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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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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请钦差喝酒到了晚上,这才听到左三知、刘时英一起带裴陵求见。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军中这样的情况罕见,加上裴陵虽然这次没有出战,但从前一直是边关颇有声望的将领,所以李振中不希望钦差在旁了解事情经过。他找了军法理由,请钦差先回避,自己去审问裴陵。 
“大帅。” 
“大帅。” 
左三知跟刘时英都朝李振中拱手。两人行过礼就站在旁边,而裴陵则是被李振中手下的兵士压着,跪在了李振中帅案的前面。 
“裴陵,你可知罪?”李振中照例问了一句官话,想等裴陵开口求饶、解释。可谁料裴陵硬挺着脖子,冷冰冰来了句:“末将知罪,请大帅按军规斩了末将。” 
“你……”李振中拍案,刚要发怒,却看到左三知上前一步,把跪着的裴陵踢倒在地,又在裴陵耳边说了什么,接着便转头对自己说:“大帅容禀,这都是末将的错。” 
“这是怎么回事?”李振中诧异,他也注意到左三知昨夜跟裴陵一起离去,但不明白怎么隔天就闹出裴陵弃官的事情来。 
“大帅,战时裴将军几次请战,但卑职考虑到后方的稳定,觉得裴将军留守对大军有利,便跟大帅您上书。结果后来人言可畏,传成了我和裴将军之间有罅隙。”左三知示意刘时英等一下配合自己后,又接着道:“为了解开这个误会,昨夜饮宴后卑职特意送裴将军回家,好解释一下卑职的想法。可谈话间,卑职得知裴将军家里的情况,便跟着裴将军一起慨叹起来。言谈中裴将军颇为伤怀。” 
“大帅。裴陵是末将的好友。他的为人我很了解,大帅素有识人之名,自然也能看出裴陵他虽然个性有些高傲,但在战场上一向勇不可挡,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次裴陵也是伤心他大哥出事,而他自己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故此酒醉后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情……”刘时英跟左三知早已商量好如何跟李振中解释,他只怕裴陵当着两人的面反驳,但不知道左三知刚才说了什么,能让裴陵气鼓鼓跪在下面,对两人胡诌八扯的解释不予评论。 
裴陵不是不想说,他本来就是心灰意冷,什么都豁出去了。可刚才左三知低头在他耳边说,如果想在他们为他辩解时候捣乱,就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看看他和裴家还要脸面不要。 
大丈夫死则死矣,可生前身后的名声比性命要重要得多。如果左三知真的那么说,裴陵怕自己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裴家蒙受的羞耻。瞪着左三知跟刘时英,裴陵心里对刘时英要救自己的态度确信不疑,但对左三知的真实意图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捕捉到。他不明白左三知到底要干什么,除了报复,除了让自己感觉到什么是莫大的羞辱,他不明白左三知还有什么意图。 
“大帅,裴将军他只是心里苦闷,才会如此冲动。其实……末将是很羡慕裴将军的。”左三知接着刘时英的话往下说,说着说着,就换了低沉的语气道:“为国、为皇上,当臣子的理应尽忠,这点裴将军一向堪称楷模;为人子女者,理当尽孝。这点裴将军也是有口皆碑。裴将军虽然家中不幸连连,但有父母可以孝敬。卑职自幼在军中为奴,父母早死。蒙大帅提拔恩典有了今天的一切,可却没有孝敬的对象了。子欲养而亲不在。卑职深切体会到了这种痛苦,因此也了解裴将军心中的愁苦。卑职恳求大帅,希望大帅以人父之心体谅裴将军的这种难处,从宽发落。” 
“大帅仁慈,京城中谁人不知大帅家中父慈子孝?请大帅网开一面,留下裴陵这条性命吧。”刘时英听了左三知那番半真半假的话,暗自挑起大拇指,佩服左三知懂得击中李振中的弱点。李振中虽然是武将,但对忠孝二字讲究得很,平生对这样的人也宽厚待之。如果他听进左三知的这番话,想必对裴陵会从宽处置的。 
“三知,你……唉。事情虽有回旋余地,但钦差正在城中……”李振中听了左三知的一番见解,心下松动。 
“裴陵的事情算是军务,钦差大人无权干涉。况且末将听说过些日子朝廷的封赏也会下来,那时候大人进京述职面圣,裴陵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有人为难,驳大帅您的面子。”刘时英单膝跪下,给李振中施礼道:“大帅,请务必救救裴陵。时英粉身碎骨也会报答大帅恩德。” 
“大帅。”左三知也跟着刘时英跪下。 
“你们……唉,也罢。”李振中捋着胡子叹道:“看在你们两个人的面上,我就卖卖这张老脸,给裴陵求情。时英啊,你文章写得好,你替我来拟个奏折,把三知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写上。皇上虽然对裴家不甚满意,但裴陵从前战功累累,朝廷那些人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太过落井下石的。” 
刘时英和左三知一听这话便立刻叩谢了李振中。两人低头相视笑笑,发现彼此的笑容中都有些说不出的东西。见左三知命人按李振中的要求把裴陵先押入望北城的大牢,刘时英猜不透左三知到底对裴陵是何种想法,因为从左三知的面部表情,他很难看出左三知的情绪波动。左三知的笑容似乎未必是笑容,而苦恼似乎又未必是苦恼。虽然眉梢眼角的每个变化都很真实,但又让人捉摸不定,不能揣测到他心底的真意。 
“左大人,裴陵进了大牢,他……”刘时英怕望北城那些官吏趁机做恶欺辱裴陵。他掏出怀中不多的银两,想跟左三知商量一下,是否要贿赂那些看守牢们的狱卒。 
“刘大人,不需要这样。”左三知推回了那些银两,“我刚才已经命人警告过那守牢的小官,让他好好照顾裴陵。裴家虽失势,但朝廷上的宠辱比天气还难测,说不定什么时候裴家又重振了声威。何况,他还是您这位春风得意的刘大人的好友,自然没人敢怠慢他来得罪您。您不需要贿赂那些人。” 
“小鬼难缠。我们还是……”刘时英深知牢中的弊病,不放心左三知的嘱咐。 
“你放心。我刚才出去正好碰到杨大人。他有权利调动牢中的官吏,谁要是敢动裴陵一根汗毛,他就会把那人发到我那里从军。我手下都是群刀口上添血的汉子,他们不满意谁,就会让谁在乱军之中消失。”左三知冷笑,他虽然职位不高,但很会管束手下,也知道笼络那些粗莽之人的心。只要他给个暗示,那帮人个个会为他出头,就算博命,也在所不辞。 
刘时英见左三知说了这么重的话,也不好再坚持。他等到了第二天中午,便去牢里看裴陵。见裴陵负气坐在牢房一角,而狱卒坐在牢门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刘时英便明白左三知所言非虚。他问过狱卒如何照顾裴陵,那狱卒的回答也让他很满意。不仅如此,那狱卒还很委婉地说裴陵的两个家将裴勇、裴义也来“关照”过他们。刘时英听到这里,便完全放心。进了牢房跟裴陵说了几句话,见裴陵听到左三知的名字还跳脚,他就把话题引开,将自己草拟的奏折内容说给裴陵听,问裴陵这样可否。 
经过一夜的奔走发泄,又经过一夜的从未有过的牢房生涯,裴陵终于也冷静了很多,他感谢刘时英为自己费心,也没有客套虚言,只请刘时英在自己真有万一的时候,照顾自己的妹妹和父母。 
刘时英听到裴陵这丧了斗志的话,心里也凄然,觉得世事太过无常,真就像是苍天翻脸无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众人各自体味各自的苦。 
没出一个月,朝廷的表彰下来了。大帅李振中被封赏了大额钱物,其他职位低些的有功将官们都各自升职。不出众人所料,刘时英是名单上的第一个,被任命为西路军统领的副手,而左三知虽然提升的官阶有限,但也算是一步登天,成为比刘时英低一个品阶的副将,手下能调动的兵马更多,还是有实权的位置。 
率众人接旨后,李振中便开始准备回京述职。十日前,胡人正式纳降,并撤出边关五百里的地方,还答应按岁给朝廷纳贡。边关因此算是大局已定,李振中也没有必要常驻这里。西路军的统领孙将军暂时辖制接管边关的兵马,李振中已经做好回京呈上帅印的准备。他在喝了孙将军等边关常驻守将的送行酒后,打算次日便出发归京,顺便押送裴陵。裴陵的事情被呈上后,朝廷上的反应不一,但以二皇子为首的一派则倾向于降级斥责,不要了裴陵的命,因此,也还算是好兆头。李振中得到消息后把情况告知刘时英和左三知二人,让他们也放心。 
刘时英赶紧去牢里把情况转告裴陵,而左三知则是跟在李振中身边,替李振中打点回京的事宜。 
“三知啊,老夫回京后,这里的一切都靠你了。”李振中把自己从前常用的兵法书和边关的防御图等物都留给了左三知,他指着西边的疆土道:“北方暂时安宁了。我们打得那些胡人毫无还手之力。但谁知道那些人缓过力气来是否还能臣服。你看西边,那些番人也跃跃欲试,偶尔派出几股伪装成盗匪的兵士扰我边民。所以,边关的安危你一直要放在心里。朝廷那边有我,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大帅。此去京城,您无需挂念这边。您打下来的地方,卑职会好好守护。力求保证百姓的安全和我王朝的疆土。”左三知感念李振中的提拔,他接过边关地图,用笔在上面画道:“这是我们目前西北、东北的防御线,这是疆土边界。只要我左三知在边关一天,我就会让这疆域只多不少。绝不会给大帅丢脸。” 
听了左三知的保证,李振中非常欣慰。他带着左三知征战了这些日子,别的优点暂且不说,但从信义上讲,左三知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的。他知道自己没看错人,但也惋惜不能再亲手提携左三知。再次拍拍左三知的肩膀,李振中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的戎马生涯似乎就只能留给左三知、刘时英这样的年青人。如今皇上年迈体弱,皇子们都正值盛年,天下,迟早是这群年轻人的。 
“大帅。我再去看看他们给您准备的马吧。路途遥远,我觉得挑快马未必合适。走得稳当才是最重要的。”左三知见李振中眼底流露出伤感,便想退下去。 
“罢了,你不用管我了。明日,我押着关裴陵的囚车一起返京。刘时英已经去看裴陵了,你也去吧。”李振中虽然老,却不是老糊涂,他大半心思放在战事上,但关于朝廷、属下这些人际闲事也考虑些。前些日子左三知替裴陵说的那番话虽在理,但他事后细想想,又琢磨出些事情来,觉得左三知跟裴陵之间不是旁人所传的那样矛盾重重,反而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在里面。他戎马一生,对一些细微处的东西不愿意放心上,所以不是很理解左三知、裴陵以及刘时英这种心思缜密的人,可不理解不代表不懂得。 
“……既然大帅吩咐,卑职就去看看。”左三知听到李振中这么说,倒是一怔。他笑笑,顺着李振中的话回答,却没有提自己的意愿。李振中听到左三知这样说,就点点头,命令屋外的小兵送左三知出府。 
左三知离开李振中的府邸,便骑马去望北城的牢房。而此时,已经入夜。 
望北城地处边关,为了安全,城中便执行了宵禁。因此,入夜后第一次打钟,城中所有的人就必须准备回家。而第二次钟响,则走在街上的人必须有特殊的腰牌,不然要被带到衙门中审讯。 
拉住马缰绳慢慢走,离牢房越近,左三知的马越慢。左三知好像并不着急,直至听见第一次钟声响起,看到拖家带口的行人匆匆而过,他的眼中才闪过一抹淡淡的忧郁,眉头微皱,嘴唇也抿了起来。那些行人见到面前是他这个穿着高级衣服的官爷,便都深深施礼,绕道走开,给他空出前面的路面。他回头,见那些人的背影匆匆,而夜色,则如影随形般,染上了他的衣襟。 
眼见长街上行人渐稀,左三知却还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他像是雕塑般骑马站在街心,听着敲梆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进又慢慢消失。他望着街口,从面前的街口一直望到更远处的街口,一直望到这条长街的那端——城门。 
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这里走过。而明日,走出的人却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提拔自己的李振中,曾经教自己习武、骑马又把自己压在身下的裴陵,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一样照顾的裴勇、裴义……自古征战,马革裹尸者多,衣锦还乡者少,能平平安安地回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左三知长长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他拉缰绳调转马头要进监牢的大门,却看到刘时英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好像站了有些时候。 
“来看他?”刘时英催马往左三知这边来,和左三知擦肩而过时拽住了缰绳,扭头看着左三知。 
“看完了?”左三知反问,见刘时英嘴角露出一丝笑,便也笑了。 
“我看的时候,他还好。就是人更消沉了。前几日,二皇子派人传信给我,说裴陵不会掉脑袋,顶多削职为民。你觉得他会怎么办?”刘时英想到刚才将消息告知裴陵时裴陵的表情。 
“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知错而后改,知耻而后勇……那些对他而言,应该不成问题。”左三知说罢朝刘时英拱手,自己策马进了监牢大门。 
刘时英看着左三知的背影,不知道裴陵看到左三知在此时出现会如何。他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揣测左三知方才的心境。可想了半晌,他只是摇摇头,长叹一声便驱马离开。 
监牢里,狱卒见到左三知,便过来行礼。左三知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递给那狱卒,命他没有吩咐不能进来。狱卒害怕得罪左三知,推辞再三才敢收了左三知的银子,他欢天喜地给左三知打了个千,就将牢门打开,把关押裴陵那间囚室的钥匙递给左三知。 
左三知拾阶而下,穿越关押那些普通囚犯的地方,又拐进左边的长廊。在昏黄的油灯照射下,他路过那些空荡荡的专门安置重犯的牢房,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前面。那里的灯比别的地方亮些,但里面的人却没有坐在灯下,而是躲在牢房最阴暗的角落,没有出声。 
左三知用钥匙打开牢门,他还没有说话,就看到角落里的黑影朝他扑过来,那夹着铁链声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腹部,打得他吃痛后忍不住蹲下。 
“疼吗?”裴陵冷笑,用带着脚镣的脚又狠狠踢向左三知的腿,但在挨上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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