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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 (莫雨x穆玄英)浊影清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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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穆玄英顺莫雨手指的方向一望,那匿在阴影里放灯的不正是安禄山的女儿安婉儿?曾经的千金之躯在父亲死后也被唐军通缉。
“她回来……就不怕被发现么……”
“当日长安在安禄山手里,你我不也入了内城?”莫雨倒有几分欣赏她的胆色,哥哥弑父时,妹子还在外面求药治疗安禄山的眼疾,人情冷暖啊,啧啧。
“罢了。”念在她孝心一片,穆玄英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当做你我没有看到她吧。”
莫雨点头,随之握住他的手,肩并肩往西市而去。
次日,两人策马南下,走枫华,过洛道,不久回到南屏山地界。穆玄英将马留在倌塘驿,从当地人家借来一个酒瓮,直奔小川,专门挑猴子聚集的地方打,翻出不少好酒,当然,也惹怒不少地头蛇。
莫雨离老远就闻到香气,还看到一群追在穆玄英后面跳脚的大小猴子,掌风一扫,震慑开那些小东西,莞尔道:“怎么回事?”
“这是猴儿酒。”穆玄英小心翼翼将酒倒入瓮里,在前为他带路。
莫雨发现他们停在小川北部的一座孤坟前。
穆玄英把酒放在墓前,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无比正色道:“爹,孩儿回来了,知道你爱酒,特地带来一瓮呢。”
闻言,莫雨一惊,仔细瞧了瞧那墓上只有一句话——
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
这……居然是大侠穆天磊的墓!风吹鬓发,衣摆飘动,多少往事掠过莫雨心头,毛毛是怎么跳崖的,他是怎么入了恶人谷,半天,幽幽开口:“你爹一生心愿如此,而你带恶人前来,他会怎么想?”
穆玄英坦然地笑了,“我入浩气盟正是继承了爹的志向,浩气长存,也将是我一生的信仰,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要为浩气而战!但是,我也想告诉爹,人世无常,莫雨哥哥是毛毛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即便不能时刻相守,也无须因他的身份而遮遮掩掩,虚掷光阴。”
这人,是他儿时的小尾巴,也是他半生的羁绊,本以为前途未卜,彼此的关系尚难论定,哪知当下此际,在穆天磊的坟前,竟听到了如此坚定的话。
——好,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穆玄英!
——你不负我,我岂负你?
莫雨深深凝视穆玄英,见那明澈的眸子分明在说,我与你,无怨亦无悔。他倏然大笑,再无顾忌,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毛毛,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爹呢?”
洞悉他的言外之意,穆玄英脸一红,抿抿唇,眼角眉梢尽染柔情——
猴儿酒。
千里寄乡愁。
饮一口。
醉里不见是九州。
歌未歇,阙楼空,沧海横流。
归去留,江湖风雨几时休?
相将携手。
尾声
那是许多年后。
一日,浩气与恶人休战,莫雨潜入浩气盟,轻车熟路摸索到穆玄英的居所前,想要看看多日不见的他在做什么。不远处剑光缭绕,原来浩气盟的“天狼”在给小孩子演示剑法。莫雨觉得有趣,便躲在一棵树后没有现身。
“还有呢?”小孩子手持木剑,模仿大人的架势一边比划一边说,“玄英哥哥,你教狗蛋的剑法比我快,你偏心!”
穆玄英弯下腰与他双目齐平,“学剑要循序渐进,你起步晚,当然就慢些。”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狗蛋啊。”小孩子着急道。
穆玄英一愣,“为什么非要打败他呢?”
“谁让他欺负我。”小孩子气愤地攥起拳头。
穆玄英噗嗤一笑,“是吗?那前两天你生病,他天天去问小月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
“真的?”小孩子茫然地眨了眨眼,“那他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穆玄英摸摸他的脑瓜,“这嘛……你把泥娃娃还回来,哥哥就讲个故事给你听,然后你就会明白啦。”
“被发现了……”小孩子扁扁嘴,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裂开的泥娃娃,玄英哥哥也那么在意。”
“因为这是哥哥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呀。”
大树后的莫雨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他并没仔细听穆玄英对那孩子讲了一个如何曲折的故事,只觉点点春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映照林间,花开四野,遍地情浓。
完稿于2014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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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 小冤家
他们来到万花谷已有数日。
穆玄英发现莫雨总是下意识捂着半边脸,吃饭也慢得出奇。最初以为是不合胃口,但谢道长一来,那位裴元的大弟子献宝似的换了几样可口小菜,竟然还是引不起莫雨的半点兴致,实在让他莫名担心。
“……你哪里不舒服么?”
莫雨别开眼,“没。”
“那为什么捂着脸?让我看下。”穆玄英拉下他一边的手,仔细瞅了瞅,不由得皱起眉,“有些肿了……阿布,阿布,快帮我莫雨哥看一看。”
莫雨一个没拦住,屋子里的人被穆玄英喊了出来。
阿布的脸色也不大好,“这么大声是当我聋了么?晓元在睡午觉啊。”
“呃……抱歉。”穆玄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发,“下次会注意,不过,马上都申时了,再睡的话晚上怎么办?”
“晓元之前去昆仑探望谢云流,一听说万花谷重建凌云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阿布轻轻掩上木门,“至于你这位哥哥,有什么好看的。”
穆玄英脸一红,“不,不是让你看他,啊不对,我就是让你看他为什么脸肿了?”
阿布瞄一眼心里就有数了,故意卖关子。
“这嘛……”
“我没病,不劳他费心。”莫雨就是跟这个万花弟子不对盘,若非担心穆玄英服过加快伤势痊愈的烈性药,而小月代浩气盟帮着万花谷与七秀坊医治战后疫情,总是行踪不定,不然何必来此受气?
阿布一摆手,仿佛在说不是我不愿治,是有人不肯配合。
穆玄英无奈地先将莫雨哄到一边,又回过头来跟阿布拱拱手,“拜托啦。”因为谢晓元的关系,阿布也算对他们格外照顾,到了青岩也没上三星望月就直接住在落星湖,大家朝夕相处,又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阿布,告诉我吧,他到底怎么了。”
阿布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一边蹲下来给小炉子煽火,一边道:“还能有什么,他右上最后一颗牙坏了。”
“牙……”穆玄英愕然,“难怪莫雨哥哥吃不下东西。”
“自便吧。”阿布丢给他一根细长的丝线,“别告诉我这点小事还要我动手。”
不愧是活人不医的徒弟。
“不、不用啦。”穆玄英接下丝线,不动声色来到莫雨跟前,猛朝他笑。
莫雨头皮发麻,“你在傻笑什么?”
“阿布说我可以停药了。”
笑成这样还是再吃上两天吧,莫雨打定主意,一抬眼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穆玄英摊开一只手,“没啊。”
“另一只呢?”当他是三岁小孩不成?莫雨去拉他背在腰后的手。
穆玄英出其不意一点他肩上的穴道。
全无防备的莫雨行动被制,僵在原地无动弹,只能诧异地盯着面前之人。
——毛毛你敢偷袭我?!
龙困浅滩遭虾戏,穆玄英趁机捏了把莫雨的脸,小声道:“对不住啊莫雨哥哥,如果跟你直说,你肯定不让我碰,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要做什么?
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莫雨眼睁睁瞅着他低下头,朝自己张开的嘴里探寻半天,小心翼翼将一根丝线伸进来,之后越收越紧。
“莫雨哥,你说今天早上在湖边看到的鹿是公的还是母的?”
这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谁会关心那头鹿是公是母?先让他合上嘴好不好?稍一溜神齿间骤痛,落星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躺在屋子里的谢晓元受惊而醒,眨眨眼,被周围熟悉的环境安抚下来,又糊里糊涂地翻身睡了过去。
总之,掉落的是一颗牙。
莫雨一肚子火没处撒,正要扒掉护手,好好收拾始作俑者一顿,忽见穆玄英郑重其事将他的牙埋在土里,不禁啼笑皆非。
“喂!”他蹲下身戳了一下那人的额头。
“你上了药不能说话。”穆玄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莫雨才不理会那么多,“你把我的牙埋在这里是能发芽么?”
“是王婆婆说的。”穆玄英振振有词地掩上土,“下面掉的牙要往房顶上扔才能茁壮成长,上面掉的牙要埋在土里才能落地生……生……”
“怎么不‘生’下去了?”莫雨好整以暇等着他的回答。
“我晕头了……”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子,哪会掉一颗长一颗?穆玄英咂咂舌,“莫雨哥哥,你千万别生气,那牙是一定不能留的,否则还会影响其他的牙,况且又在里面不……不影响外在……恶人谷的莫雨还是那么……那么……”
狂——霸——拽——酷——咳咳咳,就是说不出口怎么办???
瞧他憋半天也吐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雨着急之余又有些痛快,面上维持淡淡的,丢下他独自去晴昼海吹风。
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穆玄英唉声叹气。
阿布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壶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多浇浇水,没准真能发芽呢?”
“……”
入夜,晴昼海的蚊子多了,莫雨才冷着脸从外面转悠回来。他一进屋,宽下外衫倒头便睡,根本不理会巴巴望着自己的人。
烧好的热水不用可惜,穆玄英松开束发绳,清洗一头长发。无意中发现发梢分了叉,怨念地看几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人。说起来,莫雨哥哥的头发真好啊,在恶人谷那样山穷水恶的地方还能光亮顺滑,枉费自己长年住在青山秀水的落雁峰,落差不要太大。
“毛毛。”不知何时,莫雨来到近前,手里的小剪刀咔嚓咔嚓响,“你究竟打算将这个马尾辫子留多长?”
穆玄英下意识捂住脑袋,“我好不容易才束起来的。”他的头发一干就会翘,若不束好,又要被大家当成刺猬摸来摸去。
咔——嚓——
话音未落,莫雨的剪刀已然有所动作,穆玄英眼前扑簌簌落下一绺发。
“啊!!!”
隔壁刚要睡着的谢晓元又被吵醒了,他翻身坐起,推推身旁一旦入眠就雷打不动的阿布,问是不是有危险——那对天杀的冤家,阿布咬牙,两手按住谢晓元柔软的耳朵,“这里是万花谷落星湖我的一亩三分地,什么危险都没有,快睡。”
天大的账,天亮再算。
莫雨这边就不同了,凝视着受到刺激的穆玄英,期待他朝自己发难,谁知半天都没动静,那小子连连深吸好几口气,肩膀耷拉下来。
“毛毛?”
“唔……”
“毛毛。”
“唔唔……”
“呀,只想剪掉开叉的部分,一不小心剪多了。”真是冠冕堂皇的好理由,莫雨为自己点赞。
穆玄英好半天才张了张嘴,“没……没事……”
没事?他不是很喜欢束这个马尾辫子?莫雨勾起他的下颚,“你在对我说谎,你心里很生气,觉得我又在欺负你对不对?”
穆玄英哭笑不得地摇头,“哪有,头发剪坏了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你那颗牙却没了呢。”顿了顿,“就当咱俩扯平了?”
莫雨是故意的,有段日子没看到穆玄英气呼呼的样子,心里痒痒的,可这小子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无论被他丢了多少次布娃娃,抢了多少次肉包子,依旧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真黏人。
真……是他的傻毛毛。
“谁说扯平了?”
“那再……”穆玄英狠了狠心,“再剪一绺吧。”
咔嚓,穆玄英眼前又落下一绺发,不过,这次头发是属于莫雨的。
“莫雨哥哥?!”
“这才叫扯平。”
剪刀脱手,青丝纠缠,莫雨一把搂过穆玄英吻了上去。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对他而言却再也没有比穆玄英更重要的人了。
为他,可以死,为他,亦可以生,三千烦恼丝算得了什么?被世人当成疯子又如何?
甘之如饴。
翌日,莫雨和穆玄英起身告辞,谢晓元左看看右瞅瞅不知如何开口,一夜之间,那两人的头发都有点怪呢。
“要走可以。”阿布冷冷道:“只要你能赢了我。”
“这是挑衅?”莫雨眯起眼。
穆玄英跟谢晓元下意识往两边拉他们,都多久了,怎么这两个人还在闹别扭?可惜,这一次谁劝都没用,一道墨影,一道白影,三两下挣脱身边的人,大打出手。
至于战况如何……
“好像会打很久的样子。”跟想象不大一样。
谢晓元一脸习以为常,“我还是沏茶给你喝吧,落星湖的莹流很不错。”
“呃……却之不恭……”
……
“味道如何?”
“啊,好喝,还有么?”
……
一时间,本该为人瞩目的PK被悠哉悠哉的围观者抛到九霄云外,只有长满奇花异草的晴昼海鸟乍飞,鹿惊鸣,热闹非凡。直至离开青岩万花,同乘一匹马的莫雨才趴在穆玄英背后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毛毛,老子以后再也不想跟离经花打架。
无独有偶,当是时,远在落星湖的阿布呵呵一笑。
——决斗嘛,打不死你就磨死你;
——打架嘛,磨不死你就磨吐你。
欢迎来战。
番外之二 布娃娃
讨厌莫雨的人如恒河沙数,但是,我排第二没人能排第一。
论及渊源,那可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当时,我还是一个小娃娃,好吧,现在我也仍是一个小娃娃——
对,还是布做的那种,补丁落了补丁。
即使这样我的小主人也很喜欢我,每天都会抱着我在村子里玩。谁知莫雨一来,就把我抛到了杆子上。可怜的小主人矮矮的,小小的,怎么跳也无法够着我,他两眼泪花,看得过路的大侠于心不忍,便将我取下来还给他。然而到了第二天,我又会回到那个该死的杆子上去,还用问么,自然是莫雨做的好事。
他似乎以欺负我的小主人为乐,不是抢肉包子就是夺稻香饼,好像一天没把小主人气哭就会少了点什么。
有一天村子里发生巨变,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在放火。
小主人在半睡半醒中被那个坏蛋莫雨背了出去,他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被主人放在被窝里的我,所以,我被遗忘在这里。外面烟火弥漫,鸡飞狗跳,时不时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有熟悉的,有陌生的,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没多久,我所在的老屋就坍塌了,荡起的尘埃掩去窗口投来的最后一丝光线,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唯独此时此刻,我由衷庆幸莫雨来过。
至于我嘛,算了,只是一个破布娃娃,出去了也不会变成真人,长埋于此又怎么样?就是在不见天日的岁月里,始终记挂那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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