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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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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我顿时后悔不迭。这话问得太直接太不妥,搞不好就是自寻死路,我怎么就那么嘴贱的?
他飞快的睃了我一眼,目色深沉,长长的眼睫在他挺括的鼻翼旁落下一片阴影。我的一颗心随着他死寂般的沉默而越跳越快,怦怦怦怦,我脑袋震得发晕,终于抑制不住紧张,手心茫然的按上心口。
“西宫福晋”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已过数十分钟,多尔衮忽地嗤笑,“好端端的突然提她做什么?”
我脸上一红,假装没听到他后半句的调侃,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不能提么”底下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三四遍,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最后只得长叹一气,“算了,只当我什么都没问。”
“既是问了,又如何能再当作什么都没问呢?”
我微微抽气。
他曲起膝盖,双臂抱膝,下巴搁在膝头。月光下,赤/裸的上身削瘦却并不显得过于单薄,脸上带着一种慵懒而又略带散漫,隐约间可以看出他的情绪竟是出乎寻常的平静:“内廷之事不是你我该过问的,我觉得你对汗王福晋们过于关切了。难不成你竟是对大汗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心里一惊,陡然想起乌云珊丹,心里不确定她是否有跟多尔衮提及上次的对话:“你你胡说什么?”我又急又怕,情急之余当场从席上蹦了起来,倏地伸手指向他,恼羞的叱道,“关我什么事了?明明是你和布木布泰之间不清不楚,关系暧昧”
一句话未喊完,我右臂剧痛,竟是被多尔衮伸手拉住用力往下一拽。我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跟着栽倒,他顺势扑了上来,牢牢压住我。
我又惊又怒,果然情急之中未必定生急智。传闻多尔衮与孝庄两情相悦,甚至有野史称顺治帝福临乃是多尔衮的私生子,难不成是真的?
“你想杀人灭口?!你别以为自己瞒得甚好,其实大汗一早便洞悉你们的奸/情”我慌乱口不择言,这当口只想着如何脱离他的压制,伸手尽力去够那枕边搁着的腰刀,哪里还顾忌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
“你这张嘴能不能安静会儿?”他突然俯下头来,温厚的嘴唇覆住我的唇瓣。
我打了个哆嗦,紧闭牙关不让他探入,猛烈摇头。他双腿弹压住我的膝盖,右手卡住我的下巴,不让我乱动。
我浑身颤慄不止,右手笔直探出,指尖才刚刚够到刀柄,突然多尔衮的左手飞速探过,抢在我之前抓住刀鞘猛力往外一掼。“啪”地声腰刀摔到角落,我的心急遽一沉,如堕冰窟。
“你知不知道我额涅是怎么被我汗阿玛废弃的?大贝勒又是怎么不讨汗阿玛欢喜的?与汗福晋通奸这样的话你居然也敢胡乱造谣?你这女人你没脑子,嫌自己命长,也不要随便拖我下水。你就这么恨我?要我死么?”
双腿内侧感到一阵剧痛,他竟然用膝盖顶开了我并拢的双腿。刹那间,我骇得魂飞魄散,依稀恍惚中思绪竟像是飞转倒退回许多年之前,记忆中最沉重、最凄烈的痛楚被生生挖了出来。
我颤声尖叫:“不要——”
多尔衮一把捂住我的嘴,我张口毫不留情的咬下。他“咝”地从牙缝里吸了口气,甩手。
“你属狗的吗?”
“不要不要”我满心恐惧,泪水潸然而下,“我错了!我错了!不要”
褚英带给我的伤害,曾经令我刻骨铭心,即使时隔那么久远,却仍是深埋在我心底最最触碰不得的痛。
我哭得气噎,多尔衮停下动作,静静的跪在我双腿之间。过了许久,忽然将我胸前扯散的衣襟重新扣紧:“我最讨厌和哭哭啼啼的女人办事了。”
“呜——”我嚎啕大哭,伤心、屈辱、害怕种种极端的情绪揉杂在一起,将我努力维护的坚强与自尊彻底击成齑粉。
“好了,别哭了。”他看起来似乎挺不耐烦的,不过语音却渐渐放柔了。
我泪眼朦胧,想着皇太极近在咫尺不得相见,只能苦捱相思,独自魂牵梦萦我费尽心机想见皇太极,却接二连三的被多尔衮破坏,如今更是要忍受他的侮辱,惊惧中不禁暗生一股恨意。
“别哭了”他耸肩,“我答应不再碰你”
我抓紧凌乱的衣裳,从他身前慢慢往后挪开,抽噎着用手背胡乱的抹干眼泪,哽声:“你走开。”见他动也不动,心里愈发气急,咬了咬唇,不禁恨声道,“好,我把命交你手里就是。”
“别用同一套招数对付我,若真惹恼了我,狠下心来弃你不顾,你难道还能当真去寻死不成?”他气定神闲的立身而起,一派轻松,“你舍不得死的。”
我呆住,方才那股狠劲就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顷刻间泄得一干二净。
颓丧的咬唇不语。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我心里记挂着皇太极,我现在的确舍不得死。
“过来!”他半蹲下身子,在身前拍了拍席面儿,竟像是唤小狗般唤我,“靠近些,我有话跟你说。”我才犹豫不决,他下一句话已然像炸药包似的丢了过来,“你不过来,难不成是要我过去?”
我拿他没辙,他字字句句都点在我的软肋上,他若是存心意欲刁难于我,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脱不了他的算计。
他轻易便可将我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心惊胆寒的靠近他,多尔衮笑了笑,我瞧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可一双眼却异常的凛冽深沉。
“我不知刚才你说的那番话居心何在,不过”他猛地捏住我的下颌,强迫我抬头直视他,“我还是要把这件事讲个明白,我喜欢女人,环肥燕瘦我都不大挑剔,但这不等于说我会不懂进退,和大汗的女人搞得不清不楚。你说的那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她长居内廷,我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单独见面都未曾有过,更遑论私下有染?大汗那是什么人物?他不在乎那些女人,说句不中听的,若我真看中了布木布泰,我正大光明地问他讨要都未必没有机会,但若是私下通奸苟合,你看看谁有命能活着见明日的太阳?”
我连连喘气,背上汗湿了一大片,额头不住的往下滴冷汗:“我、我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我只是误会了而已。你莫当真”
“误会?”他忽然笑了,“你不会是听说那个了吧?”
“嗯,嗯?哪哪个?”
“两个多月前,大汗钦点的戴青贝勒之女殊兰入京,当时驻扎在城外,大汗命人去验看,我原想着扎鲁特部族人过来,你逃走之后会不会去投奔他们,混在队伍里所以就出城去了,结果在帐篷外遇见了殊兰,我当时也没看仔细,她穿一身大红色的蒙古袍,我匆匆一瞥就错认成你,所以我本打算问大汗要了殊兰,没想到旁人误会我相中了根度尔台吉的女儿,我自然就不乐意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没法太快接受这样诡异的描述,这算是怎么回事?认错人了?那个扎鲁特东宫福晋究竟是什么人?
“嗳,你那是什么表情,听到我说的没?听懂没?爷看上的人可是你!这次你要敢再逃走试试?”他威吓的加重语气,眼眸中却渐渐有了笑意,“乖乖的跟在我身边,等剿平了林丹,班师回朝,我给你置办个一百桌的酒席怎么样?肯定给你长脸”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回京后的安排,我却越听越心里发凉。
第114章 离营
五月廿三,大军至木鲁哈喇克沁,分三路向前挺进:左翼由阿济格率科尔沁、巴林、扎鲁特、喀喇沁、土默特、阿禄等部兵一万,进攻大同、宣府边外察哈尔属地;右翼由济尔哈朗、岳托、德格类、萨哈廉、多尔衮、多铎、豪格等率兵二万进归化城、黄河一带;而皇太极则带领代善、莽古尔泰等人率大军继续前行。
我心里一百、一千个不愿意离开,急切的想留在军中,只可惜多尔衮根本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远离他的视线半步。
当天清晨军令颁下,全军拔营。我骑马跟在多尔衮身侧,疾驰而行。因右翼人数只有两万,我很担心会不小心被济尔哈朗撞上——被济尔哈朗认出来不打紧,要紧的是若因此被多尔衮有所察觉,又不知道他心里会如何算计了。
下午草草进食,取了干粮充饥果腹,我只低头不语,尽量在人群里保持低调。
“哥——”
随着这一声清爽的喊声,我心里咯噔一下,险些一口嚼到自己的舌头。
多铎一身月白装束,精神抖擞的勒马奔近:“你这是吃的什么?”边说边从身前取下一团灰扑扑的东西,甩手扔下地来。
好死不死的,那个东西恰恰就砸在我的脚边,我唬得连忙缩脚,不敢抬头。睨眼望去,却见脚旁撂了一只灰兔,身上还插着一枝断箭,伤口处血淋淋的,显是刚猎不久。
“哥,别老啃那些干粮,你吃这个吧。”多铎腾身跃下马背。
多尔衮慢条斯理的答道:“打理这东西费时,还是随意吃些赶路要紧!”
“老吃这没味的东西对你身体没好处!哥,咱打仗骑射靠的是力气,吃不饱如何杀敌?”
“敌?”多尔衮微微一笑,“我不认为这次能遇见这个大敌。如今咱们虽全力赶赴归化,恐怕到头来也只是扑个空——林丹狡如脱兔,我若是他,绝不会在归化城等死!”
“狡如脱兔?!”多铎哧的一笑,傲气的说,“兔子就是兔子,即便再狡猾,最终也绝逃不出猎人的手心!”说罢,走前几步,弯腰捡拾起那只死兔。
我全身僵硬,不敢随意动弹惹他注意。可饶是如此,他起身时仍是不经意的朝我瞥了一眼,我先是大吃一惊,正感不知所措,他的目光却已毫无波澜的从我脸上移开。
虚惊一场,我大大的松了口气。
可没等我把那颗紧张的心放回原位,多铎遽然回头,眼眸犀利如鹰的瞪住了我,厉喝:“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在他狠厉的瞪视下,全身汗毛霎时间一起立了起来。
他跨前一步,气势迫人,左手甚至已按上腰间的刀柄。我四肢僵硬,多铎的杀气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如果说多尔衮的睿厉霸气是属于内敛的、收放自如的,那么多铎便是冲动的、毫不掩饰的。
“十五!”斜刺里,多尔衮不着痕迹的插了进来,一手挡住多铎握柄的左手,一手将我向后搡开。他转而把手臂搭在多铎肩上,笑嘻嘻的说,“帮我剥兔皮去。”
“哥,她”
“走,走!赶紧拾掇干净了好烤来吃。”多尔衮打着哈哈将满脸狐疑之色的多铎架开。
我趁机溜得远远的,一口气跑到镶白旗队伍的最后头。
想着以多铎对兄长的维护之心,极有可能会像上次在大凌河杀尽所有多尔衮狎玩过的女人那样,再次拿我开刀
不寒而栗啊!在他眼里,我兴许就是那一条侥幸漏网的鱼。
一直捱到天色漆黑,完全无法瞧清脚下的路况时,急速行军的大队人马才被迫停下,扎营休息。
松脂火把烧得木枝噼啪作响,为了避开闷热,将士们宁可摸黑卸鞍喂马,也不愿多点烛火照明。
多铎没有回正白旗的营帐歇息,打下午起便和多尔衮凑在一块讨论围攻归化城事宜。因有多铎在侧,我趁机从多尔衮身边脱开身,又乘着夜色昏暗,偷偷骑了一匹马,径自离开了镶白旗的营地,脱离右翼大军。
按脚程粗略计算,中路大军的人数虽多,但行军速度却绝不会比左右两翼军队慢得多少,如果我能够彻夜北赶,到天亮便有可能追上皇太极的大军。
我害怕多尔衮会很快察觉我的逃跑计划,于是一路上丝毫不敢偷懒停步,骑马一鼓作气奔驰了足足七八个小时,马儿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此时已是旭日东升,天色迅速转亮,我累得全身骨骼都似散架一般,无力瘫软的趴在了马背上,舔着干裂的嘴唇,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逃出来时太过紧张仓促,我竟是连袋水囊也未来得及准备。此时天际的一片彤红彩光,大地的暑气逐渐升腾起来,眼前的景象落在我的眼里,天地仿佛都是颠倒的。
我又累又渴,嗓子眼干涩得快要冒烟了。
胯/下的坐骑疾驰了一夜,这会子哧哧的直喘粗气,嘴角已沾染零星白沫——照此情形推断,就算我能凭自身意识强撑不倒,恐怕这马儿也再无体力能陪我一块撑下去。在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若是没了坐骑,仅靠我的两条腿,别说是追上皇太极的大军,只怕我会彻底迷失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最后权衡轻重利弊,我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赶路,下马稍作休息。
将马赶到一个草源丰厚之处让它饱餐后,我找了块阴凉之地精疲力竭的躺下。四周一片祥和安静之气,我不敢轻忽大意。一宿未眠,眼皮困顿得仿佛重逾千斤,我只得不时拿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借以赶走睡意的侵袭。
约莫过得半个多小时,忽听草皮微微震动,掌心触地,能明显感觉到那种震颤感越来越强烈。我恐惧感大增,然而不等我从地上跳起寻马伺机逃离,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嚷道:“快看!那里有匹马!”
马蹄声沉闷迫近。
“小主子!赶路要紧”
“有马鞍和脚蹬,不是野马!一定是父汗部众遗散的马匹!昂古达,你去牵过来!”
我心里大急,对方说的是蒙语,也不知是征讨大军里哪一支同盟部落的,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都不可能把马给他们。
拨开半人高的草丛,依稀可见对面十多丈开外,有一队由十多人组成的马队正往这边靠近,这些人长袍马靴,一身蒙古装扮。
这其中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衣着鲜亮夺目,分外显眼,我只粗略一瞥,便即刻猜出这个必定就是他人口中所称的“小主子”。
只见他乌眉大眼,高鼻深目,稚气未脱的脸上五官轮廓长得却是极为精致,虽然挥舞马鞭时带出一股粗豪之气,然而星目流转之间,却隐约可见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和秀美。
这个孩子就像是个豪迈与俊秀之间的矛盾结合体。
虽是充满矛盾,却偏又结合得恰到好处,让人惊叹!
“昂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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