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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曹魏]乱世魏书洛阳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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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换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郭嘉道:“将军是想趁热打铁,一举歼灭袁家势力?”
“不错,我军好不容易取得胜利,若不一口气将之解决,只怕日后他死灰复燃,我等悔之不及。”
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郭嘉凝思道:“但也不能太过紧逼,想来袁绍才奔逃不久,暂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而我军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到他。不妨先屯兵官渡,站稳脚跟,然后再作打算。”
“不错,孤也是这么打算的,许县那边有文若在孤放心。”
听到荀彧的名字郭嘉不由眼神一晃,旋即又道:“袁绍此番战败元气大伤,大部队又皆为我军所虏,唯有一支仓亭军因未曾参战得以保留了军力,嘉料想,日后袁绍十有□会以之为主力军重返作战。”
“且随他们去吧,一时半刻也成不了气候。此役我军虽胜,却也是精疲力竭,不可能再让将士们长途奔走追击。已经入冬了,再回许县也是徒增辛苦,就让将士们驻扎于此,好好休养,待明年开春,再去解决袁绍的残余兵力。”
自我开解般地笑了笑,郭嘉轻声应道:“将军英明。”
当夜,曹军上下举杯欢庆,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与欢欣。郭嘉站在人群中与之同乐,痛快淋漓。几海碗酒下了肚,他又是那个不修边幅,狂放不羁的郭嘉。醉眼朦胧中,他看着众人的笑脸亦是笑得忘情,酒沾衣襟,已是不知几巡。起初还力求保有形象的陈群一边数落着郭嘉一边婉言谢绝着一轮又一轮的敬酒,终是没能逃过一劫,醉了个一塌糊涂,让郭嘉看了笑话。
面对着醉得东倒西歪的人群,郭嘉席地而坐,笑容也不似之前放肆了。他突然有些憎恨自己这千杯不醉的酒量了,当年为求洒脱,尝遍天下美酒,也曾醉笑红尘,却不想时至今日,杜康虽依旧,已是一醉难求。
旁若无人地大笑着起身,郭嘉带着一坛竹叶青向帐外走去。
金盆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癫狂,一颠一狂多意气。
星空疏朗,皓月皎洁,郭嘉缓步走在河水沿岸,愈发地清醒起来。河岸的风烈烈地吹在身上,很是刺骨。一口气将手里的一小坛酒灌入喉中,郭嘉顺手将空坛抛入河中,痴笑开来,清朗而不失气韵的声音在流水声中浑然天成,“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哈哈哈,好一个昊天有成命!”大笑着走到郭嘉身边,曹操脸上还有一丝醉意,“奉孝深知孤心!”
跟着他一同绢狂地笑着,郭嘉并不作答,他想,不过误打误撞,正中下怀罢了。
昊天有成命,所以,我是天命难违,是心之所向,也是无可奈何。
烟波浩渺,长空万里,心有思兮,归去来兮。
一场春雨过后,没有带来什么温暖,倒是有些倒春寒的势头。荀彧的小腿又因为这反寒的阴霾天气而隐隐作痛起来。幸好官渡之战胜利后,再没有什么人能来许县附近侵扰,他才得以安安心心地在家休养。
去年因为日日夜夜都为官渡那边的战事和许县的安危而忧心,荀彧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不过一年,原本就不强壮的身体愈发的清瘦了。冬天时,因为时常要亲自去城墙上巡查,腿上的伤难免受到寒气的侵袭,以至于那阵子的情况反而比刚刚受伤时更为糟糕。平时还不明显,但只要是下雪的天气,荀彧便会几乎疼得不能行走。到底是伤到了骨头,不悉心养着只会成为沉痼。
靠在床头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落雨声,荀彧放下手中的竹简望向半开的窗子。外面的一切都仿佛浸在水里一般,漾着动人的水光,不时有被雨沾湿了羽毛的鸟雀飞到窗棱梳理自己的翎羽,然后有些恹恹地将头藏在翅膀下打起瞌睡,等着这连绵不绝的雨停下来。看着那毛茸茸的一团小东西旁若无人的样子,荀彧不禁柔柔地笑起来,虽不复少年时的风华却也别有韵致。
雨还在千丝万缕地下着,荀彧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被子,继续望着那窗棱上的小鸟出神。倏地,那小家伙儿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的,脑袋飞快地从翅膀下探出,机敏地望望四周,翅膀一振便飞走了。与此同时,一只花斑猫轻巧地跳到了适才那小鸟停着的地方。没能抓到想要的猎物,小猫自然是失落万分,讷讷地探头望着窗外,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猎物。看它垂在窗棱下一摇一摆的尾巴,荀彧不由笑出声来,潭水般的眼睛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那猫咪没能如愿本就气恼,听到荀彧的笑声仿佛通人性一般地对他一叫,踩着案几就跳到了他床上,来回来去地在荀彧怀里蹭着,好似一个撒娇耍赖的孩子。
伸手轻轻给它顺着毛,荀彧笑骂道:“来了就不肯走了,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了一个冬天还不够吗?”
“喵——”甜腻的叫了一声,那猫咪身子一扭,便钻进了荀彧的被子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任他抚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眨巴两下就享受似的闭了起来。
低头看着这个精明的小东西,荀彧恍然就觉得,这性子倒是像足了某个人,嘴角的笑意更深,却带着一丝苦涩。
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猫咪,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溜走了。动了动坐得有些麻木了的腿,荀彧将怀里的小家伙移到到一边,打算起身活动一下。那猫咪也不知是觉得冷还是怎么回事,饶是荀彧的动作极轻极缓也还是醒来了,睁眼就是万分不乐意的一声,好像委屈得不行。穿好鞋,荀彧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又摸了摸它,那猫咪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继续睡了过去。收回手站起身,荀彧喃喃道:“真怀疑你是不是从奉孝府上溜出来的,跟他简直就是一个性子。”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猫咪不是从郭嘉府上跑出来的,不过,一人一猫的心性倒真是像得很。但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越是像就越是处不来,郭嘉跟这只猫是见一次掐一次,弄得荀彧夹在中间哭笑不得。可奇怪的是,在郭嘉死后不久,那猫咪也不知所踪,荀彧一度为此伤心不已,他甚至怀疑,那猫咪就是郭嘉的一个□,人不在了,它也就走了。发呆时,他心里也会生出些许埋怨,怪那人在自己生命中出现得突然又离去得毫无征兆,连带着那只猫也是,莫名地在一个雪夜闯进自己屋里,又神秘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每每回神,荀彧都会忍不住嘲笑自己,居然会去和一个不在了的人和一只离开了的猫置气,然而笑着笑着,唇角上扬的弧度就被打湿了。
如果能够早早料到日后的种种,也许荀彧会愿意多花些时间来逗弄这只小猫咪。只是此刻,他心里想着的是那个活生生的人。缓步走到置物格前,荀彧伸手细心地掸了掸上面几不可见的灰尘,这才安心地坐到案几边翻阅起书卷来。
光线昏暗的屋子被案几上的一方烛台照亮,柔和的光线中,那排放在置物格上的精致酒坛折射出熹微的光芒,像思念一般,绵长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1、我不太清楚竹叶青是什么时候有的酒,反正不是三国(囧),这里觉得这酒跟郭嘉的心境比较搭,就借来用下吧。2、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出自《诗经?周颂?昊天有成命》
☆、星夜刺探司马府,曹丕初识司马懿
隆冬的寒冷冰封了奔流的河水,河面的浮冰压抑了一切生机,萧索不堪。
与荀攸并肩走在河畔,曹操突然开口道:“孤记得几个月前河内温是不是举荐了个叫司马懿的人做上计掾?”
“是有这么回事。”
“人呢?”停下脚步,曹操望向开阔的河面,“早几年,孤便听说此人聪亮明允,想纳为己用,无奈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有人举荐,怎么人又不见了?”
“将军忘了,那司马懿称自己有风痹病,身体不能起居,故而推辞不就。”耐心地回答者,荀攸无意间抬头看到曹操有些怀疑的神色,于是补充道:“将军若是不信的话,我们不妨派人去刺探一下。”
“嗯。”沉吟一下,曹操回头恰好看到从营帐里出来的曹丕,嘴角一勾,道:“让丕儿带人去吧。这次带他随军出征,虽说孤是想锻炼他,却也不能让他在战场上冲锋,但这种小事他总该做好,你一会儿就去把事情交代给他。”
循着曹操的目光望向那个快要弱冠的翩翩少年,荀攸点头应道:“诺。不过,若那司马懿是在欺瞒将军,那……”
眼带寒光地看着自己的手,曹操冷笑道:“是人才的话,落到被人手里岂不麻烦?他若是不愿为孤做事,那便想办法让他愿意。”收了收眼中的寒意,又道:“若果真起居不便,那就算了。”
“诺。”被方才曹操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所震慑,荀攸应了声,在心里为司马懿的命运担忧了一下。
看着仿佛在冒寒气的冰面,曹操缓缓道:“等到河水破冰,我们便渡河去把袁绍的仓亭军干掉,这样,孤就能放心下来了。”
“只是干掉仓亭军?将军的意思是,不杀袁绍?”
“孤想过了,袁家势力庞大,毕竟,四世三公的名声摆在那里,要想一口气击破基本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袁绍知道自己现下的实力弱于孤,故意躲着孤,要想抓到他并不容易。即使孤杀了他,他曾执管的那些郡县也未必会彻底归顺。所以,倒不如彻底削弱他的兵力,让他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然后我们再一点点蚕食掉他袁家的基业。左右一直追着他打也是耗时间,倒不如换种方法耗着。你看如何?”
点头想了想,荀攸笑道:“不失为上策。”
在军帐外准备练剑的曹丕听荀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军师大人是说,父亲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是,二公子准备准备,早去早回吧。”
“我知道了,劳烦军师大人了。”谦谦有礼地向荀攸一揖,曹丕转身进了军帐。
看似有条不紊地在收拾着东西,曹丕的内心却远不似脸上那般波澜不惊,天知道他等待曹操的重视等了多久。他是那样渴望着得到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那样期望在这个家族里能够被认可,而今机会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是一个开始,不是吗?
但曹丕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开始,注定了日后的纠缠与悲喜交加的结局。
三日后,曹丕带着一小队人马赶到河内温,在司马府附近的客栈住下,曹丕吩咐道:“都别急着行动,先去给我找一套司马府中仆役的衣服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行的人忍不住开口道:“二公子,其实等到天黑我们去刺探便可以了,不用这般大费周章。”
轻轻一笑,曹丕回道:“我知道,我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司马懿这个人,什么都别问了,我自有安排。晚些时候,你们等我进司马府后再去刺探,知道了吗?”
“诺。”
是夜,正在案几边翻看兵书的司马懿突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而后一个小家奴低着头慌慌张张道:“二公子,不好了,司空大人派人来打探您是不是真的得了风痹病,人都已经到府门外面了。”
眉毛轻轻一挑,司马懿快速地放下手中书卷,嘀咕道:“真是麻烦。”走到床边脱下鞋又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在我床边守着,有人来了就招呼着,他问什么你就说不知道。”说完,和衣就躺到了床上,大被蒙头,一动也不动。
“诺。”那小家奴恭顺地应允,脸上却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来。
说话间,房门已被几个人推开,为首的人还算有礼,行了揖礼才道:“司马二公子,在下是司空大人派来看望您的。”
蒙着被子,司马懿闷声闷气道:“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只是,在下染有风痹病,行动不能,还望大人海涵。”
听到他的回答,那几人抬头看向站在司马懿床边的小家奴,眼里透出询问的意味,见他抬手轻轻挥了两下,才道:“既然司马二公子行动不便,我等也不好意思多加打扰,您好生休息,我等告辞。”
“嗯,大人费心了,送客。”
听到房门被和上的声音后,司马懿仍旧没有动,他觉得,既然是曹操派人来刺探,事情便远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小心为妙。一直等到房门再次被打开,司马懿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询问道:“人都走了?”
抬头望了望房顶上被揭开的瓦片,曹丕低声道:“没有,屋顶上有人。”
在被子里憋得有些气闷,司马懿微微有些恼火,“我就知道曹操不会那么好糊弄。过来,帮我把被子往下拉拉,太闷了。”
好笑地看着隆起的被子,曹丕应了声,上前轻轻帮司马懿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让他的脸露出来,“二公子觉得好些了吗?”
长长舒了口气,司马懿面无表情道:“嗯。”抬眼看向曹丕的脸,他不禁皱眉道:“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并未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古怪,曹丕浅浅一笑,不疾不徐道:“小的是前两天才进府的,二公子没见过,当然觉得眼生。”说着,转身到桌边倒了杯水,不着痕迹地向屋顶上打了个手势,见屋顶上的瓦片被盖上,曹丕回到司马懿床边,将水杯递给他,“人都走了,二公子可以起来了。”
回忆里的那个身影渐渐清晰,已经胸中有数的司马懿起身接过了水杯,“你叫什么?”
曹丕并没有发现,在司马懿接过杯子的一瞬间,眼里闪过的那丝凌厉。他只是腹诽着司马懿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旋即低头有些窘迫道:“曹……二……”
“啊?”端着杯子,司马懿有些惊愕地打量着面前清瘦的少年,追问道:“叫什么?”
轻咳一声,曹丕恭顺地重复道:“回二公子,小的叫曹二。”最后的名字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咳咳咳……”终于还是被水呛到,司马懿一边咳着,一边将被子交到曹丕手里,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将杯子放到一边,曹丕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那人,暗道,不就是个名字吗?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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