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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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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太守。颂少能辨物理,为时人所称。察孝廉,举秀才,皆不就。文帝辟为相
府掾,奉使于蜀。时蜀新平,人饥土荒,颂表求振贷,不待报而行,由是除名。
武帝践阼,拜尚书三公郎,典科律,申冤讼。累迁中书侍郎。咸宁中,诏颂与散
骑郎白褒巡抚荆、扬,以奉使称旨,转黄门郎。迁议郎,守廷尉。时尚书令史扈
寅非罪下狱,诏使考竟,颂执据无罪,寅遂得免,时人以颂比张释之。在职六年,
号为详平。会灭吴,诸将争功,遣颂校其事,以王浑为上功,王浚为中功。帝以
颂持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不行,转任河内。临发,上便宜,多所纳用。郡界
多公主水碓,遏塞流水,转为浸害,颂表罢之,百姓获其便利。寻以母忧去职。
服阕,除淮南相。在官严整,甚有政绩。旧修芍陂,年用数万人,豪强兼并,孤
贫失业,颂使大小戮力,计功受分,百姓歌其平惠。
颂在郡,上疏曰:
臣昔忝河内,临辞受诏:“卿所言悉要事,宜大小数以闻。恒苦多事,或不
能悉有报,勿以为疑。”臣受诏之日,喜惧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愿以萤
烛,增晖重光。到郡草具所陈如左,未及书上,会臣婴丁天罚,寝顿累年,今谨
封上前事。臣虽才不经国,言浅多违,犹愿陛下垂省,使臣微诚得经圣鉴,不总
弃于常案。如有足采,冀补万一。
伏见诏书,开启土宇,以支百世,封建戚属,咸出之藩,夫岂不怀,公理然
也。树国全制,始成于今,超秦、汉、魏氏之局节,绍五帝三代之绝迹。功被无
外,光流后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惭德。何则?彼因自然而就之,异乎绝
迹之后更创之。虽然,封幼稚皇子于吴、蜀,臣之愚虑,谓未尽善。夫吴、越剽
轻,庸、蜀险绝,此故变衅之所出,易生风尘之地。且自吴平以来,东南六州将
士更守江表,此时之至患也。又内兵外守,吴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壮主以镇抚
之,使内外各安其旧。又孙氏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替,同于编户。
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困逼身,自谓失地,用怀不靖。今得长王以临其国,随
才授任,文武并叙,士卒百役不出其乡,求富贵者取之于国内。内兵得散,新邦
乂安,两获其所,于事为宜。宜取同姓诸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吴、蜀。
以其去近就远,割裂土宇,令倍于旧。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须皇子长乃遣君
之,于是无晚也。急所须地,交得长主,此事宜也。臣所陈封建,今大义已举,
然余众事,傥有足采,以参成制,故皆并列本事。
臣闻:不惮危悔之患,而愿献所见者,尽忠之臣也;垂听逆耳,甘纳苦言者,
济世之君也。臣以期运,幸遇无讳之朝。虽尝抗疏陈辞,泛论政体,犹未悉所见,
指言得失,徒荷恩宠,不异凡流。臣窃自愧,不尽忠规,无以上报,谨列所见如
左。臣诚未自许所言必当,然要以不隐所怀为上报之节。若万一足采,则微臣更
生之年;如皆瞽妄,则国之福也。愿陛下缺半日之间,垂省臣言。
伏惟陛下虽应天顺人,龙飞践阼,为创基之主,然所遇之时,实是叔世。何
则?汉末陵迟,阉竖用事,小人专朝,君子在野,政荒众散,遂以乱亡。魏武帝
以经略之才,拨烦理乱,兼肃文教,积数十年,至于延康之初,然后吏清下顺,
法始大行。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骄纵,倾殆之主也。然内盛台榭声色之娱,外
当三方英豪严敌,事成克举,少有愆违,其故何也?实赖前绪,以济勋业。然法
物政刑,固已渐穨矣。自嘉平之初,晋祚始基,逮于咸熙之末,其间累年。虽鈇
钺屡断,翦除凶丑,然其存者咸蒙遭时之恩,不轨于法。泰始之初,陛下践阼,
其所服乘皆先代功臣之胤,非其子孙,则其曾玄。古人有言,膏粱之性难正,故
曰时遇叔世。当此之秋,天地之位始定,四海洗心整纲之会也。然陛下犹以用才
因宜,法宽有由,积之在素,异于汉、魏之先。三祖崛起,易朝之为,未可一旦
直绳御下,诚时宜也。然至所以为政,矫世众务,自宜渐出公涂,法正威断,日
迁就肃。譬由行舟,虽不横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渐靡而往,终得其济。积微稍
著,以至于今,可以言政。而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政功美绩,未称圣旨,凡
诸事业,不茂既往。以陛下明圣,犹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
不无虑乎!意者,臣言岂不少概圣心夫!
顾惟万载之事,理在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难倾,一倾难正。故虑经后世者,
必精目下之政,政安遗业,使数世赖之。若乃兼建诸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
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如或当身之政,遗风余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
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若未尽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
陛下,将如之何!愿陛下善当今之政,树不拔之势,则天下无遗忧矣。
夫圣明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故善为天下者,任势而不任人。
任势者,诸侯是也;任人者,郡县是也。郡县之察,小政理而大势危;诸侯为邦,
近多违而远虑固。圣王推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包彼小违以据大安,然后足
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夫武王圣主也,成王贤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
封建者,虑经无穷也。且善言今者,必有验之于古。唐、虞以前,书文残缺,其
事难详。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兴王之显亲,列爵五等,开国承家,以藩屏
帝室,延祚久长,近者五六百岁,远者仅将千载。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弟不
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汉承周、秦之后,杂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馀
年。揆其封建不用,虽强弱不适,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在同姓
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援,以宁社稷。七国叛
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自是之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车。
是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光武绍起,虽封树子弟,
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
天命移在陛下。长短之应,祸福之徵,可见于此。又魏氏虽正位居体,南面称帝,
然三方未宾,正朔有所不加,实有战国相持之势。大晋之兴,宣帝定燕,太祖平
蜀,陛下灭吴,可谓功格天地,土广三王,舟车所至,人迹所及,皆为臣妾,四
海大同,始于今日。宜承大勋之籍,及陛下圣明之时,开启土宇,使同姓必王,
建久安于万载,垂长世于无穷。
臣又闻国有任臣则安,有重臣则乱。而王制,人君立子以嫡不以长,立嫡以
长不以贤,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而贤明至少,不肖至众,此固天理之常也。物
类相求,感应而至,又自然也。是以暗君在位,则重臣盈朝;明后临政,则任臣
列职。夫任臣之与重臣,俱执国统而立断者也。然成败相反,邪正相背,其故何
也?重臣假所资以树私,任臣因所籍以尽公。尽公者,政之本也;树私者,乱之
源也。推斯言之,则泰日少,乱日多,政教渐穨,欲国之无危,不可得也。又非
徒唯然而已。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遗绪,得中贤之佐,而树国本根不深,无
干辅之固,则所谓任臣者化而为重臣矣。何则?国有可倾之势,则执权者见疑,
众疑难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若乃建基既厚,藩屏强御,虽置幼君
赤子而天下不惧,曩之所谓重臣者,今悉反忠而为任臣矣。何则?理无危势,怀
不自猜,忠诚得著,不惕于邪故也。圣王知贤哲之不世及,故立相持之势以御其
臣。是以五等既列,臣无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群后既建,继体贤鄙,亦
均一契,等于无虑。且树国苟固,则所任之臣,得贤益理,次委中智,亦足以安。
何则?势固易持故也。
然则建邦苟尽其理,则无向不可。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至宣王,宣王
之后,到于赧王,其间历载,朝无名臣,而宗庙不陨者,诸侯维持之也。故曰,
为社稷计,莫若建国。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系服也。今之建置,宜审量事势,
使诸侯率义而动,同忿俱奋,令其力足以维带京邑。若包藏祸心,惕于邪而起,
孤立无党,所蒙之籍不足独以有为。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善识事势之士
深共筹之。建侯之理,使君乐其国,臣荣其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上下一心,
爱国如家,视百姓如子,然后能保荷天禄,兼翼王室。今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
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何也?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
也。今之建置,宜使率由旧章,一如古典。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
情愿未移。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
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藩辅。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
徒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上之势也。
古者封建既定,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
若推亲疏,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职,非建国之制。今宜豫开此地,
令十世之内,使亲者得转处近。十世之远,近郊地尽,然后亲疏相维,不得复如
十世之内。然犹树亲有所,迟天下都满,已弥数百千年矣。今方始封而亲疏倒施,
甚非所宜。宜更大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数,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亲疏远近
不错其宜,然后可以永安。古者封国,大者不过土方百里,然后人数殷众,境内
必盈其力,足以备充制度。今虽一国周环近将千里,然力实寡,不足以奉国典。
所遇不同,故当因时制宜,以尽事适今。宜令诸王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于古典所
应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须车甲器械既具,群臣
乃服彩章;仓廪已实,乃营宫室;百姓已足,乃备官司;境内充实,乃作礼乐。
唯宗庙社稷,则先建之。至于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天子,
其余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封爵者,悉得专之。今臣所举二
端,盖事之大较,其所不载,应在二端之属者,以此为率。今诸国本一郡之政耳,
若备旧典,则官司以数,事所不须,而以虚制损实力。至于庆赏刑断,所以卫下
之权,不重则无以威众人而卫上。故臣之愚虑,欲令诸侯权具,国容少而军容多,
然亦终于必备今事为宜。
周之建侯,长享其国,与王者并,远者仅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汉之诸王,
传祚暨至曾玄。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甚违,其故何邪?立意本殊而
制不同故也。周之封建,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诛放。
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不免诛放,则群后思惧;胤嗣必继,是无亡国也。
诸侯思惧,然后轨道,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在也。汉
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随以亡。不崇兴灭继绝之序,
故下无固国。下无固国,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今宜反
汉之弊,修周旧迹。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应除,苟有始封支胤,不
问远近,必绍其祚。若无遗类,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
又班固称“诸侯失国亦犹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且建侯之理,本经盛衰,大
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书之玉版,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寡
弱小国犹不可危,岂况万乘之主!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永久居重固之安,
可谓根深华岳而四维之也。臣之愚,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固成之
势,则可以无遗忧矣。
今阎闾少名士,官司无高能,其故何也?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
故无名士。下不专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无高能,则有疾世事;
少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立吏课而肃清议。夫欲富贵而恶贫贱,人理然也。
圣王大谙物情,知不可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诡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由贫,
欲贵者必先安贱。安贱则不矜,不矜然后廉耻厉;守贫者必节欲,节欲然后操全。
以此处务,乃得尽公。尽公者,富贵之徒也。为无私者终得其私,故公私之利同
也。今欲富者不由贫自得富,欲贵者不安贱自得贵,公私之涂既乖,而人情不能
无私,私利不可以公得,则恒背公而横务。是以风节日穨,公理渐替,人士富贵,
非轨道之所得。以此为政,小大难期。然教穨来既久,难反一朝。又世放都靡,
营欲比肩,群士浑然,庸行相似,不可顿肃,甚殊黜陟也。且教不求尽善,善在
抑尤,同侈之中,犹有甚泰。使夫昧适情之乐者,捐其显荣之贵,俄在不鲜之地;
约己洁素者,蒙俭德之报,列于清官之上。二业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奢,
不可顿肃,故臣私虑,愿先从事于渐也。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是以圣王
之化,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也。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昃之
勤,而牵于逸豫之虞,诚以政体宜然,事势致之也。何则?夫造创谋始,逆暗是
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易识在
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恒居其易则安,人臣不处其难则乱。今陛下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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