱起了眉,心中颇有几分悲凉。
都说国人外斗外行,内斗内行,此言果然不虚,朝堂里这些官儿别的本事没有,拖后腿的本事却是专业级的。
李二见秦堪脸色阴沉,不由小心翼翼道:“侯爷,这位名叫李腾的监察御史现在就在六卫大军的帅帐里等您呢,据六卫里的锦衣卫密探禀报,这位李大人说话阴阳怪气,与六卫指挥使闲谈之时多次含沙射影,隐隐有指责侯爷逼反三卫,并且妄动刀兵之罪”
这就是大明的特色,小小的七品御史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参劾,什么人都敢骂,连皇帝他们都不看在眼里,更别提秦堪这个小小的山阴侯了。
而这位姓李的御史受都察院的指派来天津,自然来者不善,绝不会如天官赐福般祥和,秦堪虽没见着他的面,已经可以想象这家伙在帅帐里是怎样一副颐指气使,鼻孔朝天的跋扈模样了,简单的说,这家伙就是过来找碴添堵的。
秦堪眼中渐渐升起一团浓郁的杀气。
换了平日,以秦堪的脑子,起码有一千种方法令这位李大人正常死亡,然而现在却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反贼未除,战事未休,这个时候他委实不想节外生枝,再添麻烦。
“侯爷,李腾在六卫帅帐等您呢,侯爷要不要召他来见?”
秦堪摇摇头:“我们现在动身去六卫帅帐吧,外面终究不安全,现在一切以追缉反贼为要务,六卫三万大军不能没有统一的指挥,我必须去接手六卫指挥大权,否则军中令出多门,事则必败。”
“李腾那里”
秦堪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阴笑:“天津三卫指挥使谁的脾气最坏?”
“呃,天津卫指挥使梁胜。”
“梁胜最喜欢哪房妾室?”
“最小的第六房妾室,据说是三个月前从青楼赎回来的名妓,非常的风骚”
秦堪坏笑道:“晚上你代本侯宴请三卫指挥使,宽他们的心,就说本侯保他们平安,顺便叫上李腾,席间把李腾灌醉,然后再把梁胜最喜欢的妾室从他府上偷出来,送到李腾的床上,一个时辰后制造机会,让梁胜无意中发现他们的奸情”
李二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李大人若没被梁胜活活揍死,说明他是命大之人,也说明梁胜是个好客之人,明日我再见他,与他说说正经话。”
李二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属下觉得吧,梁胜应该不会这么好客,侯爷,如果李腾被梁胜宰了呢?”
“那就快马传信去京师,叫锦衣卫去抄李腾的家,抄出来的银子给我,罪证给屠滽,回头问问屠滽,问他到底派了个什么货色来天津。”
“明白!一定有罪证,没有也得有!”
当六卫三万大军以狮子搏兔之势扑向三千分散逃命的反贼时,秦堪领着近千锦衣校尉和勇士营将士向二十里外的六卫帅帐开拔而去。
然而离秦堪钦差仪仗不到十里的大白镇外的官道上,两群陌生人正进行着殊死拼杀。
双方人数非常悬殊,一方五百余人,另一方只有百余人,战况呈一面倒之势。
人少的一方是东厂番子,人多的一方竟是西厂番子,西厂大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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