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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前雨后-忽而今夏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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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打电话对寝室的人说自己去亲戚家,然后背着书包在午夜的大街游荡,随便上了一趟夜班车,流光飞舞的霓虹幻化出无数往事。温暖的牵手,寒冷冬夜的踟蹰,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沉默着,眼泪遏制不住地流下来。
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永和豆浆里写了一封长信,追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当我提起笔来,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哽住呼吸。”她写着,“你还记得么?女篮训练时你捉住我的手掌;我牙疼时你推荐的牙医;你吃过我的棒棒糖,说酸的牙都倒了;你借了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吹折扣捎带我去兜风;你一天给我写四封信;你风尘仆仆站了二十多个小时来看我;你叫我野蛮丫头;你说,何洛,我记你一辈子。”
“但你说放手,就放手了。你有没有想过,此后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你了,或许你并不在乎,是么?但想到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会难过得心疼,疼得我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这颗心。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也想停下来喘口气,歇息一下。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同伴,走累了,互相拉一把,谁也不会丢下谁。可是,你说,你走吧,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的感情,是彼此的负担吗?”
她一气写下来。第二日是周末,回寝室补觉,睡得神清气爽,再看自己的信,语气卑微,如同落难少女匍匐在尘埃里,亲吻王子的脚背,恳请上天救赎。
章远可以冷静地说出分手,没有争吵,没有犹疑,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又怎么会是一封信能够挽回?
捧出一颗心,哭着闹着求别人回头,这样的事情何洛做不出来。
如果对方心肠冷硬,摇头拒绝呢?输了爱情,至少还要留住尊严。
她不想自取其辱。
托福考试当日,何洛浑浑噩噩被蔡满心拉着早起去考场。
路上凉风一吹,头脑清醒很多。她没有吃早饭,口袋里装着前一天买的德芙黑巧克力,掰下小小的一块,细细品尝着熟悉的香味。
悠闲如昨日午后,心头是点点惆怅。
多少年了,三年,哦,是四年前,那时章远还遥不可及,每天准时出现在日记里。想起考的砸锅卖铁的物理,想起他教她打篮球,帮她复习,想起期末大考前他递过来的黑巧克力。
“放松心情,祝你好运!”章远说。
“啊,都给我了,那你呢?”
“我的运气一直都不赖。”他扬着头,微笑,何洛被他感染,自信满满。世界一瞬间充满夏天的味道,绚烂起来。
而此刻,只有朝阳眩目,前路一片灿然。
“你该为自己想想未来了,不要让别人左右你的理想。”从考场出来,蔡满心说,“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他这几个月,给过你只字片语的解释?”
无从解释。
他不是从前的他了。
就在这一瞬,忽然发现曾经深厚的感情已经荒芜。
寝室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向南的窗外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正午明晃晃的阳光斑驳地洒在长木桌上。
何洛拉开抽屉,里面一沓雪白的信封,最上面两个,装着她写给章远的信,不曾发出的信。
第一封是自怜自艾的长信;第二封写在昨天晚上。只有一行字:“明天我要去考托福了,你又在做什么呢?再见,我初恋爱的人。晚安。”
疲累,心中无比疲累。
爱情走到尽头,人生还漫长。你放手了,我就了无牵挂地去飞翔。
这些,我都想明白了。请你,给我时间去遗忘。
十一、别让情两难
如果不是想再回到你身旁
我早对命运投降
by 范文芳&张信哲·别让情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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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列跑来找何洛,笑着抢走她的书包:“喂,周六下午,不要去图书馆了,来看我们话剧社彩排吧。这次的选材改编自《安提戈涅》,古希腊悲剧。”他嬉笑着说,“能不能请你舅舅来给提供一些意见?有他把关,我们参赛的胜算还会大些。”
“什么比赛?”何洛惊讶,“还有,你什么时候参加了话剧社。”
“几所高校连评。”沈列说,“你当然不知道,我的这些小事儿。”
“噢……”何洛笑笑,不再说话。
沈列说:“知道我为什么参加话剧社么?因为有接触女生的机会。平时女孩子们一个个心高气傲的,特别难相处。等到演话剧,就积极主动地扑上来,握住我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喊着,啊!亲爱的……”
他顿了顿,看何洛津津有味地听着,继续说:“那女孩子握着我的手,喊,啊,亲爱的爸爸!”
何洛的舅舅洛大使对剧本赞不绝口,还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去指导同学们彩排。剧本是蔡满心改写的,一老一小一见如故,排练后又讨论起《安提戈涅》所涉及的法律与伦理之间的冲突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洛大使说:“孩子们都饿坏了吧,这顿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沈列一直在忙道具,出了一身大汗,花着脸跑过来:“舅舅,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怎么还能让您请客?”
蔡满心大笑:“喂,不要套近乎!分明是何洛的舅舅,怎么成了你舅舅?叫洛老师,或者洛大使啊。”
何洛脸红,沈列摆手:“你你,我紧张还不行,头一次见到副部级的大官,说都不会话了。”
洛大使缓缓点头,笑得颇有深意:“大家都是洛洛的好朋友,一样叫我舅舅,也没有关系啊。”
隔了几日,何洛去舅舅家吃饭。舅妈笑着说:“听你舅舅说,有个姓沈的男孩子在追你?”
何洛吃着黄焖鱼,险些被刺哽住:“哪儿有的事情?我都没听说过,舅舅是哪儿听的?”
洛大使道:“我这三十年的外交官是白做的么?察言观色,揣测别人的潜台词,你们这些小毛猴,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列的关心,何洛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他向来拿捏得当,保持着好朋友的安全距离。原来他不表达,是因为有章远在;现在呢?何洛心慌,她从没有想过,如果沈列说了,自己是要接受或者拒绝。或者说,她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习惯性的躲避。“舅舅,我现在不想这些。”何洛说,“大学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现在谈什么感情,都太没有稳定系数了。”
“但年轻时的感情最真挚。”洛大使说,“这个世界上和你思想契合的人也许有很多,但最后走在一起的,是彼此真正理解包容的人。沈列这孩子不错,很有内秀,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懂得体贴别人。”
何洛自小就把舅舅当作家中的传奇人物,他的话自然会仔仔细细去想。是时候放弃过去了吧,那个人最近在关心什么,在忙碌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和他,已经形如陌路。
当信息经过无数人的加工传递和再造,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所谓的何洛的新恋情,章远每日早出晚归,还是听说了七八个版本。有说他们形影不离的,有说他们牵手并肩走在学校林荫路的,有说那个男生暑假要随何洛回家拜见父母的……赵承杰在省大的分部读医科,骑车跨越大半个城区来找章远,一见面吓了一跳。“老大,你多少天没刮胡子了?”他问,“都变成山顶洞人了!”
“忙,没时间。”
“吃饭总有时间吧。”赵承杰拉着他到校外的小饭馆坐下,随便点了两个菜。
等待的时候,章远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来,递过去:“要么?”
赵承杰连忙推辞。章远也不多话,兀自点了一支。看到赵承杰勉强掩饰的问询目光,笑笑说:“最近总熬夜,提提神。”
“女人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赵承杰安慰,“我同桌心高,这样的女生作朋友很好,作女朋友太累人。”
“女生都挺累人的。”章远微笑,“大脑结构和咱们不一样。来,吃菜,不说这些了。”他要了两碗米饭,风卷残云,“我昨天到现在只吃过一包方便面,还是干啃的。”
“你忙什么?忙着追mm?”
“什么啊!”章远掰着指头一一细数,“专业课、补考、英语四级、编程大赛,你说,哪个不要人命,我闲着了么?还追mm。”
“那天我过来打球,看到你和一个ppmm开开心心地吃饭,你还帮人家端茶递水的。”
“哪天?”章远思忖,“ppmm?你说个子不高,卷发大眼的那个?”
“难道还有好几个?”赵承杰哭笑不得。
章远正色道:“噢,张葳蕤啊。她只不过是普通朋友,那天她看到校报上公布编程大赛的获奖名单,过来祝贺我。你不要乱说,人家女生还要面子的。”
“那第二天呢?”赵承杰不服气,“她连续两天来祝贺你?”
“头一天她问我要今年的编程比赛试题,说有师弟想参考。我回去默写出来给她。”
“就这样,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赵承杰暗叫不好,苦着脸讨好地笑:“老大,和你说件事情,你可别打我。”他把在网上遇到何洛的事情讲了一遍,又说:“如果我同桌为了和你赌气,随便抓了个男朋友,我罪过就大了。”
章远半晌不语,掏出一支烟,没有抽,慢慢扯着,一点点碾碎。“我想到是谁了。”他说,“不会是随便抓的,还不错,挺好的。”
那个男生,应该会让何洛舒展紧蹙的眉头吧?她总讲起他的笑话,说起来眉眼弯弯。这点恐怕是自己永不能及的。也许她以为自己提出分手是一时头脑发热,然而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桓许久。
每次分开的时候,都盼望着赶紧见到她;然而每次重逢,都不敢直视她。何洛的目光太凌厉,语气太咄咄逼人,让他没有台阶无法示弱。可以探讨的话题越来越少,当秋天坐在风里,一个望着天,一个望着寂寥的草甸。
何洛的世界太遥远,他的世界她不屑一顾。
快要到期末的时候,学校组织献血。说是义务,基本所有体检通过的同学都被要求参加,有人提出异议,但更多人乐在其中。学校和系里一共发了四百元的补助,每人二斤红枣,食堂里有免费的鸡汤,更给大家三天额外的假期。
周欣颜嚷着说又有时间又有钱,可以去泰山了。她的男友是沈列的同寝室友江至尧,定向越野赛时对她冷嘲热讽,后来却积极主动把受伤的周欣颜送去校医院,又每天骑车带她上下课。一来二去,两个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在一起也一年多了。听到周欣颜的雄心壮志,叶芝咯咯地笑:“晕倒在泰山上,江至尧可没办法送你去校医院。”
江至尧板着脸:“听她叫得欢,就数她运动少,血管细,刚才医生两针都没找到血管,整个大厅就听她吱哇乱叫。”
“怎么,不服啊?”周欣颜挥拳,“你看看人家沈列,一早备着保温瓶,刚献了血就去食堂打鸡汤回来给我们寝室,你学学人家!”
“臭小子,啊,连我们自己寝室都没有,却打给你们。”江至尧斜眼看沈列,不怀好意地笑。
“打给女生寝室怎么了?”沈列一脸坦然,“咱们本来就男多女少。再说了,打给你们,用保温瓶能够么?来一洒水车还成。”
“找借口吧你。”江至尧拆穿他,“这个雷锋,当初那么想去看篮球,都把自己的工作卡让给某人,他早有预谋。”
“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周欣颜笑,“不过幸亏你预备着保温瓶,要何洛出来,且等呢!”
“她怎么了?”沈列急问,“不是也找不着血管吧?”
“你自己去看咯。”她眨眨眼。
沈列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大厅,看何洛正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满面倦容,不禁有些担心,走过去问:“怎么了,头晕?我去给你拿点糖水?”
“诶,没事儿。”何洛摆手,“刚才有个男生晕血,那么大个子,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就倒了。我们好几个人累出一身汗,才把他扶到一边去。”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歇着?逞强。”沈列努努嘴,“你怎么又加入红十字协会了?还报了暑假的GRE班,是么?想要忙死啊?”
何洛微微一笑:“死不了。”
沈列叹气:“我只希望,你作的事情是自己真正喜欢,能让自己真正开心的。我很久没有看到你笑得那么开心了。”
“哪么开心?”何洛歪头。
章远来北京的那年。沈列忍住,他从没再见过那样的何洛,慧黠灵动,像小孩子一样把开心写在脸上,撒着娇,表情一瞬间有一百种变化。
可她现在只有两种表情:茫然和微笑。
沈列想要走近些,但是何洛如同一团雾气,远远的可以看清轮廓,走得越近越让人捉摸不透。
暑假来临,何洛本来不打算回家,她计划着抽出时间来突击一下GRE词汇,怎么也要在开班前通读红宝书。
同寝室四个姐妹合伙买了电脑,名义上是为了编程为了练习听力,实则方便众人在资源丰富的校园网上下载动画游戏电影电视mp3。在周欣颜的带动下,大家开始看日剧。无论是谁的机时,推开门,都能看到一个女生蓬头垢面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傻呆呆地哭哭笑笑。
童嘉颖一向自律,此刻也受不了诱惑,想看,又想学,于是一咬牙,让叶芝给自己的上机账户设置了密码。她说:“如果你看到我非要看电视,就狠狠地骂我好了。”
叶芝笑得开心:“好呀,有人求着我数落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你就是我的出气筒了。”她没得意两天,就屡次被骚扰。童嘉颖一路追着她,从教学楼到图书馆,说:“喂,我今天考试结束了,把密码告诉我吧,我可以放松一下了。”
叶芝咬牙切齿:“你放松了,姐姐我明天的世界通史还没有复习呢!”
回到寝室余恨难平,又在卧谈会中对童嘉颖大肆声讨。
何洛家中有卫星电视,早就看过《东爱》之后一系列经典日剧,所以并不沉迷。她让出自己的机时,寻空去自习室背单词。背了后面,忘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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