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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那座山 作者:山高月晓(起点2011-08-22完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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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还小四岁,却能想得这样周全,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出于对自己深深的爱恋,更表现出他细腻的性格,对黎军的想念就像在不停充气的气球涨满了她的全身。她又一次深切地体会到黎军对自己爱的周到,眼泪泉水般地涌出来。
她坐在写字台前,仔细地把这些钱,按照票面值的大小分别整理码放整齐。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出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她从小长到大,还没有离开过北京,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想到自己要独自到一个完全陌生又很远的地方去生活一段时间,她心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她慢慢地整理着抽屉里散乱的钱票,开始腿发软心发慌害怕中又有些犹豫,但一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又坚定起来。她想了想,路途遥远,环境陌生拿上三百元钱和三十斤粮票加上自己的四十几元,除了来回路费应该能够让她在外维持一段时间。她想好了,两个月以后再回来,到那时事情肯定都会过去。
在《梦幻曲》轻绕的房间里,她尽量放松自己几天来过度紧张、委屈、难过的心情,最后一次躺在这里等待着天亮以后的离去。这洁白的枕头和被子,身下这松软厚实的褥子都散发着黎军身上那股好闻的药皂味,都是这样让她留恋、难舍,同时又让她无可避免地想起最后的那个缠绵之夜;那个几分钟之前还因为挨咬,疼得他惊天动地喊叫的家伙,转眼就变了模样。他向古时一名攻城的勇士,一次比一次更加有力地冲进她那没有设防的城内。勇士的胜利是用他的精疲力竭换来的。他兴奋、快乐、骄傲着,也瘫软着。他像一个贪吃的婴孩,久久地趴在她那不太丰满的Ru房上不肯离去。那晚,那种离别前痛苦的柔情和心酸的甜蜜一起挤在她的喉咙里,她忍不住轻声地抽泣。他并不劝阻,只是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不停地在她的耳边柔情细语。那个夜晚,他用青春和激情唤起她身体的快乐高潮,驱逐离别前的阴霾。初夜是刻骨铭心,最后那一夜令她永世难忘。
肖晨起身找出那张《衷心赞美》的唱片,这是黎军说过的他最喜欢的乐曲。他对她说这首曲名对他很贴切,他就是从心里要赞美她,赞美她的简单,洁白和清香的人性,赞美她那双如湖水样宿醉缠绵,似黄昏般沉思惆怅的眼睛。那个坏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爱学习,可说出的话总是充满诗意。现在她要在这首乐曲中衷心赞美她年轻的恋人;赞美他那含情聚恋的目光,赞美他阳光灿烂的笑容,赞美他那炽热饱满的纯情,赞美他那充满风趣的睿智和他迷人的感性。她抱起他枕过的枕头将头深深地埋进去。
清晨起床,窗外阳光格外好,天蓝得几乎要滴水。肖晨重新把房间打扫干净,把前一天洗过,现在已经晾干了的衣物仔细地叠好放好。她挑选了黎军每天早晨去跑步的那条针织的蓝色运动裤放进自己的旅行包里,她要带着他和她一起去远行。她最后一次亲吻着这些带着黎军体香的物品,禁不住又一次把大滴的泪水撒在上面。
在北京站售票处,肖晨顺利地买到了去宝鸡的火车票。趁等火车的功夫,她给王明霞发去一份电报,请她接站。
早早地坐进车厢里,看着车厢内外那些前来送行的人依依不舍,互相嘱托,或是沉默地对望着对方,眼里流露出不便表达的情感。或是双手相握,反复嘱咐对方保重。肖晨坐在无人理会的角落里感到自己很孤独,她尽量向站台的远处望去,想着几天前与黎军在这里告别的情景。总算等到了那声清脆的预备铃响起,车厢内的人都尽快离去。而车厢外一直默默送别的人群到了一个倾诉的高潮;沉默的人不再沉默,双手相握的人在这最后的时刻握得更紧。最后的铃声响起,火车徐徐向前,高亢的汽笛声像是与肖晨同时吐出了几天来积压在心头惊恐的闷气。
火车在灯火珊斓中向前奔跑,就像是蛟龙畅游在在星海之中。车轮与铁轨摩擦着,咣当当、咣当当,它重复地哼唱着这首令人浮想联翩的咏叹调。北京城,这个肖晨生长了二十二年的地方,渐渐地留在她的身后,灿烂的城市灯火,伴着那难以说清楚的迷乱的心绪离她越来越远。
深夜来临,车厢内熄灯了,静下来的人们开始困倦,逐个进入了梦乡。肖晨没有一点睡意,她头靠着车窗望着窗外,望着那飞速流逝的灯光,为自己总算顺利地离开了北京,总算做成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心里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感。带着胜利逃亡的心情,她的双眼望着黑暗里未知的前方,几天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这车轮转动的声音中幻化成遥远的从前。
列车飞奔着,驰骋在一片荒郊野外,车窗外天地漆黑一团。深沉的夜色里列车像一条独行的长龙,时而随着悠长的汽笛摇篮般地颤颠着,时而平稳无声地向前滑行着。有一刻,躺在上铺的肖晨感觉好像是列车滑出了铁轨,直接滑进了辽阔无垠的太空。它带着繁重的政治压迫,带着这世间一切烦恼与不幸脱离了地球的引力。那一刻,沉睡的车厢内鸦雀无声。幽静,把她带进无限的永恒。
东方露出鱼皮肚般的白色,启明星正在闪出它最后的灿烂。道路两边干涸的河床、黑乎乎的房屋、电线杆子、土堆碎石,远处正在发芽的杨树、麦子地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又晃然而过。呜——列车像个胜利冲刺的健儿呐喊着跃上高高的铁架桥,又勇往直前地冲出漆黑的隧道。明亮刺眼的阳光下,摇摇欲坠的草房在颤抖,几根用树枝捆绑成的柴门斜倚在残破衰败的土围墙上。农田里衣衫褴褛的成年人在刀耕火种,地边上瘦弱肮脏的儿童在寻找刚刚钻出地面的野菜。小站面黄肌瘦的妇女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两个鸡蛋低声叫卖。火车就像开进了时空的隧道,从社会主义美丽的家园,开进了资本主义的贫穷、封建社会的落后,原始部落的荒蛮年代。那种满目苍夷、凄凉、悲惨的景像,着实的叫肖晨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宝鸡火车站是在疑虑慢慢走进的。远远地,肖晨见到了那个快乐的王明霞还有站在她身边她的爱人,那个给她曾经在医院见过的外科医生李岩。只是,才几年不见,王明霞竟然显出了老相。对于肖晨的到来,她既惊喜又热情,她俩大呼小叫地亲热了一阵,忙着往汽车站走。肖晨的行李很简单,除了一个旅行包和一些北京特产外,没有其他行李,所以当汽车进站时,他们三人不用费多大劲就挤上了通往厂区的公共汽车。
宝鸡市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与北京的地理有些相似,不过面积要小得多。路上明霞兴高彩列地向肖晨介绍着沿途的环境和这里的人文地理生活习惯和在宝鸡的那几个三线厂各厂的发展规模。汽车很快就到了终点,也是他们的目的地。
第六章 亦真亦幻
更新时间2011…7…7 18:43:59 字数:3900
放下行李,王明霞带她去厂内洗澡。这是那个年代工人阶级的特权,理直气壮地带着亲友在厂内洗衣服洗澡完全正当权益。这个三线厂的规模不小,只是一切还在建设中,很多设备都很简陋。但热水供应十分充足,24小时都有。浴室里有近似手腕子粗细的水管子上没有花洒,粗大的水流像棍子一样直杵在身上,砸得肖晨躲不是不躲也不是,不过,习惯了还是很解乏的。
晚上,她俩躺在床上,王明霞告诉肖晨,李岩是她在北京住院的第一天就相识的,王明霞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于是耍了个小手腕儿,她就成功了。后来是李岩心甘情愿随她离开北京到了这里,这里虽然没有北京繁华,但是他们基本的生活供应和北京差不多,比当地的居民要强很多。这里孩子的入托和上学都没有问题,有三线联合大院自己办的托儿所和中小学校,不与当地人发生关联。他们现在很幸福,有一个女儿在北京由双方父母抚养。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分房条件宽松,他们俩去年办理了离婚手续,为的是能每年有一次探亲假,还分到了两处住房。这种情况在他们厂里有两例,只要没有人去告,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俩还是很注意的,在厂里人多的地方谁也不和谁说话,上下班各走各的。肖晨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到这来,大大咧咧的王明霞也没有想起来问她。她向所有的女人那样,婆家娘家,大姑子小叔子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一直聊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明霞上班前一个劲地嘱咐她好好休息,告诉她由于中午休息时间短,不能回家,饭菜都是现成的让她自己热了吃。肖晨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让她放心去上班。明霞走后,肖晨坐在王明霞的家里,看到她的幸福生活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感到很烦闷。自己现在是落难的时候,不能在这里久住,万一被人知道了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于是,她决定马上出去找旅馆,把自己先安顿下来。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休息一晚上就又恢复了体力。这一天的时间还很长,为了不感到无所事事,她决定步行到宝鸡市区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厂区,也相似北京东郊的联合大院,像王明霞介绍得那样;这里是由几个大的三线厂组成的,占地面积很大,分为厂区、家属宿舍区和生活区三大部分。站在家属区的大院子里,能看到远处光秃秃的山上不知用什么方法随着山的坡度立着“要抓紧三线建设”和“备战备荒为人民”当时最时兴的毛主席语录似的标语口号。那些大字是用鲜艳的红色写在白色底板上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走出宿舍区,走过一条小马路向前三、四百米,就是生活区了,这里有学校和一条商业街。学校只有一所是由小学到中学的职工子弟学校。肖晨认真地看了看这座四层的灰色小楼,如果是在北京,它算不上什么。可是,这里是宝鸡的郊区,所以这座小灰楼真算得上是一栋巍峨屹立的高大建筑了。暗灰色的小楼被灰色围墙围在一头,教室的么一扇窗户像是新油上的大红色油漆,两种颜色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学校大门面临着一条柏油路,这条六米左右宽的柏油路,也是这里通向宝鸡市区的唯一的枢纽。在学校的一旁还有一个通往宝鸡市内公共汽车的终点站,就是他们来时坐的那趟公共汽车。在公路和学校大门之间,有一条约三米宽的人行道是一条土路,路旁有十来家卖土产杂货、食品百货的小商铺和两家小饭馆。据明霞的介绍,这条街道堪称他们这里的“小王府井”。尽管没有多少货物也没有几个顾客光临,但在这个地方,这里是最容易聚集人气儿,也算是这方圆几里之内最繁华的地段了。顺着这条公路向南,走不远就是渭水河,脚下这座渭水河大桥就是三线厂职工与当地老百姓的分水岭。
渭水河,一条寂寞的河,因为寂寞而更显清冷。河面很宽,而真正有水流的地方只是它的十分之一。丑陋的河滩上横七竖八地卧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它的周围没有繁茂的林木,更没有似锦的花丛。已经是四月下旬了,满目萋萋小草的宝鸡市郊,却看不到那种该有的盎然生机。浑浊的渭水河,带着从甘肃夹裹而来的困顿、苍凉,卷起这里的无奈和忧愁汩汩地流向远方。走在桥上,视野很开阔。荒凉的河旁只有一棵柳树披着即不遮风也不挡雨的绿纱歪扭着身子,很不情愿地立在那里,在它的上空一只离群的孤雁不停地盘旋着,大声地鸣叫着,声音单调粗哑很容易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的那个满腔愁怨的祥林嫂。
顺着大桥走过去,这里是真正的当地人居住的地方。路旁那些衣着不太整齐的闲散人们,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无所事事地抽着旱烟袋,偶尔还有的在肖晨身边慢慢走过,他们肮脏、慵懒、邋里邋遢、游手好闲,看起来无精打采。但这些在肖晨的眼里她都看成是一种简单轻松的生活,起码他们不会像自己这样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流浪漂泊,失魂落魄。不会像她这样是个家庭与单位所不容的,像个杀人越货的逃亡者。她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不是没有单位来管,但她从心里羡慕他们的这种自由自在的闲散生活。她想起黎军说过幸福是一种感觉。现在她才真正体味到,幸福真的只是一种自我的感觉。此刻,她多希望前几天遇到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做梦,而现在只是梦还没有醒。
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用力地拉着一辆木轮板车迎面走来。这种木轮车在肖晨的印象中应该是古代人用的东西,肖晨第一次见到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那个老人黑而干瘦,穿着说不出什么颜色的土布做的半长不短大襟式的袍子。袍子上没有纽扣,老人腰间绑了根布带子,脚上居然穿的是草鞋。因为是上坡,老人原本就有些驼背,由于负重在肩,他的脑袋几乎碰到了膝盖。就在肖晨与老人擦身而过时,肖晨看到老人那瘦骨嶙峋的胸膛和脖子上突暴的青筋。一种怜悯使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返身帮老人一起推车,她用力地推着,一直推到平缓地带。贫穷使人冷漠而冷漠会使人麻木。这种冷漠和麻木随处可见。
这个三国中就有名的陈仓,如今的宝鸡市,小得实在称不上一个市。黄土地上踩出的一条条小路通向各家各户,不规则的土墙小院里灰黑,低矮的房瓦上正在返青的杂草蓬蓬勃勃。肖晨是个方向盲,出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这个城市有两条像点样的柏油路,汇集到这里形成一个十字路口,通向四个方向。沿着脚下的路往前,根据太阳的角度判断是在向南走,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市区的尽头。折回头再向东拐,在一家市内最大的百货商店里转了一圈,除了那些按需分配凭票要本的日用品外,空空荡荡的货架上几乎找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宝鸡,这个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具有战略意义的重要城市,在肖晨看来只是一座原始、破落、贫穷还有些脏兮兮的小县城。
中午,她找到一家还算是干净的国营饭馆。走了一上午,就在这吃饭连带歇歇脚还是可以的,肖晨想得很好。那个物质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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