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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妇之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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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儿才听说老爷打算把二小姐嫁给京城首富牛家做续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牛老爷是出了名的暴发户,虽是有钱,京城里倒是没几个看得起他的。
云凤可惜:“怎么就成这样了?”
雨珠道:“可不是吗?老爷素来官声不好,当年姑爷家的事,被传得满城风雨的,加上最近老爷又遭了难失了势,咱家虽说是官宦人家,现在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加上云英小姐前前后后被许过几次人了,所以就这门亲事还是舅老爷寻来的呢!”云英的娘本来出身极低,哥哥不过是个卖纸钱的商贩,后来还是靠了周家,才发迹起来,但怎样,都不过是目光短浅的市侩商人罢了。
云凤苦笑:“若是当初爹把她嫁进艾家,说不定,就没有这些事了!”
雨珠到底忍不住:“小姐快别这么想,当初的事儿,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云凤诧异:“什么?”
雨珠咬了咬唇:“我也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你不知道,如今夫人都把家当贴了舅老爷家了,像是估摸着老爷的日子不长了,家里如今越发松散没型,我那口子前些时候身子不好,我去药房抓了药,怕招人口舌,就躲在里间柴房煎药,因着天气热,也没人怀疑里面有人,我听见夫人的贴身婆子周灿家的跟她女儿嚼舌头,原来当年当年”
云凤催促:“当年什么?”
雨珠却立时三刻变了锯嘴葫芦。
云凤往身后一看,也吓了一跳。原来是峙逸立在那里,一身月白衫子,水蓝的腰带上吊着一块玉。
她也连忙站起来,双手紧张的拧着帕子。
谁知艾峙逸竟也恭敬的对她行了一个礼,不似从前的冷漠如冰、喜怒无常,倒是温润谦卑的很:“许久不见了,来看看你。”
云凤不软不硬的还他一礼。
他没有恼,脸上带着笑容:“都还习惯吗?”
云凤十分礼貌:“习惯得很,不知该怎么感谢艾少爷。”
艾峙逸点点头:“习惯就好,缺什么短什么就让柳妈去问艾维要便是。若是有人找上门来生事,让艾维禀了我,我必然给你公道。”
云凤看他这一副吃错了药的架势,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连忙屈膝对着他福了一福,希望他早点走。
谁知艾峙逸竟和气的和雨珠聊了起来。
“你自己一个妇人家老是这么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不如这样,以后每月逢一逢五我就派轿子去周府接你,她一个人在这边也怪寂寞的,你多陪陪她。”
“这”艾府从不和周府打交道的事情,无人不知,艾峙逸这么一番话,让雨珠傻了眼。
峙逸还是笑:“若是你家主子不同意,我自会让人去说,好歹艾府也是姑爷家,这么生分做什么?”
这番话说下来,雨珠和云凤都不寒而栗了。
峙逸对着雨珠笑笑,冲着云凤招招手:“你过来一下可好,我有话单独对你说。”言毕,自行走到不远处的柳树下。
云凤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峙逸站定后,对着她笑:“你胖了些。”
云凤垂首不语。
“上次是我的错,把你吓坏了吧,我想清楚了,当年我爹跟着你爹,也不能摘得那么干净。我已想通,以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你既是我的妻,我自当好好待你。”
云凤早已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是一个劲儿的别扭。
“但是既然你对我没有那个心,我也不会再勉强你,所以,你不必害怕。”言毕,要伸手去挽云凤鬓边碎发,手伸出来,看到云凤退缩,又尴尬的收了回去,面上笑得自嘲。
“我走了,以后若是你不想见我,我也不会无端端的跑来的。”峙逸说完就转身要走。
云凤却道:“你就不怕我再和周府通消息出卖你?就不怕落得阮家那样的下场?”
峙逸并未回身,只是低低道:“我信你。上次是我出手陷害你爹,你不过是要讨回公道,如今我和你爹相安无事,你自然不会这样做。更何况阮家的事,我从来不信是你做的。”
最后这一句话,让云凤隐隐有丝鼻酸。
这么多年了,坊间传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若是真的有一个相信她支持她,她也不是不动容的。
一个人扶着树干愣愣站了半晌,等到雨珠过来拍她臂膀,才回神过来。
雨珠一脸欣喜:“小姐,看来这姑爷真的是开了窍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不用跑路了。”
云凤淡淡一笑,拍拍雨珠的脸:“会说人话的未必就真的是人。”
雨珠迷惑,想着艾峙逸近来颠三倒四的言行,也一头雾水。
云凤:“你刚刚说你在厨房,究竟听到了什么事?”
雨珠这才正色:“就是有关你当年嫁入艾家的事情,其实当年”
作者有话要说:将就看吧
这文好冷好冷啊,呜呜呜呜
13
13、第十二章 。。。
“当年,将小姐嫁到艾家的主意,是夫人出的。”
云凤听了雨珠的话,不以为然的苦笑:“是她出的又如何?爹什么都听她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雨珠摆手:“不是啊,整件事都是夫人做的,老爷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可是木已成舟,也改不了口了!”
云凤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如若是这样,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就都想通了。
十九岁的云凤,住在周府的偏院,她记得小时候也随母亲住过正宅,但是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她寡居在家,鬓边插一朵白色绒花,继母说云英尚未出嫁,见着她不吉利,便遣她住了偏院。
还有什么比寡妇更不吉利的。
好在偏院更自在。
她和往常一般,忍了。
那一日,云英要嫁了,她刻意躲在院子里,一天都不出去,怕坏了大家的兴致,冲撞了妹妹的喜气。
继母却古怪的将她招去:“都说凤儿针线上眼光比谁都毒,来帮妹妹看看盖头的花样。”
她就纳闷了,怎么这时候看花样啊!后来一想,云英不比她,想是备用的盖头太多了,挑花了眼。
云凤怕晦气,刻意找了件水红衫子穿上去了。
路过园子,就奇了,继母把云英看做手中宝,怎么婚礼办的比她当年还要俭省。
想来听说那艾家最近倒了势,不比从前,也许是怕刺激了亲家吧。
继母坐在房里,看着她直笑,百褶裙下露出一只绣着五福献寿的大红绣鞋,五只蝙蝠团成一朵团花,每只蝙蝠的眼睛都是米粒大的黑珍珠。那鞋不住晃动,晃得云凤有些眼花。
继母伸出白皙的手比了一下下首的座位:“凤儿来了,坐啊!”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她生得美而媚,还带着一股子辣味儿,喜欢穿些花红柳绿的衣裳,首饰也爱大件儿的,特别夏日里,脖子上拴根粗金长链,压在桃花色的衫子上,让人看了觉得艳得惊心动魄。
云凤恨她,所以不愿看她的脸,半低着眼帘望着团花地毯。
这主宅已经和当年大不一样了,到处金光闪闪,无不彰显这女人粗俗的出身,连地毯上都织着金丝。
她无法忘记这个女人怎样一步步将母亲逼到深渊,让她的少女时代变成噩梦。
母亲出殡的时候,是大寒天,云凤站在母亲的薄棺旁边,白麻的孝衣下面不知是哪房表亲家女儿穿剩的旧棉袄,棉袄是褪色的褐,泔水一样的颜色,袖子长出孝服一截,她知道自己像极了一个傻瓜。
继母当时站在自己的对面,白衣下露着捆金边的桃花出风毛黑狐皮袄,正扭着头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脑后发髻上的银牡丹的花蕊竟是星星点点的碎红宝石,鸽子血一般的殷红随着她每一次花枝乱颤的笑,颤巍巍的抖动着。
云凤恨继母,所以也恨云英,她明白云英是无辜的,种种矛盾,让她和这个妹妹从来无话可说。
继母的似笑非笑含着鄙夷,云凤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儿,心里只是奇怪她怎么在这时候有闲心跟自己敷衍。
正当此时,周灿家的捧上一碗茶来,继母笑嘻嘻道:“你才十九,这么年轻,怎么能守得住呢?”
云凤恨她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却只能低头饮茶。
不知又聊了多久,她就觉得身子发软,软的手都握不住。
她听见继母似乎在唤她的名字。
她想应,却发不出声音。
继母的嘴一张一翕动个不休,却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周灿家的给她换衣服,连外衣都没换,就罩了一件红喜服,正待要把她鬓边孝花拔掉,继母却摆手阻止了,云凤要说话,怎么也开不得口。眼泪都急得落了下来,一个红盖头照头蒙下来,世界全被蒙蔽。
周灿家白胖的手紧紧的攥着她,将她半拖半扶上了轿。贴着她的耳朵一声声道:“大小姐,这可是老爷的意思,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婿啊?要听话,不要把事办砸了!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艾家不要你,周家你也是回不去的。”
她听说嫁给艾家,只觉得不可思议,想起今日所见,却又有丝了然。艾家倒了,父亲舍不得掌珠云英,就把这鸡肋一般的寡妇女儿踢了出门。
轿子一路颠簸,她只是想吐,听得到外间鞭炮噼啪响,人声鼎沸,她却半分动弹不得。她大哭起来,发不出声音只是泪水雨一样的落,她索性痛快的大哭,外间的一切被鲜红隔绝,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尽情哭泣,却也只能哭泣。
轿子落地,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进来,握住了她的,看见那同样艳红的衣袖,她知道这是谁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她依稀听见周灿家的大笑声:“艾少爷急什么啊总不是你的人吗?”
周灿家的那只白胖的手再一次伸了进来,她被这肥壮的女人搀扶着拜堂进房。
浑身依然无力,终于连哭泣也无力了。
大红的喜服下面,她还穿着雪白的百褶裙,雪白的裙褶旁边,放着贴着喜字的马桶,马桶里盛满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百果。
莫大的讽刺。
她听见脚步声,十八岁的新郎踉跄着脚步走过来,执着她的手,絮絮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颤巍巍的用喜称挑开了她的盖头
她看见他年轻秀美的脸瞬间变化:不可置信、无法原谅、晴天霹雳最后是丢开喜称拂袖而去
云凤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喃喃:“原来是她果然是她”
雨珠:“可不是吗?依着夫人那么势利的性子说是老早让老爷去推了这门亲事,老爷却说,艾家那儿子不比那没用的老子,得罪了,以后就不好办了。后来这事发了之后,老爷好一阵子恼呢,于是夫人就让人到外面去说,是你看上了姑爷,自己想法子李代桃僵什么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雨珠越说越气愤,云凤面色却十分平静。
她记得当年峙逸也以为是她巴巴的想要嫁给他,每次见了她都会刻意躲避,如见了瘟神,处久了,知道她对他没什么念想,也就改为恨上她爹了。
“现在看艾府这么阔,艾少爷这么有本事,夫人可后悔死了呢。那周灿家的跟她女儿说起这事,原就是最近二小姐为嫁人的事同夫人口角的事。”
云凤叹气:“竟被自己娘亲生生拆散了姻缘,岂有不怨?”
雨珠摇头:“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听到后面才知道,当年不愿嫁给艾少爷,也是二小姐自己的意思,她虽然喜欢艾少爷俊美,但是却一直觉得他家势不如咱家,有些遗憾,艾家倒了后,她就越发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她的美貌在京城这般有名,去寺庙上一柱香,都有数不清的王孙公子在路上堵她,只为看她一眼,岂有不被宠坏的道理?”
“她听说艾家穷得连当年说好的五千两彩礼都出不出来,想着自己过去不是受罪吗?这才撺掇着她娘想了这个法子,现在看到艾家好了。她们母女又相互埋怨,不可开交了。那周灿家的就把这事儿当笑话一般的讲给她女儿听了。”
云凤想起小时候,她和雨珠在园子里踢毽子。
看见云英远远的看着自己,她招招手:“一起来玩吧!”
云英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轻蔑的看着她的衣裳:“我见过你这件衣裳,是我奶娘女儿穿过的,你怎么会穿着这么丑的衣裳?还和下人一起玩。”转身就跑走了。
云英那时不过八九岁罢了。
云凤突然神经质的笑起来。
雨珠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我是不是不该说啊!”
云凤摇头苦笑:“若是不说,我岂不是要被人蒙在鼓里一辈子?我只是觉得这世上的事儿,都跟笑话似的,刚笑话完别人,又被别人笑话,有什么意思呢。”
雨珠大致明白她的意思,想着云凤被人这般欺负了,也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免不了又替她难过了一阵子。
艾峙逸再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同情,云凤对他好了些。
不再随随便便出言讽刺,也能完完整整的和他说上几句话了。
峙逸看不出欣喜,只是来得勤了些。
逢着一个好天儿,两人下会儿棋,说说话,一下午也就过去了。还一起拿柳妈那油亮的发型开玩笑。柳妈的黄脸膛子都窘成了紫檀色。
过几日,峙逸又来,发现柳妈换了发型,和云凤二人又好一阵子笑。柳妈索性趁他俩在的时候,就不出现了。
一日里,云凤正在吃饭,冷不丁一抬头看见柳妈头上插了一对金黄金黄福字大簪,很是招风,忍不住就开口问了:“我上回给你那玉簪怎地就不插了?”
柳妈喜滋滋的拂拂鬓角:“这簪子不好看吗?是我前儿五十岁生日,艾少爷送的。嘿嘿。”说着,就踩着小脚忙活去了。
云凤一下子愣在当场,半天才反应过来,摸摸自己的嘴角,竟然是笑着的。
日子这么过着,云凤发现,峙逸城府虽深,却也比旁人异常细致些。多小的事情,他都惦记着,忘不掉。
她眼风一瞟,他就知道她要什么,什么都能好好的递到眼前,看他那纯洁谦恭的神情,若是你不答应,似乎就是负了他了。
云凤心知此人不值得相信,却也渐渐放低了心防。
秋日里,柳妈出门,留云凤一个人在堂屋绣花。
她嘴里咬着线,正待穿针,听见门外一阵响。
这个时段,来得多半就是峙逸了。
云凤低头一边穿针,一边道:“我忙着呢,你自己招呼自己啊!前儿你要吃的那个折磨死人的菊花酪,我们给你做好了,放在台子上呢,还有啊,上回你送来的那本字帖我”
说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云凤一抬头,看见来人,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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