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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明记-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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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面从马车钻出来的,是一个艳装的中年女子。下车后,回头又牵了一十六七岁蒙着面纱的清丽女子缓缓出来。
“妈妈,是哪条船啊?”,女子黄灵鸟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光看此排场,众人就知道此女子必为秦淮河一带的当红绝色。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高进情不自禁淫了一句。
“应景,应景!”,二老叟同时笑赞。
女子开始大声的一声,看到附近有人,转了低声和妈妈交谈起来。高进等人,转头相识一笑,自等待潘耿寻了独孤信,确定是哪条船回来。
“我也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管家,说好了在这里等的。气死人了,今日委屈了你了。女儿,我们开门做生意,有几种人不能得罪,这种不要命的泼皮就惹不起。今日唱几曲就走,就算了了账,下次再来纠缠就找官府的人治他们”,妈妈皱着眉头安慰着女儿。
“一个小小的地主,居然如此无赖。等我回去告诉方世鸿方公子,要他给我们出气!”,女子生气的道。
妈妈摸着女子的手安慰道:“傻丫头,那个方世鸿又会是什么好人!虽然他爹方从哲现在又出来做了辅相,但是听说方世鸿在北京城也就是一个浪荡公子,与虎狼谋皮的事情还是莫做的好。欢场上迎来送往,都当不得真。”
“若不是这小地主,桐城的阮公子今日还要带马公子来,还有扬州盐商的那个胖的像猪一样的程公子,说好了考完院试就来找我,上次他还许了我一套头面。不知道找他们有用吗?”,女子还是不服气。
“阮大铖,马士英都是初出茅庐还没走上仕途,爱惜羽毛,虽然家里有点权势,不会为一青楼女子和人大打出手,你别以为他们对你有意思,只不过贪图你的美色。扬州盐商程公子,胖的像猪一样,虽然有钱,但真心说你愿意跟他过夜?”
“嗯,妈妈,我的心思还不是为了给你多挣点钱!”,女子扭捏的摇动着妈妈的手撒娇,被老鸨说中的爱慕年轻才子的那点心事,居然面上发红,幸好罩了面纱别人看不到。
妈妈耐心的劝慰不懂事的女子:“别看他们用了强,银子倒是给了双倍。就看这点,也算是合了道上的规矩。这种人老娘看了几十年,是得罪不得的,还是少惹事!”
看着勉强服气了的女子,妈妈心道:“北京来的浪荡公子哥,见多了要是抢了你去,老娘还不亏了老本,还是先让他去找别的女子吧。至于那几个才子,钱财又不是太多。就那个盐商子弟,自然不能让他轻易的得手。这家路过的土包子,自然可以吃一口。”
码头上的两群人,都在等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互相也打谅一番。
那妈妈见高进一伙,老的老,少的少。老的明显是随从,少的还算潇洒,不知道又是哪家来开眼界的子弟(经过了三年历练和生长,高进的气质可以算是上了很大一台阶,已经很有粗壮如赌侠高进那般男人的味道)。
“庄主,独孤信迎接来迟,还请庄主恕罪!”,众人怡然自得的情绪被独孤信高声唱的一喏打断。
高进转身看了独孤信,做出严肃的样子,道:“刚干什么去了?”
独孤信见庄主严肃,急忙指着身后推着装满了各种食盒小车的几个家丁道:“听灯船上的娼家介绍,金陵小吃,自六朝流传至今,多达八十多个品种,船上的不是很齐全。”
独孤信随手指着身后一车,介绍道:“我特意去采办了些,这是桂花夹心小元宵,那是五色小糕,还有一些酥烧饼和什锦菜,都是娼家介绍的上好土产。我还选了一些可以存的久的,给老夫人等人带回去。”
高进笑了,道:“些许小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去跑!走一起上船!潘耿还寻你去了,我们寻他去。”
独孤信带着高进一行寻着自己的船而去,走着就遇到正回头的潘耿。
满头大汗的潘耿进见独孤信到了,高兴的道:“独孤院长到就好了,我去那边码头上接人去?”
高进正欲问独孤信,订的灯船的娼家大笑着迎出来:“哎呀,各位爷到了,来客人拉,小厮们,上等的碧螺春泡起来,姑娘们,出来接客拉!”
“大爷!”,十来张握着各色精致手帕的芊芊细手同时从船上伸了出来。
第250章 信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过如此。老宅男高进背手驻足,看着无数伸来的手臂,遥想当年在花都看到整齐迎客的失足妇女,心内意荡神驰。
独孤信一旁呵呵笑道:“知道庄主这几日辛苦,卑职找了些庸脂俗粉聊以助兴,船上已经检查过了,我们的人在上面,庄主可以放心休息。”
高进哈哈大笑着带着兄弟们和老鸨一起登了船。众人进了大厅,高进大喝一声:“船上备好澡水没,我们各自先去洗洗。独孤,各侍从和你的手下安排好,半个时辰后开饭。”
老鸨愕然,这还有一上船就先洗澡的,真是粗人急色,凑上去赔笑道:“澡水是备好了的,不知道公子选择哪位姑娘的房间洗浴!”
“自然是你们船上最好的那间!”,独孤信一旁喝道。
“云樱,带公子回房洗浴!”,老鸨有些不开心的回头叫着,一个梳着高髻穿着华裙的年轻女子应了,款款上前向高进作了个万福,低声道:“公子,请跟我来!”
高进哈哈一笑,向众人笑道:“你们自选,我先去洗洗,都快臭了。”
头一走,众人也都不客气,自找了看得有眼缘的去洗去了。独孤信是不敢去的,安排好手下轮流到几个屋里去洗,带着轮值的侍卫抽了上船的跳板,守住船帮和庄主附近的船舱。
潘耿这时候回来了,后面带的,居然是高进一行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伙女子。
独孤信低声向潘耿道:“本来想给庄主一个惊喜,没想到他们已经在码头上遇到了。幸亏她们没记得我,哈哈,还可以搞个意外的哈皮,就是那个庄主喜欢说的哈皮。”
“他们随身带的那几个泼皮也要上船”,潘耿报告。
“上就上来,上来就关到底舱去。不听话就捆起来”,独孤信不在高进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神愈发的阴狠与冷冽了,让熟习的潘耿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上来居然把我们晾在这里!”,年轻的女子坐在灯船空荡荡的前舱中央,非常恼怒。身后几个侍女也七嘴八舌的叫道:“妈妈,这些人太不像话了,连杯茶都不准备,今日之事传出去会损了我们花满楼的名声!”
“休的嗦,客人没到,就稍事等待,哪里这样没规矩。这船的老鸨子丁龅牙,从来不是善茬,她手里的姑娘在秦淮河上也算一流的。今日她能坐着等,你们就该也能等。能在丁龅牙的船上不花钱有茶喝的青倌人,老娘好像还没听说过。”
青年女子看着一脸铁青的妈妈,站起来凑近了,伸手扶着妈妈的肩膀,温柔的摇晃着笑道:“秋妈,你别生气了。今日我就帮你挫挫丁龅牙的威风,我胡媚娘出道以来,金陵城里还没有对手。”
秋妈抬眼看了看女子,转了温婉的语气道:“媚娘,你可要收收脾气。虽然你技艺已成,但是对世间事情还是知之甚少。妈妈这些年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来啊,上壶香茶!”,胡媚娘大声的叫道。
“胡媚娘,在我的船上,上好的香茶可是一两银子一壶!”,丁龅牙转出身形,呵呵的笑着。
“来一壶,这几个银子还不在老娘眼里”,秋妈突然开口,强硬道。
丁龅牙冷哼:“来啊,给她们上壶香茶,记住收现银的。”
胡媚娘随手从怀里荷包里掏了一两银子丢去,丁龅牙接了,无趣的转身走了,心中不悦的嘀咕,算秋老太你运气好找了个好花瓶,不过就这个性子,哼,看她也长不了,还是我们船的云莺性子好。
丁龅牙念着自己的云莺好,自去舱房端了壶好酒,就往云莺的船舱走去,一路被高进的侍卫拦了两次,在门口还被潘耿挡着先把酒喝了一口。
丁龅牙不高兴道:“怎的,这船上的东西都是你们备好的,我们的人从今天早上起就没下船了,还怕毒了你们少爷不成。”
潘耿笑道:“休得聒噪,银子不会少你。只会多不会少,伺候好我们少爷,少不得你的好处!”
丁龅牙敲了敲房门,喊道:“云姑娘,我端了壶合欢酒来。”
一个小丫鬟开了门,将李妈迎了进去,潘耿也跟了进去。房间不大,在屏风后的木澡盆里,高进正舒服的享受云莺的服务。
李妈见一切正常,笑道:“这位公子,对我们云莺姑娘可还满意。”
高进正迷糊着打瞌睡,慵懒的抬着眼皮,道:“尚可!”
“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吾在门外,有何事大声叫一声就好!”,潘耿在一旁禀道。
“好!”,高进笑道。
李妈和潘耿退出门外,李妈气鼓鼓的,就看到码头上一大群人走过,其中一人高叫:“丁妈妈,今日你家船可被定了!”
“是阮公子、马公子啊,哎呦,还有方大公子啊,今个真不巧,船被人包了,各位要定须待明日了”,丁龅牙媚声媚色,声音居然尖巧的如二八女子。
“哎,船头那个不是胡媚娘吗?”,人群中的方世鸿眼尖,一眼就看到船头戴着面纱闻声探出头张望的胡媚娘。
“媚娘,今日你不是说接了酒席,原来是在这里,是何人定下的台面?”,阮大铖大声的叫道,可是那女子嗖的缩回了头,不再露面。
方世鸿咬着牙恨声吩咐随身的管家,“去问问,谁在这里开席,居然敢和我们抢女人。”
四十来岁,一脸横肉的管家屁颠颠的向船跑来。
独孤信一看有麻烦来了,盯着多嘴的丁龅牙,下令道:“开船!”
欢场多年的丁龅牙也知道停下去有祸事,立即躲进船里不再露头。同时,船头的秋妈也埋怨胡媚娘探出脑袋多事。
看着一无所获的管家,方世鸿大笑:“难道是哪家小财主,见了我们就跑了!走,追上去羞辱他们一番!”
方世鸿身边的狐朋狗友簇拥着方世鸿,带着十来个家丁,争先恐后的一哄而起,抢了旁边一条花船就要开船。
有人看着阮大铖和马士英站着还没上来,大声叫道:“阮兄、马兄,还不上来!”
马士英正要迈步,阮大铖拉住马士英,低声道:“莫去,看起来要惹事,能让胡媚娘拒绝的不会是小角色。”
马士英领悟,大声向船上叫道:“忽然想起座师还找我们有一事,明日再和大家相聚。”
“这两个胆小猫。开船!”,方世鸿站在船头大大咧咧的指着高进的船,叫着:“快追。”
夕阳已经落山,沿河十里灯火通明,宛若后世的路灯一般将两岸照的白亮白亮的。满路的客商,满河的灯船,每条路上的酒店、茶坊、妓院、每条灯船都传出丝竹之乐和觥筹交错之声。
男人的哄笑、女子的尖叫,低声的吟唱、高调的叫卖,与船工的吆喝混杂在一起。就连前后追逐着的两条船,都一起构成了一副和谐的明末秦淮河图。
“金陵一梦!”,洗的干干静静,享受按摩后,又睡了半个时辰的高进神清气爽,换了自设计的圆领文化衫,套上短裤,踢踏着人字木屐,从云莺的房里推门出来。
云莺低着头,换了一身新衣服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心内狐疑这位小爷只是让自己服侍洗了个澡,然后在自己的被窝里抱着被子睡了一觉,碰都没碰自己一下,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高进刚舒坦着站在船头遥看天地,想发出一声龙吟,结果到耳里变成了一声嘶哑无奇的长叹。
潘耿和独孤信很郁闷的在高进身后弯着腰,报告身后那条快贴上来的船准备抢姑娘,扰了大家的雅兴。
两个老鸨都不作声,这是买家力量的较量,反正都是客,谁胜跟谁走,这点倒是和建州女真和明军之间的鞑子们的立场类似。
高进凝视着身后那条船,一帮公子哥带着穷凶极恶的家丁一边在船头喝酒,一边大声叫骂。
丁龅牙和秋妈是看惯了人的主,发现面前这奇装异服的公子,丝毫不惊慌,突然明了这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联想到那些家丁的恭敬程度,暗自猜测会是哪家的公子。
“对面那船,为首的叫方世鸿,他父亲最近被皇上点了内阁大学士”,秋妈试探的丢了个包袱。
“就停在那片湖水中央,若是他们出的起更高的价,你们就和他们走。你们两个老鸨自己去谈。但是没谈成前,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高进指着一处河道尽头的一大片水色,叫道。
两个老鸨看着前方的玄武湖,心中踌躇,自己若是去说了,今后在金陵城就坐实了毫无信义的名声,那是行业的大忌,要倒台的。
秋妈和丁龅牙权衡再三,互相交换了眼色,秋妈上前道:“这位爷,花满楼既然接了您的单,今日自然要做完。说好的一饭三曲一舞,还请爷开始吧!”
丁龅牙也不示弱,道:“既然今日我这船包给了公子,自然是听公子的安排!哪里还能再包与别人,虽然我们是娼家,可也是极讲信义的!”
高进看两人表情坚定,心中感叹四百年后,多少商家还不如今日这两个娼妓。
第251章 纨绔
“庄主,独孤信还有一计!”,独孤信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招,低声凑近高进道。
“何计?”,高进好奇的问道。
独孤信抬头望着高进的脸色,腆着脸笑道:“奉老夫人令,为了绝对的保证安全,末将还在后面不远处跟了一条货船,在船上备了几十个兄弟以备不测。末将本不欲让他们扰了庄主的雅兴,既然现在后面那帮家伙没长眼,就让他们去处理,我们继续游玩。”
高进想起自己的情报头子在无锡就干过这样的事情,想来现在的南直隶,至少有二百多自己人,笑道:“让他们和那条船搞场纠纷就好,尽量不要伤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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