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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后(短篇小说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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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舒 恋后

                     



                            这是一个短篇小说集;收有9篇短篇小说;分别是恋后;我与……鬼;姨;姐妹;女强人;醉女;客人;黑白;花种。

恋后

我与……鬼



姐妹

女强人

醉女

客人

黑白

花种


        恋后

                  闷的时候,最喜欢出去飞车。 

  我的驾驶技术坏得很,不过一味够勇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死是不妨的,迟早问题矣,最怕损手烂脚,所以更加要狠,出尽吃奶力踩油门,免得半天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做事要彻底。 

  心理已经变态。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买辆跑车不外是因为它漂亮,对于一个出来做事的女人来说,漂亮很重要,配件道具高明都能使人肃然起敬。 

  自从与德政分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这段感情对我的打击,是有实质的,我彷佛觉得有只无形的拳头对牢我面孔挥出,我鼻孔流血、双顿青紫,眼睛冒金星,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擦破身子,再也不想起身。 

  我当然不得不起来。 

  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再去上班,答案是要挺着,回到写字楼,即使表现差,即使似一具僵尸,也好过在家中悲秋。 

  我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多数是属活生生的人心事烦恼,这次受这样大的刺激,是自己所没有料到的,分外觉得难以承受。 

  每天下班,我不敢回家,在黄昏的天色蒙胧下逛公司。 

  夏装已经挂出来了,没有兴致买,头发该理,提不起劲。每天仍然得装扮着去开会,因为不想蓬头垢面的坐屋子里。 

  心里淘空了。 

  也不想吃什么,抓一只面包便上车,打着引擎,车子似箭般飞出去,我一夜可以耗尽整个油箱,在公路上飞驰。选的路是多弯多角的,不全神灌注还真的不行,一夜下来,累过做贼,第二天再硬生生逼自己起床,没多久眼底便两个黑圈圈,瘦得不似人形,裙腰松了许多。 

  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但我知道必需要熬过这个黑夜,才能见到晨曦。 

  我此刻置身于什么时辰?三更?四更? 

  正当我认为事情不能更坏的时候,天完全黑下来。 

  我收到德政的结婚请帖。 

  我完全服了他。 

  除非这是闪电婚姻,否则的话,在与我走的同时间,他一定与这位小姐有来往,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多时,他发觉最佳选择还是她,于是便撇下我。 

  我一点没防这一招,因为我不知道人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 

  我实在不要再去想他,过去便是过去,但是心胸闷得像是要炸开来。 

  我问我自己,如果有人把一柄刀置我手中,叫我去杀了他,我会不会做? 

  心中都是恨,晚上辗转反侧,只得深夜起床看电视。 

  又不欲声张,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恨出血来。 

  六年。从大学走到现在,整整六年,叫我还到什么地方去找另外这六年? 

  就如此浪费掉,这将是我生命最不欲回忆的六年。 

  电视收场,我再也睡不着,便出去做飞车手。 

  别以为我是独行侠,我的同道中人不知有几许,每辆车子都坐着一个寂寞找刺激的人,车子呼呼驶过。互不瞅睬,各有各的痛苦,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故事,各自担当。 

  社会的缩影。 

  今夜路上有意外,一辆车子失事,撞向栏边,四边有警车及救护车围住。 

  我凑巧碰上,看见他们用工具把一个人自车身中撬出来,那架车的残骸模样滑稽,简直变成一团烂铁,因为冲撞力太大,车身又似一架风琴,一格一格紧缩在一起。 

  他们把伤老放但架上,我一看,忍不住转过头去。 

  死了,毫无疑问,已经死了,脑袋一半已经完全爆裂。 

  我忍不住呕吐起来。 

  警察过来驱逐我,“走,看什么?” 

  我抬起头来,嘴角有秽物,眼睛发红,面色苍白,警察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见人还是见鬼。 

  我把车开走。 

  自那夜开始,我连开快车的唯一乐趣也放弃了。 

  死者是什么人?他生前可身任要职?可曾恋爱?可对人生怀有大希望? 

  他父母一定伤心,但他女友是否会难过?一切中断,人死灯减,太阳再也照不到身上,无知无觉。 

  谁关心? 

  因此我不打算效法,第二天便登报卖车。 

  有准买主打电话来询问:“为什么卖?” 

  “因为想卖。” 

  “车子有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卖?” 

  “看!你想不想买?” 

  “我想来看车。” 

  “每日下班,请到──”我说一个地址。“我在门口等你,车牌是B字头三三一。” 

  “今天晚上六时等你。”地撂下电话。 

  怪人,世上充满怪人。 

  那日下班,我抱在浴缸很久很久,把身体洗洁净了,换上初夏的衣服,觉得身体上少却许多负担,只是内心依旧沉重。 

  我深深叹一口气,四肢慵懒,像是提线木偶失去主宰。 

  六时到了,我下楼去。 

  有一个穿薄夹克的年轻男人在等我。 

  他看上去很登样,只是面孔上有一条疤,使他脸容很霸道。 

  “好车子。”他说。 

  我把车匙交给他去试车。 

  “你不上来?” 

  我摇摇头,由他开走,我最多损失一辆车,跟他上车,说不定连人也不见,这样危险的事我不做。 

  看,我还是珍惜自己性命的。 

  多么悲哀,没有人爱我,我得爱我自己呀。 

  “半小时后见。”他上车。 

  车子在他手中,如神笔遇着马良,没有丝毫阻滞,前两下,后一下,转驾驶盘,已经去到大路,接着一阵烟似消失。 

  我把手插在口袋中,坐在停车位边,很久很久,心中空白,也不知自己想些什么,心灰意冷。觉得风吹上来有寒意,才用手臂抱住自己。 

  车子回来了。咆哮数声,停止,那人下车来。 

  这部车已像是他的多过是我的。 

  “什么价钱?” 

  我不起劲的说出一个价钱。 

  “这么便宜?”他扬扬浓眉,“车子撞过?” 

  “没有的事。”我说:“要不要随你。” 

  “我要,几时交车?” 

  “马上。” 

  “文件在你身上?我马上为支票给你。” 

  我说:“我不收支票,我只收现钞或本票。” 

  “那么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等你。” 

  我点点头,接过车匙。 

  “这架车很久没有抹了。” 

  抹什么鬼,主人都已尘满面,鬓加霜。 

  “车是淡黄色的。”我说。 

  我上楼。 

  很决心要卖掉它,有种痛快的感觉,不愿意再有第二个第三个要主上来议价,麻烦死了。 

  经过这件事,我整个人生观都不同,更不用说是区区钱财,我才不会为这个计较。 

  以后日出日落,我再也不会似从前般孜孜努力尽心尽意地,黑白分明般做人。 

  马马虎虎算了,我开始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得到多少,失去多少,早有定数,再也不用花尽吃奶力气强求的。 

  现在我变作一个旁观者,冷冷春着自己怀着一颗破碎的心,拾起碎片,逐块缝缀,啊!永远不复旧观,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我眼泪汹涌而出,不能抑止。 

  明知哭了也是白哭,但还是哭了。 

  第二日眼睛核桃般肿,只好用平光眼镜遮往去上班。 

  傍晚天气开始热,令我想起意大利的初夏,空气中有橙花香,黄昏与德政坐路边吃冰淇淋,观喷泉,听音乐。 

  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面孔上也很久没有笑容。 

  我带备车子文件去卖掉它。 

  它若有知,会不会伤心? 

  那个陌生人听我说,与我到附近咖啡座去。 

  他把本票递给我。 

  我看一眼,折成很小很小一块,放进口袋。 

  “当心不见。”他忠告我。 

  更重要无可弥补的也失去了,这一点点小意思,谁会计较。 

  我把一切签好字的文件交予他。 

  他把车匙扣除下还我,我顺手把它扔进垃圾桶。他又去拾回来。 

  在旁人眼中,他与我似一对赌气的恋人,而实则我们是陌生人。 

  “这么漂亮的小姐,不应不开心。” 

  我看他一眼,不出声。多事。 

  “想想你已得到的。”他又说:“你拥有的庇佑已经不少。” 

  我想,那是因为还没有到伤心处。 

  我站起来,预备离开,交割完毕,多说作甚。 

  他叫我的名字,我很诧异,为什么? 

  他问:“我们可否做一个朋友?” 

  我摇摇头,我不需要朋友,一个也不要,谁能为我但当痛苦?没有人,亲生的父母兄弟也不行,更别说是他。 

  他说:“晦气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死闷死忍。” 

  我冷冷说:“没想到你还会观气看相。” 

  他问:“你可要听听我的故事?” 

  我摇头,“每个人都认为他的故事是最动人最凄婉的。”事实未必如此。走投无路的女人到处找存身之所也能被当事人说成追求爱情。 

  “心肠最硬的女人。”他喃喃说。 

  这个疤面人意见系地多。 

  “跑车里还有你的杂物,你都不要了?”他追问。 

  “丢掉它,烧掉它,随便。” 

  有人要烧我我也没折。 

  “小姐──”他叫住我。 

  他太多嘴了,我深深叹口气,为什么问这么多?他想知道什么?干么要探我内心秘密?我把手握成拳头,插进口袋中。 

  “可否容我将杂物装进袋中,交予你。” 

  “好好好。”反正转头我可以扔进垃圾桶。 

  我只好随他回到车边。 

  在后车厢,他拣出一只背囊,一只泄气的橡皮筏子、泳衣、以及一箱工具。 

  在前座抽屉中有两只手套,一把梳子,一条围巾。在后座上有三本杂志一副太阳眼镜。 

  我骇然。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当我死了之后,谁处置我的杂物?烧也烧不光呢,太可怕了。大概要从现在开始逐些扔,再也不添补,扔到七老八十,刚好赤条条去。 

  这些垃圾,有些是我的,有些不是我的,我看着陌生人把它们塞进好几只大袋中,不表示意见。 

  他交给我,我交给垃圾站。 

  有什么好留恋的? 

  六年的期待、青春、希望都付之流水,还说什么其他? 

  我在香烟摊子买了一包骆驼,点看一枝深深吸一口。 

  那么多人不愿戒烟,冒着健康受损之险,不外是因为想穿了,活到一百岁又如何,不如今日,目前,此刻争取一点实际的享受。 

  长寿在大城市中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同样人们也早已不向往添丁。 

  过一日算一日吧,我再接再励,含任浓烟走遍大街小巷。 

  现在连车子也没有了,我茫然,以后我个人倒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可以用作旅行用。 

  旅行到什么地方去,我并不知道。多年前一位老先生说,最美的城市乃是与爱人共处之城市。 

  毫无疑问,他是正确的。 

  我苍白的回到公司去。德政婚事的消息已经传开。 

  我应不应送礼?还是假装不在乎?如果送礼,应送什么?礼券?礼物?这么多问号。 

  我万分不愿意在他身上花钱,但人总得做下去,而且要做得漂亮,我终于到银行去买了张千元礼券。 

  我很佩服自己。 

  我叫公司的伙计专程送去。 

  完了,这件事已经消耗我棉力尽量做得妥善,我再也不能了。 

  随它而去的是心头不知那一块肉,或是那一缕魂魄。 

  他并没有打电话来致谢或是什么的。做得再正确没有。再多事下去,我们也许会成为好朋友。如果还能做朋友,干么要分手。 

  他当然已经完全忘记我,不再把我当一回事。 

  不过下班后在超级市场买洗发水时,还是碰见他,他与他妻子。 

  我朝他点点头,他很犹疑,想装没看见,终于没奈何,也微微颔着,我讶异于他的小家子气,这是我一直没有发觉的,怎么,是我好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令他尴尬了嘛?我是否应该死去来成全他的新生活? 

  我莞尔。 

  他身边的一个五尺少寸半的女子,打扮得很艳丽,正以狐疑的眼光看牢我。 

  这便是他的新婚之妻,战胜我之情敌。 

  不知为什么,我嘴角的笑意更加洋溢,完全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亦无苦涩成分。我笑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转头离去。 

  完全是误会。 

  我坐在咖啡座上,狂喝晶莹的矿泉水,希望洗涤我之胸襟。 

  付账时更觉茫然,瞧,连个值得为他伤心一辈子的人都没有。要郁郁而经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德政一定不那么想,德政会认为我故作大方,一辈子都怀疑我:她忘掉我没有?这个悬疑将永恒存在他心中?多么可笑。 

  “喂,载你一程。” 

  我心打一个突,吊膀子?这里不流行这样,太意外了。抬起头一肴,原来是我那部跑车的接收人。 

  “刚下班?”他问。 

  真多废话,一整套西装,还拿着公事包,怎么不是刚下班? 

  “有什么事?”我很不耐烦。 

  “啧啧啧,”他说:“这么讨厌我,我有正经事,你这部车子,电动窗有毛病,全部卡死,关不拢。” 

  “乱说。” 

  我拉开他的车门,上车,按动纽键,车窗徐徐升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觉自己上了当,已经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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