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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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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岳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老奴万死!正因老奴之权由天家所赐,所以不敢徇私擅专,否则便令天家清名受污,老奴则百死不赎。”
秦堪笑道:“不敢欺瞒王公公,关在里面的杜宏正是家岳,王公公正直无私,下官不求您徇私放人,只不过此案疑点颇多,不可草率定罪,下官只求家岳在审问期间莫施刑具,好问好答,放了家岳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若对家岳屈打成招,强行定罪,亦难堵天下悠悠众口,东厂和锦衣卫皆为陛下鹰犬,王公公贤达,想必不会令天家清名受污蒙羞,您觉得呢?”
王岳转脸冷冷盯着秦堪,目光阴冷而恶毒。
秦堪仍微微笑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自从知道东厂没有前世电影里传说的那么多绝世娘娘腔高手后,他对东厂的忌惮小多了,哪怕面对东厂厂公散发的王霸之气,他也能保持淡定从容。
王岳冷着脸一直不说话,这是第二次与秦堪针锋相对,当初秦堪化解了东厂番子的围攻,并出人意料地将祸水东引,转嫁到东厂头上,那时王岳便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必非池中之物,迟早有天会冲天而起,所以他才对秦堪如此忌惮,才会对他岳父的案子如此重视。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想法没错,现在这个年轻人可不就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么?
好个钻空子的家伙,巧嘴滑舌把杜宏的案子和天家的名声扯在了一起,现在他想对杜宏用刑恐怕已不可为了,太子殿下就在一旁冷冷盯着他呢。
“王公公,下官在等您的话呢。”秦堪微笑着拱手。
朱厚照冷笑道:“怎么?东厂不用刑便审不出案了么?”
王岳暗自一叹,叩拜道:“殿下有命,老奴怎敢不从?老奴担保杜宏在狱中绝不会少一根毫毛,否则老奴愿以死谢罪。”
朱厚照点头:“好,这可是你说的,本宫记住了。”
王岳站起身,恭声道:“老奴谨遵殿下所命,时辰不早了,司礼监还有许多奏本未批,老奴失礼告退。”
朱厚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走吧。秦堪,带我进诏狱瞧瞧,那些机弩好象挺好玩的。”
“是。”
王岳领着张钦等人恭谨拜辞,转身往外走去。
朱厚照盯着王岳佝偻的背影,冷哼道:“这老阉奴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哼,东厂由他领着,也越来越靠不住,将来我若即位,定要重开西厂,让西厂帮我看着他们。秦堪,那时由你来做西厂厂公如何?”
秦堪一呆,接着大惊失色,急忙道:“臣宁死不割!”
朱厚照也呆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笑道:“我倒忘了这茬儿了,罢了,让谷大用帮我领西厂吧。”
秦堪苦笑不语。
没想到比东厂更臭名昭著,明朝甫立即废的西厂,在正德年间重开的因由,竟是朱厚照受了王岳的刺激。
一众锦衣卫簇拥下,朱厚照进了诏狱,秦堪领着他来到诏狱对外设置的机弩射口,指着里面一排排错综密布的机弩解释道:“殿下,这便是机弩射口了,整个诏狱门前的机弩分左右配置,射击范围正是门前百步之内,而且左右两边角度倾斜,形成火力交叉,可以减少射击死角,不使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我大明自立诏狱起,百余年来也有过不少妄图劫狱的江湖汉子,他们纵然武功高绝,在如此密集的利箭交织网里亦无一幸存,全部折戟沉沙”
朱厚照见着那一具具幽黑冰冷的机弩便兴致勃勃,刚才与王岳的不愉快早已忘怀,双手抚摸着冰凉的机弩,啧啧赞道:“好东西,好东西呀”
透过射口,秦堪不经意间瞧见王岳张钦等人并未走远,张钦满头大汗跟在王岳身后,诚惶诚恐的点头哈腰,一众东厂番子紧随其后,像一只只虾米似的弓着身子走路,身躯显得比王岳还佝偻。
秦堪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透过射口指着不远处那群东厂番子道:“那帮东厂番子着实可恶,殿下,射他们一脸!”
“啊?”
“口误,射他们一箭!”
“开什么玩笑,会死人的!”
“操作很简单,你不想试试吗?殿下只需一根手指便能办到,瞧,把食指搭在机弩的扣机上,对,就这样狠狠往后一扳!”
随着秦堪蛊惑人心的教导,朱厚照鬼迷心窍般竟真的扣下了扳机机弩剧震一下,嗖地一声,一支黑色无羽的弩矢飞射而出,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无数番子焦急的大呼:“张公公,张公公中箭了!快,保护厂公!”
秦堪兴奋地搓搓手,朝朱厚照翘起大拇指,真心诚意夸赞道:“百步穿杨,百步穿杨啊殿下!”
外面顿时乱了套,朱厚照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手,然后无比谴责地瞪着秦堪。
“秦堪”
“臣在。”
“你少坑我一次会死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生忌惮
坑人已成了秦堪生活里的日常习惯,少坑一次不会死,但会活得很不舒服。
鬼使神差的,朱厚照那一箭射中了张钦的膝盖,可谓名副其实的给跪了。
王岳被护主心切的番子们扑倒在地,华贵的蟒袍上沾满了泥土草屑,神态非常狼狈,厂公勃然大怒,下令搜捕凶手,待到番子们回报说凶手正是当今太子殿下后,王岳如同被人扇了几记狠狠的耳光似的,脸色青红不定,怔怔呆立不知多久,忽然浑身一颤,面色苍白地匆匆离开了。
原本打算对太子的命令阳奉阴违的王岳,在朱厚照射了那一箭后,没来由地冒了一层冷汗。
王岳没想到太子竟然对他有如此大的恨意。
明着射中张钦,太子实则在诛他王岳的心啊!射来的这一箭难道毫无原由么?
之前萧敬有意无意提醒他的那番话此刻不停在王岳脑海中闪现,直到这一刻,王岳才完全明白萧敬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不论权势如何滔天,在陛下眼里始终只是天家家奴上之所好,下必附焉。”
当今陛下虽是壮年,奈何体弱多病,不知何时便会突发不敢言之事,那时萧敬已退,太子登基,仅凭今日他与太子发生的冲突,将来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轮得到他吗?太子不把自己发配中都守皇陵已是万幸了。
王岳额头冷汗直冒,暗暗咬了咬牙。必须,务必要与太子修复关系,否则他的前途不妙。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张钦惨嚎着被番子扶去瞧大夫了,王岳随手扯过一名掌班,语气森然道:“刚才杂家在殿下面前做的保证,尔等可都听到了?”
“回厂公,都听到了。”
“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碰那杜宏一根毫毛,他若有任何闪失,杂家先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是!属下等绝不敢违,不过,厂公,若不对杜宏用刑,此案恐怕很难断论,毕竟这里面有内务府,浙江布政司,还有”
王岳挥了挥手,冷笑道:“先把人关好,好吃好喝侍侯着,这案子里面水深着呢,由他们去扯皮吧,朝堂上那个家伙大把捞银子的时候只给咱们喝点汤水,现在闹出事就想让咱们全担着,哼,咱们东厂可没这么掉价,拖着吧,这一次秦堪的敌人不是东厂,咱们犯不着为别人打先锋。”
“是。”
俗话说人老成精,王公公久经风雨大浪,任何风吹草动总能让他浮想联翩。
其实王公公真的想多了,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朱厚照也没那么阴险,以他的年龄阅历,项庄舞剑这种高技术高腹黑含量的事他还干不出来。
一切只是某位貌似君子,实则小人的家伙背后撺掇,这一次朱厚照真正意义上被人当了枪使。
小人姓秦,名堪。
不得不说这一箭射得好,它产生的效用非常大,鬼使神差地给杜宏贴上了一张保命符,王公公纵然没有浪子回头痛改前非那么夸张,至少对杜宏忌惮万分,从此秋毫无犯了。
朱厚照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射伤了别人也没见给人家道个歉,反倒对手中的机弩啧啧赞叹不已,隐隐有再来一发的趋势,这家伙活在前世肯定也是酒驾肇事逃逸的低级人品。
“果真是个好东西,比神机营的鸟铳霸道,鸟铳虽然威力大,可惜每射一发便要重新填药装弹,太麻烦了,这机弩却可以连续射十几支弩矢,射程百步亦不算近了。”
“殿下,这机弩本是宣大边军抵御鞑子的利器,诏狱乃牢狱重地,这才留了百余具配置。”
朱厚照若有所思:“如果我大明边军人人配上一具这样的机弩,何愁鞑子每年频频犯边掳掠?”
秦堪苦笑道:“殿下,这机弩制造太难,工序复杂,造价奇高,京师造作局每年所制有限,不可能人手一具的。”
朱厚照失望地叹了口气,又道:“真想去边镇瞧一瞧,看看咱们的边军是如何抵御鞑子的,每年总听父皇说边军似胜实败,也不知是真是假秦堪,你也不知道对吧?”
“臣确实不知,不过边军很苦却是事实。”
“我将来也去当几天边军,如果能亲自上阵杀几个鞑子就最好了。”朱厚照兴奋地搓着手道。
“殿下当边军不是不行,但是切记洗澡的时候如果胰子掉到地上,千万不要弯腰去捡”
“为何?”
秦堪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朱厚照楞了一下,接着不出意料的捂着肚子哈哈狂笑起来。
秦堪撇了撇嘴,又来了这孩子的笑点不是一般的低啊。
朱厚照没有进牢房慰问饱受冤屈却坚定不移的革命老战士杜宏,他保杜宏完全看在秦堪的面子上,对杜宏却毫无兴趣,确保东厂不会有人做出伤害杜宏的举动后,朱厚照带着首发命中的喜悦,高高兴兴地回了东宫。
秦堪站在诏狱门前目送他离开,夕阳的余晖洒在朱厚照身上,全身散发着金黄色的耀眼光辉,兴致勃勃的朱厚照踏着如血残阳,志得意满地走在前面,谷大用张永等人哈着腰亦步亦趋,殷勤簇拥,马屁赞歌如潮,此情此景如果配上一首《打靶归来》就更衬托喜悦昂扬的气氛了。
既然王厂公已答应不对杜宏用刑,而且太子殿下刚才也给了东厂一记狠狠的耳光,厂公也表过态决定东厂不趟这潭浑水,东厂番子们再拦着不让秦堪见杜宏也没必要了。
仍旧是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不过杜宏的待遇好了很多,不但有吃有喝,食物丰盛,而且秦堪很懂事的命人送了两床干净的被褥进去,杜宏是读书人,于是各种圣贤书和笔墨纸砚也陆续地搬进了牢房。
布置好了一切,秦堪缓缓走进牢房,见杜宏坐在铺了干净被褥的床沿,凑着明亮的烛光,一手端着酒壶一手举着书本,看一页便执壶小啜一口酒,神态非常的飘逸悠闲,如同画中逍遥散仙。
秦堪嫉妒地叹了口气:“岳父大人,要不咱们换一换吧,小婿在这里帮你坐牢,你出去为你自己奔走求告如何?”
杜宏抬头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老夫傻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成仁取义
秦堪很欣慰,岳父大人下狱这么久,从南到北辗转千里押解至京师,人生受到如此打击竟然没傻,分得清什么是享受什么是遭罪,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岳父不傻就好,毕竟将来营救成功如果带回去一个傻兮兮的岳父,秦堪在岳母和杜嫣心中的功绩也会大打折扣。
不过秦堪此刻心里真的有点不平衡,人家关在牢里没人敢打没人敢骂,小书看着,小酒喝着,悠闲得仿佛置身于度假村的豪华套房,而秦堪他自己呢,背负着岳母和妻子的深切期望,以一个小小千户的身份对抗着朝堂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大佬,案子仍无头绪,他还得四处调查打听,查出那位大佬的身份,然后以一种一去不复返的送死精神跟他死磕,为的就是把现在牢房里看书喝酒潇洒得一塌糊涂的老家伙从牢里弄出去——貌似有一丝丝犯贱。
秦堪决定找到那位幕后大佬后跟他好好商量,如果他不坚持要杜宏的命,改判无期徒刑,那么大家达成共识,一团和气地旁观杜宏在牢里潇洒至死。
摸了摸鼻子,秦堪苦笑道:“岳父大人悠闲得让小婿嫉妒了”
杜宏笑道:“老夫中进士后入翰林院熬资历熬了八年,那八年倒是经常过着现在的日子,有书有酒有诗,后来出京为官,职居一方父母,每日劳心费神,再也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老话说祸福总相倚,果然没说错。”
秦堪眨眨眼:“趁着岳母不在,要不要小婿给您再送两个貌美丫鬟进来侍侯您?有书有酒,还有暗香盈袖,方为人生极乐之事”
杜宏板着脸道:“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老夫为人清白正派,如今身陷囹圄你竟还以美色诱我?”
秦堪喃喃叹道:“老家伙大概忘了当初他的嘴在妓女酥胸上拱来拱去时的模样了”
杜宏放下手中的书本和酒壶,捋了捋有些杂乱的胡须,道:“东厂不敢对老夫用刑了,是你在背后舞弄长袖?”
“不是我,是太子。”
杜宏笑了,很难得的赞许笑容:“年纪尚轻,竟能把借势之法用得如此神妙,殊为不易。”
秦堪仔细咀嚼着这句话,半晌才不确定地问道:“岳父大人这话是在夸我吗?不是暗含讽刺吧?”
“当然是夸你。”
秦堪舒了一口气,笑道:“我也觉得应该是夸我,不然我搭上面子耗力费神为岳父保周全,你若还损我未免太不是人了”
杜宏沉默许久,缓缓道:“从你说话透着一股浓郁的混蛋味儿里,老夫发现以前看你不顺眼是对的。”
秦堪耸耸肩,这一点上他和岳父有共识,大家彼此都瞧不顺眼,属于既不想相见也绝不会怀念的那一类。
杜宏深深注视着他,然后展颜一笑:“说话虽然混蛋,但幸好做人勉强不算混蛋,没想到你如今已成了东宫近臣,而且有资格跟东厂厂公分庭抗礼,委实不简单了。从南京到京师,你一直在背后发动人脉,调遣部下护我周全,今日竟连东宫太子都被你请出来了,秦堪,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你费心了。”
秦堪笑道:“毕竟咱们是翁婿,小婿只盼岳父大人安好,将来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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