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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之梦-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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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都说了，汉臣，皆无耻！这无耻之臣还能带兵吗？自然是不能的，开缺回籍已经是厚恩。而他们留下的缺，自然都该由八旗的大爷们补上了！所以自大屿山之变以来，广州内城里面好像天天过节似的欢乐。家家户户的男丁只要够洋枪高也不是太老的，眼下都在八旗新军里面有了份吃饷的差事。哪怕刚生下来的娃娃，只要是带把的，也补了八旗新军的养育兵。稍微有点路子的，不是升了新军的统领、参领、佐领，就是在广东绿营里面谋了个带兵官儿的差。当真是鸡犬升天了。
虽然广州城外有人造反，珠江口外的大屿山岛子又被什么逆明反贼所据。可是广州满城里的旗人们还是欢天喜地的。谁也没把白云山上的反贼太当回事儿，谁不晓得他们就是三元里的农民。忍不得朝廷的苛捐杂税才上白云山的。说他们是反贼纯是上面的老爷为了立功，把乱子往大了说，白云山上这些汉人的脑袋，可是大家伙立功升官的凭借！至于朱济世在闹反清复明，更是笑话！大清朝立国200年，反清复明就闹了200年！那次不是旋起旋灭？广东水师提标灭了又如何？想当初白莲教造反的时候，占据攻破州县二百零四，击毙副将以下武官四百余。一、二品的大员也挂了二十多。不照样给镇压下去了？
这大清朝的江山稳固着呢，绝不是朱济世这等乱贼宵小能动摇的！而且朝廷现在已经发了京旗精锐南下，是外火器营和健锐营的精兵，还怕灭不了白云山上的变民和珠江外岛上的朱逆反贼吗？
中军帐外，钦差大臣、两广总督赛尚阿，广州将军僧格林沁，正并肩坐于案后。赛尚阿捻着胡须。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僧格林沁却容色阴沉，两道锐利的目光在下面的绿营汉官脸上冷冷扫过。
终清一世，旗人的那点智慧大概都用在如何驭使汉人身上了。就连僧格林沁这类貌似鲁莽的武夫，也知道其中的关键。
汉人，可杀！可辱！可用。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即便要施恩，也须先立威！拿几个倒霉蛋开刀，以受恩威并施之效！须始终让汉臣知道，旗人之威不可犯，不可测。只可顺服听用，方有荣华富贵。
所以。今天必须要拿几个人立威，然后才能让余下的汉官戴罪立功，督率广东绿营的汉兵去和朱逆反贼死战。至于僧格林沁带来的八旗兵和广州八旗新军，则是震慑之用的。当然，真的要拉出去和朱逆的贼军一决，也是有七八成的胜算！
想到这里，僧格林沁沉着声儿道“来人呐，将李得功、王子鸣、赵一功、朱升、周荣恩、于成爵、徐子华等员，摘去顶戴，剥去官服，打入囚车！”
“报”
僧格林沁的话音方落，就见一骑飞驰而来，上面一个绿营马兵不及下马便吼了起来，“广西急报！广西永安州紫荆山中有教匪汇聚！”
“什么？广西有教匪？白莲教！？”赛尚阿猛地跳了起来，这“教匪”听着就让人心里面发毛！嘉庆元年闹起来的白莲教起义持续八年，波及三省，攻破州县二百零四个，花了二亿两军费才平下去。要是现在这个白莲教再死灰复燃，和朱逆一块儿造反，这大清江山可真是有点悬了！
广西紫金山区，金田村。
朱济世举兵海上，夺取大屿山、澎湖的消息在两广地区激起了最大的反响，各路好汉，都摩拳擦掌，准备要起兵响应朱大天子了。
而第一个采取实际行动的，却是游离于反清复明运动之外的拜上帝会。洪秀全是在公历1847年7月10日听说朱济世攻占澎湖的消息。
次日，他便以“人王”和“上帝次子”的名义下达了团营令，号召紫金山周围的信徒往金田村集中。同时开始将早就准备好的洋枪、刀矛以“上帝恩赐”的名义分发给信众，并且将他们编组成队伍，开始按照《泰西兵略》上的办法进行操练。
在村子里头一处堂屋之内，二十几条汉子正济济一堂。虽然天气闷热，但是屋子的门窗都紧紧关闭着，周围还有头裹黄布手持兵刃的信众训练，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堂屋正中供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和“皇上帝天父耶和华”，“天兄耶稣”的牌位。所有的人都面向十字架虔诚下跪，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祷告。领头的一人，正是“上帝次子”洪秀全。
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拜上帝会的骨干。除了上帝本人和耶稣还有圣母玛利亚，上帝一家子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不过这些最核心的宗教领袖却不一定是最虔诚的教众，除了洪秀全真的相信自己的老爹真是上帝之外，其余的“上帝之子”们当然晓得自己的亲爹是什么人。
之所以跟着洪秀全混，为的就是反了满清的天下赚一场泼天的富贵！
前些日子朱济世在广东发难的消息传来，吸引了两广官兵主力前往广东之后，大家心里面一下子都火热起来了，拜上帝会苦等的机会终于来啦！
可是这机会到底有多大，大家心里面并没有底。他们拜上帝会可是挂靠在朱济世旗下的，如果继续跟从朱济世去反清复明，来日功成，屋子里的众人总有个封侯的前途。不过大家也知道，自己这伙人不是朱家的嫡系，又没什么学识，多半是封个侯养起来的命。
就在大家伙心里面犯嘀咕的时候，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冯云山和韦昌辉他们五个终于下令召集各团各营的头领过来，说有要事宣布了。
洪秀全带领大家祈祷完毕，转过身来，目光高深地扫视了众人一圈。
“朱明气数早在200年前就尽了！朱济世此人根本不是什么真命天子，而是天父使来助我等成大业的。如今他在东莞顿兵难进便是明证，两广清妖都被他所牵制，广西空虚，正是我等起兵成事的机会！”
大家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像一尊神像似的洪秀全，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拜上帝会的二号人物杨秀清忽然一个跟头跌倒在地，然后开始腿脚抽筋了。
“天父下凡了！大家快跪下，恭迎天父。”
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声，所有人都慌忙冲着还在抽搐的杨秀清跪下，连洪秀全也不例外。杨秀清在加入拜上帝会之前就是个跳大神的，又是上帝家的老四托生，所以老早就成了上帝下凡的载体。
大家伙刚一跪好，杨秀清就一个筋斗蹦起来了，面容僵硬，一只独眼滴溜溜乱转地望了下众人，念念有词道“尔等小的们听着，朕乃皇上帝耶和华是也，今华夏有奇变，清妖气数尽，该吾儿秀全为人王。南海朱济世乃是朕之天使，下凡来助秀全成大业。尔等知道了吗？”
“原来朱济世是天使！怪不得那么有本事”众人一边想着一边下拜，异口同声道“我等知道了。”
杨秀清又扭头看着洪秀全，念叨道“秀全吾儿，朱天使奉朕之命攻取两广，汝勿在广西停留，尽速举兵北上，先取河南为家，据中原而有天下，知道了吗？”
“知道了。”洪秀全连忙拜服。
杨秀清说完这话，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口吐白沫——上帝大概已经回天堂去了。
“尽速北上，先取河南，据中原而争天下”的战略当然是老早就商量好的。历史上杨秀清提出的战略是以南京为家，不过这个时空的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朱济世的实力他们这些人当然也知道，若再以南京为目标，只怕容易和朱济世起冲突，到时候被朱济世和满清夹在中间，这日子可不好过！所以便改为取河南了，等打下河南再看情况，如果能一举夺下北京当然再好不过，万一事情不济就退往关中，再夺下四川，和据有长江以南的朱济世遥相呼应，共抗满清。
所以，杨秀清便借着上帝附身的名义，给朱济世封了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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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不管教匪，只打朱逆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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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47年7月15日，广州城北，白云山下。
当僧格林沁和赛尚阿督率着两万大军在白云山下摆开战阵时，郑洪和陆思元早已率领着五千余打着济世军旗号的士卒，早就严阵以待多时了。
望着一个依着白云山南坡而立的大寨，和大寨上空高高飘扬的日月同辉旗，赛尚阿忽然说道“僧王，真的不用管广西的教匪”
“不管！”僧格林沁咬着牙道“教匪最多是乱天下，可朱逆却是要夺天下的！”他抬手遥指山坡上的大营，“这才多少日子？白云山的贼匪就能扎出这样严整的大寨，可见他们是有人才的！这朱逆，不可轻视！”
山上的大寨其实是那个何家少爷何政隆的手笔，这胖子虽然是秀才功名，但是对科举并没什么兴趣。这胖子是个商人，专门营建各种工程，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包工头！广州城内外的建筑业非常繁荣，生意很好做，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靠科举做官了发家致富，当然更没想过要造反！考个秀才不过是求个功名做保护伞，让官府小吏少找些麻烦罢了。而这一次同他一起被裹挟上白云山的，还有他手下的一些工匠，有这些人在，修建一个大营当然没有什么难度了。
“这个匪居然也学官军扎起硬寨来了！”皱了皱眉，赛尚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这该不会是朱逆的诡计吧？使白云山之匪结寨坚守，吸引官军主力，他自己潜赴广西，打出拜上帝教的招牌聚集教匪，趁我不备先取广西为巢穴”
僧格林沁闻言喟叹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苦笑说道“赛制台，您啊，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手上能战的兵就这几万，已经在琼州府、雷州府布了两标精兵，要再分兵去广西，这仗没法打了。”
“广西丢了也不管？”
“不管！”僧格林沁一挥手，“朝廷又不只有咱们这支兵，皇上得到急报一定会从湖广、云贵、四川调兵去广西的，咱们只管打好广东的仗就行。”
广西的教匪并不是白莲教，而是新冒出来的拜上帝教。但是要说僧格林沁真不担心广西那是自欺欺人，不过他也知道，他手里就这么点儿兵，顾头顾不了尾，广西毕竟不如广东要紧，真要丢的话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这广东却不容有失，朝廷每年在广东的正项税银加关税，就有不下700万两，抵好些个广西呢！
就在赛尚阿和僧格林沁说话的时候，清军的已经摆好战阵了。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从外表上看就是两个长方形的方阵。大炮放列在最前面，其次是鸟枪、抬枪，再次是大刀长矛等冷兵器，最后是骑兵。
之所以是两个方阵，主要是清军出动的部队是分八旗和绿营的。绿营在前当炮灰，八旗在后面震慑。不过八旗兵的炮兵也拉到了最前方，都是9磅和12磅的洋炮，炮手也是由法国教官训练的，技术比绿营的炮手要强不少。
除了大炮，绿营和八旗的衣甲也是不一样的。八旗是穿着棉甲上战场的，正黄、镶黄、正红、镶红、正蓝、镶蓝、正白、镶白八种不同的衣甲分列，看上去就衣甲鲜明，很有点精锐之师的样子。他们手里的武器也都是很不错的，大约5成以上的士兵配了洋枪，剩下的则是长枪手、刀牌手和骑兵。洋枪还都是配刺刀的，现在全都插上了枪口，阳光下面闪着寒光，瞅着就够吓人的。
不过真的要凑近了看，就会发现其中一部分八旗兵是老老少少的，小的才十二三岁，老的已经快六十了！原来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广州八旗新军了。这个时代八旗的人口数量当然是国家机密了，都说有几十万天兵，想来应该是很多的。但事实上旗人的数字并不多，大约只有一百五六十万上下（朱济世不大懂历史，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八旗究竟有多少人），主要集中在北京、关外和蒙古草原。在南方的旗人并不多，如果广州八旗，成丁的拢共就6000，全都给编进八旗新军了。这种军队，真的只能远远的震慑一下敌人，靠近了肯定唬不住人。
而绿营兵则是穿绿色的号挂的部队，都是破破烂烂的，看着就像是乌合之众！武器也破，除了一小部分属两广总督提标的绿营兵手里有洋枪之外，全都是鸟枪、抬枪、长枪、刀牌等“国产装备”。不过这个绿营的“国产装备”都是质量很差的，特别是各种火器非常容易炸膛，对自己人比对敌人还危险！使用鸟枪、抬枪、火炮的时候基本上没人敢加足火药。
除了武器装备差一大截，绿营兵的军饷也比八旗差不少。绿营的一个正战兵在和平时期，一个月的军饷不过二两多银子。还得扣除军装和部分训练和装备费用，所剩自然是不够养家糊口，所以绿营兵平时都不怎么训练，有那工夫不如另找份能糊口的事儿做。
不过一旦打起仗来，绿营兵的军饷可就翻着倍往上涨了，大约一个战兵可以拿到六两银子一个月，而且还有各种名目的犒赏。比如开拔前先要给一笔犒赏，出队见仗之前又要给赏号，还要事先讲明，打了胜仗，一个兵给多少赏钱。这样才出队打仗。打完之后，还要验伤给赏总之，要绿营兵出队打仗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深刻体现了打仗就是打钱的真理！所以清朝几次大规模使用绿营兵打的几场大仗都是花钱如流水的。
但是近来同济世军打得两仗倒花费不多。不是因为满清绿营的大兵不爱钱了，而是因为大屿山之战是有去无回！好几千人全灭，而且还有117个汉官附逆，自然没有人找道光皇帝要银子了，连抚恤银子也一并省了。至于澎湖海战倒是有活着回来的，不过也折损了近半，而且还爆出了施得高率部附逆偷袭澎湖的事件，龙颜大怒，参战的福建水师汉官人人自危，所以也没人敢找上面报销军费了。除了18个旗人，其余战死的绿营兵当然也只能白死了。
可这两场“死了白死”的大阵仗，却严重打击了广东绿营的士气。既然朝廷是会赖账的，大家伙儿还打个什么劲儿？真打死了算谁的？
“祥军门，第一阵就由赛制台的督标来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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