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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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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统大人,我们是否要攻城?”参谋们同样看到了城头的模样,他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的问道。
黎元洪挥了挥手,“急什么?等水军打下迎江寺的炮台再说。”
“现在一鼓作气,定然能攻下城墙。”参谋们进谏道。
黎元洪冷笑一声,“乱党们只有城墙作为依托,定然是不肯放弃的。咱们现在攻城,只是会让平白的损耗兵力。不着急,再打一会儿之后,咱们就停下来,让乱党们有时间登城。等他们稳住了城头的阵脚,咱们再用炮轰。这不比硬拼强的多么?”
“协同大人高见。”参谋们连忙开始拍马溜须。
“你们赶紧联系水军,让他们务必今天打下迎江寺的炮兵阵地。没有了炮兵阵地,我看乱党们拿什么守住这安庆。”黎元洪说完,稳稳当当的坐在行军椅上。虽然身为湖北新军二十一协的协统,但是黎元洪却不是陆军学堂出身。他是北洋水师学堂的毕业生,也是严复的学生。黎元洪参加过甲午海战,战后投靠了张之洞,得到器重,于是在湖北新军中一路高升。从内心来说,黎元洪对于水军的信赖程度更高。只要水军拿下迎江寺炮兵阵地,进而夺下安庆的水门。在南边和西边的两面夹击下,黎元洪坚信安庆乱党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参谋们有些不解,“大人,两面夹击固然好,但是乱党们把守的迎江寺炮台到现在还在负隅顽抗。”
黎元洪出身水军学堂,有参加了甲午海战,有一件事他的关注度与敏感度远超过湖北新军的其他人,“乱党们就算能坚守迎江寺阵地,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炮弹。顶多今天下午,他们就无炮弹可用。到时候水军的战舰贴近射击,无论那些乱党多冥顽不灵,但是总是挡不住炮弹的。”
“高见,高见!”参谋们又是一阵吹捧。
这次黎元洪也不再搭理参谋,他稳稳当当的端起茶杯开始啜饮起来。
一切与黎元洪预计的相差无几。城头上的守军都是岳王会的核心部队,这一场密集的炮击让城头上的守军伤亡惨重。见到湖北新军的这股子架势,安庆革命军又担心湖北新军准备趁势夺取西城城墙。于是不得不急匆匆的增派部队上城墙,一来二去之间,伤亡人数就超过了三百多人。部队的军官再命令增援,下头的人已经出现了抗命的事情。
这些消息传到了岳王会设在安徽巡抚衙门的总部时,正在向陈独秀和柏文蔚的请罪的常恒芳怒不可遏的冲着通讯兵吼道:“先是会党们逃走,现在轮到新军了么?”
“常统领,不能这么说。”柏文蔚立刻阻止了常恒芳的失态。到了此时,大家只有同舟共济才行,常恒芳的话明显是在激化矛盾。
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没多久,迎江寺炮兵阵地上的指挥官熊成基也来告急,迎江寺的炮弹已经寥寥无几。希望常恒芳能够派人来帮助守炮台。迎江寺炮台两天来一直是安庆革命军的心理支柱,听到隆隆的炮声,大家都觉得自己正在用威力巨大的火炮与敌人坚持战斗。由于熊成基指挥的不错,在一片乱糟糟的事情当中众人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炮弹问题,如果缺人,大家还能调兵,可炮弹这种东西根本没地弄去。接到熊成基的消息,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了大炮,自己用步枪和敌人的大炮对射么?天知道湖北佬到底有多少炮弹,能打多久。
在这一片沉默中,常恒芳怒吼一声,“咱们出城和这帮湖北佬拼了!”
“恒芳,稍安勿躁。”柏文蔚连忙劝道。
常恒芳此时也豁出去了,他怒目圆睁,对着柏文蔚喊道:“稍安勿躁什么?人民党怎么赢的?他们要炮没炮,要枪没枪。不就是靠近战么?让湖北佬这么打下去,我们根本就是等死啊。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死。”
“你拼死有什么用?现在能带出去的也就是千把人。能打赢湖北新军么?”柏文蔚也来了火气,“你们拼死了,这安庆谁来守?”
对柏文蔚的话,常恒芳立刻给顶了回去,“安庆就是人民党给咱们挖的坑。人民党知道自己守不住安庆,干脆就把咱们给推出来。满清全力来打咱们岳王会,人民党在后头看笑话。要我说,这安庆根本就不该要,人民党爱给谁给谁去。不还有光复会么?咱们就没必要强出头。”
“人民党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安庆,是我一定要占的。”看着同志们几乎要丧失理智,陈独秀终于发话了,同志们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陈独秀的话虽然是实话,但是没人原因承认。而陈独秀也没有想让大家反省的意思,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定决心,而是坐视局面自然而然的发展下去,那最终的结果就是毫无意义的覆灭。“我觉得只要占据了安庆,立刻就是风云突变。现在看,我是大错特错。如果不能彻底打败满清,占据一两座城池毫无意义。那只是让大家白白送死。诸位参加革命是为了革命成功,而不是为了让满清用咱们的人头吓唬其他革命党的同志。我们撤,往人民党刚打下的合肥撤。”
陈独秀的话震惊了众人,他们万万想不到陈独秀居然能下这么一个决断。“大帅,那人民党能容得下咱们么?”柏文蔚连忙劝道。
“有什么容下容不下的。我们起来革命,是为了打倒满清,建立一个新中华。所谓容下容不下,不过是咱们想吞了人民党,或者人民党想吞了咱们。这等党派之争甚是没有意思。诸位同志,我们岳王会的宗旨是什么?”
听了陈独秀的提问,岳王会的干部们一个个梗着脖子不肯回答。
陈独秀倒也不继续逼迫大家,他坦然说道:“我们岳王会的宗旨就是,盖岳武穆抵抗辽金,至死不变,吾人须继其志,尽力排满。如果人民党也是这个宗旨,我们就是听从人民党的调遣又如何?”
“大帅,咱们现在危急之中,人民党根本就没有救援的打算。”常恒芳依旧不依不饶。
针对这个岳王会干部里面的普遍认识,陈独秀问道:“那咱们占据了安庆,春风得意之时,咱们何尝在乎过人民党?咱们岳王会占据了安庆,又为安庆本地的百姓们做过点什么?百姓从咱们的革命里头分到了什么好处?百姓是吃了咱们一粒米?还是花了咱们一文钱?光咱们用在刁德章和周兴臣身上的钱,能让多少百姓得到好处?可是咱们干了么?现在咱们是守城的时候,到街上能见到百姓们么?同志们,做人总是得讲点道义吧。既然咱们上不能建立中华,下不能拯救百姓,那么好歹也别让革命同志们跟着咱们枉死。”
陈独秀此时的气魄压倒了处于绝望中的岳王会干部。特别是陈独秀提及道义的时候,干部们都觉得无言以对。岳王会的建立的基础之一就是“道义”。与这个时代的其他“革命党”一样,岳王会既无全面革命理念,也无具体的革命方法。他们感受到了中国的悲惨,然后把一腔怨气全部对准了满清政府。但是这种处于正义的激情在现实中只能靠中国传统中的“道义”与“江湖义气”来维持。而会党们无疑是靠不住的,而陈独秀亲自批判了岳王会自持的“道义”。对于这些革命党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否定更加釜底抽薪。
见众人都不吭声,陈独秀继续说道:“大家埋怨人民党是埋怨错了人,当时急不可耐的一定要把安庆夺到手的就是我这个大帅。若是同志们觉得我现在还是大帅,那就听我的命令,现在咱们就往合肥撤。只要能保住咱们的骨干,岳王会定然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干部们其实都知道现在如果不撤,等湖北新军的步兵出动,那想撤也来不及了。而且现在他们能够投奔的也只有人民党一家而已。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占据了安庆,岳王会养成了骄横的心态,大家觉得人民党再厉害,岳王会一句话,人民党照样乖乖的把安庆城给交出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岳王会的众人却在心里面形成了这个概念。此时被湖北新军给撵出安庆,灰溜溜的投靠人民党去,众人的心理都是无法接受。
陈独秀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开始发号施令,“如果没人有什么意见,咱们现在就开始撤退。恒芳,你让各个阵地上的同志都撤出来。柏统领,你现在带人去银库,把所有的金银都给带上。德宽,你去把粮库里面的粮食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得够咱们一路上吃到合肥的。至于会党,告诉他们散了。想走的,就让他们走,愿意跟咱们走的,给他们说清楚,这次跟咱们走,没有粮饷。”
“那炮和机枪呢?”常恒芳怒气冲冲的问道。
“就留给湖北新军,让他们抢去。若没有这些东西让他们抢,只怕会被新军也不会让咱们这么轻易的走。”
众人站在原地,都想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是面对留在城里头就注定灭亡的未来,谁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过了好一阵,常恒芳才怒气冲冲的应道:“我现在就去收拢部队。”说完他气冲冲的出门去了。
“大帅”柏文蔚想上前继续劝说几句。
“柏统领,咱们能否在安庆全身而退还是两可的事情,在路上若是被湖北新军追上,那就是一场血战。把钱带好,如果咱们能到了合肥,这就是咱们岳王会重新复兴的本钱。”
听到陈独秀并没有放弃革命,柏文蔚终于放了心。“大帅,我路上一定能把咱们的军资守卫好。”
“德宽,你也去吧。”陈独秀对呆立在原地的石德宽说道。
“大帅”
“现在就去,德宽,如果没有粮食咱们难道沿途当土匪抢粮么?”陈独秀不容质疑的说道。
“是。”石德宽服从了陈独秀的指令。
莫道前路无知己连锁反应(十七)
黎元洪并没想到安庆城内的乱党居然决定撤退,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黎元洪坚信那些乱党们是不肯离开安庆城的。在这样的判断下,黎元洪命令暂时停止炮轰。黎元洪虽然看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争,其实他心里面不解与疑惑远比外人看到的多的多。
这场收复安庆的战斗不仅仅是一场军事行动,还有着更加深刻的政治背景。黎元洪只是一个军人,对于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知之甚少。他仅仅知道湖北发生了生么。安庆失陷之后,张之洞大人突然进京。进京前张大人发话,没有张大人的亲自命令,不管谁的命令,新军都不许“轻举妄动”。这句“不管谁的命令”意思那是十分丰富的。理论上湖北新军是朝廷的军队,也归陆军部管。这两者如果下达了命令,新军必须服从。但是张大人的意思说明白了就是“我不下令,湖北新军绝对不许出动。”
黎元洪不知道到底朝廷里头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太想知道的冲动。湖北新军是张之洞大人一手创建的军队,自然唯张大人马首是瞻。不管是朝廷也好,陆军部也好,没有张大人的命令,湖北新军一兵一卒都不会动。大家准备了一个多月后,张之洞大人的亲令终于到了湖北,内容很简单,“谨慎为上。以夺回安庆、池州为要。不可贪功。”
对这段话,黎元洪的理解是,“少死人,不着急,慢慢打。”黎元洪唯一不解的是,新军出兵的时候朝廷都是要给钱的,而这次湖北新军出兵则分文未给。但是张大人既然发话,湖北新军也不可能因为这点钱闹起来。于是黎元洪就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战斗,对安庆城也没有采取四面包围的战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保守”给了安庆城内的乱党们千载难逢的消息。由于北门外没有湖北新军的部队,陈独秀把突围路线定在了城北。
当然,就算是黎元洪知道安庆城内的乱党准备突围,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部署。张之洞大人交代的很清楚,“以夺回安庆、池州为要。”至于城内的乱党,黎元洪认为张大人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不可贪功。”
陈独秀带领着岳王会九百多名核心成员离开安庆北门的时候,情况居然出奇的顺利。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他们带着银库里面剩下的十几万两银子以及粮库里面的三万多斤粮食出了安庆城。安庆城里面还留了二百名骨干士兵,常恒芳带着他们负责殿后。看着高高的安庆城原来越远,这些岳王会的骨干们心里面都有着强烈的失落感。何时才能重回这座大城市?这些人心里面都没有谱。也就是在此时,湖北新军的大炮重新开火了,隆隆的炮声仿佛是号角,激励着这些退出安庆的岳王会人员调头向北,快步去了。
常恒芳对于会党们的叛变是极为愤慨的,他之所以领命殿后,一方面是他作为军事上的指挥官,算是很有能力与威望的。另一方面,常恒芳心中有一股邪火要发泄出来,他自己是自告奋勇负责殿后的。
“常统领!这城头我们上不得啊。”会党首领哭喊着跪下,然后紧紧抱住了常恒芳的腿,“常统领,湖北佬炮打得这么利害,上了城头就是个死。你让我们上城,那就是要我们的命啊。常统领,这城不能上了。”
“你们这是要背叛革命了么?”常恒芳怒吼道。在他身后,二百名荷枪实弹的岳王会骨干们对面前的会党首领们怒目而视。他们也知道刁德章与周兴臣逃走的事情,对于会党的叛变,这些士兵们与常恒芳一样恼怒。只要常恒芳一声令下,这些战士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会党们开枪。
常恒芳紧盯着那些瑟瑟发抖的会党首领,“你们这一个多月来,在我们这里每个人最少都赚了五十两吧。到了该你们上阵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有当时的那股子信誓旦旦的劲了呢?当时你们说的话都是放屁么?”
会党首领们一个个都不敢吭声,炮弹爆炸时的巨响与剧烈的震动彻底剥夺了这些人的勇气,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上城,但是这些人面对愤怒的常恒芳以及常恒芳背后的那群愤怒的安庆革命军士兵,同样不敢拒绝。
常恒芳本来还想再训斥会党们一番,但是此时他的确没有这多余的时间。“你们不肯上西城也行,你们现在就给我守东城和南城去。东城与南城下没有湖北佬。”
听到常恒芳开恩,这帮人一个个连连点头。常恒芳也不再多说,他命令士兵们看押着这帮人,让他们带着自己的部众上了南城和东城的城墙。在城下,常恒芳又把会党的首领们叫在一起,“我们现在已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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