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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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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等等。我觉得,他们比之“五四”时代的青年更实干。他们的抗日热情,使我对抗日局
势,有更生动的了解。直到现在,我还能记忆对当时抗日局势所作推测的大致轮廓。我认为
日本侵略中国,已引起美、英、苏等国的不满,他们同情中国,以各种方式支援中国抗日运
动。国民党南京政府,亦有可观的进步,向着中国统一方向前进了一大步。国民党势将奋起
抗日,因已到了非干不可的地步。从这些年轻人的表现看,中国形形式式的派系和人物,大
体可以联合一致抗日。我对抗日抱乐观态度,因此,对毛泽东等所给与我的种种磨折,就忍
受下去了。
此外,迁到延安的中共中央,经济生活上的困厄也获得相当程度的解救。红军驻扎在陕
北边区以南地方,可以在驻地就食,延安归中共以后,其控制区域大为扩展,粮食也就成问
题了。中共要人们,也不再像在保安一样,不是前方军队供应告紧,就是后方需求短缺,他
们每天都为小米和菜蔬而奔忙。中共管理经济的人员,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直向西方等
城市搜购医院卫生材料、机械用品和零件,以及纸张文具等等,当时这种经济上的解脱,使
人们都愉快轻松起来。
中共的要人们,对当时这些收获,曾加以大大的夸张和宣传,在这种乐观气氛之下,中
共和红军内部各种隐忧,都给掩盖起来了。而且中共的要人们,都相约不要将红军二万五千
里长征以来的种种挫败与损失、红军里面纪律颓废和中共内部的争执、以及对国共合作抗日
未可乐观等等,向那些热忱抗日的青年宣泄,以免影响他们对中共的向心力。
除以上所说这些欣欣向荣的表面现状之外,中共中央内部许多事却在暗中进行和演变。
当时中共中央政治局,似因一、四两方面军间的争执和对立已不存在,因此没有人用中央政
治局的名义,也没有再举行过会议。处理西安事变时,各巨头多采取协商的形式,反复讨论,
颇费时间,使首当其冲的毛泽东颇感不耐。虽然我曾表示惟毛的马首是瞻,但他仍然感到不
满足,非集大权于一身不可。因此在这紧急关头,一方面许多事急需处理,另一方面中共中
央的组织又相当零乱,毛泽东便趁此时机,多方面混水摸鱼,已达其个人独裁的野心。
毛泽东先把军权集中于一身。当时红军主力,由彭德怀以前线总指挥的名义,率领着赴
西安前线,毛利用这个时机,把中央军权包揽过来,一切由他直接发电指挥,因而剥夺了总
司令部的指挥权力。这些事,当时都偷偷摸摸进行。总括一句,是不再让任总司令的朱德和
任政员的张国焘,获知红军主力的行动情况。其次,他利用宝安县房屋不够和有些干部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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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调往“抗大”学习的机会,逐渐把总司令属下的机构、参谋总部和总政治部等人员,并入毛
所直接指挥的军事委员会。取消总司令部机构的事,是利用由保安搬迁到延安的时机来完成
的。到了延安,朱德和我都变成了空头司令。朱德曾向我表示,老毛一向如此,就让他去干
吧。
当时毛泽东最注意的是控制通讯机构,已达到封锁消息的目的——(一)所有中共中央
与莫斯科来往的密电;(二)中共与西安方面的联络,诸如与国民党南京政府人员,张学良、
杨虎城等部以及其他派系和人员的通信等;(三)军委会与红军各地部队的联系,凡一切命令
指示、人员调动和军事情报等等,概由毛泽东一个人包办。这件事的完成,可以说毛泽东处
心积虑已久,西安事变还未结束的时候,他表现得更加急进,迁往延安的事,又帮助他在技
术上掌握这些控制,
毛泽东利用这些控制,电令军队中的干部,参加“抗大”学习,并大事宣扬,果然大批
干部要求学习,毛便乘机派进一些亲信和监视者。毛的这种做法,不仅仅是对付我和第四方
面军,而且同样对付第二方面军贺龙、任弼时、萧克以及正在二方明军中工作的刘伯承,他
们都或多或少的变为空头司令。
中共中央迁到延安时,毛泽东已完全控制了外交权和军事指挥权,正在向各军中伸展其
个人的权力。他又利用这种控制力,来指挥中共党务的进行,对张闻天等党棍,表现得颇为
颐指气使。毛曾多次笑着向中共要人么说:让他自己来应付各方面,其他同志,大可多注意
积极方面的工作,诸如争取和影响新来的青年人,注意党务和民众工作的发展,以及边区地
方政治的改进等等。这就是毛泽东实施独裁开始时所放出来的保护色。
当时中共要人们,大多分散到各处工作去了。周恩来、秦邦宪、叶剑英、林伯渠等,率
领了大批干部到西安,接着又伸展到南京上海等地,有的与国民党办外交,有的作说客,有
的乘机发展工作。彭德怀、刘伯承、任弼时、贺龙等,都赴前线工作去了。张闻天、凯丰为
党中央的日常工作而奔忙,林育英在那里内内外外,忙着布置职工运动。林彪等聚精会神办
理抗日军政大学,不久担任法官的董必武也参加了抗大教育工作。一身轻松的朱德,忙着与
那些新来的人接触,有时与一般青年人一起打球,一起唱歌。我自己正为西路军的失败而忧
伤,设法图谋补救,而当时我是被人孤立的对象。在这种形势之下,担任中共中央军事委员
会主席,兼管外交,坐镇中枢的毛泽东,因得毫无顾忌而大权独揽。
当时毛泽东最感头痛的是蒋介石返回南京后,可能对陕北发动报复行动。一九三六年十
二月二十五日,蒋介石由张学良护送返回南京,周恩来的急电,当晚到达保安,毛泽东显得
特别焦急。他似断定蒋介石的报复必然会来,而且会很迅速和残酷。他曾断断续续的表示,
糟了!张学良也跟着到南京去,目的无非是想减轻自己对蒋的罪过,难道他不会把罪过都推
向中共头上?我们不是曾经推动张学良反蒋抗日,说甚么可得苏联援助,拥护张学良形成西
北抗日局面么?这些难道张学良不会自动或者被逼的和盘托出?再者,西安没有张学良,东
北军将解体。张、杨、共三角联盟也已不复存在。蒋介石很快的就可以收拾张、杨在西安的
势力。蒋介石的拳头,难道不会打到中共头上、再来一次从四面八方围剿我们么?
毛氏也曾故作镇静的说:大不了的事,也无非是打游击。接着又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
表露他的心情说:现在与过去,究竟大不相同,从前是硬打着苏维埃旗帜造反,现在是联蒋
抗日和拥蒋抗日,总不能像张学良那样,再做些兵谏的文章。可在我们将要做的文章,应当
有那些内容呢?如何鼓励士气呢?
当时在场的要人们都主张,先查明实况,再定大计。毛氏在这种言词鼓励之下,就接连
不断要发电报与周恩来,详细追问,周密指示,其内容要点,就是要找着蒋介石氏在西安的
亲信,疏通一番,着重说明,中共事先并未参与西安事变的密谋,事后也是以调人身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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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和平解决,使蒋氏可以安然返回南京。更重要的是指示周恩来与张、杨两方断绝明显的来
往,要处处表示不和张、杨共同负责。而且要周恩来设法销毁一切同张、杨来往的证件,可
能的话,也请张、杨方面毁灭这些证据。
当时毛泽东与周恩来,一个在内策划,一个在外周旋,二人配合得很好。毛氏曾向周尽
情吐露他心中所想到的和企图做到的,周恩来则根据外面的实况,分别予以实施。周体会到
毛的紧张心情,当时曾回电说:蒋自命英雄,他曾答应过的事,大致不会全部反悔。这个电
报,对于当时的毛泽东说来,无异是一颗定心丸。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底,毛泽东抵达延安以后,对于国共和解,仍然疑忌甚多,缺乏信心。
“买空卖空”的毛氏,为了实现他的目的,是无所不为的,也善于表演两面三刀的手法。他
正在设法从各方面打击我,可是见面时,依然是像从前一样,笑逐颜开。当时我们虽会面多
次,他已不让我知道机密事项,所谈多是泛论国共和解的事。至今我还记得当时谈话的要点。
毛氏从不提起张学良这个人够朋友。张虽在南京受审判,也从未将反蒋的责任,推到中
共身上,反为中共开脱,力证中共并未参加西安事变的预谋,并自始即主张释放蒋介石氏。
可是毛氏对张学良却只有责备,不是讥笑他无知冲动,就是说他虎头蛇尾。这种种表现都不
免是对张落井下石。
原来斯大林对西安事变所发出的那个有名的和平解决指示,和以后为此事发来的电令,
都是暗示毛泽东要抛弃张学良,指责张学良为亲日派所利用,并要毛尽一切的力量与蒋介石
和解。毫无疑问,毛氏当时无论愿意与否,只有遵命行事。但毛氏却不愿说西安事变是亲日
派的阴谋;毛氏大概想到,如果这样说,连他自己也难免有亲日派的嫌疑。而且蒋介石将轻
而易举,将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改为攘外必先除奸,将中共当作日本奸细来讨伐。
当时,毛泽东指责张学良的话,最重要的是破坏国家纲纪。他描述十二月十二日清晨,
指挥军队袭击华清池,使蒋先生受伤和死伤多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事,如果他自己
实现知道的话,一定要加以阻拦。毛氏说这些话的意思,一面是向蒋讨好,另一面则是表示
支持南京政府对张学良的处罚。这些得意忘形的说话,究竟掩盖不了出卖盟友的痕迹。
有一次,毛泽东同我聊天,他大发纲纪对任何政府和党派都是重要的议论,又进而以讥
笑的口吻说:国民党内有个张学良,有个杨虎城破坏纲纪,人称之为张杨,共产党内也有个
张杨,张杨就是张国焘同志,杨就是你的太太杨子烈同志,也有点破坏纲纪。我听了毛氏这
种损人利己的鬼话,也就回敬他两句说话:你这样出力维护国家纲纪,“可敬!可敬!”尤其
是这些“高论”出自井冈山“英雄”之口,更加难得,“佩服!佩服!”我这些讽刺他不配谈
纲纪的话,曾使他表情尴尬,从此他的这种“高论”,似乎在人前收敛了些。
当时毛泽东为了清洗与张学良、杨虎城过去的关系,实已无所不用其极。张学良的部下
王以哲将军,政治立场较为亲共,曾屡电延安联络,其用意是想继承张学良与中共维持联盟
的关系,但都被毛泽东托词拒绝了。周恩来在西安也采取同一步骤,再不和东北军人来往,
只秘密输送机个不能在西安立足的东北军少壮军人,到延安避难。至于中共与杨虎城的关系,
断绝的还要早些。就在蒋介石离开西安的时候,周恩来即与杨虎城谈妥,不再公开来往,以
免引起蒋介石的疑忌。
当时与蒋介石和解是中共唯一的出路,关系中共的生死存亡,毛氏自然不敢怠慢。他收
藏起他一向仇恨蒋介石氏的心情,采取伪善底面孔来应付一切。他试图抹去曾与张学良、杨
虎城同谋反蒋抗日的种种痕迹,也绝不泄漏西安事变应和平解决,是出自斯大林指示的这个
秘密。他一口咬定,中共中央是按照政策行事的;进而说明中共政策,既然是抗日民族统一
战线,联蒋抗日,乃至拥蒋抗日,自然不曾参预西安事变的密谋,自然坚持和平解决。他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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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制造舆论,说甚么坚持政策是不容易的,内外都曾发生重大阻力,对外须冒险说服张杨,
内则有张国焘等反对和平解决。毛氏这样做,一面是企图免祸,一面则隐藏着一些损人利己,
落井下石,借刀杀人等等黑暗机关。但是我对这种现状感慨万分,认为一个“好汉”到了穷
途末路,是会原形毕露的。
一九三七年正月中旬,蒋介石的意向,经由其与中共接洽的代表人张冲②之口,告知周
恩来。大意是中共及其军队如能诚意服从国民政府,将可获得改过自新的机会。毛氏知道了
这一消息,才比较安静一些,一面电令周恩来继续与张冲商谈,一面将其注意力转移到党内
斗争。国共之间,从此才有稳定性的停火,并且实际进行和解的谈判。
西路军的失败,对中共以后的发展,和当时的西北局势,都有相当影响,尤其使我这个
四方面军的领导者大受打击。中共党内斗争的矛头,因而就指向我,打得我无法抬头,同时
也暴露了毛泽东氏的斗争,有其极为野蛮的成份。
西路军在古浪遭敌骑袭击,损失惨重,向西挣扎前进之时,其第五军团在酒泉为敌军所
消灭,军长董振堂阵亡,通往新疆的大道因而为敌所控制。再加战况逆转,弹药消耗到了不
能与敌正式对垒的程度。在西安事变结束时,西路军在天寒缺粮和敌军压力之下,不得不南
移祁连山脉,化整为零,从事游击活动。后来西路军只剩下四百多人,逃往新疆。此外还有
一些小股,每股数人和十数人不等,向东渡过黄河,逃到陕北归队。如果说一方面军在二万
五千里长征时只剩一副骨架子,那么西路军连背脊骨也被敌人打断了。
当时我引咎自责,声言我应负担西路军失败的全部责任。我不愿诿过于人,从未指责过
别人,只说一切错误都直接间接与我有关。我曾要求举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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