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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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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宣紧紧握着手中的短铳,口中反复的说着“朝人多地方打,人多地方打”
  “前两排蹲下!”第一连的连长大声喝令。
  两排士兵齐齐蹲低。
  “第三排预备!”
  “预备!”周围的士兵听到的士兵一起重复一句,让声音传开,所有人都能听见,这是登州镇简化指挥体系的做法,多用口令而少用号鼓。
  八十多支雪亮的刺刀举起,所有士兵持枪肃立,这些少年满脸通红,颇有种亢奋的神色。
  “瞄准!”
  燧发枪放平,炮手也把火把凑到了火门位置。黑压压的后金兵顶着盾牌狂喝着涌来,无数兵器在他们头顶晃动。
  后金前锋进入了百步的距离,因为正面狭窄,他们只能保持道路通畅,连停下射箭都做不到,按平常该在阵后掩护的弓手则还远远掉在后面。
  朱冯死死盯着人潮,刚刚进入七十步的距离,那连长大喝一声,“放!”
  阵地上火光闪现,前排后金军如被重锤击中,全身一抖后向前扑倒。
  “第二排起立!”
  随着连长的口令,第二排站起,第三排开始直立装弹。这种轮射方式能让先射击的士兵在最方便的姿态下装填。第二排射击前,四磅炮打出一发散弹。七十二枚一两散弹雨点般打向后金的人丛,炮兵停下后退的炮车。马上开始装填。
  后金兵顺着斜坡跑动,不惜体力的要缩短距离进入近战,第二排燧发枪兵又一轮齐射,后金兵再次齐刷刷倒下一片,道路上惨叫声震天,尸体阻挡着后续后金兵的速度,前面的阵形开始散乱,但从登州镇防线的角度看去,仍然是密集的人丛。
  第一排燧发枪兵站起。此时最开始射击的第三排已经快要完成装填,那连长看后金兵没有拿出弓箭,举起的手一直没有挥下。
  朱冯站到了四磅炮后面,炮尾被垫高的四磅炮斜下对着缓坡,炮长盯着那边的连长,朱冯抓过号手的军号,准备给虎蹲炮发令。
  面前的后金兵越来越近,前锋已经进入三十步,那连长终于猛地一挥手。八十支燧发枪和四磅炮同时怒吼,阵线上白烟横空。
  跑在最前面的后金兵几乎全部倒地,刚刚露出背后的甲兵时,一声军号响。两翼的虎蹲炮以交叉的方向斜线射击,一百枚一两的铁子散弹以倾斜的角度扫过后金兵正面,整个后金前锋被突然间切短了一截。
  使用合格火药的情况下。虎蹲炮对无甲目标的杀伤距离超过百步,戚家军的虎蹲炮训练距离就是八十步。戚家军的装填过程十分复杂,现在登州镇已经改用了定装散弹。取消了压子铁弹,装填十分快捷,只是这种铁炮散热不佳,最多连放三发,但这三发在近距离能给敌人致命打击,所以登州的近战兵部队至今保留着这个明军的老式火炮,作为近战兵的火力补充,在这个狭窄的道路上用起来,正是最适合虎蹲炮的地方。
  “第三排备便!”第一连士官长大声提醒连长。
  连长眼睛盯着后金兵的前锋,他们还没有从这一轮齐射中恢复过来,明显失去了指挥,惨重的损失让后金兵一片混乱,不断有白甲在队列中砍杀甲兵。连长一直没有下令,士官长站在侧后方,观察着第二排装弹的情况。
  看到第二排大多数举枪后,士官长大声道:“第二排备便!”
  连长大喝道:“第一排蹲下!”
  “二三排预备!”
  两排火枪兵齐齐放平,后排将枪管从前排的缝隙中探出。
  “放!”
  一百六十支火枪又一轮齐射,后金前锋人群中血雾横飞,连督阵的白甲也被打翻数人,整个山道上堆满尸体,后金兵前锋一片大乱,完全是被后队推着还在往前进。
  几个凶悍的白甲和拨什库高举着大刀重斧,嚎叫着带领零散的甲兵通过了那段铺满尸体的道路,扑进了二十步的距离。
  “自由射击!”连长大喝一声,举起短铳对准冲近到壕沟前的一名拨什库就是一枪。
  那拨什库两腿一软扑跌到壕沟中,军法官训导官等等军官纷纷在队列间隙中据枪射击靠近的甲兵,赵宣也凑到间隙中,头皮发麻的看着一个甲兵朝着这个方向跑来,手中一把飞斧已经举起,他连忙举枪一打。
  强烈的后座让他的枪身一偏,白烟中赵宣看到那甲兵毫发无损,手中飞斧疾飞而出,在空中猛烈旋转,带着呼呼的风声嗖一声擦过赵宣的肩膀,赵宣身侧一声惨叫,一个火枪兵捂着胸部倒下去,后面马上补上来一名士兵。
  赵宣慌忙退到后排,阵前枪声连绵不断,但没有齐射时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虽然道路上尸横遍野,但后金兵仍在后方督战白甲的驱赶下源源而来,两翼的山林边缘,也开始出现了后金葛布什贤超哈兵的身影,他们在树林边缘依靠树木的掩护,不断闪出用重箭对两翼的登州兵射击,严阵以待的登州弓箭手立即开始还击。
  第一名后金兵扑到了胸墙上,他用长矛杀死了一名登州燧发枪兵,随即被旁边一名士兵开枪打死,登州的阵线上喊声震耳,少年兵们既紧张又亢奋,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没有人能听到军官的声音。在严酷的训练之后,这些高度紧张士兵完全如同机械一样重复着装弹射击的动作。
  越来越多后金兵冲近。当有火炮射击时,才能将他们的攻势迟滞一下。随即又不断有甲兵涌来,很多甲兵在阵前被铁蒺藜刺中脚底,他们也不去拔出,凶相毕露的高举兵器扑上胸墙,登州的鸳鸯阵小队四处支援,部分地段展开了白刃战,战场上嘶声力竭的嚎叫和惨呼响成一片。
  赵宣好不容易装填完毕,看到形势危急,大喝打气道:“打退建奴。钟大人马上就要来帮咱们了!”
  他虽然用尽全力,但他的声音依然被淹没在了一片尖叫声中
  “我反对救援前锋!应该让他们自行想法撤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退入山中。”
  约四十里外的通远堡,刘跃指着地图道:“后金军以狼烟为信,其必定与连山关、甜水井站方向一起发动,人数当在万人以上,后金军精锐齐聚此处,我们只有近卫第二营两千余人,尚大人和毛大人的军户多用于运送辎重。还有部分驻守岫岩,有战力的合计只有一千五百上下,总兵力远少于后金军,若是脱离军堡掩护。万一建奴分兵沿草河南下凤凰城后回师攻打通远堡,则我大军主力危急。”
  第二营的作战参谋也举手道:“还有一个问题,沈志祥的人马大概在刘家岭至连山关。最大的可能已经在摩天岭下,从朱冯的回报看。狼烟是首先从连山关方向升起,就是说连山关的建奴掌握着发动的时间。若我是鞑子将领,便会等沈志祥到达连山关城,东江镇数千人,扎营地会延伸到摩天岭脚下,此时再从甜水井站和连山关两路出兵夹击之,沈志祥必难抵挡,若是按狼烟起的时候受到攻击,沈志祥此时正在败退的路上,建奴可能会驱赶他们冲击我大军军阵,军阵一乱,我整个东路主力尽失,建奴直入岫岩,盖州的辽南旅主力侧翼动摇,整个春季攻势都无法继续。”
  钟老四沉着脸看桌上的地图,此时形势危急,他必须要很快拿出决断,他的选择就是两个,一个是放弃前锋固守通远堡,这样最为稳固,另外一种就是以偏师守卫通远堡,主力救援前锋,将后金军拦在草河口。第二种的风险很高,兵力最为分散,因为侦查草河的特勤队还没有回来,如果后金军一部已经顺着草河南下,可能会从凤凰城方向攻击通远堡,一旦通远堡被截断,第二营就入了死地。
  随队来的尚可喜和毛承禄大气也不敢出,两人都希望放弃沈志祥,甚至也觉得应该放弃登州前锋,因为不过才几百人而已,他们跟建奴打了十多年,死的人几万都有了,几百个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而已,此时登州镇自己的人说了,他俩马上表示赞同。
  “俺觉得”周少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该去救。”
  一屋子人都朝他看过来,周少儿平时话少,虽然是天启七年的兵,但到现在也就是个把总,很多人认为他是因为和钟老四是战友才升上来的,开会常常一句话都没有,平常间给人一种没有担当的感觉。
  钟老四转头看着周少儿道:“周把总说说。”
  周少儿抬起头道:“咱们都是登州镇的兵,朱冯面对强敌固守,以掩护沈志祥所部撤离,我大军离草河口不过三十五里,岂能眼看同袍孤军血战。虽固守通远堡更显稳固,但却丢了我登州之军魂,今日不救同袍,明日何人来救我等。属下在这里表态,属下愿带领所部两个连做开路前锋,死了死得值。”
  钟老四看着周少儿,眼中满是欣赏,他和周少儿是多年好友,但以前只觉得周少儿讲义气,打仗只能算凑合,勇气也是一般,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周少儿真正勇敢的一面。
  “属下赞同周少儿的意见。”近卫第二营军法官站出来大声道。
  刘跃还是摇头道:“我只说打仗的事情,守住通远堡就稳固了东线,无论沈志祥所部溃散成啥样,只要我登州镇稳守通远堡,则辽南稳固。草河的道路一向就不是官道,那边道路难行,难以支持建奴大军直入辽东海滨,且我一营强军驻守此处,建奴主力绝不敢南下,否则其更可能被我军反围困,只要拖住了建奴主力,就为盖州的辽南旅争取了时候,这才是一个职业军人该想的。”
  那个作战参谋也坚持道:“属下的职责就是提醒军事主官,虽然决断权不在属下,但属下坚持职权内三次提醒的权力,主力应坚守通远堡,而非是为偏师丢弃春季攻势的大局。即便要出击,也是等沈志祥的败军通过,查清草河河谷情形之后,以稳固之阵出击,在河道中与建奴正面对峙,拖住建奴的人马,使其不得撤离。”
  周少儿低声道:“咱们该说的都说了,你决定吧,陈大人说过,比错误决定更差的,是不作决定。”
  赶来传令的塘马还等在外边,屋中的人都等着钟老四的决定,钟老四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抉择,从来不知彷徨为何物的钟老四,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新汉军

  草河堡战场上喊杀震天,在督战队的严厉逼迫下,队形混乱的后金兵顶着火枪蜂拥而上,这些后金精锐依然发挥了极强的战力,登州兵全线自行射击,士兵的装填速度都不相同,在轰鸣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中,军官无法再指挥齐射,全靠士兵的本能作战,多处地方发生了激烈的白刃战。
  赵宣此时蹲在地上给自己的短铳装弹,突然一蓬血雨飞来,满头满脸的洒在赵宣头上,赵宣还没有装完弹药,刚刚才将射药倒入,纸包弹的铅弹和纸皮还在手中,他赶紧把口中的血水吐掉,站起来之时,正面一个燧发枪兵刚好倒地,一个后金兵单手攀上胸墙,正要翻越过来。
  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缺,只有赵宣离得最近,赵宣头脑中空白一片,旁边一阵火枪的轰鸣,赵宣头脑中一震,马上把弹头和纸皮一起塞入枪膛,右手颤抖着抽出桶条。
  那名后金兵身穿沉重的铁甲,刚才又在斜坡上冲了一趟,此时体力有些发虚,翻了一下居然没有翻过来,他紧接着大喝一声用力一撑,整个人滚过胸墙来,离着赵宣只有三步的距离。
  周围一片杀声整天,战线多处发生激烈的肉搏战,侧后和两翼出现了建奴的游兵,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于自己正面的敌人,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小小的缺口。
  赵宣的捅条抖动着,一直无法纳入枪口,那名后金兵已经从地上站起,他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淌着血。两眼凶光毕露,他大刀掉到了胸墙那边。从腰间抽出一把云梯刀就要扑来。
  抖动的捅条唰一声插入了枪膛,赵宣猛力一捅。右手拇指飞快的扳开击锤。
  后金兵看清目标,狂喝一声对赵宣猛扑过来,云梯刀高高举起,“呀”赵宣口中大声叫喊,举起短铳对着近在咫尺的矮壮的身影猛力扣动。
  “嘭”一声巨响,眼前白烟弥漫,赵宣射击完之后,还在惊慌之中口中发出呀呀的声音。
  柔软的铅弹在火药的助推下比镰刀还要锋利,坚实的铁甲被破开一个大口。那名后金兵身子往左侧一歪,脚步踉跄歪歪倒倒的走了两步,嘭一声倒在地上。
  赵宣口中还在发出啊啊的声音,一边剧烈的喘气。此时一队鸳鸯阵局的火枪小队从后排赶来,一通排枪将后续几个想突入的后金兵打翻,补住了这个缺口。
  中间的四磅炮一声雷鸣,前方惨叫连连,接着两翼的虎蹲炮也发出怒吼,前面一阵鬼哭狼嚎的惊慌叫声。往东面而去。
  阵前依然还有喊杀,大多却是登莱口音,从赵宣的角度看过去,战线上人群涌动。几处地方围成了团,那里不但有拼杀声,还有零星的射击。
  赵宣脚步发软。慢慢往最近的一处走去,周围的燧发枪兵也在增援。那边人群头上偶尔能看到大刀的刀头晃过,还能听到一些蒙语和夷语的叫骂声。
  少年兵们杀声震天。一波波喊杀声震耳欲聋,等赵宣赶到的时候,人群突然一阵欢呼。
  “杀光了!”“杀光了!”“赢了!”
  阵地上欢声如雷,周围的士兵跳跃着举枪大喊。
  赵宣挤进去一看,地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尸体,红色的登州军服和黑色的建奴盔甲互相交错,里面还间或有些银白的颜色。
  “鞑子被打退了。”赵宣心头一松,他抬眼往前方看去,阵地前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和鞑子伤员。一些少年兵翻出胸墙,捡起地上那些大刀长矛,对着地上的后金伤员和尸体乱砍乱刺。
  前面的官道上,数百个背影正在夺路狂奔。
  “哈哈哈。”赵宣大笑三声,然后仰头看着天空畅快的大笑起来。
  “帮着救护伤员,外边的,把鞑子的尸体搬过来,搭在胸墙上,外边继续挖壕沟!你们长得壮的近战兵,自己去剥建奴的甲衣多套一件。”朱冯的声音响起,部分少年兵又开始疯狂的挖掘壕沟
  “大汗,奴才奴才督战不力,溃兵已然心智全失,大刀也堵不住他们,还有人对督战的白甲拼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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