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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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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战文心中苦笑,只能自认倒霉。
秦雷接着道:“这样看来,必须要先整顿军纪再说了。”
皇甫战文点头抱拳道:“全凭殿下吩咐。”
秦雷想了想,轻声道:“我有三个建议,一,重奖马六等人,奖要重。二,处罚所有没来的军士,但不宜过重。三,自即日起,进行队列训练。暂定一个月。”
皇甫战文想了想,想说什么却犹豫着不敢说。秦雷知道他被自己咋呼怕了。小声笑道:“想说就说吧,我对自家兄弟一向宽厚。其实我人很好的,对不对,沈青?”后半句却是对一边的沈青说的。
沈青无奈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皇甫战文心中暗叹遇人不淑,正色道:“殿下前两条末将都赞同,只是这最后一条,有什么用呢?”
秦雷心中笑道;怎么没用,老子当年还不是从一个小痞子被练成个兵样的。却不能这么解释,只是含混道:“皇甫大哥放心,这个法子专治各种自由散漫不听招呼,一用准灵。”
皇甫战文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末将执行就是了。”然后大声对台下士兵道:“今殿下念尔等忠诚尽职,特恩赐尔等每人银二十两,绢一匹。马六另有赏赐,稍后颁布。还不谢恩。”
太子卫军军士每月饷银不过三两,一下子奖了这么多,众军士大喜过望,齐声高叫道:“谢殿下隆恩,谢殿下隆恩!”
皇甫战文待他们欢呼后,询问秦雷还有什么事情,秦雷摇摇头,皇甫战文便命令队伍解散。
待他也要离去时,秦雷突然叫住他,问道:“皇甫大哥,你想给那些军士什么惩罚?”
皇甫战文正容道:“大秦军律,更鼓停,未至者斩。”
秦雷微笑的看着他,知道还有下文。
“但既然殿下说从轻处罚,那就每人二十军棍吧。”
秦雷苦笑道:“皇甫大哥,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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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七十二章 可怜的马骝和石榴
秦雷心里感叹,他不相信皇甫战文这个十几年的老行伍能不懂众怒勿犯的道理。
此时却不是计较的时候。他笑着对皇甫战文道:“二十军棍打下去,恐怕怨气能遮满整个北山牧场。还是打个折扣吧。”
皇甫战文寻思道:“那就十棍吧。”
秦雷拍拍他的肩,轻声道:“五棍就好了,在打的时候安排受奖的二百人回营。”
皇甫战文心中暗惊,悄声问道:“殿下可保万无一失?若是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秦雷眯眼道:“万无一失,去吧。”皇甫战文只好行礼转身去了。
秦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异常冷峻。背后有人靠近,为他披上一件披风。秦雷没有回头,只是萧索道:“请馆陶先生去我那。”
见馆陶前,他先见了一个人。
马六出了校场就被钟离坎单独留下,告诉他殿下要见他。就把他引进一间小屋等着。
没多久秦雷来了,解下披风后往身后一扔,沈青赶紧接住。
秦雷大刀金马的坐在一张长凳上,劈头就道:“我时间不多。只问你一句话,要是不愿意回答,就上路吧。”
马六先是面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道:“小人知道的一定照实回答。”
“你是谁的人?”
马六强笑道:“殿下说笑,小人当然是您和太子殿下的人。”
秦雷摇摇头,起身对身边的卫士吩咐道:“砍了吧。”便向门口走去。
他身边的卫士上前,一脚踹翻还有些发懵的马六,面色凶狠的拔刀就砍。唬的马六失声大喊:“慢着!”
秦雷仿佛没听见一般,已经走到门口。那明晃晃的朴刀也没有一丝停顿朝马六的脖颈砍去。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冰凉的刀锋把脖子上糁起一片鸡皮疙瘩。那一霎那,马六终于体会到了死神冰冷的吻,他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坚贞。
“我是太尉府的”话还没说完,锋利的刀锋已经割破他的皮肤,有鲜血在飞。还有尿骚味,马六终于被吓得失禁了。
秦雷还是没有回头,最终消失在马六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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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雷回到自己的房间,馆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歪坐在胡床上,正在仔细剥一个石榴,神态专注,甚至秦雷进来都没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秦雷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心头火起,一掌扇飞他手中刚刚剥开一半的石榴,气呼呼的坐在胡床边,也不说话。
馆陶也不恼火,弯腰捡起石榴,用袖子擦擦,继续认真的剥起来。秦雷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坚定的伸出手,又把那可怜的石榴拨在地上。
馆陶终于抬起眼皮,与他对视一会,然后又弯腰拾起摔了两次,已经有些破烂的石榴,拿在手上,把烂了的部分小心地剔掉。又想去把皮剥完。
秦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第三次挥手把石榴拍在地上。并把他的双手牢牢按住,不给他第四次捡起的机会。
馆陶望着愤怒的盯着自己的秦雷,终于放弃了尝试。对秦雷认真道:“放开吧。”秦雷坚决的摇摇头。
馆陶感觉双手被铁钳夹着似的,疼痛难耐。强笑道:“何必呢?大家都痛苦,放开的话就好了。”
秦雷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低声怒吼道:“魔鬼”
馆陶也许疼过劲了,反而轻松道:“是你心里有魔鬼。我只不过让你感受到它的存在而已。”
秦雷重重的穿了几口粗气,颓然的放开双手。用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呢喃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与你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样。让我漠视人的生命、尊严、希望这类美好的东西,真的很痛苦啊。”他狠狠的攥住自己的头发,仿佛想把心中的恶魔钻出来。
馆陶悠然道:“殿下,不管你到底受过什么样的教育,待过什么样的环境。甚至不管你心中的坚持是什么,这都不重要。”
秦雷抬起头,茫然望着馆陶,嗤笑着问道:“连心中的坚持都不重要,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更重要?”
馆陶第一次与秦雷对视,他的眼神清澈而透明,仿佛心中没有一丝污垢。馆陶轻声道:“是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
秦雷刚要说话,馆陶摆手道:“听我说完,我知道殿下你是有智慧的人,这种人通常难以用语言打动。他会将一切不顺耳的道理当成诡辩抛到九霄云外去。我理解你,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秦雷无法否认,他甚至很少被自己说服。
馆陶直起身子,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道:“在齐国你待我为友,我也以友事之。来秦后,你待我为师,那我就应当直言不讳,让你少走弯路。”
秦雷默然不语。馆陶接着道:“殿下,不是自夸,馆陶自幼天资过人,又因缘际会,拜在当世第一智者,恩师神机先生座下,学艺八载,习得纵横之法、治国之道。自觉已是天下顶尖的人物,便想下山做一番事业。然而恩师只是不允。”
秦雷知道馆陶十六岁下山,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渐渐听得入神。
“恩师言我艺已成然人未成。希望我再随他修习三年,这三年里教我如何做人。”忆起往事,馆陶面上有清晰的追悔之色。“当时老师把我关在房里,不许我出去。半夜里,我想偷偷溜出去,发现窗户居然可以打开。当时满脑子下山下山,也没有细想,就翻窗出去,偷遛下山。”
秦雷忍不住插言道:“那扇窗户是谁打开的?贵师还是令师兄弟?”
馆陶点头赞许道:“在上京时,我就说殿下看问题总能一针见血。我下山后被冷风一吹,也想明白了此节。恩师智珠在握,定不会犯次等低级错误。当时我只道恩师故意为之。也没脸回去了,就下山投了齐国。”
秦雷摇头道:“不会是贵师,你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于你的性格他应该最清楚。如果想留你,就绝不会开那道窗。如果不想留你,也没有必要白日里与你费口舌。”
馆陶惨笑道:“可惜我用了三年,尝尽人情冷暖后,才想通此节。定是我那师兄嫉妒于我,哎,不说也罢。”他调整下心情,继续讲起自己的故事:“想我当年下山之时,何等的恃才傲物,何等的目空一切。甫一下山便在诗仙会夺魁,楹联阁称雄,又为民伸冤,凭满腔正气,在公堂上斗倒有铁齿铜牙之称的大齐第一讼师。一时间誉满上京,春风得意啊。”
秦雷知道虽然此刻拿来做反面教材,但那想必是馆陶此生最快活的日子。
“当时自以为大齐第一高人,便不屑于像一般布衣似的从高门清客开始做起,博得东主欢心,被举荐进入官场。总幻想着一朝皇帝征辟,从此一步登天。因而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无数高门贵族的邀请,自此被他们嫉恨。朝廷每年的查举征辟皆控于这些人之手,我自然没可能由此入仕。甚至皇帝太后闻我才名,屡次想招我入宫见驾,也被悉数阻拦。久而久之,日渐潦倒,为生计所迫加上有些自暴自弃,做了些下做事,最终竟成为上京城一大笑柄。”
馆陶说了一气,口有些干,秦雷去给他端水,他摇摇头,微带嘶哑道:“殿下,我告诉你我的前半生,不是为了缅怀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你笑话,而是为了向你说明两个字。”
秦雷知道这是一个前半生失败的大才对自己的总结,神态专注的聆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馆陶直楞楞的看着秦雷,前所未有的庄重道:“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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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七十三章 大道汤汤,逆之者亡
“规矩?”秦雷若有所思道。
“就是规矩,这个世界是有规矩的,你可以遵守,也可以不遵守。”
秦雷长叹一口气道:“若不遵守,就会犯规,便会被守规矩的排斥。”
馆陶点点头道:“对了一半,若仅仅被排斥还有在场上玩得可能,大不了玩的凄惨些,寂寥些。”
秦雷恍然,闭目惨然道:“既然是规矩,就有制定和监督的,若我不守规矩,便会被制定的和监督的撵出场去,连玩的资格都没有。”
馆陶落寞的点点头,自嘲道:“我就是那被驱逐出场之人。”说完这句话,馆陶反倒轻松起来,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秦雷的脸色却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他轻声问道:“这规矩是由谁制定的?又有谁来监督呢?”
馆陶知道秦雷说这话便代表他当真听进去了,微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思考了很久。这是问题的根本。”然后把腿从胡床上放下,与秦雷并肩坐着,悄声道:“先回答后一个,这举国的官员士绅,豪门大族,乃至你们皇家,都是这个监督执行的。”
“至于由谁制定的,我起初以为是皇权,或者是掌握国家权力的几个人。但当我去探究,却悚然发现就算是掌握权柄者,倘若违反了这个规则,也会被其他监督者自下而上的推翻。”
秦雷思索一下,问道:“倘若所有监督者集体违反规则呢?”
馆陶森然道:“那就会被所有在场游戏的人驱逐。礼崩乐坏,江山易色。”
秦雷心中渐渐清晰,他想到了马先生和恩先生,沉吟道:“这应该是规矩本身在起作用,这就是所谓天道吧。”
馆陶讶异的看着秦雷,半晌才喃喃道:“本以为你颇具慧根,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你。”转而自嘲道:“我这些年为了写《齐国改良奏议》,走了很多地方,接触了很多人,思路渐渐开阔。才想明了这其中的道理。没想到你竟一朝顿悟。”
秦雷不好意思道:“我随便胡说的,就算说对了,也是站在你的肩膀上,没啥了不起的。”
馆陶哈哈大笑道:“看来你放开了。”
秦雷俯身捡起那个石榴,小心地择去摔烂的部位,把最后一块皮去掉,露出里面红宝石般的果粒。眉眼舒展道:“若是还放不开,却也没有放开的必要了。”
馆陶起身正色道:“殿下谨记,夫天地阴阳,各有教令。所为大道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则亡。”
秦雷也起身双手奉上那个形状虽不完整,却依然晶莹剔透,诱人生津的石榴。
馆陶笑着接过,又重新递给秦雷,清声道:“本来就是给殿下的。”
秦雷捧着石榴,恭敬道:“还请先生教我。”
馆陶微笑道:“世人皆爱梅兰竹菊,我却独爱石榴树。”
秦雷‘啊’一声。心道这位先生果然品味异于常人。”
馆陶悠然道:“年青时我爱石榴花盛夏开放,火红的花朵直指太阳,在百花凋残的季节张扬无畏。那种摄人心神的气魄让我无法不爱它。”
转而感叹道:“可现在却爱石榴之枝虬结不失柔韧,有梅树之奇崛,而无梅树之枯瘠;爱石榴之叶优美不失厚重。有杨柳之清新,而五杨柳之柔媚。实乃兼备梅柳之长,而舍梅柳之短。”接着问道:“殿下,你知道这石榴花有几种?”
秦雷想了想,答道:“好像是两种,一种单瓣的,还有种重瓣的。”
馆陶笑道:“不错,那你可知这两种花哪种可以结出你手中的石榴。”
秦雷苦笑道:“应该是单瓣,看来这石榴很有讲究啊。”
馆陶点头道:“对,因为重瓣花期时开得太盛,耗尽了精华,没有余力结实。”说着,变戏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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