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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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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独坐
到了他所在的牛录寨堡,堡门前围着一群人,正在吵吵闹闹说着什么,张忠旗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今年的选丁开始了,正有些少年在那木杆前面等着开始。
只见空地上支了两根木杆,上面又摆了一根。这就是鞑子选丁口的方法,一般木棍高五尺,能从平杆下面走过去的就不算丁口,若是超过了就要成为正式的旗丁,承担一切旗丁的粮税和徭役,往年年景好的时候,人人都想早点选中,可以有出征和提升的机会,这几年却没有那么吃香了。
一个女声正在大声争辩,张忠旗丢下牛车挤进去,只见海兰正在跟新来的牛录额真吼叫。
“年年选丁都是五尺,为何你们今日就要减了两寸,我弟弟才十四,哪担得起那许多劳役赋税。”
张忠旗转头看看那牛录额真,这新来的牛录额真叫做赖达库,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铁甲,一脸的横肉,看人都带着凶狠,他是从镶黄旗来的,接替战死在竹帛口的老牛录额真。
豪格成为正蓝旗的主旗贝勒之后,将正蓝旗以前的贵族几乎一网打尽,又安插了大量镶黄旗过来的中层干部,剩下的部分老正蓝旗干部都不再敢出头。豪格这个强龙真正压住了地头蛇。当然这对于张忠旗不是什么好事,那牛录额真并不把他当自己人,只不过是一个纳粮的丁口罢了。
所以张忠旗看到有人和牛录额真闹事,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这个海兰就是伊兰泰大叔的女儿,现在嫁给了塔克潭。张忠旗因为以前哑巴的事情,对海兰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谁赢谁输都跟他没关系。
只见原来的拨什库过来拉海兰,这拨什库叫做车尔格。很快就投靠了新来的赖达库,依然保有了自己的地位。
车尔格一边拉海兰一边道:“就少了两寸,这也是今年各旗都如此的,非单单是正蓝旗一旗,不信你去问旁边正红的寨子。”
海兰摆手脱开车尔格一边骂道:“眼看要纳秋粮,这时就来选丁了,还故意降低两寸,你赖达库是不是穷疯了”
那边的赖达库一声怒喝,两个白甲兵唰唰抽出顺刀。就要上来逮拿海兰,张忠旗想想自己和塔克潭关系还不错,正要上去拉海兰,就看到塔克潭从人群里面冲出来,提着顺刀挡着白甲的方向,一边使劲的拖海兰。
人群一片嘈杂,有劝解的有吵闹的,赖达库两眼凶光毕露,抽出顺刀也走过来。张忠旗一看不妙,连忙挥着鞭子跑进场中,刚好挡在赖达库的路线上,朝着海兰没头没脑的打过去。一边打还大骂道:“你这女人家,主子选丁有你什么事,有你说话的地方么。你滚,滚!”
海兰被张忠旗这一通打。更是不依不饶,尖叫着要和张忠旗拼命。她对张忠旗骂道:“狗奴才你敢打我,哪天我把你家那新来的哑巴也拖去喂狗”
张忠旗突然停下,两眼血红的看着海兰,手放到了刀把上,此时车尔格跑过来拉住塔克潭,一边跟那赖达库解释着,几个老人也过来把塔克潭拦住,拖出了圈外。
海兰还在叫骂,车尔格大声对她怒道:“海兰你够了,要不是看在伊兰泰的份上,我早一刀砍了你,女人能管牛录中的事情么,七贝勒还是多罗贝勒,他福晋管了女儿婚嫁,也被大汗重处了。”
海兰大声道:“选丁就是五尺高的棍子,他凭啥不讲规矩。”
车尔格打断道:“你还好意思说规矩,那我问你,上月你卖的包衣尼堪给镶蓝旗的色愣,大汗明令,包衣只可在本牛录市场售卖,若要卖与它旗,必先报本牛录额真准许,你可曾报给了赖达库主子,赖达库主子已是饶你一次,你还跟我讲规矩。”
海兰顿时语塞,塔克潭也劝解着她,把海兰拉着走了。
赖达库提着刀走到场中,也没有去追赶海兰,他原本话就不多,冷冷看了场中的张忠旗一眼,问了一句,“抬旗的尼堪?”
张忠旗血红的眼睛看过去,立即想起这人是牛录额真,马上换过一副笑脸,“奴才是抬旗的,但奴才在牛录中快十年了,是老人了,打的仗也不少了。”
赖达库眯着眼打量他一番,最后没有说话转身走了,旁边的的车尔格大声对那些少年道:“大家继续选丁。”
海兰的弟弟第一个走过去,比起那杆子刚好还少点,眼看就要过去,赖达库伸手把杆子一弹,“到了,选丁一人”
张忠旗心中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赖达库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无心继续看与己无关的选丁,匆匆回到家中,哑巴正在门口等他,看到张忠旗回来就高兴的迎过来,咿咿呀呀的跟他说着。张忠旗脸上泛起温暖的微笑,上去拉着哑巴的手一起进了院子。
他进门后先去看了小孩,然后掩上大门,朝着院墙四周扫了一眼后,小心的从马槽下面拿出些银子,张忠旗对哑巴低声道:“拿银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别让人知道了,不然被人偷了去。”
哑巴茫然的点点头,张忠旗一边取银子一边道:“今年啊,怕是出去不了,咱们正蓝旗垮了,莽古尔泰主子死在竹帛口,托博辉主子、德格类主子也死了,旗中甲兵只有千人出头,哪里都打不了,连那些十三四岁的也要当丁口了,以后打其他的还好,要是打登州兵”张忠旗说着就摇摇头,片刻后才接着道:“今年登州兵一直在盖州和咱们打,镶红旗已经死了一百多甲兵,还没有个头,眼看着要收秋粮了,他们一定还要来的,他们拖着咱们。今年或许出去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凑齐了五十两,马槽中所余已经不多。其中还有些珠宝之类的,一时换不了多少银子。张忠旗迟疑了一下。塔克潭从宣府回来的时候抢得比较多,张忠旗原打算跟他借点,现在这事一出,估计还在气头上,也可能不明白张忠旗实际是去帮海兰的,所以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张忠旗带好银子,赶着牛车兴冲冲去了粮店,那粮店却不给买足够的数,只卖了九十斤给他。多了不卖了。张忠旗没有办法,将九十斤粮装上牛车,赶着往家中赶。
看着沿途的粮田,今年的收成不会太好,张忠旗闭眼祷告道:“登州兵你们别来了。”
“大汗,自五月以来,登州骑兵突袭榆林铺以北十余次,最远到了桥头铺,榆林铺、盖州、孛罗铺、青石岭各处无法耕作。附近的正白旗和镶红旗损失颇重,盖州城中的天佑军草木皆兵,一见登州骑兵便即逃窜。”
大政殿中,岳托对皇太极低声汇报着最近的军情。同听的还有几个文馆秀才。
他现在在皇太极面前十分小心,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从容,一是皇太极收拾正蓝旗的手段十分狠毒。二来则是岳托因自己福晋的事情得罪了皇太极,虽然皇太极后来单独召见他。表示既往不咎,但以岳托对皇太极的了解。这事情是触犯了皇太极的禁忌,不会那么容易交代过去。
所以岳托现在做事十分小心,绝不留下小尾巴给皇太极抓。皇太极确实也有手段跟随而来,原本镶红旗没有在盖州驻扎,皇太极很快要求镶红旗派出甲兵支援盖州,结果被登州兵这一通打,损失了上百的甲兵。
岳托如今对登州的优势认识更加清晰,那就是登州全部是职业兵,他们的所有事情就是打仗,不像后金这样,甲兵平时还需要种地服劳役。按体制来说,辽西的关宁军也是拿军饷的职业兵,但他们的体制已经腐朽,组织度和军法还比不过后金,但登州都在后金之上。
皇太极皱眉想了良久,在殿中的还有几个文馆的人,分别是鲍承先、高鸿中和范文程,他们大多在各部兼了些差事,这三人都算是皇太极看重的人了,每人分别有七十到三百的人口,属于奴隶主级别的。
鲍承先听完后对皇太极道:“大汗,按照登州镇往年在辽南的打法,奴才发现他们最喜在春耕与秋收出来攻略,拖累我大金的农耕,今年则从五月到现在都没有停止,他们的骑兵同样损失不小,但九月秋收时候,他们怕是还要大举来袭。”
高鸿中也出列附议道:“范承政所说有理,今年辽西粮价大涨,辽东斗粮三两,陈新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还会来继续攻打,盖州过后一马平川,若是盖州守不住,则登州哨骑分散而来,也难以尽数防得住,若是海州附近粮田被烧,那这收成更见紧迫。还需调遣马甲严防盖州至耀州堡一线。”
岳托看着地面冷冷道:“登州在辽南的骑兵与龙骑兵已近三千数,另有一部步卒与东江镇进至岫岩一带,北面宽甸等地多次遭东江镇破袭。若是登州九月来袭,必然与东江一道,此时凤凰城、镇江势必难守,远非防守盖州一地而已,岫岩、凤凰城、宽甸等地皆为大山,道路皆沿河穿山而走,这样的地方,登州步兵战力之强已不待言。不知几位又打算调遣多少人马防守,这几处地方今年很多粮田被毁,兵马调动多了,便需数倍阿哈运送给养,徒耗粮食,到时还是落入陈新算中。”
皇太极看着岳托道:“岳托贝勒的意思是放弃这几处?”
岳托思索了一会,他不愿说这种话,免得落下把柄,但他心中还是担忧着整个后金,最后还是点头道:“这几处若是要守,便需大量钱粮,其间又大山阻隔,登州兵以船运兵而来,其行军迅速,我守军必定疲于奔命,奴才认为最好放弃凤凰城和宽甸等地,中路退回连山关,东路退至雲阳堡,尽全力防御盖州,防止登州骑兵进入海州等地破坏。甚或向复州发动一次攻击,逼迫登州镇放弃复州,如此能保今年秋冬登州骑兵无法攻打盖州拖累我大军。”
皇太极一边听一边点头,岳托心中微微稳定,皇太极还是表现出了雄主的姿态,并不因福晋一事而针对岳托所有意见。
皇太极缓缓开口道:“凤凰城也非没有放弃过,老汗时也是得失过,不过此乃天赐之地,要放弃也非小事,这事还需代善大贝勒同意。”
一直没说话的范文程突然跪下道:“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说,我大金上下既尊主子为大金汗,便一体视大汗为主,多年来四大贝勒共坐,以致军令政令出于多门,而有四城、身弥岛、复州等败,此乃汗令不行之故,奴才请大汗南面独坐,乾纲独断!”
其他两名汉臣也同时跪下,皇太极静静负手而立,岳托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地板一言不发。(未完待续)
请假
还在病中,码不出来,再请一天假,后面会补的。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阴险
沈阳夜幕初降,各处响起梆子声,城东大街上灯笼摇动,一队白甲兵簇拥着岳托来到一处大宅前停下。
“主子,到了。”旁边的戈什哈低声道。
岳托这才从沉思中醒来,转头看了一下府门,点点头跳下马,守门的正红旗戈什哈迎了岳托进去,另外还有一人去通报代善。
走过重重院落后,岳托来到代善居住的院落,院子里面摆着弓箭兵器,马匹就也那么栓在里面,代善没有搞什么书房,就在一个带炕的屋中见了岳托。
代善平日话不多,一边喝着走私来的烧酒,一边嚼着黄豆。岳托在炕边坐了片刻才开口道:“阿玛,这个大贝勒的位置,你还是不要坐了。”
代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继续喝着酒,岳托有些出神的看着墙上挂着的灯笼道:“济尔哈朗午前来找我,言语间暗示大汗南面独坐之事,他的态度不言自明。两黄旗家上两蓝旗,如今八旗有四旗是站在大汗一边,多尔衮去年旅顺之战后,被降为多罗贝勒,多铎是个没主意的,阿济格甚或站在大汗一边”
代善突然出声道:“你在哪一边的?”
岳托愣了一下道:“我,我”
代善把手中剩下的黄豆丢回桌面的小碗中,抬起头来叹气道:“早跟你说过,不要被老八那些歪理蒙蔽,你非要说他雄才大略,眼见都是些蝇头小利。你阿玛我是多年前便知其为人,当年阿巴亥的事情。原本只是送一点吃的,老子觉得不好扫人情面便收了。他非要找人生拉活扯说是老子跟阿巴亥有事,末了老汗对我颇多不满。生生把大金汗让他得了去。原本四大贝勒共坐,他一时也奈何不得咱们。可是你、硕托和萨哈廉都被他迷惑,给你们个议政大臣的位置,便以为自己跟主旗贝勒平起平坐了,殊不知八王议政才是根本,最后弄成个议政大会,这便是三四十人,摆明的以小制大,你等还以为制的是我们三个大贝勒。岂知最后制到你们自己头上。”
岳托低着头不说话,代善继续道:“当年搞六部的时候,你就只说六部如何好,全不知老八的私心。如今阿敏和莽古尔泰都死了,正蓝旗的下场大家都看在眼中,多尔衮和多铎从来便是墙头草,任何时候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满洲这四旗,蒙古左右翼、乌真超哈、天佑军、外藩蒙古皆听老八的。不让也是不成了。”
岳托低声道:“便让了大贝勒,大汗也不能把咱们两红旗怎样,此时咱们助了他,日后他终归要记着这情谊。”
代善自己端起酒喝了一口。看看岳托没有碗,从背后找了一个碗给岳托,一边看着岳托倒酒一边说道。“阿玛倒是有些担忧你,莽古济那个女儿。杀了也就杀了,不少那一个。既然要让他独坐,你还是不宜再留着那福晋。”
岳托喝了酒沉默一会才道:“阿玛,我做不出来那等事情,嫁给我的女人,便是该我护着的,若是这都做不到,下面的奴才又该如何看我。”
代善摇摇头,也不再劝说,岳托叹口气道:“范文程和鲍承先这几个汉狗已经上了奏疏造势,阿玛你既然打算让出大贝勒之位,便在议政大会上主动提出来,如此更适宜些。还有大汗打算参照着登州的模子扩编乌真超哈,乌真超哈和天佑军要凑出一万人来,各旗都要抽户下人,公中的铁料钱粮都要来练这支兵马。”
“不给。”代善漠然的说道,“位置可以让,丁口不出。”
“他的意思是让萨哈廉来领乌真超哈,丁口依然在各旗管着。”
代善略带惊讶的抬头看看岳托,岳托对代善点点头,萨哈廉也是代善的儿子,看起来皇太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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