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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士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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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炊ǎ掏ビ质且桓嵛ハ薜某p签来到。公差坐满堂中,七张八嘴地嚷道:“这是盗情重犯,官府立等审究,录了口词,就要解司的,不可迟延连累了我们。”白珩躲在里边不肯敢出头。艾氏和白珩的妻子都着了急,只顾啼哭,白珩惊得目瞪口呆,也只少得哭出来了。昊泉没奈何,只得一壁厢把钱财酒食安顿公差,一边老着脸到董闻家里来。却值董闻不在家中。董起鳞出来接见了,两下略叙了几句寒温,昊泉即备述刑庭拘提之事,因说道:“不想我家畜生误听了路小五这狗奴才,干下这等没天理的勾当,小弟一些也不知。今日弄出事来,自作自受,本该由他去官司,只是体面上不好看,还求亲翁看小女面上,转致令郎到刑庭那里说个方便,免了官司,全了体面。当初所失之物,情愿加倍奉偿。”起麟笑道:“当初令郎设谋也太觉毒些!虽云是亲不为盗,然舍下所失之物,若是自己的还不打紧。不合失了列家借来的银子,一时无措,若不遇董遐施一力周旋,小儿必至受辱出丑。那时小儿曾来相恳,要求亲翁少助捕盗之资,亲翁虽不知此时是令郎所为,却倒像是得知的,竟不肯助银捕盗。如今看来倒是亲翁高见,暗合道妙这盗原捕不得的。不捕也罢,只是后来要在房屋上求加贴些银两应用,亲翁也不肯从,这却不免拒之太峻了。”几句话羞得昊泉满脸通红,拱手倍话道:“常言‘宰相肚里好撑船’还求贤乔梓大度优客,不要计较罢。”起麟见他局促反觉不好意思,因转口道:“令郎少年轻狂,只因之匪人,故有此举动,也只算是儿戏,未必是有心,愚父子岂敢记心?待儿子回来,即叫他到刑庭那里去说便了。”昊泉连声称谢,又请女儿淑姿出来相见,嘱咐他在女婿面前劝解一句。淑姿笑道:“爹爹昔日避难之时,岂记了女儿了,今日却又来嘱咐女儿。”昊泉道:“我当初老没志气,一时错见你,还看生身父母之面,休要记怀,你公公处我已说明白了。”说罢起身与起麟作别。临出门又千叮万嘱。正是:

好排场始离终合,真花面前倨后恭。

悔当初笑他贫子,道今朝羞杀富翁。

是晚董闻归家起麟把昊泉的话对他说了,因道:“你须以亲情为重,休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淑姿也劝丈夫休念旧恶还是以德报怨罢。董闻道:“我昨日原与丁公说不要追究,怎奈他怒气未息,所以出签拘捉,如今待我写封书信去讨情便了。”于是写下一封恳切的手书,连夜差人进城往刑庭投下。丁推官看了书,一来灭不过董闻的人情,二来也服董闻的度量,现在都把签票撤消了,提出狱中一干人犯到台下。先唤柴家抱告人来,分付道:“你家主柴白珩是有前程的人,且与董爷是亲戚,却主谋偷盗分赃,比常人为盗,罪当加等。本该提拿到官尽法重处,今还看董爷份上,故免提究。但日下年荒,米价胜贵,民不聊生,又河道淤塞,上司行将要开济。我罚你家主子原赃给主之外,另出米三百石,煮官粥赈饥。再出银五百两助将来开河之费。限五日内输纳,不得迟误。如迟,前罪并究不恕。”柴家抱告人叩头领命。丁推官然后将宿积、路小五、门氏定罪发落道:“门氏虽被柴昊泉逼卖在家,但不合推吴泉落水,几致殒命。若以家奴谋杀家主例,杀虽不成,罪也宜从重。今念系抵当在柴家之人,与家奴不同,故从轻议,发出官卖。宿积两番作贼,今又听人指唆,扳害无辜,罪宜加等,杖八十,徒二年。路小五两番造谋,坐地分赃,又使同伴妄陷平人,更复设诈乔装诡计百出,其罪尤宜加等,丈一百,徒三年。”发落毕,柴家抱告人自回去,门氏由官媒婆领去。路小五、宿积各自去驿中摆站。宿积是久惯作贼的,身边倒还有几文钱使用,路小五倒弄得赤条条并无分文使费,不免沿途求乞。当时有几句笑话笑他道:

古董是假,乞丐是真。前日假旧,藏在屋里,今日假旧,都在一身。捏着一支破碗,疑是虞舜造漆,碗之所制;托着一根竹棒,想是姜尚父钓鱼之杆所存。身上披的东西,意者孔圣人不暇煖之席,留此一片;口中讨的物事,只皇把大公九府之钱,布施一文。

且不说路小五的狼狈,且说柴昊泉被丁推公罚他许多银米,甚是惊慌,思量再央董闻去说情求免,只得把昔日所典董家房屋送还董闻,以作赔偿原失之物并酬谢之意,央他与丁推官说,或求全负或求量减。只因这一番有分教:文士题诗,迈写胸中感愤佳人脱难,还存天外情悰。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8卷 饮寿觞漫题冷暖句 救色妓不动雨云情

诗曰

酒堪醉我何妨醉?色易迷人偏不偏。

豪士肝肠似冰雪,诗章分别两留题。

却说柴昊泉把向年所典董家房屋送还董闻,央他再去与丁推官说情。董闻允诺,便将柴昊泉出名,写下一个求免罚的手本来袖着,亲往刑厅署中,与丁推官相见。先谢了他前日免提柴白珩之情,然后说:“蒙罚银米,本当速谕上纳。奈力有不能,还求宽免。”丁推官道:“此事若追究起来,那柴白珩不特前程有碍,还要问个大大的罪名。今止罚银米,已是屈法用情,似难再宽免了。”董闻道:“治年弟也不敢为再一之渎。只因亲情面上,不得不为代恳,还乞格外垂仁。”丁推官笑道:“年翁是失主,今失主已不论盗情,只论亲情了,小弟怎好方命?但所罚赈饥之米,是免不得的,须如数输纳。其助开河银五百两,姑免了罢。左右开河一事虽经上台题号,还要候旨定夺,自下还可暂缓。”董闻拱手称谢,便取出手本来,要他批完了,随即作别出署,径至柴家。把手本与昊泉看了,昊泉不胜感愧。自此,昊泉依旧往清溪村居住,把所典董家原屋出空了,让董闻仍返入城中旧居,将清溪村住居做个别业,往来其间。可笑柴昊泉,当初女婿急难之中,要求他加施,却分文不与,反发出许多没理的话来,今日却把三百两原契白白送还。人情事势,变态如此。闲话休题,且说董闻返居之后,光阳茬苒,不觉又是秋尽冬来,正值柴白珩的母亲艾氏五十寿诞。艾氏比柴昊泉小五岁,与昔日昊泉庆寿之时,相去恰好五年。董家免不得备礼去贺,此时昊泉正要奉承女婿,与五年前的光景大不同了。在家中张乐设宴,先请董起麟去吃了一日酒,然后另设寿席,邀董闻赴饮,更不请别客,只约几个相知的门客奉陪。又唤下一班上好的梨园子弟,并两个妓女伺候。又遣女使,去请女儿淑姿到家宴。董闻便与淑姿乘舆张盖,同赴寿筵。

到柴家门首,昊泉父子即亲自迎将出来。艾氏自和媳妇簇拥着淑姿,到后厅与众女眷们坐地。董闻在堂中,与丈人、舅子并门客毕叙礼过了,依次而坐。茶罢,两个妓女上来叩见。董闻看那两个妓女时,也都有几分姿色。问其姓名,一个叫做娄艳花,一个叫做燕青鸾。董闻道:“我前在京中,闻马幽仪之名,可惜不曾相会。近闻他不住在京师已返到这里来了。我只道柴内兄昔日曾作寓在他家,是旧宾主,今日必然请他在此。原来却不在此。”娄艳花道:“马二娘近日惹下一场祸事,了不得在那里哩?”董闻惊问道:“有何祸事?”燕青鸾接口道:“马二娘到此过不多时,那些慕名求见的却甚多。他只推病,不肯见客。近日有杨阁老的公子杨大爷在这里经过,要请他到舟中一叙。他执意不肯去,因恼犯了杨大爷的性子,差人到他屋里打得雪片。这还不打紧,不想又打出一封书札来,却是什么常胡子的手笔。那常胡子是个在逃的杀人重犯,杨大爷见了这封书,便去对理刑丁老爷说了,把他拘禁狱中,着在他身上要这常胡子。却不是晦气么?”董闻惊讶道:“有这等事?”柴白珩便插口道:“那马二娘惯要恃才使性,怠慢客人,所以撞出这场祸事。”娄艳花道:“这场祸事也不小。闻说丁理刑老爷是杨阁老的门生,又与杨公子是旧宾主,杨公子说的话他怎好不听?况又有常胡子的书为据,却不是有口难辩?谁人可以解救得?”董闻道:“我与丁刑事都是杨阁老的门生。杨公子与我有世谊,他前日到此,我也曾去拜他,却不晓得有马幽仪这段事。如今杨公子已将起身,丁刑尊也好做方便了。我虽与马幽仪并无一面,却闻他是个有才有意的妓女,今在患难中,不可不救。”娄燕二妓并众门客听说,都道:“若得董爷相救,是他造化哩!”正说间,只见柴家管门的人飞奔进来报道:“理刑丁老爷来拜董爷了。”众人都吃一惊。董闻道:“他为何直来到此?”连忙穿了公服,到门首接入。吓得柴家上下诸人并门客妓女等,各躲在一壁厢,捏神捏鬼的张看。董闻迎丁推官到堂中,叙礼而坐。丁推官道:“昨接抚台宪檄,因郑州知州丙制金以贪污罢职,委小弟去权署州篆。宪限文到之日,即便起行,为此特来与年翁一别。早间曾叩新居,闻台驾在此,故尔便道奉晤。”董闻道:“年祖台荣行如此之速,治年弟未及饯送,怎反劳大驾枉顾?”丁推官道:“小弟今日一来奉别,二来兼有所嘱。”董闻道:“有何见教?”丁推官道:“前借余总戎处之物,因家信未到,目下不能即还,尚欲求宽几时。烦年翁为我致意。”董闻道:“这不妨,待治年弟与他说,决不来催促便了。”丁推官谢道:“琐屑之事,屡渎清听,惭愧惭愧!年翁得暇,乞过郑州一晤。”说罢,即起身作别。董闻一头送他出去,一头便把马幽仪被祸的话对他说,要求他释放。丁推官笑道:“此女是年翁的相知了?”董闻道:“治年弟素未与他识面。但闻他是个有才的妓女,特起一片怜才之心,替他说个方便。妓女家往来的人何可胜数?怎的着在他身上要起常胡子来?还求垂恩释放罢。”丁推官道:“此女在京中时,小弟亦曾闻其名。今承见教,怜才之心,彼此同之,当一面致书与杨公子,一面就释放他便了。”说罢,拱揖而别。

柴家父子及众人见董闻与地方官恁般莫逆,一发惊骇,礼貌愈恭。董闻想起五年前之事,不觉心中有感,因欢说道:“记得五年之前,岳父寿诞,亦是孟冬时候。那日天气骤寒,酸风逼人。今日一般也是初冬,却甚和暖。同此堂中,同此节气,而炎凉光景,前后不同如此。”柴家父子听说,晓得他语中带刺,低头无语。众人却顺口答应道:“便是今日天气和顺得好。”董闻回顾旁桌上,见有纸笔在那里,便取过笔来,展开素纸,题诗一绝云:

“称觞追忆五年前,同此堂中冷暖悬。

却怪天时浑不定,也随人意共推迁。”

董闻题诗才罢,堂中酒席已摆完。昊泉执杯看坐。董闻不肯坐专席首位,教把桌子都打斜摆了,与众人团团而坐。梨园子弟送戏目上来请点戏,董闻逊让了一会,说道:“今日不必演正本,回大家点几出雅剧看看罢。”众人都道:“悉凭尊意。”董闻便于《彩楼》、《荆钗》、《白兔》、《还带》四本戏文上各点了几出,梨园子弟登场唱演。做到那可悲愤之处,董闻嗟叹道:“大丈夫落魄之时,往往受人简贱,古今一辙。”柴家父子看了这样戏文,又听了董闻这般说话,颜面无地。及至上套酒馔已完,大家起身到书房中小坐,那时董闻已半酣,便乘酒兴,对着众人,把晚间所演戏文评论起来,说道:“当初做《彩楼传奇》的人有些欠通。木兰寺投斋,本是唐人王播的故事,却移在吕蒙正身上,这也罢了。王播诗云:‘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阎黎饭后钟。二十年前尘扑面,今朝才得碧纱笼。’吕蒙正中状元之时,与住破窑之时,相去何尝有二十年之久?可笑那作传奇的,第三句当改不改,倒把第二句改作‘十度投斋九度空’不通之极。初时闻钟赴斋,原来脱空;后来饭后鸣钟,故投不着,止是一度空耳。一度空投,遂从此绝,妄待九度空乎?况和尚中尽有好的,倒不比俗人势利。”因把向年穷途狼狈、多亏大力庵中沙有恒和尚留饭之事,述了一遍。昊泉父子皆有惭色。董闻又道:“吕蒙正是庶出之子,其母刘氏为正夫人所逐,故携其幼儿,权栖破窑。今把刘氏强扭作蒙正之妻,说他为丈人所逐,只怕吕蒙正倒没有这样势利的丈人。”昊泉听说,自觉惭赧,只推要到堂中支持,脱身出去,留白珩在书房陪客。这些众人却闻所未闻,都道:“原来如此!若不是董爷说,我们那里晓得?”因问:“《荆钗记》上的故事可真否?”董闻道:“那孙汝权与王十朋本是同榜中的,又是好朋友。只因当时有奸臣史浩秉政弄权,王十朋劾了他一疏。这疏稿却是孙汝权代草的,所以史浩的门人做这本《荆钗传奇》,把孙汝权扮作花脸。”娄艳花道:“这等说,那钱玉莲投江,可有的么?”董闻道:“王十朋的母亲便姓钱。今说他妻子姓钱,为丈母所逼,只怕王十朋倒没有这样势利的丈母。”燕青鸾道:“那《白兔》、《还带》这两本戏文,一发求董爷说一说。”董闻道:“李弘义是个大将,与刘智远为结义兄弟。今纽作刘智远的舅子,扮做花脸,亦是冤诬。若他舅子果然是李弘义决没有这样欺贫灭亲的事。至于《还带记》中刘二舅,其人其事,不知有无,却未尝污蔑古人,没甚妨碍。这个做传奇的,还算忠厚,形容刘二舅,不过势利而已,不到得暗害中伤,有不可言之恶。”白珩在旁听说,不胜惶愧,只得推醉避入里面去了。少顷,堂中下半套酒席已摆列齐整。吴泉再请董闻入席饮酒,又演了几出戏。两个妓女和众门客轮番把盏,董闻吃得大醉,待要起身,昊泉再三款留,众人也劝道:“冬夜正长,不妨宽坐。”董闻道:“此堂原是难得坐的。我五年之前,求坐此堂而不可得,所以今日在此,不醉无归。今已大醉,可告辞矣。”说罢,起身作谢而去。醉步趔趄,不觉转向侧边角门内走。吴泉道:“贤婿请从大门出去。”董闻醉中又想起前事,叹道:“不消罢。就从角门内出去,还强似走后门哩。”吴泉满面羞惭,无言可答,看董闻上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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