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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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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雁群在慢慢游动着。对岸水边的碧绿青山,清晰地倒映在河里,那影子也是纹丝不动的。
  然而这些对住在姑苏台上的人而言。只能在极好无云的晴天才能看见。姑苏台高耸入云,云层将其隐藏在半空,悄无声息的隔绝了尘世与宫殿的联系。
  清晨,我坐在姑苏台外的一处宽大露台上,此时太阳还未出来,朝霞朦胧,似水如潮。淡红色的霞延伸到云层表面。静静的水色,包溶进霞光中,融成一片泛泛的红波。仲夏清晨的金色哪怕移到了云中,也不会被浸染出一丝冰凉感。无垠的云海,在姑苏台对岸一线展开,东边的云如山峦起伏波动,于清晨朦胧的光线里,漂浮起浅紫色和粉红色的影子。宫殿上空的日出前色越来越浓,一直扩展到我的头顶上,直直笼罩着我。
  我坐在露台上,浑身浸润在清凉晨风中,微微闭着眼睛,侧耳听着宫殿飞檐下悬着的铃铛在微风中叮咚作响
  我不由想起了夫差那双眼睛。
  那是如牧羊犬一般,皎洁温和的黑眼睛。
  经历了那一场险情之后,夫差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更久了。
  煦暖的初夏阳光在午后时分照射进来,把每一寸金色柔和地铺洒在每个人身上,微微的风细细掠过高台外的云海,盛开夏花馥郁的馨香扑鼻而来。而那种时候,他往往会坐在我身边,凝神听我说我的故事。
  关于我自己,从来未曾对人说起过,一来,刚刚进入越王宫的那段时间我几乎想不起什么,要对勾践说也无从说起,二来,我看得出勾践并不关心这些,我从哪儿来,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些对勾践都没什么要紧。他只懂得我对他很重要。
  但是夫差,我不清楚,这个男人好像一直保持着孩童时期的好奇心。而成年人在脱离幼儿期之后。一般都会迅速抛弃这种好奇。大多数人到了三十岁,就自认为年老了。不需要再更改人生的地图,对他们而言,奇怪的新鲜的信息,只要与自己的旧地图不相符,那就一定都是错误的,完全可以不加理睬。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日复一日将生活过得陈腐不堪。
  然而夫差并不是如此,他似乎对我所说的那些格外感兴趣,却不管它们听起来有多么荒诞不羁。
  他听我说飞跃天空时的感受,我坐在一架飞机上,下面是浩瀚无际的云海,它们不断翻滚,好像一直延续到天边;他听我讲述异国浏览的风光,高大的穹庐上绘满故事。神与人的手指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接触;他看我画的画,烟花燃放的天空留下彩色痕迹,成千上万拉拉队女孩儿在为她们的球队欢呼,她们的背上写着红色Yankees的字样,有男女在人群里接吻,还有,墓地里埋着和楼上女裁缝吵了一辈子的哲学家。“意志的自我肯定就是不为任何认识所干扰的常住的欲求本身”,以及尖顶的圆顶的高大房子,彩色玻璃上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赤裸男人
  夫差什么都喜欢探寻,哪怕是非常晦涩、连我都不太懂的句子,他的屋子里常年堆满竹简,他时常趴在上面翻查和那些句子相似的话,他甚至和我说,是不是只要每天午后准时绕着姑苏台散步一圈,绕那么几十年,最后他也能想出点不平凡的东西来。他还喜欢听我唱歌,那些荒腔走板的歌从未有人唱过,也许是弟弟曾经每日放他喜爱的碟片。时间久了,有些破碎的调子。就没头没脑从我的脑子里冒了出来:if he loved you;I like I love you;I would walk away in shame;I'd move town;I'd change my name
  “是什么意思?”夫差问。
  “如果他能如我这般爱你,我将带着羞愧离开,我将搬离这城市,我将改掉这名字”
  “这歌是谁唱的?叫什么?后面呢?”
  “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这两句。”我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有调子跟着,我兴许连这两句歌词都记不下来。音乐和语言贮存在我头脑的不同部分,所有的音乐丝毫没有损耗。
  然后我就教他唱,一句一句地教。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会唱,哪怕只有两句,也太寂寞了。
  所以当夫差提出要去寻找我的故乡时,我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听我说听了太久太多,心中的疑惑和好奇早已积攒得快堆不下了。
  我和他偷偷离开了姑苏台,除了几个近臣,没人知道我们的下落。
  我们从吴国开始寻找,吴国境内遍地搜寻无果之后,就开始扩夫范围,楚国、秦国、卫国、晋国、齐国
  那是一趟无比奇妙的旅程,我们并未携带充足的旅费,有的时候甚至连最便宜的旅馆都住不起,就只能歇息在郊外的泥地里。但是没有人喊累,或者抱怨艰苦,就好像彼此已经达成了认知上的一致:这种种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它把我们变得越来越不平凡。
  偶尔,我们也会在某处停留几个月,夫差会去干些简单的活比如砍柴或者捕鱼,以此来养活我和他。我则留在家中烧饭洗衣与缝补,使朴素的日子过得略微舒适一些。
  那种时刻,就好像我们是天下最普通的那种夫妇,遵循着最原始的规则度日,彼此相依为命。只不过我们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被日复一日的常规生活给磨损得毫无生气。彼此厌倦。因为,我们共同拥有着一个他人无法进入的、水晶般光洁无比的世界。
  那曾经是我的世界,而夫差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与我此生相伴,于是他自觉地开放疆域,完全放弃抵抗,让我将他带入我的世界。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俩结合得越来越紧密,如同熔炼而成的一个球体。但是这个球体始终不那么完满,因为有什么嵌在我与夫差之间,它太鲜明,太独特,以至于我们谁也无法将它忽略不计。
  那是我与勾践的过去。
  离开吴国的第四年,我与夫差有一次路过楚国边境,暑热的中午,俩人又饥又渴,却囊中羞涩。
  “夷光,我有个办法。”他小声凑近我说。
  “什么办法?”我看他。
  他不响,却伸手指了指旁边。那是一户橘园,秋收的季节,橘子正好成熟,金灿灿的果实挂满了枝头。
  “你想偷橘子啊?”我有点惊讶。
  被我说中,夫差的脸上露出赧然的神色。
  “你不能说偷嘛。”他嘟囔着,“咱们先借几个橘子解渴,等过两日有了钱,再还回来嘛。”
  我忍不住笑起来:“不告而取就是偷,说什么借啊,你想借,人家也不见得肯借给你。”
  说干就干,我们俩就偷偷钻入橘林,摘了好几个橘子。
  摘了几个我就觉得不妥,我叫夫差罢手。
  听我这么说,夫差才停下手说:“行了,走吧!”
  也许是我们的动静大了点,还没钻出竹篱笆,就被橘园的主人发觉了!
  他放声大叫:“哎呀!有人偷橘子!来人呀抓贼啊!”
  “糟糕!快逃呀夷光!”夫差一边叫一边拽着我往外跑,有两个橘子从他怀里跌了出来,可我们谁也顾不得了,只顾着逃跑。
  一连串的喊叫跟在我们身后,我们头也不敢回,只顾着往前飞奔,这实在是太丢脸的事情了!一旦被人抓住,问明身份,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吴国国君与王后竟然来楚国乡下偷橘子的事了。
  我们不停气地跑,后面的叫嚷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什么声音了。这才停了下来。
  我和夫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看看,还剩几个?”我伸手拿过他怀里的布袋,里面只剩了三个橘子了。
  “也不错。”我说,“咱们先吃两个,剩下那个大的,留到晚上再吃。”
  于是我们俩就地坐了下来,把两个小一点的橘子吃掉了,饥渴暂时的到了缓解,人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我拿起那个剩下的大橘子,仔细瞧了瞧,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夫差看着我。
  “这个橘子很像你呀夫差。”我说着,将橘子凑近他的脸庞,“壮壮的!”
  他嘿嘿笑起来,拿过那个橘子看了又看,然后说:“真的呀!很像我呢!”
  “橘子夫差!”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们继续赶路,刚才那一通狂奔让人感觉疲倦,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在路边歇了下来。
  困倦很快袭击了我,我靠在夫差怀里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勾践。
  我已经许久没有梦见勾践了,从离开吴国起,这个人在我心中的影子就日渐单薄,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那段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人与环境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我早已不复当日了。
  但我低估了勾践对我的意义,我曾经无比深爱过他,最后却又不得不舍弃他,这个男人在我的那颗心上,留下了一道无比清晰的深紫色刮痕。
  在梦里,我又见到了他,他依然被蛊毒所伤害,痛苦不堪,那张扭曲绝望的脸孔让我又惊恐又伤心,我抱住他嚎啕大哭,悔恨自己竟然忘记了他所遭受的痛楚,那一刻。我恨不能拿性命来换他的平安健康
  我从梦里哭着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正枕在夫差的腿上,而夫差,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古怪眼神,盯着我。
  我慌忙坐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依然残留泪痕的脸,我惶惑地看着夫差,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然后,我就听见他轻声说:“刚才,我听见你在喊勾践。”
  我的心,咚的一声狂跳!
  他终于察觉了!
  那时候,斜阳已然黯淡了,夫差的脸孔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模糊不清。
  “我听见你在喊勾践,你刚睡着,就开始喊他的名字。”他喃喃道,“我想喊醒你,但是喊不醒,”
  夫差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见过的语调,我怔怔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伤心过——夷光,你很爱勾践,是么?”他盯着我,他好语气里充满茫然和无措。
  我答不上来,我想否认,可是我的脸上还淌着泪,我只得呆呆望着他。
  夫差低下头,他不再看我,只是站起身:“走吧。”
  那条路上,没有什么人烟,只有我和夫差默默前行,他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内心仿佛翻江倒海!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谁也不说话,直到星星们全都出来了,夜幕完全笼罩了大地,夫差这才停了下来。路边,是一片竹林。
  “今晚就在这儿歇脚吧。”他说,“明日再赶路。”
  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放下包袱。然后看着夫差从里面他的背囊里取出皮囊,去不远处的溪流取水。
  从溪边回来,他将装满水的皮囊递给我:“喝吧。”
  我低着头接过皮囊,眼睛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是无比沉默的一夜,自从我来到吴国,我们之间就从未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沉默,我躺在夫差身边。我睡不着,我知道夫差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我听见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夫差好像在翻腾包里的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在低声絮叨着什么,那声音太低,就好像只是一个人呢喃给自己听的话,我听不太清。
  他已经不肯和我说话了呢,我苦涩地想,是我伤了夫差。
  我终于睡了过去,怀着满心的悔恨和难过。
  冰凉的晨雾和啁啾的鸟鸣惊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发现夫差还坐在我身旁。我疲倦地拿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会丢下我独自离开呢。
  昨晚一夜乱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了好久。然后,我听见了夫差的声音。
  “呐,夷光”
  他忽然轻声开口,我揉揉眼睛,愕然看着他。
  夫差脸上的表情让我有些吃惊,昨晚那种蕴藏着极大迫力的沉默冰冷,已经消失了,此刻的他看上去宁静而愉快,和往日无异,好像昨晚到今天,和日常的任何一天没有差别。
  有什么改变了他!
  这感觉非常鲜明地昭示了我,我惴惴不安地盯着夫差!
  “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他说,“好多好多事儿塞在我的心里,每一件我都弄不明白。”
  我默不作声低下头,熟悉的羞愧感,再度涌上心头。
  “就好像那种滋味儿,你明白么?夷光,好像有两个我在吵架。”
  “两个你?”我诧异地抬头,看着夫差。
  “要听我说么?”
  我点点头。
  然后我看他,弯腰从旁边的布囊里取出昨日那个大橘子,把它放在手心给我瞧。
  “就好像有一个夫差从我心里蹦出来了,在外头和我说话。”他晃了晃那个橘子,“就像这个橘子夫差。哈哈。”
  “”
  夫差盯着那个橘子,起初,他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一开始,他一直在笑我。”他说,“笑我是个笨蛋、大傻瓜,到现在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我一声也不敢吭!
  “这个橘子夫差,昨晚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嘲笑我,他说:笨蛋,夷光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勾践。所以,喏你瞧,她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你生。我被他给气得想杀人,我反驳说根本不是那样的!夷光那次是意外,谁会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要真是有意的,那不是自寻死路么?然后这个橘子夫差就笑得更大声了,他说:笨蛋,你还看不出来么?如果夷光根本就不喜欢你又不能离开,那她留在你身边岂不和死了没区别么?”
  我想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出声反驳,可喉咙像是被谁给死死钳住了。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橘子夫差就一直这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恶毒极了,夷光,我可从来没听见过这么恶毒的声音呢。”夫差说到这儿,停了一小会儿,他忽然压低声,“后来这家伙就说:夫差,你这么生气,你是想杀人么?喏,她现在睡着了,你手里有刀,只要一刀扎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我浑身像浸入了寒潭中。
  “他说,你要动手就赶紧动手。杀了她,回吴国去,起兵再把勾践那小子给打个落花流水!反正他现在元气还未恢复,你一定能成功的!”夫差盯着那个橘子,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他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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