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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恶犬-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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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林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无所谓道:“ 行了吧,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顶臭脸吗,公主都给你气走了。”
  “……”
  他也的确没有立场教训别人。
  “ 你,你,你这人怎么都听不进好话……” 谢启心里颇有点郁郁委屈。
  “ 听听听,怎么不听啊,你说的我都听,谢大人字字精准,小将哪敢不听啊……”
  油腔滑调的,他一听就知道樊林在跟他打哈哈,算了。
  谢启被樊林的身子压住,没法起身加炭火,还有,就算是冷死他也不会叫仆人进来的,绝对不要。
  “好重……”
  他嘟哝几句,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惬意的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什么声响,就猛然睁开眼。
  烛光已经很暗了,樊林的脸侧在被褥间,被压住点褶印。
  他见青年嘴唇动了动。
  原来是说了梦话,谢启揉揉额头,把青年踢掉的被子又重新捡起来后,自己也昏沉沉的抱着暖和的被褥,傻看着还熟睡着的青年。
  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无人晓得的时候,他才敢微微吐出心声。
  “我喜欢你啊,臭小子。”
  樊林还沉沉闭眼酣睡,有些干燥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应该还是被梦魇困扰着。
  指腹在青年的唇间摩挲了一阵,然后弯下腰在青年发干的唇间边亲了一下。
  “ 混球,别再踢被子了。”
  火热的表达从来不在谢启的能力范围之内,他只会晚上定时起来一次次帮青年掖好被子,如果爱意能在这种静谧的夜晚里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就像他所擅长的坚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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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启开始为计划之中的踏春暗自欣喜起来,就像孩童盼望着过年时候可以得到新衣裳和红包一样,每日掐着手指数日子,无聊之际就枕着手臂,看刑部大院外那几颗歪脖子树上的枝丫开始冰雪渐融,然后抽新枝,发嫩芽。
  再然后,春天也来了。
  去踏春的日子是他的生辰,过了今天他就三十有一,按常理来说,已经是灰色可拘的年纪了。
  大概是天气的回暖,他上司的身体又似乎好转了些,于是就把之前辞官回乡养老的打算又给收回去了。
  同僚们表面不说什么,私底下大概已经慰问了老人家祖宗八代了。
  这事谢启听过就算,既没去送礼恭贺,也没对上司说上半句恭维的话。
  “ 欧阳大人,您早。”
  他中气颇足,一切如常的朝上司打招呼,老人家直了直已经驼了的背,眯着眼打量他,语似调侃:“ 之承啊,你最近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是喜事将近吗?”
  谢启咳了一声,一边收拾案台上的宗卷,一边应道:“ 大概,大概快了。”
  上司摸着花白胡子,笑道:“ 那好,那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果还没提亲,老夫就替你做主了。”
  他脸皮抽抽,原来,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替人做媒的习惯并不是光女人才有的。
  “ 还不到那步。” 谢启背对着上司,腼腆的耳尖发烫:“ 多谢大人关心了。”
  “ 哎,这么多人当中,也就你还没成亲了,当时老夫还是看着你进刑部的,这一眨眼啊……”
  大病初好的老人,又开始老生重谈了。
  “人啊,还是要有妻有子才圆满,听老夫一句话,有合适的就把亲事定下来吧,你年纪也过了,京城里贤淑漂亮好生养的姑娘明明多得很……”
  可好生养的姑娘对他来说百无一用,谢启嘀咕了一句:“ 以前没对眼的。”
  好的他要不起,可差的他又瞧不起。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对眼的,他当然要小心珍惜,处处仔细,时时谨慎。
  “ 所以,到时候下朝后我先回府换衣,你也先回府,我换好衣后立刻去朱雀门,你就先等半个时辰再出发,我从朱雀门绕到玄武然后出城,路上会有一个凉亭,我在那里留了暗号,你跟着暗号走就成了。”
  谢启用手指尖点上水,直接在饭桌上画了简易明了的地图,他总是怕自己和青年的关系被旁人发觉,这个时节踏春的人太多,他专门选了人迹稀少的地界,而且一路行程也仔细安排,避免同时被人瞧见。
  如此一来,则万无一失啊。
  青年手里夹着的筷子歪了歪,腊肉就顺势掉到桌上了。
  “ 用不着这样吧……” 樊林苦笑起来:“ 不就是踏春而已吗,暗号弄的跟做贼一样。”
  “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放松一点,只是去玩玩就算一起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行,会落人口实。”
  樊林语塞了一阵,终于拜倒在他的眼神下,苦闷的埋头刨饭:“ 随便你随便你,免得不顺你意又说我大少爷脾气,提前说啊,暗号别弄太小太复杂,我弄不明白你们那套。 ”
  “放心——”他忽然注意到青年碗中菜色,就知道樊林坏癖又烦了,厉声喝道:“ 吃点青菜,光吃肉是不行的。”
  满桌菜肴里只要有菜的竟然没有半点青年动过的痕迹。
  “ 好苦的,不吃。 ” 樊林一口就回绝,满脸厌恶的表情。
  “不好吃也要吃。”
  谢启动作粗鲁,直接夹了一大筷子进青年碗中:“ 给我吃干净。”
  青年皱着眉头紧闭着嘴唇,如同面对深渊考验时的严峻表情让谢启好是无奈。
  普通百姓想在这个时节吃上新鲜的蔬菜还难得很呢,这种挑剔的习性到底要怎么适应军营的生活啊。
  樊林终于动了筷子,只把里面最嫩的菜心塞进嘴里,愤恨的很,“ 谢启,你啰嗦死了。”
  “ 多谢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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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炕上好暖和……你压我我压你……
  河蟹什么的……
  真是太让人难为情了……

  吠吼第十八声

  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但是马车被卡在了路上了。
  谢启的府邸和樊家并不是一条道上,于是下朝后两人眼神来了个交汇后出宫就各奔南北回府去换便装,街外人潮涌涌, 这个时段本不该那么繁忙的。
  他怕耽误了时间,便吩咐车夫去前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步行回去,路程也并不算远。
  嗯,权当战前热身也好。
  派去打探的人在车外禀告:“ 老爷,是前面有官兵把路给封上了,回府得要走其他路。”
  他眼眉一跳,奇道:“ 无缘无故,封什么道呢?你再去问问。”
  “可是,可是老爷,那些官兵口紧的不行,怕是大事了。”
  奇了,今日朝堂上明明风平浪静,他也嗅不出什么不寻常的气味啊。
  谢启在片刻沉默后跳下马车,大步挤进人群里,还没走几步,前方的官衙就认出了他,小碎步跑到他面前,躬身道:“ 谢大人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小的刚刚已经叫人去通知您——”
  他没耐住脾气,直接压低声音责问:“ 怎么搞的?把路都封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面前的人左右四顾,才颤颤道:“ 出大事了,谢大人——刚才秦相回府的时候就在这儿遇刺了!”
  谢启只当是周围太过嘈杂,自己耳朵开了小差,“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急得拍大腿,腰间悬挂着的配搭也因为身体摇晃而摆动着,晃得他眼都发直。
  “秦相!刚才在这儿遇刺了!下官无能抓不到歹人,只好把路先封起来让这些人别乱声张,对了,谢大人您看现在怎么办?进宫禀告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消息,下官真是没办法了啊…… ”
  他刚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整个人就像被重物猛击了一锤,话戛然而止后就陷入了阴沉的沈默里。
  “ 秦相伤势……你清楚吗?”
  那人赶紧答:“ 下官赶过来的时候秦相的护卫已经给秦相开始止血了,看样子没有性命之忧,已经在护送下回府了,但具体伤了哪里下官真的不知道,对了,歹人逃跑的方向是西边,谢大人您看?”
  呼吸,呼吸是要用鼻孔的,虽然心里清楚得很,却还是连吸气都觉得困难。
  “ 兵部的人还没到?”
  “还没呢……”
  该死的,这种办事效率,他一定要在圣上面前狠狠参他们一本,堂堂天子脚下,怎么敢有人行刺当朝宰相!
  一定要狠参一本……一定要参,一定要参死他们,谢启愤恨不已的咒骂着,按捺着心中焦急,开始仔细询问在场人士当时的具体状况,在听完叙述后,他在脑海里慢慢搜索着刑部近几年放出来的犯人,不……找不到匹配的犯人,就算他不谙武艺,也知道能在这种情况下突出重围,踏云而去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凭兵部的那帮酒囊饭袋肯定是没法抓住歹人的。
  必须向陛下借精兵才行,这样下定主意,谢启朝着秦府的方向眯眼看了一会,狠狠一甩袖袍,踏上随手牵来的马匹,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在京师里纵马,肯定是要受责罚的吧,当然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听到秦敛受伤就方寸大乱,这跟当年又有什么区别,果然骨子里的还留着的脾性怎么冲都冲不掉吗?
  都到这种地步了,脑海里竟然还会闪出,如果受伤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反正自己皮糙肉厚,受几剑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如果是自己就好了……
  风刮在眼角边,无端端的就很想落泪,但又无能为力,除了快点抓到犯人,自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大概以前,秦敛就是因为他的无能和碍手碍脚,才会远离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说不定他能改过,能把冲动和顽固都改过来。
  如果是当年的他,一定会为了秦敛把原则都放弃掉,没有底线的喜欢,可以把自尊都慢慢抹去。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茫茫然的牵着马站在宫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好。
  宫人提着灯笼给他引路,谢启只觉前方像鬼火一样,把视线都晃不清了。
  “ 劳烦公公了,请回吧。 ”
  “可是谢大人,这还下着雨呢,老奴替您找顶轿子吧?”
  大半个肩膀已经被细雨淋湿了,他望望天,看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必了。”
  雨果然渐渐的大了起来,说是春雨,但春意最阑珊,又是夜晚,就显得冷了。
  谢启负手漫步,身后牵着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等看清四周景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秦府周围了。
  在宫里的时候,陛下已经派了御医来看过,说伤势并不算太严重,只要静心修养就可以复原,按理说这样也就算了,有惊无险的一场事,他也应该放下心,回自己府里好好钻研案子,这才是他该做的事。
  是这样想的,可真的要转身离开却没办法,夜雨蒙蒙间,他瞧见自己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人,也是牵着马,全身湿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是樊林,虽然视线不佳,但凭那个背影他就知道是谁。
  无言地抿起嘴,谢启迈过被雨水浸泡得湿滑的阶砌,鞋履早被浸湿了,寒意徘徊在脚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樊林?” 他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声。
  青年置若罔闻,仰高的头似乎盯着不远处秦府挂着的灯笼边上,目不转睛的,像宫门前伫立着的石狮子一样。
  他拉住青年的冻僵了的手,扯了一下,“ 樊林。”
  青年终于啊了一声,呆呆地低下头,还是一副飘忽彷徨根本找不到北的样子。
  “ 跟我回家去,走。”
  谢启牵起青年的手,不再询问其他,用了自己所剩的力气想将青年一步步从这儿带走,青年就像他饲养的大狗一样,亦步亦趋地乖乖被他拉扯走了几步,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终于定在原地,任谢启怎么拉动也没办法。
  “我……我不回去,不回去。”
  谢启苦笑一声,看着樊林额间凌乱遮眼的黑发和里面空荡荡的眼,明明已经是完全成年男子的体魄了,骨子里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么英俊的容颜其实真不适合扭曲,他摸摸樊林的侧脸,“ 好,不回去也成,那你想去哪里呢?不早点回去的话,你爹也是会担心的,记得明早还要上朝。”
  如果樊林现在跟他回去,一切就跟昨天一样,是的,没有比这样更好的结果了。
  谢启是这么暗暗乞求的。
  可青年甩开了他的手,背脊如同绷得过紧的弓弦,猛然转身就要跑开,谢启心头一抽,再也顾不得其他大喊道:“ 樊林!你给我站住!”
  “ 你以为你现在能进去吗?别做梦了——这儿守着的都是皇上亲派的御林军!没有圣上的旨意谁也不能进去!你明不明白!”
  雨倾盆而下,再也不是刚才细雨牛毛的程度了,他的吼声绝对够有力度,直接就让青年刹住了脚步。
  对着青年的背,谢启继续厉声呵斥道:“ 在做事之前好歹想一想自己的立场!想一想你们樊家的立场!”
  不想让青年过去……除了找这种理由,谢启想不到其他可以说出口的,比如说,好歹也为了他想一想吧。
  青年终于还是转了身来对着他,雨水就沿着樊林深邃俊朗的脸往下滑滴下来,当然,他不排除里面可能也有眼泪。
  “ 可是我没办法了,谢启……” 樊林喃喃开口,手指都在颤抖,哪有平日半点风流倜傥,嘶哑又可怜的声音,都被雨都冲刷得不成样子,“ 我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
  “他就在里面,我想进去看看……”
  “就……看看而已。”
  他是谁,当然不是他谢启,他没那么大本事。
  随风,秦随风。
  那晚他就是被这两个字惊醒的,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了,就如同谢启心里最隐秘的警钟,半点也碰不得。
  所以当樊林在梦中深情款款吐出这两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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