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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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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写的文绉绉的,字里行间透着朝鲜的一国之君对大明边臣的唯唯诺诺。
“丁卯年丁卯年是哪一年?”
“天聪元年。”
“啊,天聪元年”我拖长了声音,“那么那个时候我还在呢,发生了什么事?”
皇太极原本愤怒异常,突然被我胡搅蛮缠的岔开话题,先是一愣,渐渐里眼神的恢复平静,露出一脉柔情来:“我不信你能忘了。”
我抿嘴一笑,假装恍然大悟道:“啊,想起来了,可是大汗亲征,攻打锦州么?”
皇太极面色一沉,恶狠狠的说:“你故意揭我创疤!”说着,双手十指箕张,作势向我扑来。
我大笑着扭身闪开。
“你伤了我的心。”他突然黯然下来,眼睑下垂,双肩微颤。
我先还笑得起劲,可转眼见他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联想到当年宁锦惨败,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内的情景,顿觉自己的玩笑有点过火了。
“皇太极!”我慌了神,紧张的靠近他,“对不起”
轻轻触碰他,他紧蹙着眉头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连迭声的呼喊,心慌意乱,“对”
腰上猛地一紧,我嘤咛一声被他用力搂在怀里,惊讶间唇上一暖,已被他深深吻住。呼吸为之一窒,我憋得胸闷,伸手握拳捶他,他只是不理,仍是勒紧我的腰肢,抵死缠绵。
就在我快要透不过气来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眼眸深邃,情动意缱:“这是惩罚。”他用右手拇指轻轻抚触我红肿的唇瓣,魅惑的笑,“若是仍答错,便再罚。”
我急忙举双手过头,叫道:“我投降,我知你指的是元年正月里阿敏和济尓哈朗出征朝鲜之事。”
那一次出征,阿敏竟是一路进逼汉城,最后甚至把朝鲜国王李倧吓得逃离京都转念想到此时阿敏早被幽禁于高墙之内,只怕有生之年再难重见天日,不觉呆住,担心自己失言,又会勾起皇太极的不快。
然而他却并未多加在意,低下头又在我唇角偷去香吻一个,轻笑道:“答对了有赏。”
“耍赖!”有很多时候,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异常冷酷无情,但在我面前却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时而会撒撒娇,时而会恶作剧
“悠然,你如何看待这封信呢?”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觉得你不该生气啊,朝鲜长期受汉人儒家文化熏陶,以汉为尊,以明为主,会有这样的抵触行为是必然的。若是简简单单的一封书函能令他们俯首归顺,那才真的是想法太天真了呢。”我笑吟吟抓了他的辫梢放在手里把玩,“你什么时候变得天真了呢?皇太极”
“笨女人!”他笑着扯回他的辫子,“倒是应该问,你什么时候脑子变得这般好使了?”
“我原就不笨,更何况我了解你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比了解我自己更甚。”
他微微动容,感性的凝视着我:“谢谢你,悠然。”话音一顿,转开话题,傲然的说,“虽然这件事的确给我提供了一个发兵朝鲜的绝佳机会,但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得把精力集中放在定尊号的事情上。朝鲜的无礼我会记得,暂且由他们再逍遥一阵,早晚会收拾了他们。”
翌日,皇太极召诸贝勒大臣传阅此信后,决定先遣人持书前往朝鲜晓以利害,勒令其以诸子大臣为人质送往盛京,如若不许,则将出兵征伐讨之,绝不容情。
第138章 称帝
天聪十年三月廿二,外藩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贝勒齐聚盛京,承认皇太极为汗,并奉上“博格达•;彻辰汗”的尊号,其意为“宽温仁圣皇帝”。
数日后,都元帅孔有德、总兵官耿仲明、尚可喜等各率所属官员请上尊号称帝。
四月初五,内外诸贝勒、满洲、蒙古、汉军百余人联合请上尊号称帝。那日大殿之上,多尔衮代表满洲捧满字表文,科尔沁土谢图济农巴达礼代表蒙古捧蒙古字表文,孔有德代表汉官捧汉字表文,分别率群臣跪读表文。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一切已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称帝之日正式定在了四月十一。
这日四更天刚过,原该正在斋戒中的皇太极突然跑到我屋里来,强行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硬逼着我给他穿衣。我先还迷迷糊糊的云里雾里,到得后来,见他身着朝服的站在窗下,炕桌上的烛台摇影,将他的英气迫人映照得一目了然,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的带出一股威严冷峻的帝王气息。
渐渐的,我手指发颤,竟是不能自已的捂住自己的面颊,流泪啜泣起来。
皇太极慌了神,忙把我抱到床上,紧张的询问我。我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哽咽流泪,说不出话来。
“真是急死我了!”他生硬的绷紧了身子,用手托着我的下巴扳起我的脸,疼惜的替我拭去泪痕,“怎么了?难道你不替我高兴么?”
“我当然替你高兴!我这是喜极而泣!”我一把吊住他的脖子,亦哭亦笑的搂紧了他,“你终于要称帝了,你终于要成为大清的皇帝”
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以为这只是个我穷其一生也无法等来的美梦,却在这一刻,梦境成真,终于被我亲眼目睹到了。
“悠然!”他紧紧拥住我,托着我的腰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带着我疯狂的旋转,“是的!我要称帝了!我要做大清国的皇帝!而你将是我大清国的皇后!我爱新觉罗皇太极唯一的妻子!”
天旋地转,我在刹那间失去思索的能力。他仿佛将我突然抛至云端,氤氲朦胧,令我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皇后
让我做皇后?!
是的。
皇后!
我并没有听错。
皇太极果然说到做到!
我几乎是在懵懂的状态下被皇太极拖出了屋子,外头负责仪仗的八十四名奴才一律绿衣黄褂,腰上系着红带子,排列有序的站满了整个庭院,整装待发。
翔凤楼前一群大大小小的福晋跪在地上恭候圣驾,哲哲跪在最前头,听得仪仗开始奏乐,便缓缓抬起头来,秀目扫到站在被皇太极紧拉在身畔的我时,她全身一震,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僵住,嘴唇颤抖的抽搐,面如死灰,血色尽褪。
众福晋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我,自我入宫起,皇太极一直都很宠我,但现在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场合,大家都非常清楚,若皇太极偕同我一起临朝称帝,这意味着什么?
时辰尚早,天色仍是灰蒙蒙的,皇太极不由分说的将我拖出翔凤楼,连眼角余光也未曾往哲哲她们那头瞥上一眼,身后乐声紧随,仪仗队亦步亦趋。
金銮殿前人头攒动,我顿时呼吸一紧,窒息感扑面而来,只觉得那一道道利刃般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似乎能将我凌迟般痛苦。
稀里糊涂的脑子里一团浆糊,等到回神,我已被皇太极带进金銮殿,手拉着手踏上台阶,端坐上金灿灿的龙椅。
我别扭的挪动身子,作势欲起,却不料被皇太极霸道的按住,不得动弹。
这时脚步声井然有序的传进大殿,八和硕贝勒、十七固山大臣,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贝勒以及朝鲜派遣至盛京的两名使臣鱼贯而入。
殿内乌压压的跪倒一片,我极目望去,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清楚的看到殿外的空地上,参礼之人整齐的跪伏。
“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坐在我左侧,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迷人的傲气与自信。
台阶下,赞礼官手捧祝文,从一侧走到中央,朗声念道:“惟丙子年四月十一,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皇太极感昭告于皇天后土之神曰:朕以眇躬嗣位以来,常思置器之重,时深履薄冰之虞,夜寐夙兴,兢兢业业,十年于此,幸赖皇穹降佑,克兴祖、父基业,征服朝鲜,统一蒙古,更获玉玺,远拓疆土。今内外臣民,谬推朕功,合称尊号,以副天心。朕以明人尚为敌国,尊号不可遽称,固辞弗获,勉循群情,践天子位,建国号曰大清,改元崇德元年”
我激动得全身颤栗,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面对此情此景,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少时,底下众人列成左右两班,我抬眼望去,只见多尔衮与科尔沁贝勒巴达礼、多铎与豪格双双从左边班列中站出,同时岳托与额哲、杜度与孔有德双双从右边班列中站出,他们每两人合捧一枚皇帝御用之宝,表情凝重肃穆,一齐上前跪献至阶前。
我仔细瞧着这八个人,有满有蒙又有汉皇太极即将成为一个统治满蒙汉三族的皇帝,而不再是局限于满族的大汗。
“博格达彻辰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宽温仁圣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清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绵不绝的由殿内传至殿外,呼声雷动,几乎每个人都是兴奋的在振臂呼喊。
我正倍感心神激荡,忽然从一角传来细碎的争执声,先还动静不是很大,可没过几分钟,吵闹声居然穿透热闹喜庆的乐声直达整个大殿。
皇太极眼底射出一道犀利的寒芒,瞳仁愈发显得黢黑深邃。
大殿上正跪伏膜拜的人齐刷刷的把头转向那一侧,我细眯起眼,角落里光线不是很足,可依稀瞧服饰打扮,也能辨认出是两名朝鲜人。
这两个人
如果没记错,是朝鲜国王惧怕大清有异动,而特意派遣至盛京的使者。略瘦些的名叫李廓,另一个叫罗德宪。
瞧这架势,两个人皆是硬邦邦的直着身子,任由一旁的侍卫撕扯拉拽,只是不肯屈膝下跪。争闹间两人衣衫俱裂,神情相当狼狈,然而脸上的傲气却仍一成不变。
皇太极微微蹙眉,面现不悦之色。今天是他登基称帝的大日子,却没想朝鲜人居然敢如此直面拂逆,这真好比当场扇他耳光,让他下不来台。
我暗暗焦急,突然人群里跳起一个人来,冲着罗德宪上去便是一拳。罗德宪惨呼一声,仰面翻倒,那人跳到他身上,挥拳便打。李廓在一旁被人拽住胳膊,眼看着同伴被殴,却只能不断声嘶力竭般的怒吼咒骂。
“住手!”皇太极冷喝一声,伸手遥指,“多铎,不得无理。”
多铎低咒一声:“走着瞧,迟早要让李倧跪在这殿上”悻悻退下。
李廓和罗德宪狼狈的扶持而起,罗德宪满脸瘀血,嘴角淌着血丝。
“汗阿玛,朝鲜使臣无礼,论罪当诛!”豪格启奏,底下众臣顿时纷纷依附,七嘴八舌的主张拿这两朝鲜人祭天。
我忐忑不安的看向皇太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德宪和李廓,虽然相距甚远,可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到底还是让这两个朝鲜使臣打了个哆嗦。
“你们两个”他缓缓启口,声音冷凝,犹如冻结的寒冰,“如此行径,想必是李倧授意而为了。”
罗德宪和李廓闻言,面色大变,正待解释些什么,皇太极已抢在他们开口之前,冷哼道:“李倧让你们对朕这般无礼,无非是想借朕的手杀了你们,让世人觉得是朕先行挑起衅端,杀戮使臣,好使朕背上背弃盟誓之名”
罗德宪和李廓表情扭曲,一副义愤填膺却偏又被皇太极硬逼着吞下苍蝇的痛苦模样。
“朕就在盛京等着李倧送交人质如果仍是执迷不悟,便如多铎方才所言,朕自然有法子让他亲自到这里来给朕下跪!”目光一寒,“你俩的不敬之罪,朕当教你们的大王如数偿还!”
一席话语速平稳,波澜不惊,偏又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上群臣振奋,就连那些蒙古贝勒们也都一个个嚷声叫好。
罗德宪与李廓面如死灰,颓丧的被侍卫架着胳膊拖出殿去。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皇太极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表面看起来他仍是平静而又安详,但是我却清楚的看到,他那只扶在龙椅扶柄上的手已紧紧握成拳,泛白的骨节坚忍的突起着。
整场祭天仪式下来,我已被摆弄得晕头转向,皇太极察觉出我的不适,体贴细心的吩咐太监先送我回后宫歇息。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背上微微沁汗,头顶的阳光有些耀眼。穿过金銮殿后的庭院,在拾阶而上,方踏上翔凤楼的第一层石梯,猛地有种异样的感觉扑面袭来。
我诧异的抬起头,不禁愣住。
身着一袭嫩黄色长袍的布木布泰冷冷的站在台阶之上,左手扶住石杆。我从下往上仰望,她身后的翔凤楼金壁辉煌,明晃晃的阳光细碎的洒在她头脸之上,却丝毫感觉不出她的暖气。
我吞了口唾沫,强笑着上前:“妹妹找我有事?”
她直剌剌的盯着我,眼神冰冷,里面混杂了诸多复杂的情绪。我暗加戒备,瞥眼余光扫见她右侧袖管微微一动,她的手倏地抬了起来,疾速的挥向我。
“喀!”我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挡住她掴来的巴掌。
她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有抹不敢置信的受挫与惊讶。
我冷冷一笑,这两年养尊处优的待在宫里,久已不活动身手——我从未在后宫这些女人面前耍弄刀剑,再加上这副骨架原就是江南汉人女子的典型代表,跟布木布泰相比,纤细而柔弱,仿佛不经她一击。
她似乎当真以为我就真如外表那般无能了。
手指微微收紧,我并不急着放开她的手腕。布木布泰又羞又怒,雪白的脸孔涨得通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倔强的瞪着我。
“布木布泰!”翔凤楼的那头遥远而又飘渺的传来一声呼喊。
布木布泰唇上血色渐褪,嘴角颤抖的抽动两下,我适可而止的松了手,脸上从容的保持笑意。
“大福晋!”我肃了肃身子,淡淡的望着从楼里穿堂而出的哲哲。
哲哲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绸缎长袍,脸上妆容尽去,素净却又显得雍容大方。
我细细的端详她,三十七岁的年龄虽然保养得当,可是岁月的蹉跎,家务的辛劳仍是在她的脸上刻画出淡淡的痕迹,这已经不是我当年在梅花树下见到的那个稚嫩的少女,但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却从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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