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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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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反。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洛阳
陷,乃步担入吴兴余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于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
无壁障。时猛兽为暴,入屋害人,而文独宿十余年,卒无患害。恒著鹿裘葛巾,
不饮酒食肉,区种菽麦,采竹叶木实,贸盐以自供。人或酬下价者,亦即与之。
后人识文,不复贱酬。食有余谷,辄恤穷匮。人有臻遗,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
有猛兽杀大麀鹿于庵侧,文以语人,人取卖之,分钱与文。文曰:“我若须此,
自当卖之。所以相语,正以不须故也。”闻者皆嗟叹之。尝有猛兽忽张口向文,
文视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兽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猎者时往寄宿,
文夜为担水而无倦色。余杭令顾飏与葛洪共造之,而携与俱归。飏以文山行或须
皮衣,赠以韦袴褶一具,文不纳,辞归山中。飏追遣使者置衣室中而去,文亦无
言,韦衣乃至烂于户内,竟不服用。
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既至,导置之西园,园
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于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踑踞,
傍若无人。温峤尝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
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又问曰:“饥而思食,壮而思室,
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又问曰:
“先生独处穷山,若疾病遭命,则为乌鸟所食,顾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
为蝼蚁所食,复何异乎!”又问曰:“猛兽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独不畏邪?”
文曰:“人无害兽之心,则兽亦不害人。”又问曰:“苟世不宁,身不得安。今
将用先生以济时,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佐世!”导尝众客共集,丝
竹并奏,试使呼之。文瞪眸不转,跨蹑华堂如行林野。于时坐者咸有钩深味远之
言,文常称不达来语。天机铿宏,莫有窥其门者。温峤尝称曰:“文有贤人之性,
而无贤人之才,柳下、梁踦之亚乎!”永昌中,大疫,文病亦殆。王导遗药,文
曰:“命在天,不在药也。夭寿长短,时也。”
居导园七年,未尝出入。一旦忽求还山,导不听。后逃归临安,结庐舍于山
中。临安令万宠迎置县中。及苏峻反,破余杭,而临安独全,人皆异之,以为知
机。自后不复语,但举手指麾,以宣其意。病甚,求还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
殡葬,宠不听。不食二十余日,亦不瘦。宠问曰:“先生复可得几日?”文三举
手,果以十五日终。宠葬之于所居之处而祭哭之,葛洪、庾阐并为作传,赞颂其
美云。
龚壮,字子玮,巴西人也。洁己自守,与乡人谯秀齐名。父叔为李特所害,
壮积年不除丧,力弱不能复仇。及李寿戍汉中,与李期有嫌,期,特孙也,壮欲
假寿以报,乃说寿曰:“节下若能并有西土,称藩于晋,人必乐从。且舍小就大,
以危易安,莫大之策也。”寿然之,遂率众讨期,果克之。寿犹袭伪号,欲官之,
壮誓不仕,赂遗一无所取。会天久雨,百姓饥垫,壮上书说寿以归顺,允天心,
应人望,永为国藩,福流子孙。寿省书内愧,秘而不宣。乃遣使入胡,壮又谏之,
寿又不纳。壮谓百行之本莫大忠孝,即假寿杀期,私仇以雪,又欲使其归朝,以
明臣节。寿既不从,壮遂称聋,又云手不制物,终身不复至成都,惟研考经典,
谭思文章,至李势时卒。
初,壮每叹中夏多经学,而巴蜀鄙陋,兼遭李氏之难,无复学徒,乃著《迈
德论》,文多不载。
孟陋,字少孤,武昌人也。吴司空宗之曾孙也。兄嘉,桓温征西长史。陋少
而贞立,清操绝伦,布衣蔬食,以文籍自娱。口不及世事,未曾交游,时或弋钓,
孤兴独往,虽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丧母,毁瘠殆于灭性,不饮酒食肉十有余年。
亲族迭谓之曰:“少孤!谁无父母?谁有父母!圣人制礼,令贤者俯就,不肖企
及。若使毁性无嗣,更为不孝也。陋感此言,然后从吉。由是名著海内。简文帝
辅政,命为参军,称疾不起。桓温躬往造焉。或谓温曰:“孟陋高行,学为儒宗,
宜引在府,以和鼎味。”温叹曰:“会稽王尚不能屈,非敢拟议也。”陋闻之曰:
“桓公正当以我不往故耳。亿兆之人,无官者十居其九,岂皆高士哉!我疾病不
堪恭相王之命,非敢为高也。”由是名称益重。博学多通,长于《三礼》。注《
论语》,行于世。卒以寿终。
韩绩,字兴齐,广陵人也。其先避乱,居于吴之嘉兴。父建,仕吴至大鸿胪。
绩少好文学,以潜退为操,布衣蔬食,不交当世,由是东土并宗敬焉。司徒王导
闻其名,辟以为掾,不就。咸康末,会稽内史孔愉上疏荐之,诏以安车束帛征之。
尚书令诸葛恢奏绩名望犹轻,未宜备礼,于是召拜博士。称老病不起,卒于家。
于时高密刘鲕字长鱼、城阳邴郁字弘文,并有高名。鲕幼不慕俗,长而希古,
笃学厉行,化流邦邑。郁,魏征士原之曾孙,少有原风,敕身谨洁,口不妄说,
耳不妄听,端拱恂恂,举动有礼。咸康中,成帝博求异行之士,鲕、郁并被公卿
荐举,于是依绩及翟汤等例,以博士征之。郁辞以疾,鲕随使者到京师,自陈年
老,不拜。各以寿终。
谯秀,字元彦,巴西人也。祖周,以儒学著称,显明蜀朝。秀少而静默,不
交于世,知天下将乱,预绝人事,虽内外宗亲,不与相见。郡察孝廉,州举秀才,
皆不就。及李雄据蜀,略有巴西,雄叔父骧、骧子寿皆慕秀名,具束帛安车征之,
皆不应。常冠皮弁,弊衣,躬耕山薮。龚壮常叹服焉。桓温灭蜀,上疏荐之,朝
廷以秀年在笃老,兼道远,故不征,遣使敕所在四时存问。寻而范贲、萧敬相继
作乱,秀避难宕渠,乡里宗族依凭之者以百数。秀年出八十,众人欲代之负担,
秀曰:“各有老弱,当先营护。吾气力犹足自堪,岂以垂朽之年累诸君也!”年
九十余卒。
翟汤,字道深,寻阳人。笃行纯素,仁让廉洁,不屑世事,耕而后食,人有
馈赠,虽釜庾一无所受。永嘉末,寇害相继,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人赖之。
司徒王导辟,不就,隐于县界南山。始安太守干宝与汤通家,遣船饷之,敕吏云:
“翟公廉让,卿致书讫,便委船还。”汤无人反致,乃货易绢物,因寄还宝。宝
本以为惠,而更烦之,益愧叹焉。咸康中,征西大将军庾亮上疏荐之,成帝征为
国子博士,汤不起。建元初,安西将军庾翼北征石季龙,大发僮客以充戎役,敕
有司特蠲汤所调。汤悉推仆使委之乡吏,吏奉旨一无所受,汤依所调限,放免其
仆,使令编户为百姓。康帝复以散骑常侍征汤,固辞老疾,不至。年七十三,卒
于家。
子庄,字祖休。少以孝友著名,遵汤之操,不交人物,耕而后食,语不及俗,
惟以弋钓为事。及长,不复猎。或问:“渔猎同是害生之事,而先生止去其一,
何哉?”庄曰:“猎自我,钓自物,未能顿尽,故先节其甚者。且夫贪饵吞钩,
岂我哉!”时人以为知言。晚节亦不复钓,端居筚门,歠菽饮水。州府礼命,及
公车征,并不就。年五十六,卒。子矫,亦有高操,屡辞辟命。矫子法赐,孝武
帝以散骑郎征,亦不至。世有隐行云。
郭翻,字长翔,武昌人也。伯父讷,广州刺史。父察,安城太守。翻少有志
操,辞州郡辟及贤良之举。家于临川,不交世事,惟以渔钓射猎为娱。居贫无业,
欲垦荒田,先立表题,经年无主,然后乃作。稻将熟,有认之者,悉推与之。县
令闻而诘之,以稻还翻,翻遂不受。尝以车猎,去家百余里,道中逢病人,以车
送之,徒步而归。其渔猎所得,或从买者,便与之而不取直,亦不告姓名。由是
士庶咸敬贵焉。与翟汤俱为庾亮所荐,公车博士征,不就。咸康末,乘小船暂归
武昌省坟墓,安西将军庾翼以帝舅之重,躬往造翻,欲强起之。翻曰:“人性各
有所短,焉可强逼!”翼又以其船小狭,欲引就大船。翻曰:“使君不以鄙贱而
辱临之,此固野人之舟也。”翼俯屈入其船中,终日而去。尝坠刀于水,路人有
为取者,因与之。路人不取,固辞,翻曰:“尔向不取,我岂能得!”路人曰:
“我若取此,将为天地鬼神所责矣。”翻知其终不受,复沈刀于水。路人怅焉,
乃复沈没取之。翻于是不逆其意,乃以十倍刀价与之。其廉不受惠,皆此类也。
卒于家。
辛谧,字叔重,陇西狄道人也。父怡,幽州刺史,世称冠族。谧少有志尚,
博学善属文,工草隶书,为时楷法。性恬静,不妄交游。召拜太子舍人、诸王文
学,累征不起。永嘉末,以谧兼散骑常侍,慰抚关中。谧以洛阳将败,故应之。
及长安陷没于刘聪,聪拜太中大夫,固辞不受。又历石勒、季龙之世,并不应辟
命。虽处丧乱之中,颓然高迈,视荣利蔑如也。及冉闵僣号,复备礼征为太常,
谧遗闵书曰:“昔许由辞尧,以天下让之,全其清高之节。伯夷去国,子推逃赏,
皆显史牒,传之无穷。此往而不反者也。然贤人君子虽居庙堂之上,无异于山林
之中,期穷理尽性之妙,岂有识之者邪!是故不婴于祸难者,非为避之,但冥心
至趣而与吉会耳。谧闻物极则变,冬夏是也;致高则危,累棋是也。君王功以成
矣,而久处之,非所以顾万全远危亡之祸也。宜因兹大捷,归身本朝,必有许由、
伯夷之廉,享松乔之寿,永为世辅,岂不美哉!”因不食而卒。
刘驎之,字子骥,南阳人,光禄大夫耽之族也。驎之少尚质素,虚退寡欲,
不修仪操,人莫之知。好游山泽,志存遁逸。尝采药至衡山,深入忘反,见有一
涧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闭,一囷开,水深广不得过。欲还,失道,遇伐弓人,
问径,仅得还家。或说囷中皆仙灵方药诸杂物,驎之欲更寻索,终不复知处也。
车骑将军桓冲闻其名,请为长史,驎之固辞不受。冲尝到其家,驎之于树条桑,
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驾光临,宜先诣家君。”冲闻大愧,于是乃造其
父。父命驎之,然后方还,拂短褐与冲言话。父使驎之于内自持浊酒蔬菜供宾,
冲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辞曰:“若使从者,非野人之意也。”冲慨然,至昏乃退。
驎之虽冠冕之族,信仪著于群小,凡厮伍之家婚娶葬送,无不躬自造焉。居于阳
岐,在官道之侧,人物来往,莫不投之。驎之躬自供给,士君子颇以劳累,更惮
过焉。凡人致赠,一无所受。去驎之家百余里,有一孤姥,病将死,叹息谓人曰:
“谁当埋我,惟有刘长史耳!何由令知。”驎之先闻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
终,乃身为营棺殡送之。其仁爱隐恻若此。卒以寿终。
索袭,字伟祖,敦煌人也。虚靖好学,不应州郡之命,举孝廉、贤良方正,
皆以疾辞。游思于阴阳之术,著天文地理十余篇,多所启发。不与当世交通,或
独语独笑,或长叹涕泣,或请问不言。张茂时,敦煌太守阴澹奇而造焉,经日忘
反,出而叹曰:“索先生硕德名儒,真可以谘大义。”澹欲行乡射之礼,请袭为
三老,曰:“今四表辑宁,将行乡射之礼,先生年耆望重,道冠一时,养老之义,
实系儒贤。既树非梧桐,而希鸾凤降翼;器谢曹公,而冀盖公枉驾,诚非所谓也。
然夫子至圣,有召赴焉;孟轲大德,无聘不至,盖欲弘阐大猷,敷明道化故也。
今之相屈,遵道崇教,非有爵位,意者或可然乎!”会病卒,时年七十九。澹素
服会葬,赠贱二万。澹曰:“世人之所有余者,富贵也;目之所好者,五色也;
耳之所玩者,五音也。而先生弃众人之所收,收众人之所弃,味无味于慌惚之际,
兼重玄于众妙之内。宅不弥亩而志忽九州,形居尘俗而栖心天外,虽黔娄之高远,
庄生之不愿,蔑以过也。”乃谥曰玄居先生。
杨轲,天水人也。少好《易》,长而不娶,学业精微,养徒数百,常食粗饮
水,衣褐缊袍,人不堪其忧,而轲悠然自得,疏宾异客,音旨未曾交也。虽受业
门徒,非入室弟子,莫昨亲言。欲所论授,须旁无杂人,授入室弟子,令递相宣
授。刘曜僣号,征拜太常,轲固辞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隐于陇山。曜后为石
勒所擒,秦人东徙,轲留长安。及石季龙嗣伪位。备玄纁束帛安车征之,轲以疾
辞。迫之,乃发。既见季龙,不拜,与语,不言,命舍之于永昌乙第。其有司以
轲倨傲,请从大不敬论,季龙不从,下书任轲所尚。轲在永昌,季龙每有馈饩,
辄口授弟子,使为表谢,其文甚美,览者叹有深致。季龙欲观其真趣,乃密令美
女夜以动之,轲萧然不顾。又使人将其弟子尽行,遣魁壮羯士衣甲持刀,临之以
兵,并窃其所赐衣服而去,轲视而不信,了无惧色。常卧土床,覆以布被,倮寝
其中,下无茵褥。颍川荀铺,好奇之士也,造而谈经,轲瞑目不答。铺发轲被露
其形,大笑之。轲神体颓然,无惊怒之状。于时咸以为焦先之徒,未有能量其深
浅也。后上疏陈乡思,求还,季龙送以安车蒲轮,蠲十户供之。自归秦州,仍教
授不绝。其后秦人西奔凉州,轲弟子以牛负之,为戍军追擒,并为所害。
公孙凤,字子鸾,上谷人也。隐于昌黎之九城山谷,冬衣单布,寝处士床,
夏则并食于器,停令臭败,然后食之。弹琴吟咏,陶然自得,人咸异之,莫能测
也。慕容暐以安车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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