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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通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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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善法,唯执事明以教之!欲迁数万户之民居,必有可容数万户筑室之处,而此数万户又不能不耕而食,必有可容十数万人耕种之田。则度地居民,为此日第一急务矣。今全台山中之地既欲尽弃,附山平地又弃十里,即以三十里而计,已去一千五百余里之三十里。截长补短,应得纵横各四百五十里之地,以为被迁之民之田畴庐舍,不知此地从何拨给。所当筹度者一也。人情安土重迁,非尽恋恋故地,亦苦田舍经营,所费不赀。富家栋梁瓦桷可以搬赴新居,工匠墙垣亦费其十之六,贫家土舍茅檐无可移用,一经迁徒,则常从新建盖。以乱后残生饔飧不继之穷民,何以堪此茅绹土木之繁费。嗟叹之声,既不忍闻,势不得不有以资之。每屋一间给银五钱,计费钱粮五六万两,不知动支何项。所当筹度者二也。各山隘口未知几何,即以罗汉门一处而论,已有三四路可入。则此一千五百里之山,其隘口不止百计,每口伐木挽连,百夫亦须三五日,计用人夫不下三五万。不知系官自雇募,抑或派之于民,所当筹度者三也。一千五百余里之界墙,一千五百余里之濠堑,大工大役,海外仅见。计费钱粮不下十万两,将给之自官,则无可动支之项;将派之于民,则怨声四起,必登时激变。所当筹度者四也。寇乱风灾之后,民已憔悴不堪,百孔千疮,俱待补救。即使安静休养,时和年丰,尚未能遽复元气。况又有弃去田宅,流离转徙之忧,即使有地筑舍,有田开垦,而五钱之惠,能成屋宇几何;薙草披荆,能望西成几何。况又有无资可借,无地可容之忧,谁肯餐风宿露,相率迁移于无何有之乡乎?民而肯迁,岂不甚善,假如强项不依,哓哓有辞,将听其不迁而中止乎?抑以兵威胁之乎?所当筹度者五也。既已三令五申,费尽心力,复听其不迁而中止,则宪令不行。是教民凶悍,而开犯上之风,非所以为治也。若以兵胁之使移,则民以为将杀己,抗拒亦死,不抗拒亦死,必制梃与兵为敌。至于敢敌,亦遂不容不杀矣。无故而歼我良民,于心不忍。歼不尽则祸不已,歼之尽则人又不服,既上乖朝廷好生之德,又下失全台数百万之人心。所当筹度者六也。自古以来,有安民,无扰民;有治民,无移民。无故而使千五百里之人,轻弃家乡以糊其口于路乎?开疆拓土,臣职当然。蹙国百里,诗人所戒。无故而掷千五百里,如带之封疆,为民乎?为国乎?为土番盗贼乎?以为民,则民呼冤;以为国,则国已蹙。以为土番杀人,则划去一尺,彼将出来一尺。界墙可以潜伏,可以捍追,正好射杀人民。以为盗贼,则千五百里无人之地,有山有田,天生自然之巢穴,足以逞志。不知于数者之外,或有他取乎?夫事必求其有济,谋必出于万全。循此檄也以行,能必其有济乎?无济而不召乱,犹之可也;残民而有功于国,亦未为不可也。能必其不召乱,不残民,而又能有功于国,则计出于万全矣。不然愿执事之熟思之也。”满保乃止,唯立石禁入番地。    
    时阿里山番乱。六十一年,诸罗知县孙鲁遣人抚之,水沙连番亦内附,附阿里山番纳饷。初,知府靳治扬招抚土番,附郭各社,皆设义塾以教之,至是巡道陈大辇选其秀者为佾生。雍正元年,知府高铎又奖励之,于是熟番渐向学。当是时,半线开垦,已成都聚,而诸罗辽远不足控制。满保乃从廷珍之议,划虎尾溪以北至大甲溪,设彰化县,而溪北至鸡笼,设淡水同知,驻竹堑,以理民番之事。漳浦蓝鼎元曾从军来台,力言开垦竹堑番地之利,又与巡道吴昌祚论治台之书,谓彰化地多荒芜,宜令人民开垦成田,勿致闲旷。前此皆以番地禁民侵耕,今已设县治,无仍弃抛荒之理。若云番地,则全台皆取之番,欲还不胜还也。宜先出示令土番各自开垦,限以一年尽成田园,否则听民垦耕,依照部例,则为业主,或令民贴番纳饷,易地开垦,亦两便之道也。其后当道从之,颁行例则,而垦务乃大进。    
    傀儡番在深山之中,负嵎蟠踞,杀人为雄,荷兰郑氏之时,屡讨未服。及一贵之变,余党王忠逃入山,廷珍遣外委郑国佐偕通事章旺往捕,未能得。秋心武里社女土目兰雷为粤人所杀,其族八歹率加者眼社番数百,伏东势社,杀粤人三人。报至,派兵讨,破其两社,并抚附近之番而归。


第五部分抚垦志(3)

    四年,诏豁番妇丁税,而熟番丁税,每谷一石改征银三钱六分,着为例。水沙连番荷摩社素内附,当朱一贵之变,乘乱以逞。既就抚,土目骨宗恃其险阻,辄出杀人,官军未能讨也。秋九月,总督高其倬檄巡道吴昌祚至省,询番情,授方略,命为总统,以北路参将何勉副,又调淡水同知王汧协征。时巡台御史索琳在郡中,与昌祚会斗六门,议进剿之策。十月,军至水沙连,番拒战,大败之,诸番震慑就抚。越数日,复进水里社,禽骨宗,并其二子,戮之。自是水沙连番二十五社复纳饷如初。    
    五年,沙辘番乱。沙辘自遭兵后,势微弱,而地腴,汉人争购之。土目嘎即谓其众曰:“祖宗遗此尺寸土,为子孙可耕可猎,可供衣食,输课饷。今若尽售汉人,必受欺侮,我将无以自存。”遂杀人以叛。彰化知县张缟请兵讨,嗣从通事之请,许降。当是时,淡水同知王汧以番地日被侵垦,或以贱价售人,番无得食,日就穷困,致起争杀。上书御史尹秦,奏定社田,大社留给水旱之地五百甲,中四百甲,小三百甲,以为耕猎之地,各立界碑,永远保之。其余草地悉令召垦,并限三年升科。    
    六年冬,山猪毛番乱,杀汉人二十有三。翌年春二月,总督高其倬檄总兵王郡、巡道孙国玺会办,以游击靳光瀚、同知刘浴率兵讨,调诸罗知县刘良璧堵后山,发内攸社番要击之,北路营参将何勉亦入楠梓仙山。军至邦尉,番降。十一年,始以南路营兵三百戍山猪毛,自是番不敢出。    
    九年,大田西社番林武力潜谋作乱,结朴仔篱等八社,以十二月起事,恣焚杀。淡水同知张宏章走免,居民多被戕,北路汹汹。总兵吕瑞麟适北巡,至淡水,闻变,回及猫盂,被围。瑞麟力战,奔彰化,征兵府中,累战不克。十年五月,林武力复结沙辘、吞霄等十余社齐反,围彰化县治,居民逃避,号哭于道。宏章率乡勇巡庄,道经阿束社,番伏击,众溃。有粤人锄田者十八人见之,制梃以救,宏章获免,众皆战死,彰人葬之,谓之十八义民。六月,总督郝玉麟调瑞麟回府,檄新授福建陆路提督王郡讨之。七月,郡偕巡台御史觉罗柏修军至鹿港,遣参将李荫越、游击黄林彩、林荣茂、守备蔡彬等,合兵攻阿束社。番不能拒,潜窜于山。郡以参将靳光瀚、游击黄林彩、守备林世正等各率兵扼隘。八月,渡大甲溪,复遣将分击。林武力之去也,踞险自守,官军追之,过大安,登大坪,直抵番界。谍报林武力走南日内山,复追之,攀缘而上,番踞高崖,下矢石,官军发炮攻,声震山谷。番却,捣其巢,遂缚林武力以降,戮之。是役捕虏千余人,或杀或放。十二月,乃班师归,建镇番亭于彰化,改大甲社为德化,牛骂社为感恩,沙轹社为迁善,而汉人多耕其地矣。    
    十三年,眉加腊番乱,讨之。眉加腊为彰化野番,未内附,频年以来,辄出没于柳树楠、丁台各庄附近,焚杀居民。十月,北路副将靳光瀚、淡水同知赵奇芳合兵讨,获其数人,戮之。遂于柳树楠设隘以守,台中之设隘始于此。    
    乾隆二年,诏减熟番丁税,着照民丁之例,每丁征银二钱,余悉裁减。巡台御史白起图奏言:“嗣后汉民不得擅娶番妇,番妇亦不得牵手汉民,违者则行离异。汉民照民苗结亲例,杖一百,土官、通事照民苗结亲媒人减一等例,各杖九十,地方官照失察民苗结亲例,降一给调用。其从前已娶生有子嗣者,则行安置为民,不许往来番社,以杜煽惑生事之端。”诏可。先是,大学士鄂尔泰等以台湾居民已数十万。开垦承佃,各谋其生,而禁止携眷,未有家室,别娶番妇,恐滋扰害,奏请解禁。许之。于是闽粤之人至者更多,争垦番地,播稻植蔗,米糖之利,挹注他省,岁入各百数十万金,商务以兴,家富人给,莫不各立久远,为子孙计。乃未几而越界之禁又出矣。    
    三年,总督郝玉麟奏言:“台湾熟番与汉人所耕地界,饬令查明,其已有契可凭输粮已久者,立界管业,此后不准人民侵入番界,贌买番业。应令地方官督同土官,划界立石,以垂永久。”顾越界之令虽颁,而官庄之开愈大。官庄之制,略如郑氏屯田,文武官各备资本,召佃垦荒,以为己业,而其地多在番界。九年,下诏禁止。十七年,更立石番界,禁出入,而台湾之垦务一阻。当是时,归化熟番,渐从汉俗,乃令剃发,锡姓,以遵国制。自是以来,民番杂处,各安畎亩,然交涉之事愈多。三十一年,奏设南北理番同知,以北路驻彰化,南路驻府治,管理民番交涉事务。时两路熟番九十三社,归化生番二百数十社,输饷课,听约束,有事调遣,奉命维谨。及林爽文之役,大将军福康安视师台湾,诸番争效命,建功多。五十三年,康安奏仿四川屯练之制,设置屯防,大屯四,小屯八,语在《军备志》。又以未垦荒地五千四百四十一甲,抄封田园三千三百八十余甲,分给屯丁,为自耕自给之计。语在《田赋志》。然屯番未谙农事,多募汉人耕之,所入不供衣食,嗣以抄封田园拨充班兵之饷。五十五年,清丈,查出侵垦番界田园三千七百三十四甲余,悉没之。贌佃耕作,以其租为屯饷,而开垦番地又日进矣。


第五部分抚垦志(4)

    蛤仔难在淡水北东,或曰甲子兰,番语也,背山面海,土地广漠,溪流交错,西班牙人曾至,为番所杀。乾隆三十三年,淡水林汉生入垦,亦为番害,自是无有至者。漳浦人吴沙居三貂岭,任侠,通番市,以嘉庆元年,募三籍流氓千数百人,率乡勇二百余前进。九月,至乌石港,筑土堡以居,则头围也。二年,沙赴淡水厅给照,与以义首之印,随山刊木,立乡约,设隘寮,至者愈多,拓地至二围。沙死,侄化代领其众,遂进至五围。蔡牵之乱,朱谋踞苏澳。化败之,请以地入版图。知府杨廷理会师至此,谂其形势,亦以为言,而大吏以险远难治,虑有变,不许。嘉义县学教谕谢金銮撰《蛤仔难纪略》六篇,而论之曰:    
    “古之善筹边者,确敌而已,开疆辟土,利其有者,非圣主所欲为。顾是说也,在昔日不可以施于台湾,在今日复不可以施于蛤仔难。其故何也?势不同也。台湾与古之边土异,故筹台湾者,不可以彼说而施于此也。夫古之所谓筹边者,其边土有部落,有君长,自为治之,其土非中国之土,其民非中国之民,远不相涉。偶为侵害,则慎防之而已。必欲抚而有之,有其土而吾民不能居也,徒为争杀之祸,故圣王不愿为,而为之者过也。若台湾之在昔日,则自郑氏以前,荷人据之,海寇处之,及郑氏之世,内地之人居之,田庐辟,沟浍治,树畜饶,漳泉之人利其肥沃而住者,日相继也。其民既为我国之民,其地即为我国之地。故郑氏既平,施靖海上言以为不当弃,遂立郡县,岂利其土哉,顺天地之自然而不能违也。夫台湾之在当日,与内地远隔重洋,黑水风涛沙汕之险,非人迹所到,然犹不可弃,弃则以为非便。若夫今日之蛤仔难,较为密迩矣,水陆毗连,非有辽远之势,而吾民居者众已数万,垦田不可胜计。乃咨嗟太息,思为盛世之民而不可得,岂情也哉!况杨太守入山,遮道攀辕,如赤子之觌父母,而民情大可见也。为官长者弃此数万民,使率其父母子弟,永为逋租逃税私贩偷运之人而不问也。此其不可者一。弃此数百里膏腴之地,田庐畜产,以为天家租税所不及也。此其不可者二。民生有欲,不能无争,居其间者,漳泉异情,闽粤异性,使其自斗自杀自生自死若不闻也。此其不可者三。且此数万人之中,有一雄黠材智桀骜不靖之人,出而驭其众,深根固蒂,而不知以为我疆我土之患也。此其不可者四。蔡牵窥伺,朱钻求,一有所合,则借兵于寇也。此其不可者五。且就其形势观之,南趋淡水、艋牛醣悖鞫晌寤ⅰ⒚霭参踅荩ツ径笕宰怨淘蛏跸铡L任羲校翘ㄍ逵谢迹荚蚣坝谀诘亍4似洳豢烧吡=裾吖偎湮幢伲裨蛞芽酵矗就ǖ馈6牢钏患埃殄承兹艘晕吞又矗锴蟾ブ痢4似洳豢烧咂摺7泊似哒撸收呗侵闷洳蝗讨模恢钦吣敝晕燃钢埽湟橛谄仄裰羌埔病!   
    或曰,台湾虽内属,而官辖之外,皆为番境,则还诸番可矣,必欲争而有之,以滋地方之事,斯为非宜。不知今之占地而耕于蛤仔难者已数万众,必当尽收之,使归于内地,禁海寇勿复往焉,而后可谓之还番,而后可谓之无事。否则官欲安于无事,而民与寇皆不能也。非民之好生事也,户口日繁,有膏腴之地而不往耕,势不能也。亦非寇之好生事也,我有弃地,寇将取之,我有弃民,寇将劫之。故使今之蛤仔难可弃,则昔之台湾亦可弃。昔之所以留台者,固谓郡县既立,使吾民充实其中,吾兵捍防其外,番得所依,寇失所据,所谓安于无事者此也。今之蛤仔难亦犹是矣。    
    或又曰,蛤仔难之民,久违王化,其心叵测,骤欲驭之,惧生祸端。信哉是言也。夫君子之居官,仁与智二者而已。智者之虑事,不在一日而在百年;仁者之用心,不在一己之便安,而求益于民生国计。倘敬事以爱民,蛤仔难之民,即尧舜之民也,何祸端之有?杨太守之入也,欢声动地,驱为义勇,则率以从;索其凶人,则缚以献,安在其久违王化哉?苟其图利于身,弗达时务,抑或委用非人,土豪奸吏把持行私乎其间,则其启祸也必矣。故此事非才德出众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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