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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女喜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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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儿去夺碟子:“我去还,你直接去见三少爷吧。爷在湖边小筑闲坐,你路上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怎么走了。”
  映桥道:“我不好一个人往后宅去,还是姐姐领着我吧。你在这里等我,我跑着去还碟子,很快就回来。”说完,拔腿就跑,径直往厨房去了。
  芳儿靠着廊柱,瞅着映桥的背影撇嘴道:“好一朵嫩出水的芙蓉花,就要掉泥坑里了,还不自知呢。”
  —
  映桥对三少爷的印象相当不错,在他们父女走投无路的时候,允许他们住进侯府,有吃有喝的招待着。虽然父亲有意不在侯府内讨生活了,但三少爷的恩情,映桥记在心里没敢忘。
  芳儿一路上挽着映桥的胳膊,怕她跑了似的,向后宅的花园走,一路上给她介绍着各院的布局。
  映桥不喜亲昵:“好姐姐,你要将我衣袖拽下来了。”
  芳儿便悻悻松了手,轻哼道:“你是读书人的女儿,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亲近,唉,我都明白。”
  “姐姐你可冤枉我了,你是三少爷跟前的大丫鬟,地位比小户家的小姐还尊贵呢,我爹只是个秀才,我能和姐姐交朋友,可是求之不得呢。”
  芳儿眺映桥一眼,重新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条胳膊挤在软绵绵的胸口,弄的映桥浑身不自在。说着话就到了三少爷歇脚的小筑,芳儿推了门,朝里面道了声:“爷,人来了。”便轻轻送了映桥的肩膀,将她推了进去。
  映桥便走了进去,小筑内正厅摆了张软榻,三少爷半卧着看书,脚踏上跪着个丫鬟在捶腿,见映桥进来,三少爷季文煜朝丫鬟道:“你下去吧。”
  那丫鬟便起身,袖手与映桥擦身而过出去了。
  “”映桥顿时就感觉不太好了。偌大的屋内就和他三少爷两个人,和她设想中的情景差太远了。本以为会在祥和融洽的气氛中,面见三少爷的,不成想是这样一番不庄重的情景。
  季文煜扬了扬下巴:“把茶水满上。”
  “”
  放茶壶和茶杯的炕桌就在他身子旁边,若去斟水,两人靠的未免太近了些。映桥决定随机应变,小步上前,小心翼翼的给他斟茶。
  茶水倾入茶盏的清响,在寂静无声的屋内,叫人心里毛毛的。
  季文煜挑起一只眼问她:“你识字吗?”
  “回爷的话,只粗识得几个字。”
  “居然识字,比你三少奶奶还要强些。”
  映桥一听,脸变白了,赶紧道:“我怎么敢跟三少奶奶比,也不配。”
  季文煜指了下桌上的一个盆景,又问:“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石菖蒲,读书人案头的一般摆设,她爹当年就养过一盆。只是三少爷这盆用一块雕成树根型的盆子栽种,冗而不软,更加耐看。映桥想了想,决定折中回答,瞧了两眼:“好像是菖蒲”
  忽然看到菖蒲那如草般的细叶中藏着两只拇指大,用金子打造的蝉形饰物,可谓货真价实的‘金蝉’。
  季文煜见映桥看到了金蝉,拍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你把金蝉收起来,坐到我这儿来。”
  映桥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如果她收了金蝉,就要坐到他身旁去,顶算同意任他为所欲为了。不收金蝉,她得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毕竟寄人篱下,跟三少爷闹僵,被撵出去还是好的,万一他小心眼为难她,可麻烦喽。
  “我、我在府中因为您的照顾,有吃有喝,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好再收您的金蝉呢!”
  云映桥非卖身的奴婢也非戴罪之身,她是家底清白的良家之女,季文煜虽然对她垂涎,但也不敢像对待家里奴婢那样,直接往床上拽,于是便先用金银试探。如果她是贪慕虚荣的,不愁不到手。
  “我又没说白给你,你不是识字么,我累了,你将这页书读给我听。”又瞄了眼自己身旁:“坐这儿读。”
  娘咧,这三少爷不是个好人,躲过这劫,赶紧搬出去。                       


☆、第三章
  现在情况虽然难缠,但她是良家女子,三少爷若真对她动手脚,闹僵起来,也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他暂且只敢拿利益引诱她,不敢直接动手。
  云映桥则更不想闹僵,若是经不住骚扰,哭着闹着跑出去,对自己名声有害无利。
  她苦着脸,捂着嗓子道:“早上吃咸菜齁着了,嗓子哑了,这份钱,我好像是赚不了了。”
  “哦,那你岂不是喊不了了。”季文煜坐起来,瞅了眼门口:“这又偏僻,出了事,可没人能来救你。”
  云映桥明显感觉自己流了一滴冷汗,她强笑道:“三少爷是府里的主子,有您在,怎么会出事呢。我爹每日都念您的好,说您面慈心慈,是大大的善人。啊,对了,我爹让我给他烧水喝,壶还在炉子上坐着呢,千万不要烧干了着火。三少爷,我能不能先回去看看?一会再来回您的话。”
  正所谓勾搭成奸,不勾搭,成不了j□j。经过刚才几句试探,云映桥不打算从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又是借口嗓子疼又是借口壶要烧干的。若真想依靠他这棵大树的,早拿了金蝉坐到他跟前读书了,家里的丫鬟仆妇,有意从他的,根本不需要暗示这么多。
  妾无意,这事成不了,至少现在成不了。
  其实追根究底在云映桥的身份上,要是个卖身的奴婢,早拽上床滚着睡了。
  映桥抬眸,对视上三少爷的眼睛,重复刚才的话:“壶里的水要烧干了,我能回去看看吗?”听人说话,跟禽兽目光对峙,千万不能移开,若是移开,自己就成了猎物。
  季文煜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看,一摆手:“去吧,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云映桥如同获得大赦一般,朝他俯身一礼,转身便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春天的冷风一吹,浑身来了个透心凉,这才发现汗水将后背的衣裳打湿了。
  “好妹妹,这么快就跟爷说完话了。”芳儿打柱子后面让出半截身子,探头道。
  她肯定知道三少爷的打算,云映桥瞅着芳儿,一阵阵的恶心。冷冷的‘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芳儿追上她:“你怎么走了?爷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你真想知道,问三少爷去好了。我得回去烧开水了。”说罢,胳膊一摆,小步快跑走了。
  芳儿拧着衣角,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的,呸!”
  映桥听到芳儿在背后骂她了,心道,哼,我是良民,就是比你们卖身为奴的了不起!
  映桥没敢把发生的事跟父亲说,否则他又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了。再者说了,浪荡公子满天下都是,只要三少爷不是色迷心窍了,应该明白她没委身他的意思。容貌漂亮又愿意跟他勾搭的女人多了,他犯不着一个劲的纠缠她。
  嗯,但愿如此。
  转天,映桥催促父亲上街卖字,头一天明明说好的,结果临到他上街的时候,云成源忽然如大姑娘上花轿一般扭扭捏捏起来了。有的时候,映桥就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出行方便,她早跑去摆摊卖字,或者在店铺里做账房伙计了。
  不过她也能体谅父亲,以前是富贵公子,偏又生得面如傅粉的十分俊俏,在路上的时候,有几次遇到不轨的人,不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结果不知是不是压抑了,居然对父亲口出戏言。
  “明天,明天,今天天不好,我明天再去——”云成源抓着桌子不放手,似乎是怕女儿把他推出去屋去。
  “今天天气多好啊,您瞧这天,瓦蓝瓦蓝的,万里碧空看不到一丝白云。”
  “就是没云彩才不好,一会太阳出来了,可晒人了。你忘了,我和你一样,一晒,这脸上脖子上一片一片红彤彤的。”云成源道:“等阴天下雨天,我再出去。”
  这点没错,她跟她爹一样,皮肤太白,不经晒,人家一晒是变黑,他们一晒是变红,严重了跟被剥了皮似的。可这少爷小姐的身子,奈何如今沦落成了小厮丫鬟的命。
  “阴天下雨,人家写书信求字的人也不出门了。”映桥叹道:“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云成源摇头:“明天,明天。”
  “哎呀,不管你了,我去借棒槌洗衣裳了,您爱去不去罢。”拿父亲没辙了,映桥嘟着嘴巴,气哼哼的将父亲的脏衣裳收拾了,转身出去了。
  云成源待了一会,看了眼摆在桌上的纸笔,纠结了一阵,一跺脚:“去,早去晚去都是去!凡事都有第一次,都从老家走到京城来了,去摆摊卖字怕什么!不出去卖字,以后怎么养活映桥!”
  给自己鼓了劲,包了笔墨纸砚,就出了府,可才一出门,他就后悔了,但人都出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往天桥那边去了。
  映桥借了棒槌捶衣裳,吭哧吭哧洗了一通,返回来拿其他要洗的衣裳,发现父亲已经不在了,又去自己那屋找人,也没寻到。冲洗折返回父亲的屋子,见纸笔不见了,猜出父亲是去摆摊卖字了。
  舒心的笑了笑,心想自己一会洗完衣裳,再打听打听哪个人需要补衣裳,能赚几文是几文。别说,还真找到了生意做,许嬷嬷的外甥媳妇给主人做衣裳,到日子还没锁边,叫映桥去帮忙,给一百文钱,对现在的映桥来说,这是笔大钱了,立即挽起袖子去帮工了。
  “你爹是秀才,你怎么还出来做工,白瞎了你一双手。我看你这手就该是抚琴写字用的,不像我们这种干柴棒子似的手,专做粗活。”许嬷嬷的外甥媳妇做活的时候,跟映桥打趣。
  “哪有什么该不该做的,别说我爹是秀才了,就是史上那些个败逃的皇后娘娘,兵荒马乱,身边没帮手,也得亲自下厨做饭伺候太后。”
  “你倒是想得开。”
  映桥笑道:“我爹也说我不知愁。”
  话不能说满,往往刚出口的话,没过多久就有事实来打脸。映桥刚自夸完不知愁,从许嬷嬷外甥媳妇处做活出来,就碰到了叫她愁得几乎可以去死的大事了。
  更确切的说是灭顶之灾。
  他爹被抓进诏狱去了。
  映桥特意拿五十文到大厨房加了菜犒赏父亲,可等到天都黑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她顾不得天黑,出府去找人,一路打听到天桥,从说书人嘴里打听到。原来最近闹‘谣言案’,有人写了编排讽刺当朝付阁老的文章满大街贴,阁老和皇帝很生气,叫锦衣卫限期破案。
  骂人的文章满大街都是,根本找不到源头,便胡乱抓了一批替人抄袭文章的卖字先生拷打盘问。本来前一阵子逮了几个人走了,闹的人心惶惶,没人敢摆摊了。结果云成源不知情,今日来这一晃,发现没人做这个应营生,还以为自己来对了时候,赶紧摆摊做起了生意,不幸被巡街的锦衣卫给抓了。
  诏狱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能去里面蹲着非富即贵,像云成源这样不名一文的人能被逮进去开眼界,真是几辈子都碰不到的倒霉事。
  “”映桥扶着额头,有一种天黑了,并且黑的暗无天日的感觉。
  都怪她的不好,本来父亲不愿意出去,她还催他出去,尤其在知道父亲一向倒霉的情况下。
  “伯伯,有什么办法能救我爹吗?”
  那说书人捋着胡须道:“难啊,进到那地方去,就是没犯事,恐怕也难活着出来了。”
  “我、我爹本来是永昌侯爷请来的教书先生,这也没办法吗?”
  “小丫头,别说你爹是侯爷请来的教书先生,就是皇亲国戚进去了,也难哎?慢着,你说永昌侯爷?”
  映桥抓住了一丝希望,忙点头:“对、是永昌侯爷!”但心里没底,就算侯爷能说上情,他不在府中,就算在府中,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打紧的门客去求人。但是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要抓住。
  那说书人侧过身,挡住映桥,神秘的低声道:“你们是新来京城的吧。”
  映桥继续点头:“是的,是的,所以我爹真的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没关系,说清楚的话,锦衣卫的人会放了我爹吗?”恐怕希望渺茫,她虽然不在京城,但厂卫的厉害,国人皆知,哪怕是边缘的县镇,提及锦衣卫,都知道是个颠倒黑白,要人命的地方。
  “你自己说是永昌侯府的人,却不知道求人的门路,就知道你们是新来的。”说书的中年汉子道:“别乱打听了,回去求你们府上的四少爷罢。”
  映桥只见过三少爷,平日听丫鬟们也都谈论三少爷、五少爷的,没听人论及过四少爷。
  “求他?”
  “小丫头,快回去吧,去求这个人就对了,他点头帮你,你爹就有救。”                    


☆、第四章
  救父事不宜迟,映桥一路小跑奔回了永昌侯府。
  她进出,走的是府里的脚门,贿赂过门子加上嘴巴甜,门子对她反复进出,睁只眼闭只眼。
  “哎,你爹呢?怎么没见云秀才?”门子闲来无事,笑问映桥。
  映桥顾不得回答,随口道:“还没回来。”便急匆匆的往府内走,眼看天就要黑了,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各院锁门,就不能随便走动,所以她必须抢在主子歇息前,联络上能够帮她的四少爷。
  谈何容易。以她的身份想先见主子,比七品县令见皇帝还难。别无他法,唯有托人向上递话。府里的人,除了许嬷嬷外,她也不认识谁了。她一口气跑到许嬷嬷那儿,急急慌慌的把事情给说了。
  结果许嬷嬷两眼一黑,比她还慌:“啊?你爹叫人给抓去了?那快想办法救人啊。”
  “我听人说府里的四少爷有办法,许嬷嬷,你认识四少爷身边的丫鬟么?”映桥道:“只要能见到能帮忙的人,我下跪磕头,怎么样都可以。”说着就要给许嬷嬷跪下。
  “快别跪。”许嬷嬷扶住映桥:“你给我跪下也没用。四少爷跟这边不走动,别说四少爷了,我连他身边能说上话的小厮丫鬟都不认得一个。”
  映桥像是又被人打了一闷棍:“那您告诉我,四少爷那院什么时辰开门吗?”求人不如求己,实在不行,只能拦官轿了。
  “你不是想拦官轿吧,你可千万别。”许嬷嬷面色凝重的道:“四少爷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镇抚,你拦他的轿子,连你也抓进去!”
  原本四少爷是内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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