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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后来,旧欢如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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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地也有顾客上来问她所销月饼的情况,可是她事前没有做功课,哪里懂得那些名目繁多的品种,只得笑着搪塞过去。遇到脾气好的顾客笑笑也就过去了,遇到了那些脾气不好的顾客,少不了被讽刺一番。结果一上午下来,别人都或多或少都有了收获,只有她,还是零记录。中午吃饭的时候,若杏问她怎么样?她尴尬地笑笑,只说还好。若杏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就问她是不是不习惯?她摇了摇头,不是不习惯,而是拉不下面子,没有那个勇气。若杏看她那样子,叹了口气:“都怪我,只知道忙我自己的,都忘了你是第一次出来促销,完全不懂的。这样吧,下午你跟着我做,我喊你就喊,我招呼客人你也跟着我招呼客人。”
嘉培坐在旁边,心情低落,听了若杏那番话,她憋了半天,才回应一句:“若杏,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适合做这些买卖?”
“有哪个人天生就适合做买卖的?人都是练出来的,多喊几声,多做几次就好了。”
“我觉得我是你的拖油瓶。”
“胡说,做我的拖油瓶你还不够资格。”说完,若杏从书包里拿出一包方包和一支矿泉水递给嘉培:“吃吧。”
嘉培看到若杏的面包,妥为惊讶,她也跟着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几块芝士蛋糕和肉松面包:“我还以为是我来准备午餐呢。”
若杏看了一眼她的面包,然后说:“午饭吃我的,晚饭吃你的。别浪费。快点吃吧,没多少时间磨蹭了。”
嘉培听了她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啃起她的方包了。嘉培并不喜欢吃方包,干巴巴的,远没有芝士蛋糕和肉松包来的松软可口,但是她不忍在若杏面前违逆她的意思,她深知农家子女的不易,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是常有的事情,既然若杏都愿意为了迁就她而把馒头改成方包了,那她何妨也迁就着她把蛋糕和面包改成方包呢。
中午的午餐时间只有半小时,半小时后就得开始又一轮的叫卖了。这次若杏答应了带着她一起干,嘉培心里也有了底了。
第一口叫卖喊出声的时候,连嘉培自己都觉得声音不可思议的小,还透着一股心虚的味道。若杏听到了她地叫卖声,在身边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笑,嘉培在她的目光似乎找到了自信,刚才还火辣辣的脸孔似乎也消退了不少,于是她接着喊出了第二声叫卖声,然后越喊越多,越喊越大声,都后来甚至还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了。正喊着,若杏一把拉着她,走到了一个顾客前面,然后招呼了起来。嘉培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就帮着打下手,若杏说到莲蓉味的时候,她就把莲蓉的月饼拿出来,若杏说道高档包装的时候,她就把最贵的拿出来,至少这样她觉得自己是劳动的,而不是一个拖油瓶。一个下午下来,她沾着若杏的福气,居然也卖出了两盒月饼。她想,她会永远记得卖出第一盒月饼时的高兴的,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底里早已乐开了花。
到了晚上正要下班的时候,嘉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陈瓷。那时她正扯开了嗓子在喊客,冷不丁的陈瓷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的出现太过突然,连个缓冲的余地也没有,害得嘉培把自己最市井,最落魄,最不可思议的一面赤裸裸的呈现在了这个昔日玩伴的面前。她站在那里,嘴巴都还张着,可是声音却已经早早的喊出了口了。陈瓷还是像往常那样,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对她说:“好久不见啊,培培。”
嘉培笑着回应道:“好久不见。”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
陈瓷看着嘉培,然后有点探寻意味地说:“对了,听说,你和湛鸣分手了。”
“嗯。”
“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分手啊?都快要走到最后了,怎么就分了呢?”
“……”
“你知不知道湛鸣消沉了很久?你们……你们这两人怎么回事呢,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非得分手不可吗?这段感情对于你们来说就这么微不足道吗?随随便便的说放弃就放弃。如果是我,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要抓住它不放。”
“陈瓷,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不会懂在爱人面前低人一等的感觉是多么的难受,夏虫不可语冰,你如何能体会从云端到泥地里的遭遇是多么的惨烈,惨烈到连一段感情都要跟着陪葬。
“我当然不懂,为了爱情,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非得这么撅着,闹分手吗?”
“他还好吗?”
“已经出国读书了。”
“那就好了。对了,你一个人吗?”不想再这么纠缠下去,于是索性转个话题。
“嗯,来找我男朋友。他在四楼的家电城里搞促销呢。”
听到她的话,嘉培又想起来记忆中那厌恶的眼神,浑身上下,顿时不自在起来:“那你去吧,别让他等太久。”
“那好,有空再联系。”
嘉培望着陈瓷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那道朝着爱情的方向走去的身影,心里感慨万分。她不懂,她当然不懂,她拥有着这世间令人艳羡的一切,她从来没有失去过,所以她不会知道失去的恐惧。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分手都是不肯牺牲的,有些人偏偏就是牺牲了自己的感情才会放手给对方一片广阔的天空。爱情并不是走到最后才是完美的,有些爱情,是捆绑,会把爱恋当中的两人困死,与其这样,不如亲手把绳索放开,给彼此一条生路,也更显得它的无私和伟大。她自认并非伟大的人,但是至少她敢肯定,她的放手是个正确的决定。也许那些大院的孩子们会怨她薄情,会怪她狠心,但是,等到有一天他们终于长大,回过头来看,或许会明白她的苦心。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的过去了,这期间,嘉培打过退堂鼓,闹过小情绪,叫过苦,喊过累,可是走着走着,居然也把这一段路给走完了。中秋过后,商厦里的所有临时摊位都撤销了,当嘉培从组长手里领到那一千大洋时,竟然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回过头来看这两个月的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被人欺负过,投诉过,骂过,当时都觉得委屈万分,差点不想干了,可是竟然还是坚持了下来,而当时那些厚重的委屈现在看来居然也变得云淡风清了起来。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人都是向钱看的,五百大洋拿到手,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回学校的路上,嘉培把五百块递到了若杏手上,若杏看着她,莫名其妙。
“这是给你的,呃,你家里不太好,所以……”
“你神经病,我家里情况再不好也不至于到伸手向别人白要钱的地步。你当我董若杏是什么人?二流子吗?”
“不是的,不是你伸手向我要,是我给你的,你帮了我那么大忙,我想谢谢你。”
“我呸,我帮你什么忙了?你说啊?我帮你买月饼了,还是我帮你发工资了?”
“我,我……”嘉培口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把钱给她,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谢。
“我需要钱,很需要,但不是要这样的钱,我有手有脚,一分一分的挣,我拿的安心。你给我的钱我不要,我怕我死后下地狱。”
“没那么严重吧。”
“原则问题,恕不接受。”
嘉培听了,只得讪讪的把钱收好,然后一言不发地低头走路。若杏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冲了,于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女大学生,我不能乱拿别人的钱。现在教育部门不是说了吗?高校里面不许乱收费,我作为高校中的一员,自然要严格遵守这个决定。”
“谢谢你,若杏。”
“你要是真心谢我的话,就再请我吃一次全聚德。”
“好啊,一言为定。”
当嘉培拿着那五百块出现在母亲面前的时候,沈母笑着拿那五百块,一块一块地从头数到脚,一脸满足和欣慰。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沈母的身上了,在那一刻,嘉培觉得,为了母亲脸上此时的笑容,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而她心底,随着沈母涌现的自信和成就感,更是她从前所没有领受过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种金钱都不能给与的感觉,让她有一种长大成人的快乐。
曹媛对于嘉培的五百大洋,自然是咬牙切齿的,在促销最后一天的早上,嘉培临出门前,她垂死挣扎地说道:“妞,赏个脸吧,别去了,爷这个月实在是没有余钱了。”嘉培笑笑,话也不多说一句就潇洒离去了。当她晚上拿着厚厚的一叠钱回来的时候,曹媛早已躲得远远的去了,直到熄灯前才回来。她一回来,嘉培就在床上老神在在地说:“大爷,赏点赌资给妞吧。”
曹媛嘻嘻一笑,狡猾的说道:“我当初是说我们俩同时去促销的情况下的,现在只去了你一个,这个赌不算,不算。”
“大爷真不要脸,赌了还不给钱。”
“嘿嘿,只要不是嫖了不给钱就好了。”
那一夜,曹媛终于敌不过宿舍里三个女人的左右夹攻,答应把嘉培的那一顿全聚德算到自己头上。姒凝听了这个决定之后,很马后炮的说了一句:“曹媛啊,我要是你的话,就坚持给钱了,因为你的钱是肯定没人敢要的。”
“滚,你个老猪肝不长毛,老子的袜子是专门给圣诞老人准备的。”
“圣诞老人是圣诞节才来的吧。”
“要是他提前开工呢?我要做万全的准备。”
第 10 章
大一的新生是九月中旬报道的,加上一个月的军训之后,十月中旬正式上课。在上课之前,学校里每一个系院都会有个保留节目就是迎新晚会。管理学院的做法就是每个专业出一个节目,然后学生会的人再出一个节目,加起来就是一台晚会。说是每个专业,但实际上也就大二的学生们包揽,大四的要忙着找工作没空理这闲事,大三的又摆着一副师兄师姐的臭架子,到最后,还是得大二的顶上。嘉培读的是会计专业,会计专业什么都不多,就是女生多,一眼望过去,姹紫嫣红的一片,美不胜收。女生一多,自然文艺活动也多,所以像嘉培这样冷漠寡言,不喜与人亲近又不爱出风头的人,自然是不会进入到文娱委员的法眼的。反倒是若杏,一大早的就被他们班的文娱委员钦定了,要她上场跳舞。本来,像若杏这样的五官不行,身材不佳的人是怎么轮也轮不到的,但是,偏偏信管的女生少的可怜,整个专业两个班级,女生统共也就9人。本来还能凑够两位数的,可是有个女生在大一开学没多久,实在是受不了一大班子歪瓜裂枣在她眼前逛荡了,急匆匆的就转到了帅哥美女聚集地的艺术系,享受她的美妙人生去了。于是,就这样,董若杏成为了迎新晚会上当仁不让的成员之一。
若杏对于这件差事,那是愁苦了脸了,她说她卖过青菜,卖过猪花,卖过月饼,卖过电话卡,可偏偏就是没卖过笑。你要一个从来就不知道艺术为何物的人上到舞台上,面对着众人搔首弄姿,这无疑是要了她的命的。所以,对于每周三次的练舞,她是能逃则逃的。刚开始时,她还要卖月饼,这就成为了绝佳的借口,而她们班的文娱委员也深知若杏家庭困难,平时的生活费都是靠她打工挣钱得来的,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她去了。但是中秋过后,可就不行了,无论她怎么找借口,都始终逃脱不了文娱委员的魔掌,每到练舞的晚上,文娱委员总是跑到她们宿舍来堵人,然后又是哄,又是骂,又是拖的把她带走。而每天晚上练完舞回来,若杏的那张脸总是臭得让人想到曹媛枕头底下的那只袜子。
207除了若杏要跳舞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要出节目,那就是姒凝。姒凝天生长的一副好皮相,再加上从小又是学校里的文娱骨干,所以这次的迎新晚会,她理所当然的代表她们班人参加了。她除了代表她们班人参加跳舞之外,身为学生会文艺部干事的她还得上场主持节目,所以,平时一到空闲时间,她不是跑去练舞就是跑去背稿子,整天忙得不见一个人影。不过相对于若杏的一张臭脸,姒凝是好看多了,虽然她也是整天埋怨自己功夫太多,忙不过来,但是名眼人都知道,她那是乐在其中。
随着十月中旬的到来,各个班级的排练是越来越紧了,有些班级到了周末简直是全天候的排练,强度堪比专业的艺术院校。若杏对于这样的排练,是腹诽妥多的,她虽然明白,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但是由于她对这个舞蹈的本身的排斥,以至于她对排练也排斥了起来。若杏班里跳的是现代舞,套句曹媛的话来说,现代舞就是群魔乱舞,一对青年男女抱在一起,上下其手,大行不轨之事。若杏本来就不喜欢跳舞了,后来一听曹媛的话就更加排斥了,以至于她在排练当中硬是不肯放开手脚,弄得他的搭档几次大发雷霆。后来,她们班的文娱委员甚至上门怒斥若杏,拍着桌子大喊道:“董若杏,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了卖你那几个破月饼,你本来就比别人排练得少,现在又摆架子,不肯好好练。你不就是埋怨我们这个排练耽误了你做家教的时间吗?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把钱看到比一切都重要,连班级荣誉都可以不要。”
若杏人虽然聪明,有本事,但是骂人的本领她倒还真的学不来,从小到大的贫苦生活让她在这个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里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以沉默去面对那些辱骂的话,她深深的知道,只有有钱了,人的腰杆才可以直起来,人的腰杆直了才可以毫无顾忌,理所当然的去骂人。所谓笑贫不笑娼,大抵也是如此。
可是,若杏忍得了,有些人未必忍得了。当时嘉培也在,当她听到文娱委员最后的那句话时,向来待人冷淡的她忍不住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盯着文娱委员的眼睛质疑道:“什么叫做把钱看到比一切都重要?人凭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赚钱怎么了?招你了,惹你了?别笑人卖月饼做家教,真要你去做,你还未必做得来。你有本事,你不向钱看,你拿钱砸她啊,砸啊,装什么装啊!不就一破舞蹈吗?谁稀罕跳,也就你们这帮子门外汉整天咋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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