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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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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刘昌祚的性格特点是顾全大局。

他主动出去劝部下,一切以国事为重,不能内讧。

内讧没有发生,宋朝继续攻城。只是不管多么努力,注定了一事无成。机会错过了。上天曾经给过宋朝两次绝佳的时机。

一次是刘昌祚快速闪机即将突破城门。那时本可以一了百了;二是阻击仁多零丁,就算不能借机抢城,起码不能让援军进去。

两次都错过之后,灵州城不仅城坚池厚,连守军人数也急剧上升。此消彼涨之后,宋军已经没有半点优势。可是高遵裕还不死心,他要继续尝试。

结果是屯兵坚城之下围攻18天。看时间是很不少了,应该给城里带来很大压力,可惜从实际效果来看,宋朝人只是自找苦吃。他们千里奔袭,需要速度,没法带重型攻城器械,勉强从周边收集资料想做一些,可都是些不成材的小树杆,想搭个云梯都费劲。

半个多月过去,高遵裕急火攻心,拿灵州城没办法,继续拿刘昌祚出气。没有任何错,他就要杀只比他差一级的副手。结果可想而知,泾原军再次暴走,人没杀成,军心士气进一步低落。

经过反复这样的欺侮折磨,刘昌祚终于忧愤成疾,病倒在军营里。

郁闷中又一个致命的消息传来,粮道被劫了。离边境那么远,西夏这个穷地方,十一月底了天寒地冻,没有了粮想找片绿树叶子吃都没有。还敢耽误吗?立即撤退。

高遵裕这次没有犯晕,部下们怎么劲他就怎么听了。可是他忘了城里面的人是谁,仁多零丁,这人是西夏自李元昊之后最有军事天赋的人,继承了党项种的狡诈残忍。他没率军趁机杀出来,而是做了件狠到了家的事。

扒开黄河……

十一月底的黄河水冰冷刺骨,带着冰凌冲向了宋军营地。在撤退之前宋军终于被淹到了。幸运的是这个季节黄河的水量不是最充沛时,人马辎重并没有一下子全毁。

宋军紧急撤退,边走边回望,几十年间丢掉的灵州城就这样留在了身后,它本应被夺回来的!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这时最重要的是警惕四周,随时注意追兵。

他们多虑了,这时仁多零丁还是没有出城,黄河给宋军带来的噩运才刚开始。灵州一带为了发挥黄河的水利效益,修建了众多的水渠。这些水渠纵横交错,铺满周边大地,只要黄河的水流出来,就会一个个注满,是天然的阻挡路障。

宋军想越过去,只能毁了各种军械搭浮桥,分期分批地慢慢过。想提速的话,除非下渠里游泳。就这样,高遵裕率领环庆军在前,领头先跑,刘昌祚的泾原军给他们殿后,在他们的背后,灵州城的城门终于又一次的打开了。

仁多零丁出现,迫使宋军加快了撤退速度,一小半的泾原军真的跳进了冰水里游过了长渠。等爬上来之后,百战精兵也开始打哆嗦,而他们的前方,长渠复短渠,水渠何其多!某一天的晚上,被迫在一条大渠、一条小渠之间扎营。

环庆、泾原两兵团分开了,仁多零丁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天晚时西夏兵大举进攻,泾原军独自应战,一边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边拼老命地挥刀子,终于打退了西夏人,可全军没一个人高兴。

都是老兵了,这个都懂。仁多零丁不是要一次性吞掉他们,而是在寒冷、缺粮、冰水、撤退中不断地消耗,一点点地折磨死。

形势比人强,看懂了也得走上这条路。好容易越过各条水渠,第二次攻击在一个隘口发生,这次前边的环庆军良心发作,派了大将俞辛、任诚来支援,结果全部战死。泾原军主将刘昌祚的副手姚麟出战,才勉强过关;第三次攻击在韦州城下,饥渴劳累的宋军抢着进城,被西夏抢了个大便宜,死了很多人。

直到十二月的上旬,两支队伍才撤回宋境。这时他们已经用枪杆和弓箭来烧火取暖,全军冻饿伤病,损失惨重。

环庆军托了高大衙内的福,损失率是五分之一,受到重创的是泾原军。从始至终,它几乎冲杀在前,撤退在后,把西征重担独自扛在了肩膀上。这样巨大的消耗,让出塞时的5万余士兵、5千匹马,只回来13000人、3000匹马。

减员过三分之二。

刘昌祚悲愤交集劳累过度,在灵州城下就病倒了,勉强挣扎回到国内后很长时间卧床不起,一代猛将从此意志消沉,再没有什么作为。

最失望的人莫过于宋神宗。从战争开始后,他日夜处于紧张的守望中,他传令西北战报不分昼夜只要传来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这样,他在一个深夜里得到了灵州城失败的消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宋神宗在震惊中计点整个战役走向,发现倾全国之力发动的西征竟然继续不下去了。

高遵裕失败,王中正误事,李宪虽然节节胜利,但迟迟不能到达主战场,这时再孤军深入,已经没有意义,反而是送给西夏人的厚礼。

局势竟然急转直下,到了这步田地。

宋神宗在深冬黑暗的皇宫里一个人独自徘徊了一晚,心灵深处无数的念头升起又旋落,100多年的宿怨,近10多年以来的努力,帝国的命运,竟然就这样失败了吗?

这不止是军事上的失败而已,连带着的是千辛万苦才挣扎起来的经济国力,民心士气,这时失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振作!与之相对应的,反对派的呼声,甚至皇宫深处的阻挠,也会随之而起……难道真的是天不佑大宋吗?

这个念头让他剧烈的痛苦。坐以待旦之后,他咬紧牙关签署了命令李宪撤军的指令。从这一刻起,他深深地知道,真的失败了,堂堂大宋煌煌天朝,真的又被西北的跳梁小丑给羞辱了。他,宋神宗赵顼,与太宗、真宗、仁宗一样,并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中兴名主,只是个志大才疏的庸人罢了!

对人严,对己更严,这让宋神宗极力奋发年青有为。可是这种性格有着巨大的自我折磨性,让他不能忽略失败,快速恢复。他陷入了低落的漩涡,无力、也不愿剥离出来。

转机没多久就出现了,种谔的鄜延军回来了。鄜延军在十二月中旬竭尽全力抵达了白池,这是最后的极限,他已经用了所有的办法,再也没有半点前进的动力。

这期间军队曾经分裂过,从城京调给他的3万禁军受不了西北的苦寒,在饥饿中他们逃跑了。为了能活下去,这股巨大的逃兵不仅带走了鄜延军的战力,还把种谔的后方搅了个乱七八糟。

他们饿,为了找到吃的,已经顾不到是西夏方还是本国居民,他们全都抢。

这股乱兵被沈括解决,他是西征部队的后方总负责人。只是迫于严寒、路远,他实在是供给不上种谔的给养。深冬时节的西北大地上,鄜延军已经身陷绝境,如果再不及时脱身,等西夏人包围过来,注定了全军覆灭。

实战检验出种谔的军事天才,进攻时机变百出,撤退同样是一门艺术。面对一向不讲信义,狡猾凶残的西夏人,种谔玩了个小花招。

他派人向西夏挑战,3天后决一死战。

西夏方面立即就全面动员了起来,集结兵力,保持警惕,鬼知道狐狸一样滑的种谔会不会突然偷袭。熬过3天之后,他们冲出营门,到了约定地点。结果左等人不到,右等还没来,派人去催才发现宋军的营地早就空了。

种谔在发出挑战书后第一时间就跑了……回到国内,他给宋神宗带来了最好的消息。五路大军中只有他这一路攻城略地带回来实力。比如说兰州、米脂两城,义合、吴堡、塞门、浮图等寨。至于银州、夏州、盐州等地,鄜延军虽然攻下来了,可是兵力有限没法保住。

这些只是收获的一部分,他带回来的更重要的东西是宋朝的信心。请问,五路西征真的是失败了吗?这要看怎样来定义。

如果说以灵州论成败,那么宋朝的确是输了;如果以战争本身为定论,宋朝无论如何都占据了上风。

与党项人近百年的恩怨,宋朝在战争方面打出了几个阶段。最开始是大炮轰蚊子,以宋太宗赵光义时的充沛军力,抓不住像泥鳅一样滑溜的李继迁。

这是机动性不足;

后来在野战时期李元昊打遍东亚无敌手,宋朝尽管出现了范仲淹、韩琦、张亢、狄青等大批名将也处于下风,勉强维持边境不倒而已。

这是野战能力太差;

李谅祚在宋朝面前占不到半点便宜,野战没机会,攻城时被射得跟刺猬似的往回跑。只是可惜,宋朝那时国力下降,没有远征的资本;

宋神宗这次五路伐西夏,不管在传统的史书里是怎样评价的,比如他惨败了,损失兵力、民夫总和近20万了,抛开这些看战绩,宋军的战斗力,尤其是野战能力全面压倒了西夏人。五路之中,除了王中正之外,宋军除了没能攻下灵州,其余所有战绩一律全胜!

即使是灵州之役,宋军的失败也不是西夏人造成的。第一当然是高衙内的脑子秀逗了,一个人玩死了帝国的梦想;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宋军其实是败给了天气。

偏偏选在西北苦寒时节出兵,除非摧枯拉朽毫无阻碍击破西夏全部防线,不然就得面临塞外的大风雪。不过这也怪不了宋神宗,谁让西夏国偏在这个时候内讧的呢?

看过战绩再看得失。

这是个相对的问题,不是说宋朝有了损失就代表了失败,要看看西夏人同时期怎样了。双方的军队损失基本是相差无几的,不同处在于西夏人是宋朝人杀的,而宋朝人是天气、黄河水杀的。抛开这些之后,由于战争是在西夏境内展开,所有恶果都由西夏方独自承受。

史书记载,战争过后西夏“虏中匹帛五十余千,其余老弱转涉,牛羊堕坏,所失盖不可胜数。”翻译成白话文,就是物价飞腾,经济崩溃,民众流离失所,西夏立国之本的牲畜一片一片地死。

客观地讲,元丰西征是西夏军事、国力走向衰弱的转折点。

这就是主动进攻的好处,哪怕战争本身打了个灰头土脸,仍然可以重创对手,让敌人元气大伤。这些战报随着战争结束一份份地呈交给宋神宗,让他敏感、有自伤倾向的心灵开始了逐渐复苏。他的心灵有了一些难得的厚度。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第一个战役。之前的熙宁开边、交趾之战都有王安石坐镇,胜负之间有一位不世出的超级智者掌控,他所需要的就是观摩与学习。这时不同了,独自驱使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去征战,胜负的结果不止是对国家有影响,最直接的体现在对他个人心灵的影响。

胜了,会骄吗?败了,会馁吗?一个成年男人心灵的厚度,是由一个个亲身经历的事情来达成的。理性回归,宋神宗看到了宋朝军队质的变化,信心和欲望渐渐地又回来了。就像印证这些一样,两个多月以后,西北战场接连传来了好消息。

宋元丰三年(公元1082年)三月,鄜延军经过短暂休整之后再次出击,种谔派出大将曲珍率两万步骑出东川攻击宥州。宥州的西夏守将反应很快,他派出三万人迎战。以逸待劳,人多势众。看着很保险,只是就像惯例一样,他们又被种谔忽悠了。

他们在东川等,计算路程鄜延军应该出现了,可是偏偏不见人影。正想组织人力再调查,在他们背后突然间冲出来大队人马。鄜延军出现了,出其不意,野战变成了偷袭,胜负还有悬念吗?那一天连西夏的宥州主将都当场战死。

曲珍没有停留,进一步攻击葭芦寨。葭芦寨只是一个建在荒山上的战斗堡垒罢了,没什么油水,可就是这里,改变了宋神宗的心灵走向,甚至扭曲了宋朝的历史。

这座寨子很不起眼,可要看建在哪座荒山上。横山(今陕西横山东南之横山),这是党项人的立国之本,像一条天然的长城一样阻峙在宋、夏两国之间。

对宋朝来说,拿下横山的制高点,就像辽国掌握了燕云十六州一样,从此居高临下,一马平川,随时可以进入西夏腹地。而拿下葭芦寨之后,制高点到手了。

这让种谔空前兴奋,他和他的父亲两辈经营边关,一个详尽、庞大的战略计划早就生成了,这时终于可以实施。他亲自进京,面见皇帝,说出长久以来的愿望。

——“横山延袤千里,出产战马,易于耕种,有盐铁之利,百姓骁勇善战。夺得横山,再沿银、宥、夏、盐、会、兰等州一线修建城寨,筑垒推进,一步步稳扎稳打,围逼灵州与兴庆府,逼使西夏就范。

这是与之前五路西征截然不同的计划,从战略思想上来说,是延续着当年范仲淹的思路一脉相承的。虽然见效慢,可每一步都没有风险。西夏的国土面积并不大,以这时宋朝空前壮大的国力,对西夏压倒性的军事实力,绝对可以把党项人的生存空前挤干济尽。

最优越的一点,是根本就不用和对方的主力军团野战对决,只要发挥宋军最传统的守城优势,就足以让西夏眼睁睁地被蚕食,却没有半点办法。

如果要说缺点的话,就是见效慢,花费大。这要筑多少个城池,盖多少个寨子,何日才能见到党项人俯首称臣?

可刚刚挣脱了失败情绪的宋神宗不这样想,他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种谔,你真是带来惊喜的人,你真是我心中的喜悦!为了让喜悦升级,他迅速派出了两个特派员,跟种谔回西北,实地考查操作难度。

种谔像一团春风,从西北吹向京城,当再吹回西北时,他觉得春天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心里变得忐忑。不安的感觉往上升,这两位特派员太奇怪了,让他看不懂,尤其是其中姓徐的那位。

两个特派员,一个是太监叫李舜举,另一个叫徐禧,官衔是给事中。李舜举就算了,他只是宋神宗的贴心人。一起在皇宫里生活嘛,无可避免的,敏感的神宗皇帝觉得太监值得信任。

而这位徐禧就正相反,他本来离着神宗无比的远。

徐禧是个没文凭的人,能混进公务员队伍,完全是托了改革的福。这位仁兄从小志向高远,不屑于读书,当他的同龄人都在钻研科考时,他走遍大江南北,边塞绝域,积累了一脑子新奇古怪的想法。这些想法让宋神宗大为倾倒。

神宗说,“朕阅人多矣,未见如卿者。”单从这句话来看,徐禧比王安石都厉害了。

这时派徐禧上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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