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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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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样,却很难对三娘如此,因为会感觉突兀。
  三娘摇摇头,轻轻一缩却没能把手缩回去。薛崇训顿了顿,将她受伤的手指放进了嘴里吸|允,还用舌|尖|舔|了|舔那出血的位置。
  幸好旁边没别人,薛崇训倒也不在乎所谓的风度,等他抬头时,却见三娘正看着自己,也不缩手更不反抗,任由他吸|允和抓在。
  不料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道:“咯咯,浓情蜜|意羡煞旁人呢。”
  薛崇训和三娘转头一看,其实听到声音就已经知道是白七妹了。只见她现在没戴帽子一头银发站在门口,白七妹和三娘确是完全不同,虽然两人都有异于常人和主流社会格格不入,白七妹却一点都不闷。本来她们俩以前都是跑江湖干那杀人劫掠的勾当,自然言行和世人另类,不过她们现在也没能受到律法的制裁,薛崇训的权势已经完全战胜普通的刑律了。
  白七妹的皮肤却格外地好,洁白的脸蛋上泛着红润的光泽,据薛崇训了解她以前干活都是大白天出手的善于乔装打扮寻找机会,和晚上偷袭的三娘完全相反,难怪在江湖上号称黑白无常。对比三娘那苍白无色的皮肤,薛崇训再次认为昼伏夜出非养身之道。
  三娘不作辩白,只是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薛崇训的手里抽了回去。
  薛崇训将俩人看了一遍,心道:白七妹伶牙俐齿的,三娘口上完全不是对手,以后少不得被白七妹拿来调侃,也不知她心里会不会好受。他想罢便正色对白七妹道:“你们是这么亲近的关系,何必拿话给三娘难受?”
  “看吧,这么快就偏心了,你把人家说成坏人!”白七妹气呼呼地说,一脸的伤心,还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好像要哭了一样只是没有眼泪,“郎君是不是已经讨厌人家了?”
  薛崇训无语,想哄白七妹几句吧,又不知三娘会是什么感受,她就是个闷性子,难以让人察觉她的喜乐。
  白七妹听他连一句好听的都没有,更生气地说:“三娘你可看明白了,男子都没好人!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得逞,越容易的东西人越不知道珍惜!再说了,你委身于他,咱们这样的身份还能封王妃不成?要怪就怪咱们不像宇文姬那样有个会钻空子的亲|爹,摇身一变成宦官士家。咱们呢顶多做个侍妾,等薛郎玩|腻了就丢在一边跟坐牢似的连去哪里都不能,还不如身在江湖虽然朝不保夕至少能有个自由自在”
  三娘忽然怒道:“我愿意,与你何干!”
  白七妹冷笑道:“你还是那样不听我的话!以前你要是听我的,怎会狼狈到被人满大街追杀?这回你真得想清楚,满园子金玉绫罗的晋王府可不比江湖太平,你真觉得有那能耐和别人争宠勾心斗角,有那心眼么?”
  白七妹一张嘴不饶人,薛崇训一想她并没乱说,多少有点道理,也没法和她们争论。
  他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便说道:“你们俩姐妹慢慢吵,吵完正好一块儿吃晚饭,我也要回去吃饭。”他顺手拿过桌案上的鱼袋,三娘果然让他拿走了。






  第五十八章 开阔
  二龄等幕僚终于从安北回到了长安,薛崇训在亲王国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薛氏内部的官吏及一些关系亲密的下属官员也前来作陪,连宰相刘安也来了。王昌龄张九龄等人虽然在史上名气大,但在此时还没能走上仕途的顶峰,在整个朝廷里比起来也就是几号不轻不重的人物,刘安专程过来作陪倒也表明一个态度他就算做了宰相也还没忘记自己实在的身份。中书令及兵部尚书程千里等人自然不能过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他们和刘安不同,刘安是大家都知道的通过薛崇训一手提拔的宰相,他便没太多避讳;而张说等做到现今的位置却是有他们自己的能耐或战功,得到了士族公认的,他们在与薛氏搞好关系的同时也会稍稍注意不能表现得太过阿谀奉承。
  宴席间有丝竹管弦歌舞美人助兴,上回李隆基集团倒台,前宰相姚崇家的女眷妾奴被薛崇训从死囚变成歌姬,又让蒙小雨教习了一番,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可是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十几个人,酒过三巡便看腻了,这欢乐场面的规模和太平公主那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聊胜于无,陪衬气氛确是可以。
  亲王国的杨柳岸微风中雕楼画栋,丝竹管弦之声随风飘散,其间还有宾客的诗词歌赋欢声笑语,娇|娘的动人嗓音,真真一片歌舞升平。
  接风宴之后薛崇训便亲口放了刚回来的幕僚们“沐浴假”,让大伙在家休息三日不必到官署上值。可是王昌龄却在第二天就到亲王国来了,张九龄听说之后下午也只得过来坐了一会。没两天王昌龄就开始接手亲王国的事务,薛崇训想起吐蕃使者送的那些财物,便去挑了几件新奇的,剩余的吩咐王昌龄上交户部补充国库。
  这点钱对于国库的规模来说当然算不上什么,王昌龄便在张九龄等人面前提及这件事。张九龄听罢便叹道:“重出安北,也就在今明两年内,肯定是等不了五年的。”
  王昌龄道:“子寿何故突然提及安北之事?”
  张九龄摸着下巴的胡须笑道:“少伯不是提及吐蕃人送的那笔礼金么,薛郎贵为亲王自然不必去图那两袖清风简朴节约的名声,为何要送到户部去?薛郎是个急性子,他正想方设计要在短期内弄到大笔军费,心急得连使节送的礼也拿上去凑数了,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与突厥再发大战何须五年之久?”
  一旁的宇文孝在这种大略方面造诣最低,本来他读书也比其他幕僚少,听罢张九龄一番道理,顿时大为佩服,忍不住赞道:“子寿真是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这句诗还是他从薛崇训口上听来的,和几个文人在一起,宇文孝也不禁用词讲究了一些,真是随什么人习什么人。
  这里宇文孝的年纪最大,但他也不是没有长处的人,他立刻就说道:“薛郎需要军费,咱们便把心思放在上面,在这方面多想办法,为王爷分忧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啊。”
  张九龄听罢笑而不语,看了一眼宇文孝,心道:传言此人本是贩夫走卒出身,我方出山时还有些看不起他,幸好并未表露心迹,如今看来他能混到现在的地位也自然有他的道理。
  王昌龄沉吟道:“去年朝中宰相在亲王国议大事,中书令提出的兵制法令现在已稍有成效,而我觉得刘相公所言税法更有远见。用礼金充实国库这种法子本就是杯水车薪,如果能推行刘相公提出的税赋变法,才是充实国库收入的根本。”
  张九龄道:“薛郎应该早就看到了这点,可是新税法施行会增加全天下士族高门的负担,必然引起诸多问题,舆情也不好控制。去年太平公主和薛郎就以秋防之际稳固国内为原因拖延了此议,现在咱们重新提出来,以后和士人名士们见面,估计也不会给咱们什么好脸色,说不定还会落下个什么坏名声。”
  “涉及国政却顾着舆情,如果真在乎这个,当初为何要灭了崔侍郎一门?”王昌龄皱眉道,“崔家文人辈出,已经结了怨愤,咱们这边的人还想在山东士人中有什么好名声不成?”
  宇文孝左右看了看,一脸自己人的神情轻轻拍了拍王昌龄的肩膀:“少伯最好别再提这事儿。”
  王昌龄道:“得失坦荡,有什么不能说的?”
  宇文孝语重心长地说:“崔家本就是薛郎的对头,少伯要总提他难道不怕薛郎感觉你心里还挂念着旧主?”宇文孝趁机又在王昌龄面前卖个恩情,“当初崔侍郎家灭门,你不顾薛郎的反对拂袖而去为他烧纸哀悼,薛郎就很生气,然后我说‘崔侍郎世家出身,从京师到地方,多少旧交好友!而今一朝零落,人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谁为他说话?又有谁为他祭奠?人情冷暖,到最后了敢当众为他哭的人竟然只是一个曾经被扫地出门的门客!少伯既然对崔侍郎都能如此重情重义,那与薛郎既是主幕又是好友,薛郎还信不过他的为人’,薛郎这才舒眉而笑。”
  当初劝薛崇训的那番话根本就不是宇文孝说的,宇文孝就没有那种文人一样感叹人生的情怀,更说不出那番话来。话本来是刘安说的,本来是件小事,宇文孝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拿出来据为己有,他连脸都不红一下一副坦然,因为他根本就不信时隔许久刘安还记得,就算记得估计也不会再提那么件小事了。
  果然王昌龄听罢很有些动容,看宇文孝的眼神也不同了,宇文孝那张饱经风霜沟壑层层的老农脸,让王昌龄颇觉此人的阅历定然有一番人情冷暖的感悟。倒是张九龄有些诧异,总觉得不对味,只是他不了解此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宇文孝又道:“再说灭门之事并非薛郎亲口下令,当时兵荒马乱便委托殷将军办这事儿,结果殷将军一把火把人全家几百口一块儿烧没了,还亲手捅|死了崔侍郎的女儿崔莺,听说她和薛郎本来多少有些”此话他说得就更过分了,处置崔侍郎家人时他宇文孝也在场,本来殷辞还琢磨着薛崇训的用意有点犹豫,结果宇文孝一个劲地劝说下狠手;还有那崔莺差点被玷|污,殷辞一刀砍了倒也保了她的清白。
  现在倒好,宇文孝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殷辞身上。反正殷辞是个武将,而且现在也不在场。
  俩人在那里扯旧事,张九龄感觉有些无趣,因为他投过来得比较晚,对那些事根本不了解。他便转移话题道:“刘相公的新税法我也仔细看过,引起士人的不满倒在其次,关键是不容易施行,可能无疾而终,也可能导致更多的问题。毕竟在地方上得不到名门大族的支持,地方官员也难以施政。可能太平公主和中书令最终决定拖延此案,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王昌龄一脸忧愁道:“子寿所言即是,不能按照财产土地多少的依据来征税,就算施行两税法也是避重就轻,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财政问题。”
  张九龄道:“减少军费开支,倒也可以很容易维持下去,急于建功立业当然会动摇旧规矩的根基。但薛郎当政显然不愿意这样,否则中书令的兵制革新也得不到支持。如今看来,解决了武备兵源问题,却极大地加重了国库负担,如不治理疏通朝廷定然日趋维持困难。”
  王昌龄一时无策可出,苦思不语。不料张九龄却满面笑意,王昌龄忙问何故,他说道:“治国者如带兵者,如天下承平一切都已井然,英雄无用武之地,空有武艺又如何?”
  近朱者赤,王昌龄受他的影响,胸怀也开阔起来。




  第五十九章 季真
  宇文孝提及亲王国幕府要为薛崇训分忧,二龄也想了些办法。虽然作为薛氏一派的官员,满朝文武见了他们都得谦让几分,但是权限上各有分工,他们仍然没法干预税制国策,大略的方向仍然由中书令张说及政事堂诸相公阁老们掌握;不然还要政事堂三省六部等朝廷机构作甚?
  左右无策,一日王昌龄便在官署中对张九龄说:“自从刘相公主持革新‘三政’(盐政、河政、粮政)及钱法两税法施行以来,轻徭薄赋利国利民,天下未有怨言却大幅提高了收入,国库今年岁入预计可达三千八百余万缗。照以前的国家用度,这样的境况早已富足并有余,可而今军政两边臃肿庞大,竟到了穷窘之地。”
  张九龄时不时点点头,并不言论。
  王昌龄又道:“大头还是战争军费,数年以来屡次开边,动辄花费百万缗,尚且不算地方民夫劳力财物。本来是百年功业的大事非得短年月之内强求,若非大唐国力强盛恐已到民不聊生的地步。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劝谏薛郎莫要好大喜功,应该民生安泰为本,稳定周边以和外交,同时裁撤臃肿的官府及军府,盛世不远矣,这也是咱们作为谋臣的本分;而不是去怂恿他的错误。”
  他说了一大通大道理,不料张九龄不置可否,却忽然左顾而言它:“你认不认识季真?贺知章啊。”
  王昌龄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没弄明白张九龄为什么要岔开话题,难道我说错了:或者此中不仅牵涉国泰民安的原因,还有薛崇训掌权的考虑?
  他一时没想明白,便呼了一口气冷淡地答道:“未曾见过面,但见过他的诗句和书法。不知他现在何处任职?在长安没见过。”
  “在洛阳。”张九龄平和地说,好像闲聊一样的口气,“季真和我一次外迁的,当时我觉得仕途黯淡便辞官回家修路利民去了,他却遵从了朝廷的调职去了洛阳做官。最近听说他在永业田上种棉花纺白毡,赚了不少钱呢。”
  王昌龄愕然:“不好好做官种什么棉花,为小利而舍大义。”
  张九龄微笑摇摇头:“出白毡最多的是西州,中原也可以种,不过现在还很少所以卖得贵。这是好东西,从播种到纺成一匹白毡,花费的人力物力比丝绢少很多,比麻布也费不了太多的力,却比粗麻穿起来舒适美观。少伯想想,庶民大多穿不起丝绢织物,穿那麻布却很不贴身冬天也不保暖,如果白毡不是物以稀为贵,万民皆有衣穿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么?当国者让庶民不寒不饥便为本分也。”
  虽然他一口一个利国利民,但王昌龄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也是增加收入的一个法子,况且目前中原棉少,一开始倒也是暴利。”
  张九龄微笑着点头道:“国库并非窘迫,只是薛郎近期急于对突厥用兵,从练兵治军到出征需一次花费额外的用度罢了。我们不在政事堂,只要能出一份力就尽了责任态度,而国策大事,咱们不在其位何必去白劳心思?”
  王昌龄沉吟道:“贺知章毕竟是小官,见了专相(中书令)委托他开口调回长安并非什么难事。”
  二人商量罢,便先写了一封书信送到洛阳去和贺知章联络。
  贺知章五十多岁的人了,仕途是越混越差,武则天时刚中进士就封授国子四门博士,在长安做京官前途一片光明,不料当了近二十年的官,现在可好混到洛阳来了。按照唐代官场的路子,如果一心要爬到顶峰实现抱负的人,外放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儿,简直是浪费时间。贺知章不仅外放,品级也没见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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