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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囧囧 - 黄雀纪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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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多年未出海,恐怕不知。南边有个黄雀岛,是望族慕容家的领地,近年不断发展,已成了这南海上最大的中转岛屿。这路过的船只,都会在岛上稍作停留补充补给”船长恭敬答道。 
  我笑起来,她果然做到了。 
  船行至岛上,我没有下船。忽然看到码头上有一青白身影,异常扎眼。 
  是她! 
  多年未见,她面容依旧,只是风姿愈发成熟。我望着她温婉的笑容,觉得心中有些东西在被唤醒。转身问船长:“……那是?” 
  “正是黄雀岛岛主。” 
  “可曾婚配?” 
  “无。”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回到京城家中,一日父亲问我:“时穹,你知道慕容世家吗?” 
  我心中一吓,竟像幼年时偷吃麦芽糖被母亲拆穿一般,但仍强自镇定答道:“听说过。父亲,为何忽然提起?” 
  父亲长叹口气,说:“你可听说过石氏商社?” 
  我想了想:“隐约听过,近日在京城似乎常见他们的名号。” 
  “这石氏商社,近年来突然出现,幕后主人是谁,我竟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只是坊间流传,他们和旧党关系密切。”父亲看着我,说道:“石氏商社现下仍不是我任家的对手,但时穹,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孩儿驽钝。” 
  “时穹,我任家是商人,参与那新旧党之争其实也不过是为寻找最好的买家,待价而沽……若是为了一力维护新党而与旧党决裂,那后果,得不偿失啊!” 
  “父亲!” 
  “你别急,我知道你这孩子的脾气,要你投向旧党那是不可能的。何况,新党还是我最有力的砝码……所以我要你,向慕容家的小姐求亲。”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慕容世家的小姐,在朝中无权无势,和她结亲既不会使新党猜忌,又能向旧党示好,可谓一箭双雕。只是,只是,只是我…… 
  我喜欢她,但我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去娶她。 
  父亲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些留洋回来的人总喜欢把爱情,自由什么的挂在嘴边。可你要记住,任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于是我怀抱着这样的目的,第三次见到慕容蔷。 
  我对着慕容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寻故报恩的故事,在朝中多年,谎话说多了有时竟连自己都能骗过,何况他人。 
  慕容夫人自然大喜,唤出女儿与我相见。 
  阿蔷静静听着母亲说着那段‘陈年旧事’,面露困惑。当她用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望向我时,我竟感到无地自容,不敢正眼看她,只能匆匆颔首,将头转向别处。 
  但当我看到慕容薇的时候,却禁不住笑起来,因为我已不是第一次见她。 
  当年阿蔷为我疗伤的时候,我曾躲在暗处看过她。当时她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总是追着阿蔷的裙子直唤“阿姐阿姐阿姐”,直到最后阿蔷说:“知道了,随你吧!”她才得意洋洋地走开。 
  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妙龄少女了。我感慨良多,对她说话的时候也禁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慢语,就像对待当年那个孩子一般。 
  一抬眼,又看到阿蔷。她正含笑望着我们,温柔的表情一如当年,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我。我的心中这样矛盾,希望她认出我,又希望她永远不知我是谁,于是更专注地看着慕容薇,努力不与她对视。 
  我是军人,我永远不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怯意。我知道我的神态还是那么自若,举止还是那么平静,但只要一看到阿蔷的眼睛,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 
  我想我不应该再去岛上了,但我还是去了 
  我再次到岛上的时候,见到了徐子卉。 
  这个男人,我见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他总是如此跳脱散漫,无法无天,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确实,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能让女人们为他疯狂。 
  他见到我,有些吃惊地扬扬眉毛,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岛上,但当我见到他和阿蔷在一起的时候,我亦不在乎这个问题了。我想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岛。 
  我到黄雀岛,是想见阿蔷,但一接触到她的眼睛,我又退缩了,更加专注地和慕容薇说话。 
  她见到我们,面露喜色,走上前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看见她手中的画卷。 
  “这是什么?”我问。 
  她低头一望,笑盈盈地答道:“这是徐先生的画。” 
  “徐先生的画?”我掩饰不住口中的酸气:“不知是什么旷世名画,竟让大小姐如此珍惜抱在怀中?” 
  慕容薇从旁边跳出来,也笑道:“哦?是徐大哥的画啊?阿姐阿姐让我看看!” 
  她对这个小妹一向是宠爱有加的,只好微笑地轻叹口气,将手中的画卷放下。 
  我看着慕容薇把画一张张拿起,其实这都不是画,只是些随意的草稿,有些更不过是信手涂鸦。 
  我又冷笑道:“原来大小姐喜欢的竟是这种随手乱涂的东西,果真是保有一刻赤子之心啊!” 
  “不,徐先生才华横溢,就算是信手涂鸦之作,也是可圈可点。”她瞪大眼睛,不知我为何针锋相对。 
  可圈可点……可圈可点!徐彤这小子在京中玩弄女人,招蜂引蝶的事迹确是可圈可点! 
  “大小姐久居孤岛,难见人踪,用才华横溢四字来评价你们的徐先生只怕也是……”我的话生生扼在喉中,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睛。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 
  我中了蛊,我说我不能上岛了,我说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可我还是去了。 
  我走进前厅,首先看见了阿蔷。她正提着墨色鸟笼,在逗弄笼中的黄雀。我眼中一热,原来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忘记。 
  她抬头看见了我,欣喜异常,笑道:“任公子!” 
  我望着她,觉得自己原来的挣扎多么无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娶她,我爱她,不就够了吗? 
  只听见她笑着对侍女说:“快去请二小姐,任公子来了!”又转头望我:“任公子稍候片刻,小妹即刻就来。” 
  我的心凉了,她的眼中没有我,只有那个喜爱慕容薇的任公子。 
  慕容薇来了,她笑着要提着鸟笼离开。原来竟是一瞬也不愿与我共处吗? 
  “大小姐这么急着走啊?”我问她。 
  “难道是一见我就觉得厌烦,恨不得早早离开吗?” 
  “还是大小姐在暗示我不受欢迎,以后别再出现呢?” 
  她惊异回头,眼中竟有一丝伤痛。我心一疼,转身箭步离开,看到那个鸟笼子,恨恨地说:“什么迢迢,如此恶俗之名竟也敢用!” 
  …… 
  我不想伤她,却总在伤她。 
  我见她因为黄雀岛操劳而消瘦会生气;我见她为徐子卉弹琴会生气;我见她将我往慕容薇身边推会生气……我想见她,但见了她却总在生气,因为我生气,我一直在伤她。 
  少见她些,或许好些。 
  我对父亲说,我要到北海操练水师。三个月后,我回来了,父亲说,他已代我向慕容家小姐求亲,下月完婚。 
  “哪个慕容小姐?”我满心焦急,询问父亲。 
  父亲不解我之意,答道:“黄雀岛的慕容小姐,还有别家的慕容小姐吗?”顺手递上新娘的生辰八字。 
  那是慕容薇的八字,不是她的!也罢,对父亲而言,只要是慕容府的小姐,慕容蔷和慕容薇又有何差别? 
  父亲不知我形容癫狂所为何事,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在北海三月,渺无音讯,我恐夜长梦多,故擅自为你提亲。只是这门亲事你不是早已默许,为何如此神情?” 
  我乏力摇头,说:“无事,无事……” 
  父亲满面疑惑,却又不好多问,只好悻悻离开。 
  但我自是不会让事情如此发展,我忆起当年阿蔷曾与我说过慕容家的古怪家规,遂派人将成婚之消息通知慕容族人,并暗示任家会助慕容姐妹将当年的土地商户一一夺回。果不其然,那慕容族人立刻发信予黄雀岛。 
  我又忆起那慕容薇,对我虽甚有好感,但对徐子卉却是情有独钟。以其个性,必不会认命与我成婚,自会想方设法逃走。或许,我应上岛助她一臂之力? 
  次日上岛,却惊闻慕容薇已与徐子卉私奔离岛。那时阿蔷在我面前,求我成人之美,我几乎要忍不住仰天长笑:上天果然成我之美,呜呼幸甚! 
  成婚当日,我见她手腕缠绕一金色链条甚是眼熟,忽尔恍然大悟,欣喜莫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是而已。   
  慕容蔷   
  慕容族人似都已不记得慕容家的家训,但我一直记得。 
  世无绝境,若无路可退不如另辟蹊径。 
  黄雀岛上我的书房,从慕容府建造初始就是宗主的房间。我初入此间,暗自心想这书房为何建在悬崖之上,若有外敌进犯,只消将前门一堵,人在其中则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一日无心,窥得机关,才知这书房之下别有洞天,竟暗藏密道,直通入海。密道中皮筏小艇,金银珠宝,衣裳被褥,甚是已化灰的食品瓜果却是一样不少。忆起我慕容世家,繁盛三百余年,从无性命之虞,灭顶之灾,祖宗竟准备至如斯程度,可敬可叹。 
  爹爹对我说过,绝境逢生,并非天运,只因早有准备。 
  彼年爹爹去时,将宗主玉版交付予我,命我与娘亲迁往黄雀岛。我那时懵懂无知,不解爹爹一番苦心,只想着早与娘脱离京城这是非之地,逃离那帮虎豹叔侄。来到岛上,见得爹爹旧年部属,才知爹爹早知会得今日,忧娘亲与我等在慕容族中无处容身,一直悄悄运作,将慕容族中私产转至外方,以生母之姓氏建立石氏商社,命令心腹暗中看管,奉持慕容宗主玉版者为主。只是天命难违,此事尚未大成,爹爹已先去了,但此番举动,仍是保我全家多年衣食无忧。 
  我自幼见这世间冷暖,无甚大智慧,却明白这世上之事,若想握在自己手中,须得未雨绸缪,用一切可用之人,行一切可行之事。 
  慕容世家,对我就如路边之草芥。但这世家豪族之名,却还有几分用途。旧派大臣,贵族青年听说慕容世家,总会兴起几分亲近之意。我虽在黄雀岛上,却从未与旧党断过通信。平日只须摆出旧时做派,不时提示贵族式微,士族没落,偶叹命运多舛,暗示流落荒岛之悲苦孤寂,那些旧式人物自会感同身受,待我愈发亲厚起来。 
  舅父官复原职,黄雀岛被钦定为中转之屿,少不得这帮遗老遗少鼎力相助。 
  我虽久居孤岛,对这世界大势,却看得分明。无论朝中现时哪派掌权,这风向,注定是要偏向革新一党。拉拢西洋友人,亲近新党人士,势在必行。 
  一日暴风雨后,我在悬崖下方乱石滩上无意发现一遇难兵士。外方军士擅自上岛,需以军法处置,我自然知道,但,与我何干?本欲唤岛民将他抬走,却无意间望见他颈上项链。 
  爹爹创建石氏商社之初,就安设机构,广纳信息,而我因此大受裨益,虽一日不曾离岛,这天下形势,也掌握了七分。机缘巧合,这落难之人颈上项链,我见过。 
  经纬党,新进涌现之维新党派,党员多为留洋归来的青年才俊。假以时日,经纬党必成新派之支柱,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而带有月桂标志的项链,正是经纬党高层的标志。 
  我不知道这形容邋遢的普通兵士是如何与经纬党挂上联系,但既是可用之人,就不可放走。我遂瞒着众人,带他到岛上山洞休养疗伤。 
  那人虽衣裳褴褛,狼狈不堪,但双目炯炯,举止言谈甚是有礼,我心中更加确定,待他也更殷勤备至。 
  闲时攀谈,我也不似平日讷言内敛,而是对革新之事诸多褒扬,不时表现出对通商开放的莫大兴趣。他面露赞赏,偶时却陷入沉思,似有所感。 
  离别之时,那人问我:“阿蔷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我心存歹念,意图不轨?” 
  我笑答:“世上哪有那么多心存歹念之人,只要我以诚相待,相信大叔亦不会欺我。”何况,我袖中藏有慕容家家传匕首。 
  那人哈哈大笑,取下颈上项链予我,伐舟离去。 
  他自始至终没说出姓名,我也没问。世上之事本就难说,即使知他姓名,日后他若不愿助我,那也无可奈何;但此人心中若记挂恩情,自会回来。毕竟,黄雀岛,慕容蔷,是跑不掉的。 
  我拿着项链回到屋中,将之系于迢迢腿上,命人找来爹爹特制的鸟笼,把迢迢放入其中。 
  有些事若是做了,一辈子也不见得有回报;若是不做,一辈子就绝无回报。但我,从不惧怕等待。 
  …… 
  小妹与我一母同胞,性子顽劣,蛮横骄纵,我与她自小就不甚亲密,可她之所求,我从未拒绝。 
  小妹要找天下最好的习字先生,我便请来广阳书院的张鸣声,他实则是爹爹心腹,负责掌管京城石氏商社多年。若冒冒然将其唤来,难免遭人猜疑,小妹的任性倒让他多了一条往来黄雀岛的借口。 
  小妹要学西洋的玩意儿,我立刻请来游历天朝的西洋学者。对西洋之一切,我早有自学,但慕容家的大小姐若是请西洋的先生未免不成体统,反惹得京中老臣不愉。现时小妹要请西洋先生,我如此大张旗鼓反显得爱妹心切,世人偶有非议不足为惧。于是,我便名正言顺与小妹一道学习。闲暇之时与这些洋人交谈,倒让他们对黄雀岛印象深刻,日后遇到熟悉的商社船只,他们也会指引至黄雀岛补充供给。 
  家中有这样一个任性的小妹,实是大好。托小妹之福,我黄雀岛与西洋人士交往也愈发紧密,但京中人却以为不过是小丫头闲时追求时髦之所为,那旧派人士与我依旧交好,有时更怜我操持家事,照顾幼妹艰辛劳苦,出言劝慰。 
  小妹年岁渐长,愈发出落得美丽动人,虽在岛上长大,吃穿用度无不是最好,加之学习西洋文化,见识谈吐皆是现时京中贵胄所喜爱之型。如此美貌才情,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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