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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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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突然说道:“这么喜欢他,给他起个名如何?”
“起名字?”我困惑地抬头。
“是啊,你既是他的采生人,为他取个名字也是天经地义。”
我并不太清楚他说的采生人是什么意思,但是说到起名字如果是让我起汉名我会,可是女真人的名字,我却是一点基本概念也没有。万一起错了,岂不是又要闹大笑话?
“那个”有道灵光在我脑海里飞快闪过,在我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已然脱口而出:“皇太极——”
努尔哈赤顿了顿,朗声大笑:“好名字!就叫皇太极!”他一把托住我的腰,高高举起我,我拼命压住舌尖下的尖叫,搂紧襁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给摔了。努尔哈赤却只是兴奋的大喊,“八阿哥——爱新觉罗皇太极!”
轰隆!犹如一道天雷劈在我耳边!
天旋地转!
刹那间,满屋子嗡嗡嗡地只回荡着一个意义深远的名字——爱新觉罗皇太极!
'1'额涅:满语发音eniye,妈妈的意思。
'2'小福晋:满语原文发音ajige fujin,音译阿济格福晋,汉语翻写为小福晋,妾的意思。
【布喜娅玛拉卷】第二章
第7章 叶赫
女真族分为建州、扈伦、野人三大部,属于奴儿干都司。
建州又分建州和长白山两部。建州有哲陈、浑河、苏克素护河、董鄂、完颜五部。长白山有珠舍哩、讷殷、鸭绿江三部。哲陈在安东柳和县东,浑河在安东新宾县西北,苏克素护河在柳河县境,董鄂在通化县北佟家江流域,完颜在吉林敦化县西。珠舍哩在安东临江县北,讷殷在安东长白县内,鸭绿江在鸭绿江上游。
扈伦分哈达、叶赫、乌拉、辉发四部。辉发在安东辉南县内,哈达在辉南县西北,叶赫在吉林四平县东北,乌拉在吉林省城。
野人分为渥集、库尔喀和瓦尔喀三部。渥集在松花江穆棱市东北,库尔喀在松花江宁安县与黑龙江下游,瓦尔喀在松花江延吉县北与乌苏里江上游。
目光沿着羊皮纸上描绘的黑色线条来回穿梭了两三遍,我开始觉得头昏脑胀——其实代善绘制的这张地图甚为精妙,一点也看不出是出自一个九岁孩童之手,想来已经不难看出他今后在行军打仗方面会是个天生的将才。
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是个对地理概念完全白痴的人!
自打从费阿拉城出来,马车已经一路晃悠了四五天,颠得我屁股发麻,全身僵硬,却仍是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到底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在哪里?
好在小丫头阿济娜倒是十分乖巧懂事,怕我坐车气闷,不时指点着沿途的江山风景逗我说笑。可她却一点也不知道我是极怕冷的主,辽东的气候本来就差,这又是将近年关,大雪纷飞,滴水成冰,自然更是冻得人浑身直哆嗦。
我可是打从小生长在江南水乡,何时曾挨过这样冰天雪地的冬天?
“呼”我缩在厚厚的软衾内,手里捧着暖炉,瑟瑟发抖。
“格格,喝碗奶/子暖暖身子。”
我浅浅的尝了口,觉得味道怪怪的,不是很喜欢,于是摇了摇头。
旅途寂寞无聊,我只能拿温习地图来打发时间。如果没必要,我甚至连话都懒得开口说,尽量保持体内的温度。
继续回来研究地理环境。
话说此时的建州已经基本被努尔哈赤统一,现如今在辽东,除了不成多大气候的野人女真外,目前能与建州女真势均力敌的只有扈伦女真四部,外加蒙古察哈尔等部。
我低头沉吟,蒙古离得稍远,扈伦四部却是近在咫尺,如果史实无误,努尔哈赤是必定会统一整个女真部落的,甚至在未来的二十年里,逐步建国称汗。接着他的儿子皇太极会称帝,然后多尔衮会打进北京紫禁城,顺治帝最终会登上金銮殿的宝座
嘘,是我扯远了,那些都将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就目前而言,皇太极还在他额涅怀里幸福无忧的啜着奶水呢。
想到小皇太极,我不禁露出愉悦的微笑。
“格格,最近难得看见您笑呢。”阿济娜欢喜的说,“自打跟淑勒贝勒的阿哥分手后,奴才就没见您真心笑过。”
我知道这鬼丫头指的是并非是皇太极,而是褚英和代善。这两小家伙在得知我们一行人决定赶在年前返回叶赫时便闷闷不乐。代善还好,喜怒不曾摆到脸上,虽然抑郁寡言,但到底不失一个阿哥应有的身份和体面。反倒是那个褚英,一听说我要走,急得哇哇大叫,还险些跟孟古姐姐顶起来。他可真是仗着自己大阿哥的身份,一点没把他阿玛的福晋放在眼里。
我揉揉眉心,眼睛有点酸涩,于是索性歪在软衾上假寐,回想起当日出发时的情景,不免叹息。代善隐忍不发的一直保持沉默,褚英却骑马追出了费阿拉,一直护送到了建州边界,最后还是我实在看不下去,嫌他碍事,板下脸才硬赶了他回去。
唉,他们虽然调皮,性子还都带了点色味,但到底是我在这个时代交到的第一批朋友,说以后不会想念他们,那是假话。
“格格!格格!”阿济娜挨着我轻声呼唤,“格格睡着了?”
“嗯,睡着了。”我闷闷的回答。
阿济娜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娇笑:“格格你真逗。”她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瞅了我两眼,我觉着古怪,便问:“怎么了?”
她笑说:“格格的性子变得开朗多了,奴才以前可从未见您跟谁开过玩笑呢。”
“哦,是吗?”我一下来了兴致,拍拍身边的熊皮褥子,“过来坐,跟我多讲讲以前的事你知道的,我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统统都不记得了。”
阿济娜谦卑的微笑:“格格要听什么,奴才便说什么”
“嗯”我见她不愿过来,知道她谨守主仆的本分,也不为难她,于是只问:“我阿玛和额涅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对了,我一直没弄清我和叶赫那拉福晋的关系,他们总说她是我姑姑,可我有次听东果格格的口气,好像又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济娜想了想,约莫是觉着我这些问题问得实在古怪,我也不敢催她,更不敢与她目光对视,只得闷头看着那张熊皮,心里却在暗自打鼓——听说这丫头打五岁起便跟在东哥格格身边做贴身侍女,我这些问题问得这么白,会不会被她看出些许端倪?
“格格”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叫奴才从何讲起好呢?叶赫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奴才只拣些要紧的说吧。格格的玛法'1'清佳砮贝勒和叶赫那拉福晋的阿玛杨吉砮贝勒是对亲兄弟”
我在心里飞快的推算,恍然——这么说我和孟古姐姐的关系算是堂姑侄?!
“咱们叶赫与别处不同,沿着叶赫河东西两岸各建了两座城池,当时清佳砮贝勒居西城,杨吉砮贝勒居东城,东西二城首尾呼应”乖乖,果然是大家族,照此推算,我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肯定少不了。“现如今西城的首领是格格的阿玛布斋贝勒,东城的首领是那林布禄贝勒。孟古姐姐福晋便是那林布禄贝勒的亲妹,想当年这门亲事还是杨吉砮贝勒爷慧眼识英雄,亲自定下的呢。”阿济娜已然一副深深迷醉的小女儿痴态,看样子自古美人还是爱英雄,只可惜这世上的美人却多半没有眼力劲,没能看透英雄的背面其实不过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男人的劣根性,特别还是在连封建制标准都还没达到的满洲奴隶制社会里,男人更是嚣张得一塌糊涂。
在这里,女人算什么?不过是男人屋里摆放的家具,圈里豢养的牲畜,炕上暖被窝的玩意罢了!
我冷然的注视着她,她却仍是一副深深陶醉其中的模样,不由叫我更加心灰意冷。看来这里的女性同胞们一个个还都挺认命知足的。连当人家的众多小老婆之中的一个,也会被其他人羡慕得要死!
“阿济娜!”我终于忍无可忍,伸指在她额头敲了个暴栗,“不要中毒太深了!”人若不自救,那便真的是没救了!
“哇!”阿济娜闷闷的揉着发红的额头,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我这个主子为什么突然打她。她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退到车厢的角落里去。
我看着她唯唯诺诺,卑卑怯怯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1'玛法:满语发音mafa,祖父的意思。
第8章 往事
叶赫部地近北方,大明称之为北关。在海西扈伦四部中,叶赫部东临辉发,南接哈达,西靠蒙古,西南方向距开原较近,北与乌拉相通。叶赫先世姓土默特氏,后灭扈伦那拉部,遂姓那拉氏。叶赫属下管辖十五部,其部民素以勇猛、善骑射著称。
叶赫部所在的叶赫城,又分为东、西二城。
西城依山面水,它位于叶赫河北岸三百米处的山坡上。城是依山建筑,城墙宽厚高峻,由土石混杂一块筑成,分为内外二城。外城周长五里左右,全依地势围筑;内城修在外城中东南部的平顶山丘上,随地势围筑呈不规则形状,周长约二里有余。
在西城以东为叶赫东城,它北临叶赫河,南依岭岗,依山岗筑成,城墙高大耸阔,石城外用木栅围成一周,谓之栅城;在石城内又有木城。在三城之间均有护城壕沟相隔,并在壕沟之间建有桥梁,可以互通往来,便利异常。
木城中建有偌大的一座八角的明楼,此刻我便正坐在这八角明楼的一间房内,暖暖的捧着茶碗发呆。
阿济娜忙忙碌碌的指挥着一干下人,将我的一些随身衣物一件件的取出,归置。
我有些困惑,为什么我明明是布斋的女儿,却不回西城,反而住在东城?
“那个”
“格格有何吩咐?”阿济娜刚巧出门了,吩咐在外屋当差的一个小丫头在我跟前伺候着。我眨巴下眼,心想问你也是白问,就是从阿济娜嘴里,也不定能问出什么事来。每回只要一问起我阿玛的事,她言辞总是躲躲闪闪的,也不知道在藏掖些什么。
我挥挥手说:“没事。”
小丫头木讷的行了个跪安礼后退下。
打量这个透着浓浓陌生感的房间,压抑在我内心许久的寂寥情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到古代这么久,这还是我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想念现代,也许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环境吧。
手指慢慢抚过床榻上雕刻的繁杂花样,我心里一阵泛酸,以后恐怕要在这个陌生地方长期生活下去了,因为这里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家。
家啊家的概念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过头,只见一身穿玫瑰紫褂面,拥着黑色貂皮斗篷的中年男子手扶着门框,气喘如牛的望着我,眼里满是又惊又喜的神情。
我才一怔,他就从门槛外跨了进来,顾不及去解了斗篷,疾走两步,一把搂住了我:“我的东哥!我的小东哥你终于回来了。可把阿玛想死了!”
斗篷上落了白色的雪,衣襟挟带着一股凛冽寒气,我被他抱得莫名其妙,下意识间的用手挡开他的身子。他错愕的看了我一眼,痛心的说:“还不能原谅阿玛吗?阿玛已经知错了你这次任性离家去建州,阿玛也不曾拦你,只是想你欢喜便好。”
虽然已经认知到眼前这个男人便是东哥的阿玛布斋,但是突如其来的亲情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得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阿济娜。
阿济娜果然机灵,见我向她求援,忙上前行礼说:“回贝勒爷,格格在建州生了场大病,大好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布斋一愣,扶着我的肩膀细细打量:“难道是真的?我上月才接到努尔哈赤的书信,只是不信。”他上下摸索,怜惜而又心疼的说,“如今你可大好了?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要不要命大夫过来瞧瞧。”
我见他爱女心切,心里也觉暖暖的,有这样的父亲疼爱着,东哥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子吧?
“不必了。阿玛”我低低的喊他。这辈子我还从没喊过爸爸,在现代我只是个在儿童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亲生父母打从生下我就抛弃了我。没想到如今做了东哥,居然平白无故的多了个阿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对我的一种补偿?
“阿玛,我除了不记得事之外,一切都好,身子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您不必担心。”叫了几次,这阿玛竟是喊得越来越顺口。
布斋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两眼,终于笑道:“果然是长高了些,人也觉着精神多了。这次去建州,可瞧见你姑姑没?她可安好?”
“姑姑她才生了位小阿哥,取名皇太极!”
“哦?有这等喜事?”布斋喜上眉梢,回头对身后一人说,“孟古姐姐得子,咱们可不能不送礼,这份面子叶赫得给她撑足了。”
“是。”那人微笑作答。他是跟着布斋一块进来的中年男子,瘦长脸,八字须,颧骨高高突起,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爽利,就像他身上穿的夹袄一个颜色,灰灰的。
“这是你额其克'1'。”布斋见我愣神,忙解释说,“唉,好好的,怎么”话说一半,那林布禄把手搭在他肩上,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虽然笑着,可我觉着那笑容阴沉得诡异。
一时又说了些别的话题,布斋和那林布禄显然还有重要事情要商谈,于是匆匆忙忙的又走了。临走,他还关照我一句说:“若是还不想回去,便仍住在这里。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便告诉阿玛一声你哥哥也挺想你的。”
我满心欢喜的送他出了八角明楼,随后回屋打算去好好补个美容觉,以养这么些天在马车上所受的苦。可谁知走到门口,无意中听见外屋伺侯茶水的小丫头正在和阿济娜说话,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快雀跃,一点也不像在我跟前时那么木讷。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是老虎,在我面前说笑半句,我就会吃了她不成?
“阿济娜姐姐,格格这趟出门,回来可真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和大爷一见面就吵得脸红脖子粗,有时二爷在边上劝解两句,她连二爷的话都会顶回去。今儿个倒真是新鲜,别说没拌上半句嘴,父女两个还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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