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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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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燕恒失笑:“除了怡云,都是王妃变着法子塞进来的。从前留着她们,是为了安王妃的心。本该在我们大婚前都打发出去的,只是事情来得急,且我也忙着别的事,就没打发干净。你放心,我虽则食过言,但不立侧妃不纳侍妾的话,却是说过便会算数的。”
    简直再没有一句话比这更动听了。绮年听得眼睛都亮了,靠在他身边拿手指卷着他的衣角:“王爷怕不会同意罢?”
    赵燕恒琢磨了一下,决定再说一句有几分调笑的话:“我若有十个八个嫡子,立不立侧妃也都无妨了。”
    “十个八个!”绮年瞪圆了眼睛,“你当我是猪呢!”
    赵燕恒哈哈大笑,搂了她忍不住又亲了下去。这次便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虽有几分迟疑,却是纯然侵略式的。绮年被他亲得晕头晕脑,迷糊着伸出手搂住他的肩头,却觉得赵燕恒忽然退了开去,搂紧了她,脸埋在她肩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懊恼道:“歇了罢。”
    这话题转换太快,绮年还傻愣着呢,怔怔地嗯了一声。赵燕恒嘴上虽然说歇着,手上却紧搂着绮年没放,半晌才道:“若不是要装病——”
    绮年稍稍怔了片刻,突然明白,顿时脸上红得像火烧一样,连滚带爬滚进床里,胡乱扯了一床被子把自己一裹:“是该歇着了,明儿一早我还得去请安吧?”
    “不必。”赵燕恒拍拍裹成蚕茧的绮年,“簪环还没卸呢,小心明儿睡起来垫得头疼。放心好了,我这几日都不能下床,难道让你一人去请安敬茶不成?明儿一早,王妃那里必有人来教你不必去请安了。”
    绮年不得不红着脸再起来卸头上的钗子。好在更衣卸妆之后,如鸳只给她简单插了支钗,又饰了几朵珠花,这时卸起来倒也容易。两人各自裹了一床被子躺下,虽放了帐子,但外头龙凤花烛还烧着,其实谁也睡不着。绮年发了一会儿呆,忍不住道:“你睡了么?”
    赵燕恒带着笑意道:“没有。”
    “那再说几句可好?”绮年心里还有好多疑问呢,刚才都被赵燕恒一个吻打断了,“你说疑你的还有永顺伯,永顺伯又是为何跟郑琨搅在了一起?郑琨为的是郑贵妃的三皇子罢?永顺伯又是为了什么?”
    赵燕恒微微摇了摇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永顺伯是原太子的嫡子,若非贬为庶人,他才最有继位的资格。”
    “永顺伯也想谋这大位?”绮年皱眉,“可是他明明的已经被贬了,再要翻身怕是名不正言不顺了罢?”
    “所以他才托着郑家。”赵燕恒冷冷道,“他想谋什么,如今还不好说,但他所谋之事却是不小。你可知道,华丝坊乃是他开设的。”
    “是永顺伯?”
    “或者,还有太后。”
    “哦——”绮年在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了,“难怪呢。当初京城里刚刚传了选秀的旨意,我表姐自山东来,就已然收了华丝坊送的新衣料。似乎华丝坊就是那时才风光起来,莫非就是在宫中有人,先得了消息?”
    “不错。”赵燕恒随手掬了她散在枕畔的一绺长发在指间缠绕,略有几分心猿意马地道,“去年并非大选之年,圣上为皇子们选妃也算是一时兴起,独有华丝坊竟提前一月向不少有女儿待选的官宦人家赠了衣料,一时宫中京外所来的待选女子有一半穿着华丝坊的衣裳,这才一举有了名气。”
    “也被你们揪住了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赵燕恒略想了想才明白这个比喻的含意,不由得笑了一笑,“不错。不过,我们亦是近些日子才有些怀疑的。因着——”略微迟疑了一下,仍道,“因着有人曾听郑琨与永顺伯酒后失言,说道从绣娘处得了消息。虽语焉不详,但汉辰确曾发现郑琨消息灵通,有些后宅阴私之事他都知晓,实在可疑。”
    “绣娘——”绮年微微张开了嘴,不会是,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怎么?”赵燕恒看她欲言又止,微微扬眉。
    “我——”绮年苦笑,将她的推销法子说了,“小杨去成都进货时曾与彭家说了此法,据说,据说华丝坊连连赞好这些绣娘走街串巷,后宅之事,怕真是她们时常能听得些来”
    赵燕恒也怔了,半晌才道:“原来,原来是你——”居然是他的世子妃先想出的主意?难怪郑琨消息如此灵通,原来私下里还有这条渠道。后宅之事听着都是琐碎小事,有时却能以小见大。不见得条条消息都有用处,但蛛丝马迹却是能从其中寻到许多。
    绮年有几分不安:“我,我当真没有想到华丝坊居然”传销还能传销出一张情报网来,这一点她就想不到了。不过她的销售定位在中档上,华丝坊却必有更高档的生意,绣娘们出入的人家也比她的客户高级,听到的消息自然也更有价值。
    赵燕恒苦笑着摆摆手:“这与你何干。”凝思半晌,转头看着绮年微微笑道,“倒是实想不到我的世子妃有这般才能。瞧着不显山露水,私下里还做了这样大的生意。”
    绮年一半得意一半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小声道:“要养活自己么,自然总要拿点主意出来。我初来乍到的,京城里的生意又不好做”
    赵燕恒笑道:“能想得出这主意,比起王府铺子里那些掌柜也不差什么了。”
    说起铺子,绮年倒想起一件事,将自己的陪嫁铺子说了说:“舅母说我运气好,只我却怕这里头有什么蹊跷,还要你替我打探一二,莫要有人借了我的嫁妆来算计你。”
    赵燕恒心里暖暖的,低声笑道:“这般就向我透了底,不怕我算计你的嫁妆?”心里暗暗恼恨——郑琨等人好不扫兴,害得他大喜之日还要装病不得圆房。
    绮年白他一眼:“堂堂的郡王世子要算计妻子的嫁妆,你也好意思么?”
    赵燕恒最爱看她带笑佯嗔的模样,握了她的手低笑道:“我怕日后没饭吃了,娘子养不起我。”
    绮年抽回手:“谁要养你啊。我累了,要睡了。”
    赵燕恒轻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入秋了,夜里凉。”
    “你也当心。”绮年没勇气伸手去给赵燕恒掖被角,只好嘴上说一句表表关心。朦胧要睡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若是赵燕恒一直装着那什么将来万一她有了孩子,不会有人怀疑她红杏出墙吧!


☆、88 新婚朝新妇敬茶

   这一夜;绮年睡得不是很踏实。乍然换了床铺,身边还多了个人,她一夜都有些半梦半醒的感觉;大清早的就睁开了眼睛。
    她才一动;赵燕恒也醒了,眼神中没半点惺松之意;轻声道:“醒了?”
    “嗳。”绮年迷糊地揉揉眼睛,“天要亮了。”做了人家媳妇;可是就没有睡懒觉的命喽,嘤嘤嘤。
    “爷起了么?”门外传来清明低声的询问。赵燕恒应了一声;她就端着面水和青盐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搀扶赵燕恒起身;一面道:“王妃使人来说了,爷和世子妃今日不必过去请安,一会儿王爷与王妃要过来。”
    绮年大惊:“怎能烦劳王爷与王妃过来呢?”儿媳妇还没去行礼,倒叫公婆过来,这个要是说出去,人人都得说她不懂礼数了吧?
    清明瞥了她一眼:“回世子妃,王爷和王妃要过来看望世子。”
    意思是说,人家不是来看她这个世子妃的,所以不要太自作多情?绮年也瞥了她一眼,转头问赵燕恒:“我该如何做?”
    赵燕恒略一沉吟,吩咐清明:“备下茶。借着机会把茶敬了罢,倒是省了跪拜。”
    清明答应着,捧了面盆让赵燕恒洗脸。此时如鸳等人也来了,个个都是两个黑眼圈,显然是担心得一夜没睡好。绮年看看赵燕恒都只有一个人服侍着洗脸,不禁笑道:“你们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的”平常在家里也就是如鸳和如鹂轮着来,哪里有这样大阵势,可见几个丫鬟是都有点不知做什么了。也对,乍然来了陌生地方,连她自己心里都没什么谱呢。
    “世子爷。”绮年笑盈盈回头看赵燕恒,“我这几个丫鬟初来乍到的,连门在哪边都没摸清呢,世子爷派个人给她们指引一下可好?”
    赵燕恒微微一笑:“这有何难?一会儿我那几个丫鬟也要来拜见你的,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小满。”
    昨夜虽是洞房花烛,但赵燕恒装病不能圆房,夫妻两个连中衣都未曾脱去,倒好收拾了。赵燕恒洗漱之后,就靠着床坐着,看如鸳给绮年梳头。清明见他眼神专注,不由得抿了抿唇,端了盆子悄没声退了出去。
    绮年只叫如鸳梳了个简洁的螺髻,簪了一枝赤金红宝海棠步摇便停了手,转回身来对着四个丫鬟道:“还不快给世子爷行礼。”
    珊瑚年纪虽长,却从不越到如鸳如鹂前头去,以如鸳为首,四人一起向赵燕恒跪下磕头:“奴婢们给世子爷请安。”
    “都起罢。”赵燕恒倚着床头微笑,“世子妃既带了你们来,必然都是得她看重的,好生伺候世子妃。回头去小满处领一个月的月例,算是赏你们的见面礼罢。到了这府里,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小满,她必知无不言,莫给你们主子丢脸。”
    如鸳等人恭敬应了,绮年就指着挨个对赵燕恒说了名字。才说完了,就听外头清明道:“奴婢们给世子妃请安。”鱼贯进来四个人,其中清明白露小满都是见过的,只有最后头跟着的那个不曾见过,却与小满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赵燕恒指着她笑道:“那是小雪,小满的表妹。清明跟着我里外伺候;白露管着这院子里的饮食,想吃什么只管问她要;小满管着院子里的人,还管着钱匣子,每个月月例倘发不下来,都去问她;小雪的针线好,要做什么吩咐她就是。”
    四个丫鬟一起向绮年行了大礼,绮年使个眼色叫如鸳拿了四个荷包出来,笑吟吟道:“我也不知你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倘若没有世子爷大方,你们也只得多担待点了。”
    白露接了荷包笑道:“世子妃赏的,哪怕只赏一个铜板呢,也是奴婢们的体面。”
    绮年对她的活泼甚为喜欢,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本来该再额外赏你的,只怕反伤了你们的和气,待回头别人瞧不见,再私下里给你罢。”
    众人都笑起来。却见一个小丫鬟一溜烟儿跑到门口张了张,白露忙转身出去与她说了几句,回来便道:“王爷与王妃在用膳,怕是用罢膳就要过来了。爷和世子妃也用膳罢?”
    早膳是六样点心,两色粥,还有四色小凉菜。其中有一碟泡菜,一碟灯影牛肉,绮年吃得很是顺口,如果不是惦记着马上要来考察的公婆,她还会吃得更开心点。
    食毕,撤了碗碟,刚端上漱口的茶水来,就有小丫鬟来报了:“王爷和王妃过来了。”
    昀郡王年近五旬,身材颀长,比之普通勋贵人家的公侯伯爷们多了几分刚硬。绮年用眼角瞄了瞄他,确认他跟赵燕和长得更像些,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倒是赵燕恒只有眉眼和他有三四分相似,脸型全然不像。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有儿媳妇在房内,昀郡王也有几分不自在,进来便看了儿子道:“可好些了?”伸手虚按了一按,“不必起身。若有什么不适,还是再请太医来瞧瞧。”
    赵燕恒倚着床头,一脸的感激道:“儿子不孝,还要劳动父亲前来看望。不过昨夜睡得甚好,今日觉得已好多了。”看一眼绮年道,“给父亲奉茶。”
    旁边白露端上一个雕红桅子花盘,里头两个天青瓷茶盏。绮年端了一盏,屈膝将茶盏举过头顶:“父亲请用茶。”说实话,叫得有点儿忐忑。杜甫的《新婚别》里就曾经说: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她这更好,连拜堂都没拜完,说起来更是没分明吧。
    昀郡王接了茶盏,心里百味杂陈。长子的亲事挑了这些年,最后却草草娶了一个六品亡故文官的女儿,即便有着吴家在那里顶着,也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原想着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吴家也还上道,准准的一百零八抬嫁妆,每抬也还实在,加上有皇上太后及皇子夫妇的赏赐在头里,倒也很过得去了。谁能想到偏偏就跑出一头疯骡子来,竟将长子撞下马来。
    当时请了太医来,说是扭伤了脚踝,只是惊吓过甚有些心悸惊厥之状,须要好生将养。长子十岁那年曾惊马坠地险些丧命,此后便再不敢骑马,也难怪会惊吓至此。这倒也罢了,只是太医有些讷讷地对他说,世子怕是伤到了下腹,却又不许太医验看,这却是个麻烦。万一影响到日后子嗣
    昀郡王难得地想起了先王妃吕氏。当初与吕家的婚姻乃是父亲严命,他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如何。后来吕氏产后体虚,又因娘家父兄牺牲沙场打击过甚,就此一病未起,没几年就去了,只留下一个长子,却是越长大越与吕氏相像,以至他睹子便忆起亡人,渐渐地也就不太愿意见到长子了。如今想起来,吕氏早亡,只留这一个儿子,幼时便有早慧之名,连字都是皇帝亲赐的,若不是后头坠马伤身,性子又渐渐孤僻,如今怕不更已成大器?说来说去,吕氏并无对不住自己之处,却是自己亏欠了她的儿子,将来到了地下,怕也无颜相见。
    这些念头不过是电闪而过,昀郡王接了茶盏,看着绮年仍旧屈膝福身。身上大红绣暗金线虞美人花样的衣裙,从接茶到敬茶,发上插的步摇稳稳当当,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沉稳。想到昨日丫鬟来报的话:世子饮交杯酒时突然晕厥,世子妃并无惊慌之色虽家世低了些,倒不像是个太上不得台面的。
    “起来罢。”昀郡王一招手,后头丫鬟用托盘捧上一只匣子来,“日后你们夫妻和睦,我便放心了。”
    绮年接过匣子,入手沉甸甸的,匣子本身竟然就是檀香木所做,上头还嵌着金丝,里面的东西一定错不了。如鸳手脚也快,从箱子里找出绮年要送给公婆的针线,捧着上来。给昀郡王的是一双软靴,黑缎靴面上绣着紫藤花,据赵嬷嬷说,这是昀郡王最喜欢的花。给秦王妃的则是绣了含苞牡丹的睡鞋,秦王妃最爱牡丹,住的正院种满牡丹,还取名为丹园。这两样针线可是投其所好,下了功夫的,其认真程度不下于绣自己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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