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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僧-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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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那堵高高筑起的铜墙铁壁轰然倒塌,千尺寒冰在灼灼春旭下化为了融融春水
然而这春水隔在了心房的外围,绕过心房流去了未知的地方
我的整颗心,此刻装满了皋端的身影、皋端的话语、皋端的容颜
“谢将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我平静的语气如一把锋利的长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他面色一白,眸中绞痛翻腾,所有明媚的色彩在迅速流失
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二哥叫我去看他演傩戏将军失陪。”我挣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将国舅还给我的那枚玉佩塞进了谢紫华的手中,之后便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凉风冷面,樱花残落,我很想回望他一眼,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然而令人窒息的绞痛使我不忍回头,如同那日我扔下盖头,丢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锦绣华丽的红毯上,身后所有的色彩都变得落寞灰白
之前他有百般对不起我,此后便是我百般负了他的真心。
眼里不知何时满上了泪水,滚滚而落,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行走有些艰难。这个样子是没法去宴会上的,我转弯走进了园林假山中,樱花林去往寿宴的大殿要路过这片假山,曲径通幽,藤蔓奇石密布,我扶着冰凉的石壁缓缓气息,我想强压下对谢紫华的回忆,然而越是强迫,越能清晰地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与他比剑,与他博弈,与他谈史论政,与他谈天说地
“君月!君月回来!”谢紫华的声音追在后方,带着伤色、怒意、还有急切。我慌忙止泪,提裙便跑,可我哪里跑得过他,不一会,猛然一只大手从侧方拉住了我,眼前天地旋转,暗了下来,我被他拉入了假山的石洞中,冰凉的石壁激得我一阵寒战,嘴巴被大手捂住,我奋力挣扎踢打,却是熟悉的香气扑鼻,空灵好听的声线传来“月儿,是我。”
我惊得僵住,睁眼,抬头,皋端俊美非常的面容映入眼中,深谙的凤眸映着我哭花的容妆,有星子般柔和的光色闪烁,带着绵绵缱绻的情意。
喜悦、惊讶、委屈、愧意汹涌而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他眉心一蹙,手指捧上我的脸给我拭泪,温柔至极:“对不起,把你吓到了。”
我咬着唇摇头,倏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箍住,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回抱着我,轻抚我的后背,又是一声温柔:“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阳光自迎春藤蔓间透入洞中,鲜黄的迎春花潮和绿莹的枫藤瀑帘掩了这一处幽洞,两只蓝色的蝴蝶从洞外缠绕飞来,鼻尖满满都是皋端清香的味道
隐约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在石壁另一边响起,随即是谢紫华命令几位亲卫:“快将公主寻回来,别让她去寿宴那边!”
听到谢紫华的声音,皋端剑眉皱紧,面上沉了下去:“你刚才在躲他?”
我急忙摇头,忍着哭泣松开了他:“你快走,他们会抓你的。”
他腾然抱紧了我,急速转身,洞中暗黑,我尚未看清他是如何打开机关的,我已被他抱入了密道中
窄小的密道四通八达,深不见底,岩壁上一盏盏龙纹细雕的青铜油灯如黑夜里闪耀的一颗颗明星照亮了路径,我惊得左右看了看,这便是皇宫地下不为人知的神秘暗道了
他靠着石壁,将我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他眸色微沉,温热的指尖从我的泪痕上转移去我的唇瓣,因为被谢紫华强吻,唇瓣明显有些红肿
我回过神来,慌忙低头,咬住唇掩饰道:“你知道回来了?梅花全落了,冰雪全化了,花都快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神色躲闪,头顶那双沉黑的凤眸似乎在紧盯着我的唇瓣,逼人的凌厉之气让我羞愧难当,索性埋在他怀里捂住了脸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冷冷地说,语气带着冰刀射来,仿佛我一旦说出实情,他就会立刻去杀了那人。
“他惹你哭了?”他声音低沉,面上阴霾迭起,握我的肩有些用力。
“没,没有,是我想师父了我看见师父回来,喜极而泣。”
他见我故意掩饰,面色沉得更加难看,忽而松开了我的肩:“你原本就在哭,刚才误将我当做了他,才会拳打脚踢吧!”
我僵了僵,他已站直了身子,转身就要出密道,我急忙抱住了他:“师父不要走,真的不是他!你别出去!”虽说单打独斗,谢紫华赢不了皋端,然皋端又怎能敌过宫中数百高手联合擒拿?
我连忙道:“因为父皇病情反复,我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我,才会伤心难过的”我抽泣着,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让他离开:“父皇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可他十分疼爱我,给我这个国家最大的权力,给他能够给得起的一切荣宠师父治好了崃巫山的病患么?师父能治好父皇吗?”
这几月我派人去楚夏邻国细查了晟朝的历史,果然与我国记载的不同,晟文帝的太子沈渊的确娶过一位郡主。更有一版野史记载,太子沈渊与寂王之子、我的父皇三人交好,出征前太子将郡主交托给二位照顾。异族洗宫那日,父皇只顾着挟持皇后和幼主,寂王之子带着郡主逃出了宫。因这郡主身上拥有九夜天石,很多人相信了这段野史,四处寻找郡主的下落。
若我推断没错,母亲就是这位郡主,洗宫那日,太子沈渊死而复生救了她
可是近日我没再梦到那些可怕的梦,也许我潜意识里也不敢去面对那场血腥残酷的洗宫,故事的结局不知怎样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父皇为了自己的野心,背叛了晟朝,还强娶了母亲,父皇现在拥有的权力全是借助晟朝幼主之名而获得
所以民间才会流传如果父皇不将国家交还给晟朝,他的政权将如皇陵一样永无宁日!这样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在肆意造势,有人试图颠覆齐国的统治,这人是谁?
我想起避尘台上那位毁容的老者,他多番关照我,救过我的性命,他还收藏母亲的画像经常翻看,他是太子沈渊还是寂王之子?他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所以皋端也知道我的身世,皋端救我、收我为徒、保护我、喜欢我。不是因为他放下了仇怨,而是因为我并非父皇的亲生女儿
那么,我想要皋端救活父皇,希望有多大?
之前皋端愿意救父皇,又是因为什么?
二哥有句话提醒了我:“父皇昏迷了那么久,为何偏偏你成亲那天就醒来了?皋端医治过数名病患,难道不知道父皇苏醒后会神智不清?他故意弄醒父皇来破坏你的婚礼,害得你差点被父皇亲手杀死,你为何还要相信他?还会想着他?”
不是我不怀疑他,而是我想等他亲口向我解释这一切。
皋端轻轻拭去我的眼泪,沉声道:“崃巫山的病患还未苏醒,我担心你等我太久,担心这边”他欲言又止:“所以提前回来了。”
我心中一沉,病患还未苏醒,那就是还没成功。
他缓缓勾起我的下巴,俯下吻我的眼睫,那里缀有星星点点的泪珠,泪水还在往外溢,他吻过后又淌过我的鼻翼,吻上了我的唇,热热的呼吸,湿|软的唇瓣,如久旱逢甘霖,春来融冰雪,微肿的红唇被他轻轻含住,柔柔舔|弄,每一口呼吸被他温柔渐深的亲吻全部夺了去,乱哄哄的心跳,发烫如炉的身子,吻得我糊里糊涂便没有功夫去哭泣,没有心思去想悲伤的事情
他眸中有些醉意,翻起了漩涡,白皙如玉的容颜染上浅红,低低道:“谁许你喝这么多酒。”
我努力喘着气,脸蛋红通通:“你没回来,我只有借酒消愁。”
他似是冷了冷眸,红唇又吻了过来,如同惩罚一般,又似着迷一般,不愿放开我
我觉得有些不对,他怎能关顾着吻我呢,一别数月,他不跟我交代事情么?说好的要将一切说与我听的呢?
我推搡他,他意犹未尽,转了个身,将我按在石壁上,结实的胸膛贴紧了我,心跳轰隆敲打,唇齿间暧|昧的水声细细绵绵响在幽深无人的密道中,吻得醉深梦死、得意忘形
第36章 甜言蜜语
最后几近窒息的地步,我奋力推开了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密道里的空气并不潮腐刺鼻,皋端的清香飘来,细细凉凉如吸着冬日冰湖上的落梅香。见他又要欺近,我连忙遮住了唇躲闪道:“不要了,不要了”
他好笑地看着我,凤眸暗暗涌动迷人的漩涡:“不要什么?”他明知故问,“不要我回来,我便走了。”
我连忙勾住了他的衣袂:“讨厌,我是说咱们先说正事,再亲嘴嘴好不好?”我羞得低头,不敢去看他。之前是我追着亲他,现在倒好,变成他追着亲我。再亲下去,嘴巴得肿成香肠了,怎么见人呢。
他竟淡笑起来:“亲你不是正事么?”
我:“”
我羞得面如火烧,以前只道他能言善辩、清冷寡淡,原来说情话的本事这样厉害!一点也不逊于常游花间的二哥呀!
我捂住了脸:“油嘴滑舌,真让我怀疑你以前是假和尚!”
他不徐不疾地辩解道:“不俗即仙骨,多情是佛心。和尚也有七情六欲,只是说,和尚比常人更能克制、化解七情六欲。”
我羞赧地笑,俏皮地勾着他:“那么师父做和尚的时候,有没有对我动过七情六欲呢?”
他顿了下,双颊淡淡的红晕更加鲜红起来,墨色绣仙昙纹莲冰绸广袍衬得他锁骨处白璧般的肌肤泛出诱|人色泽,不仅让我心神荡|漾。
他从袖中拿出个银丝双生花锦囊,锦囊略显陈旧,但品质上乘,放进我掌心中,温言道:“主持方丈已让我还俗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打开锦囊,里面竟圈着一缕用梵语细带系好的发丝,墨色的发丝柔顺黑亮足有两尺长
“这是你的头发?”我惊。
他沉沉应声:“十岁的时候长至及腰,剪了下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勾起我一缕长发,指尖如刀,不待我看清,他竟用内力将我的青丝从中切断了,然后十分郑重地用另一根细带束紧,卷成两圈叠在他的发上:“现在由你保管这些”他柔柔目光凝望我:“直到我来娶你。”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齐国的婚俗,夫妻成亲要结发同枕席,恩爱两不疑。
他一去数月,竟然特意回了趟佑国寺向主持方丈要回了还俗的头发?
我心动极了,窃喜不已,他在跟我求婚呢!
我如获至宝将头发放回了锦囊中,小心地收好。他牵上了我的手,带着我往密道深处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十岁之前还不是出家人。”他眸色暗了暗:“师父去得早,没能看着我长大成人,将我交托给主持方丈抚养。当时,我还不愿出家”
我心中咯噔一下:“你为何不愿出家?”
他眸色深沉有些难以捉摸,沉吟了片刻。我有些紧张,以为他要说自己的身世了却听他道:“我儿时喜欢吃肉,尤其是师父做的香辣排骨和水煮鱼”
我:“”
“可是出家持戒不能吃荤腥、也不能吃辛辣,小时候离不开辣椒,每餐必食,否则食不知味,所以拒绝出家”
我下巴掉去了地上,他说得何其自然,就如同在说“我俗世未尽,难以修行”一般。
他神色黯淡了一瞬:“可惜师父去后,也没人能做出他那般好吃的水煮鱼了,我也就戒了。”
我:“”现在我的表情,简直是走一路,下巴拖一路啊
他又道:“主持方丈有意授我衣钵,苦劝我多次未果,最后以送我去药王谷学医为条件,我才出了家。”
本以为他会苦大仇深地诉说自幼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主持方丈慈悲为怀抚养他长大,他感念佛恩,又恐煞星之命害了旁人,所以潜心修佛,长伴青灯
岂料他的修行之路竟然是这样的!他还和主持方丈讨价还价,以学医做条件?
阿弥陀佛佛祖哭了吗?
他继续道:“师父因病而死,令我难以释怀,我立志要学好医术救助更多的病者。我在药王谷待了许多年,后来又游历各地增进医术,其实很少待在避尘台礼佛的”
到此,我方知晓,他在跟我说他的往事
他所谓的将一切说与我听,就是说这些?
虽有些意外,但他愿意跟我诉说,必是将我当做心尖上的人了,想要我完完全全地了解他。
说到“药王谷”,我当然要趁机提一提小师妹:“难怪小师妹一点儿也不将师父当做出家人看,原来师父自己都不想出家那师父在药王谷的时候是不是和小师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呢?人家已满十六岁了,师父可不能背信弃义辜负了人家。”
他顿了下,侧眸看我:“你的意思是,要我娶她?”
“当然不是!”我急道:“你跟我解释一下嘛上回你不跟我解释,弄得人家伤心了好久”
他眸中幽幽:“子虚乌有,解释什么?”
“额可是她说得有板有眼!师父不许骗我!”
他不缓不急地淡然一笑:“以后你见了她,问她便知。”
我:“”
他继续接着之前的故事说道:“出家之后,也就慢慢习惯了僧人的生活,倒也颇为清净淡泊、修生养性,不失为一种好的生活方式。”
阿弥陀佛,他出家的理由太不单纯了!
我不禁逗他道:“那现在师父还了俗,还喜不喜欢吃肉呢?等会我给你吃肉好么?”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情深有几分笑意还有几分暗潮涌动?
我忽觉有歧义,慌忙解释道:“我是说香辣排骨的肉,不是那个肉!”
他笑意缱绻,凤眸潋滟如倒映皓月的碧潭:“那个肉是什么肉?”
我:“”
他明知故问!还调戏我!我捂住脸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一本正经地追问:“脸红什么?你跟我说说,那是什么肉。”他握着我的肩,竟将我逼去了石壁上,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坏透了!
“师父不害臊!”我羞得面红耳赤。
他收住了笑,冷然挑眉道:“是谁第一次见我就扑了上来?初上避尘台时又是谁躲在屋外偷看我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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