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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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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鸣笑道:“都是江湖儿女些许小钱何必介意?壮士连几张桌椅都爱惜,岂能不在意自己的宝刀?”
“那是两码事,好汉在江湖上行走,若是凭着一身本事胡作非为,随便打砸人家的东西不赔偿,那和在街市上耍无赖的地痞有什么区别?我辈虽是粗人,却不会在名节上亏欠半分。”
“那就更应该将这东西拿回去才是。”郑云鸣也严肃起来:“打坏人家东西这点小事都能放在心上,难道自己祖宗留下的宝刀,就能随便赠予外人不成?宝刀虽然珍贵,在我手上不过文弱书生把玩之物,在豪杰手上却是行侠仗义的锋刃。若真把它当做质押之物。。。。。”
郑云鸣踏前一步,将刀双手奉上:“那远不如好汉子光明磊落的一句言语管用的多。在下襄阳京湖转运司参事郑云鸣,来日兄弟有缘到襄阳,一定要让我做东,好好款待一番。”
那青年点点头,接过了宝刀配在腰间,拱手作礼说道:“在下山东高密秦武,待此间事情一了,一定专程上襄阳府登门致谢。”
说话间大街两头骚动声响越来越近,围观的人群已经开始惊慌奔逃。秦武匆匆拜了一拜,转身快步消失在小巷中。
“真是一条好汉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重逢的时候。”郑云鸣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个童已经被几百名怒气冲冲的军兵包围了起来。
为首一个副将模样的大汉怒喝道:“刚才那个不知好歹的厮鸟跑到哪个地方去了?”
“早就跑掉啦,。”郑云鸣笑着说:“贵将反应速度还是差了些,这要是在战场上,您那几十个弟兄不是早就被敌人杀的片甲不留了?”
那副将眼睛一瞪,就要发火,身边小校扯扯他的袍袖说道:“刚才看见他与那贼厮在一起,多半两人是一路的。”
副将怒道:“什么叫多半!那一定都是一路的贼人!定是北方派进江州的细作!孩儿们,都给我拿下了!”
“我看谁敢!”人丛外正是相府教头的大嗓门。军兵们眼看着二十多个着青布衫箭袖扎巾的军士在一个胖军头的带领下闯进了圈子。
“是那个长了狗胆的敢动丞相的公子爷!”教头大喝一声,相府的亲兵们马上列成了两层圆阵,将郑云鸣和宪儿紧紧的护在圈中。
那副将看见相府亲兵手上的刺青,先自已经怯了。等到听到是相府公子,更是不知如何收场是好。
正没奈何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喊道:“将军,那泼才骑黑马从东门走了!”
“叫大小儿郎都去堵截,休要让他跑了!”副将下了令,转头来满脸堆笑的向着郑云鸣下拜道:“不知道是衙内到此,小人真是罪该万死。”
郑云鸣哼了一声,喝道:“快快的滚出本官的视线,不然你这辈子当官也就当道今日了。”
那副官应了一声,领着兵士们灰溜溜的离开了大街。
宪儿问道:“为什么公子不叫那将军不要在追拿那位山东大哥呢?”
“那是地方的事务,我没有权力干涉。”郑云鸣摇头道:“不过没想到江州水军纪律败坏成这样,要是蒙古人真的打来了,就凭这些乌合之众如何抵敌的住?”
教头骂道:“刘虎这个粗货,带出的兵这个鸟样,等老子回去非在丞相面前狠狠的说说。。。。。。”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你知道我爹最不喜欢家人干涉政务。”郑云鸣伸了个懒腰:“我们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继续赶路吧。襄阳还有个职缺等着人上任呢。”
“前面那个书生,给我站住!”
郑云鸣转身抬眼看时,这条汉子身长丈许,生的如黑铁塔一般,豹头环眼,一部络腮胡子每根支起来如钢针相似。身着招军布衫,头戴青巾,身后大声叫嚷的是几百名怒容满面的士兵。
“这不张飞么!”郑云鸣正在这么想着,只听得那壮汉一声喝问:“兀那书生,你会写字么!”
声如铜锣一般,震的郑云鸣耳朵沙沙作响。郑云鸣奋力挣脱出军兵的挟持,整整衣冠,拱手为礼:“既然是圣人门徒,如何不会写字?”
“好,你来替咱们写个状纸,告那群狗娘养的王八蛋,放心,你写的好酬劳少不了你这书生的!”
原来是缺个文书,郑云鸣听到这话反而觉得这些大头兵有些可爱了,要知道地方驻屯大军抽丁派夫,随便强征夫役是常态,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给强征的劳役付钱的。
可是怎么就这么倒霉,来到安庆军,原来打算不动声色的拜访一位从未谋面的学长,却无端端的被卷入了事件。
在码头上岸的时候,教头为了怕公子再出什么意外,一定要带兵跟着。
“没那个必要,安庆已经是淮西军司的管辖范围,不会出什么乱子的。”郑云鸣说着换了一身粗布长衫就独自上岸去了。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第三回 呆公子巧断葫芦案(1)
11…06
说话间众人吵吵嚷嚷的已经裹带着郑云鸣来到了江州副都统衙门前,那大汉将郑云鸣如提小鸡一般提了过来:“我说你照着写!都统老爷在上,今有强勇军左营第五正将丘震,并第五将队全体官兵五百一十七名,恳请都统老爷严加惩处。。。。。。”
“莫急莫急,”郑云鸣结果笔墨,就在军士抗来的一张案几前写了起来:“。。。。。并第五将队全体将士五百一十七名,惩罚谁?”
“惩处那个暗害咱们李统领的王八蛋!你接着写:都统青天大老爷,俺丘震和部下的兄弟都把李统领当再生爹妈,听说您已经抓住了凶手,请您把他交给老任发落,俺老任就把他脑袋揪下来当尿壶使!李统领一向是俺们第五将队的好上司,主心骨,没了他俺们打个卵子的仗啊?要是下次金狗,不是,蒙古狗再来打江淮这块地儿,别怪兄弟们打败仗,让你副都统老爷丢官啊!”
“这厮竟然懂得威胁了,真是小看这粗汉。。。。。。”郑云鸣再心中稍微酝酿了一下,提笔写道:“夕赵损廉颇,而秦人雀跃,汉失李广,而单于额首,自古千军能得而良将不易得,震等以为统领忠勇皆备,实一军之至宝,奈何命丧宵小之手?今鞑靼气焰方盛,而先丧忠臣,不斩此徒何以正人心?都统方面之臣,智勇十倍于飞,当细思之。”
“老子说了这么一大段,你就写这么几个字啊,也罢,来人,赶紧去交给副都统那个鸟人!”丘震一声命令,一名小校取了状纸赶紧送交给门口已经是一头冷汗的守备军士。那军士看来也早就听说过丘震的威名,接了状纸赶紧送进了衙门。
丘震叉着手气呼呼的在门口等了好半天,才看见衙门内走出一个儒生模样的年轻人,手里举着状纸说道:“写这状纸的是哪一位先生,可否出来一见?”
丘震上下打量了这小书生两眼,喝道:“打官司的是俺,你这小书生又是什么人来的。李都统呢?”
“啊?”那书生看了丘震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是问的苦主是谁,苦主状纸已经写清楚了,我问的是写状子的是何人。”
郑云鸣上前应道:“是学生,还没有请教先生高姓?”
那人回礼道:“下官是知安丰军书写机宜文字杜庶,先生是?”
“原来您就是学长!小弟襄阳府京湖转运司参事郑云鸣这厢见礼!”郑云鸣完全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场面下遇到了想要拜访的人。
丘震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街上随便抓个都能抓到一个参事,依着大宋律例,其罪非小。
杜庶却更是大吃一惊,问道:“你就是郑云鸣?京师的孙老师写信来说郑公的公子和我都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的时候,我还真有些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堂堂!”
“我才是,听说学长的大名已久,近日听人说起您借调到安庆军来办事,正好我赴任路过此地,这才前来拜见。”
“那怎么会和这群当兵的扯上了关系?”
郑云鸣用手中的折扇指指站在一边的丘震,笑道:“这不是秀才遇见了兵嘛。”
杜庶也笑了起来,说道:“自从北伐失利,李都统就去了光州前线,现在有制置副使杨恢杨大人主事,你二人随我晋见,兵丁在外等候,不要生事,。”
郑、丘二人由杜庶引着,一路向白虎节堂走来。一路上郑云鸣与杜庶交谈,才知道自从端平入洛失利之后,蒙古人就开始在太原囤积粮食和武器,准备对宋朝发动全面进攻。位于前线的知安丰军杜杲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场统帅,在入洛失败之后就将前线的细作数量增加了三倍。近来杜杲察觉到蒙古军的游骑出没次数增加,还有一些骑兵渗透到宋国的前线州城后方。所以特别差遣自己的儿子、在府中书写机宜文字的杜庶到后方各大将处商议万一有变,各地战守军队如何互相支援的问题。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白虎节堂上,白虎节堂原本只是枢密院用来议事的场所,南渡之后称号混乱,不少方面大将开始私自将自己处理军务的都堂也都称作白虎节堂。
高坐在都堂之上的正是副使杨恢,杨副使是文官出身,即使做到了一方军队副帅的高位,却仍然缺乏统帅的威风。
“请命书我已经看过,这件事情本来是应该交予刑狱司处理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将这凶手暂时关押在制置使司的大牢中。李都统目前在光州前线前线备战,总得等他从前线回来才好审理这桩官司。”
丘震勃然大怒,喝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既然捉得凶手,何不现在就剐了他!”
杨副使也提高了嗓门:“人命凶杀的案子怎么能仓促定案?即使是判定他确是杀害李统领的凶手,也必须呈报枢密院,待批准之后到特定的刑期才能问斩。现在又不是战争期间,怎能如此草菅性命?”
郑云鸣看见二人马上就要冲突,赶紧劝阻道:“二位都先不要动气,不如现在先预审一下此案,如果确系证据确凿,副使大人同样有向枢密府呈递公函的权力,也胜过白等都统回来这几个月时光。”
杨恢看见郑云鸣的平民服色,不满的说道:“都堂乃是军国重地,怎么能随便放布衣之人进来呢?”
杜庶赶紧上前在副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杨恢听到是宰相公子到来,这才收了几分威严,说道:“既是宰相公子要审,书写就先读读案情吧。”
杜庶拿起卷宗来到郑云鸣侧边坐下,将一桩离奇公案娓娓道来。
四天之前,宿州统制官王德前来赴宴,安庆大小官员殷勤接待,但本地强勇军统领李某在宴席中突然不知所踪。淮西副都统司衙门派人四下搜索,发现李统领死在州城西北二里处的一处祠堂中,胸口被利刃穿膛致死。
强勇军数千人在安庆军只是客军,都统王福因为入洛之役的惨败被减武官二级,现在率主力在别处屯扎。安庆几千人马就成了后娘养的孩子,将士们本来就因为寓居他乡而日夜不安,这个当口又死了一名统领级的人物,难保这些悍勇之徒不会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都统司于是决定火速破案,但刚刚在案发现场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一天之后,做客的王德统制就带着几名亲兵押了一名凶嫌上衙门来投案。
根据王德的说法,他部下的亲兵亲眼在一旁偷看见此人行凶杀人,又悄悄的尾随该人查清了他投宿的地方,才报告长官一起拿了人来衙门归案。
随着案卷附上的是呈堂的证物,凶徒用于杀害同袍的凶器解腕尖刀一把,还有蜡丸一个,里面藏着蝇头小楷写的密书。
郑云鸣毕竟是对刑侦全然不通的菜鸟,若是宋慈在此,大约当场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但郑云鸣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把沾满血迹的小刀有什么蹊跷。就算小心的捏住刀柄又有何用?他连怎么用蜡膜来取指纹都不知道。
看完了凶器,又看密信,不过是寻常的军队番号、驻地、布防图,这种日常的情报书信,宋金两国的边将每年收到得不下数十封,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疑点,。
“看起来并无什么可疑的地方,唔。。。。。”郑云鸣沉吟了下,他并非是喜欢侦探推理的连环计谋的读者,在现实的世界里,一桩凶案往往过程极为简单直白,并没有那么多幕后的凶手等着揭示。
丘震眼睛一瞪,说道:“既然没有疑点,早点把这厮鸟拖出来砍了吧!”
杨恢也恼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凶手自从被抓住之后对所有指控一律全盘不认,就算对他动刑也是毫不松口,这般没有供状只有指证的案子,怎么能通得过枢密府的审查?”
“且慢且慢,”郑云鸣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如现在就把凶手提上堂来,听听他的说辞。有道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请副制置行我这个方便。”
杜庶也说道:“自从押了这厮,他一直不肯讲说详情。不如就在这里好好问问他,看看这厮是不是真有什么冤屈。”
刘虎驳不过两位文官的脸面,当下命令亲兵去将牢中的凶手提了上堂。
不多时,亲兵压着一名戴着镣铐的大汉来到堂内。
郑云鸣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原来是你!”
秦武看到郑云鸣也吃了一惊:“官人如何也在这里?”
“说来话长啊,特别为了你的案子来的。。。。。。”郑云鸣将折扇一展,微微摇动,“说罢,怎么会被人当成凶嫌的?”
“哼,不用说了,我因事得罪了王德那厮,被他设计陷害,成了这里的囚犯。”
“那李统领被杀这事,你知道了多少?”
“哪里知道,我正在客栈休息的时候,被王德这厮率人就闯了进来,直接捆到官衙,本来这几个人也拿不到我,奈何跟着我的还有个姑娘,行走不太方便,才索性被他们拿了来再做计较的。”
杨恢听着他在都堂上公然说想要越狱,眉头皱了起来,喝道:“不要避重就轻,这柄杀人的凶器是你随身携带之物罢!你倒说说,不是你杀的人,这凶器如何解释?还有这蜡丸书,难道也是凭空得来的?”
秦武不慌不忙的回应:“我已经跟大人说过了,这刀我是在客栈的时候遗失的,这蜡丸书显然是他人捏造陷害高某,大人若是不信,秦某并无好严辞解释!”
丘震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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